潮水般的黑流从平原隆隆滚过,疯狂的追击着前方百余名狼狈而逃的乌丸败兵。
一支支长箭飞上半空,再狠狠的俯冲下去,向着乌丸骑兵们噬去,惨叫之声和战马惊嘶之声连续响起,不时有人背插箭羽,手舞足蹈的跌下马去。
突然间,低沉悠长的号角之声响起,所有黑甲骑兵不约而同的勒马止步,最后用不甘的眼神盯了一眼远方的漏网之鱼和更远处那隐约可见的敌军营寨,纷纷拨马撤退。
至此,南鹰突袭上谷乌丸部大营的计划宣告完全失败。
这是一场意外的失败,只能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来形容。三日前,七千匈奴骑兵和两千余名渤海军已经趁着夜色秘密潜伏至敌军大寨三十里外的密林之中,没有引起敌军丝毫的警觉。
这并非是因为敌军疏于防范,斥侯无能。相反,乌丸的骑兵斥侯和张纯叛军的细作不仅数量众多,分布密集,而且均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们只不过根据主将的常规分析,而犯下了一个经验主义的错误汉军不可能形成大规模的机动骑兵发起突袭
正是这个疏忽,令天眼和汉军斥侯经过连续观察后,迅速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汉匈联军不仅从容不迫的开赴至乌丸人和叛军的警戒线外,成功潜伏下来,他们甚至还有时间不紧不慢的消除了沿途所有行军后的痕迹。
正当南鹰和属下将领正在紧张的制定突袭计划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部署,令一场雷霆万钧的袭击变为了一次措手不及的遭遇战。
一支约有五百人的乌丸骑兵毫无征兆的从大营中开出,无巧不巧的也选择了这处密林作为临时的前哨,于是,一场以卵击石的遭遇战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砰”南鹰很没有风度的将手中铁盔一把掷在地上,阴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思忖下一步的对策。
诸将也无不心中沮丧。这原是一场完美的突袭,只要再有一天时间,联军便可完成所有的行动布置先派出精锐小队提前潜伏在敌军营寨附近,待入夜之后乔装成乌丸劫掠小队的骑兵骗开寨门后,由潜伏小队策应夺取寨门,直至所有骑兵大队赶至,便可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杀入营,趁着敌军睡眼蒙胧之际,彻底歼灭这支人数远超己方的乌合之众。
“将军末将知道您现在心情不佳,但是末将仍然要提醒您”李进开口了“如今我军行踪已露,且距离敌军大营不过三十里之遥,一旦他们掌握我们的兵力虚实,必会倾巢来攻所以,我军是战是退,尚要请您定夺”
“这是废话,是个人都知道能不能给点建议”南鹰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末将的建议是”李进瞧了瞧一众同僚的脸色,终于道“鉴于敌军并不能准确掌握我军情报,末将认为,可以暂时观望敌军动态。若他们死守不出,我军可徐徐而退,若他们发兵来袭”
“嘿嘿”他狠狠的单掌下挥“那就要瞧瞧他们的兵力了,说不定我们可以在全歼来犯之敌后,兵不血刃的逼降其余守军”
“是个办法”南鹰眯起了眼睛“虽然稍嫌保守,但不失为一条攻守兼备的好计”
“切”典韦怪笑道“什么好计要依末将说,我军直接兵临城下,近万骑兵一字儿排开,先震慑一下敌胆,再派小股部队在远方作出疑兵之象,令他们难辨我军军力,最后”
“接着说”包括南鹰在内的所有人一起站直了身子,讶然道。连典韦都学会疑兵之计了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啊
“最后便由末将单骑挑战”典韦傲然道“只要一个回合之内斩落敌军主将,由不得他们不投降”
“呸”所有将军一起大骂出口“真当敌将是傻子啊不明虚实之下,敌军主将会陪你一个呆汉玩斗将”
典韦被骂得缩了缩头,嘀咕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许骂人”南鹰喝道“本将倒是觉得典韦之计大有可为”
他低下头去想了想道“根据情报,敌军有一万乌丸人和一万五千叛军,若我们可以成功挑起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再同时下手除去两方主将,敌军确实可能不战而溃,甚至是自相倾轧”
“可是问题在于,如何同时杀死两名敌将呢”南鹰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乌丸人向来悍勇好战,只要在阵前问候他们家的女性,相信他们会出来送死的汉军叛将可就难办了,难道又要本将亲自出马”
众将听得作声不得,心中同时浮现出正当典韦阵前一戟斩落乌丸主将时,而南鹰一脸阴险的从敌军大帐中现出身形,从背后拧断叛将脖子的血腥画面。
“典韦大有长进啊”南鹰向典韦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继续努力,你会越来越聪明的”
“跟着这么阴险的主将,想不聪明都难”有人小声嘀咕着。
“说谁阴险呢皮痒痒了是吧”南鹰瞪起了眼睛“对主将不敬,这可是重罪”
立时有人大叫道“将军您听错了,末将等人可没说什么阴险,是担心您深入敌后亲身犯险啊”
一个军官从远处跑了过来,他带来的消息及时阻止了将军大人的火气“将军,那个涿县县尉刘备来了,说有紧急军务请见将军”
“刘备”瞧着诸将无动于衷的淡然神色,南鹰心中莫名其妙的一跳。自从他在上次帝都的漫长沉睡中醒来,精神力的掌控似乎得到了质的飞跃,这也是他为何能够成功运用张角的天道慑魂之法的原因。与此相应,他对于危险预知的思感也变得更加敏锐起来。
“他一个人来的”南鹰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妥,却仍然忍不住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不是”那军官答道“他还有两个随员”
“嘿嘿看来是他的两个兄弟来了啊”南鹰缓缓站起身来“所有将军们,随本将一起去会会当世英雄”
“当世英雄”好几个不服的声音一起大叫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刘备依旧穿着一身破旧的军官皮甲,看来颇为落魄,然而他长身玉立,面色从容,倒有一股说不出的儒将风范。
真正令南鹰在意的,是他身后两个并肩而立的大汉,两个望之便有如神将一般的存在,虽然他们与刘备一样,都不过是一身寻常的军官装束。
左边那人,身高至少达到一米八五,满头的长发随意的散落下来,将半边面庞都遮住了,看似洒脱不羁,实则那一双微眯的细长眼睛中却是目光流转之际,便射出有如实质的冷电光芒,显露出他傲视一切的强大信心。
右边那人的身高同样高大魁梧,相貌堂堂,一条黑色布带随意的束在额上,虽然面上时刻浮现出淡淡的可亲笑容,然而双目深邃幽远,神光不可测度,更显其威慑群伦的逼人气势。
南鹰愕然,因为他再难分清面前二人究竟谁是关羽,谁是张飞。
反倒是典韦、李进、甘宁诸将无一不是目光高明的强者,立时对面前二人散发的无形气机生出感应,目光中均闪现出一丝凝重。
疑似关羽和张飞的二人,亦对南鹰部下众将的凌厉目光有所触动,左边那人甚至“咦”了一声,面上的傲然之色渐渐褪去。右边那人却是目光大亮,仿佛是有些跃跃欲试。
“卑职等见过鹰扬中郎将”眼看着南鹰在众将群星拱月般的簇拥下信步而来,刘备和身后二人一起肃然行礼。
任他们如何心比天高,志比海深,然而大汉军律苛刻,等级森严,在面对上官时任何一个小小的不敬之处都可能引致大罪,何况还是面对着这么一位素有不败美誉的璀璨将星。
“刘县尉别来无恙”南鹰含笑点头,目光毫不停留的从刘备身上掠过,直接落在那二人身上“这两位便是刘县尉的兄弟关羽和张飞吧”
“正是”刘备神色有些惊讶,上次便听南鹰提到关张二人之名,他只道是一个巧合。然而此次他们身怀军务前来请见,南鹰对公事似乎是毫不在意,反而继续提到了两名随行之人,这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河东关羽”左边那名大汉微微欠身。
“涿郡张飞”右边那名大汉则是拱手为礼。
“见过将军”两人同时沉声低喝,竟是震得众人耳鼓一颤。
“张飞”南鹰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那个容颜俊朗的大汉,他正报以一脸恬淡的微笑。眼前这个充满男性独特魁力的青年,真的便是那个豹头环眼、据水断桥的张翼德
“老罗误我”南鹰终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敢问将军老罗者何人”刘备满面疑惑道。
“没什么”南鹰若无其事道“本将在骂一个叫罗贯中的骗子,他骗本将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见众人皆是一脸困惑之色,摆手道“闲话休提,刘县尉远来至此,并说有重大军情,不知所为何事”
“将军,敢问您陈兵在此,是否为了攻打上谷乌丸部大营”刘备沉声道。
“当然”南鹰微怔“前方三十里便是敌军大营,本将若非有意攻打他们,焉能发兵来到”
“卑职奉公孙县令之命带来紧急军情”刘备口出石破天惊之语“强敌将至,请将军立即撤兵”
“强敌”南鹰瞧着身边诸将面上尽是不屑之色,微笑道“本将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强敌竟会令公孙县令下令本将撤军”
“下令”刘备一滞,脱口道“将军您误会了”
“将军容禀”张飞上前一步,镇定道“我军收到急报,原驻扎于厗奚、俊靡一线乌丸诸部共计约三万骑兵,从两日前突然拔营起寨,正急速向此地开来,如今距离这里不过一日之途”
“怎会如此”南鹰险些变了颜色,他脱口道“难道他们竟会提前预知我军突袭上谷乌丸的作战计划”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李进走了过来,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射出犀利之色“乌丸骑兵行动如风,其动向向来难以猜度。你们一个小小的涿县,怎么会掌握到远离本地的绝密军情,甚至还有时间从容来报”
“若非我们可以确认你们的汉军身份,只这一条便足以令我们怀疑你们情报的真实性”高风也走上前来。他面上现出少有的沉重之色,说话之间手中连动,向身后的天眼战士打出一连串的手语,瞬间几只繇鹰便一飞冲天,向几个方向分别飞去。
刘、关、张同时脸色难堪起来。
“别是追着你们的屁股来的吧”甘宁冷笑道“又或者说,几位英雄便是传说中的汉人奸细”
此言一出,关羽一双细长的眼睛猛然张开,一股杀气弥漫开来,他断喝道“欺人太甚”
语音方落,他突然有如魔法变幻般前移数步,右拳击出,径向甘宁面门一拳轰至。
不闻拳风呼啸之声,亦感觉不到半分劲气纵横,然而众人却骇然发觉顷刻间气温骤升,整个空间仿佛沸腾开来,有若置身黄沙浩瀚,热浪翻滚扑面而来。如此凌厉无匹的功法,休说亲身领教,便是听也从未听说过。
包括南鹰在内的所有渤海军将领,同时色变。谁能够想象到一个寻常县尉身后的从者,竟会具备如此可怕的身手便是早已对关、张预想极高的南鹰,也是心中剧震。
他只能来得及想到一个问题甘宁绝不是关羽的对手那么典韦呢李进呢他们能够敌过千百年来以武圣之名传颂世间的关羽吗
s近期的紧张工作算是告一段落,白雪很想说一切恢复如旧,然而事实是明日便要出趟远门,大约四、五天才能返回。白雪打算带着本子去,就算找不到网络,也要写点稿子存着。请兄弟们见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