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号角声中,正在海面上全速前进的海贼船队缓缓慢了下来。
“禀报大帅”一名海贼气咻咻从另一艘船伸来的跳板上跑了过来,向着立于船首的李少杰大叫道“船队航行半日,始终不见身后汉军船只踪影”
“好啊”一名头领喜道“这些汉军倒是言而有信,果然没有追过来”
“住口”李少杰生出不好的预感,转向那禀报的海贼喝道“你看清楚了汉军会这么便宜我们”
“小的看清楚了”那海贼点头道“小人的沙船位于整支船队最后,就在大帅的楼船掉头之时,汉军船队仍然没有丝毫开动之意。小的当时认为,他们可能正在忙于处置我们那些被俘的兄弟”
“被俘”李少杰突然如殛雷击,浑身剧震道“不好了难道他们是识破了我们的诱敌之策,反而向北去寻找我们的岛屿了”
“不会吧”所有海贼一听脸色全变了,有人惊叫道“茫茫大海,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寻到我们的海岛”
“不要忘记了,他们有空中的斥侯”李少杰面沉如水“我们的岛屿距离大陆也不过二百余里之遥,凭着汉军的空中搜索和船只的高速,只要方向无误”
“我们终将无所遁形”他恨恨的一跺脚,狂叫道“传令所有船只,立即回岛”
号角再响,各船上的海贼似乎也都得知了汉军可能突袭老巢的威胁,狂呼乱叫着开始转舵、侧帆。
“大帅”一个头领脸色铁青道“我们的家人,会不会有危险”
“那倒不会这位鹰扬中郎将凶名虽著,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哪怕是一个无辜百姓”眼见一众属下们转现轻松之色,李少杰却更加面容抽搐“别忙着乐,想象一下吧如果他们拿刀架在你们父母妻儿的颈上,我们降是不降”
全体海贼呆若木鸡。
经过一日的全速航行,栖身之岛终于在望,然而所有海贼心中均是心头一片冰冷,因为他们恰巧看到了,远远的,汉军战船的风帆正渐渐消失在海天之际。
“快驶入港湾”李少杰脸色惨白的哑声道,最为担心的后果终于出现。此次海贼出战汉军水师,可算得上倾巢而出,留守海岛的不过百余青壮。一旦岛上老弱尽为汉军所获,那么己方除了俯首归降,再无第二条出路。
首尾相连的船队急急驶入曲折的水道,虽然家园近在眼前,海贼们却均生出不忍目睹的惨然心思,很多人甚至低下头去,不敢面对即将看到的那幅陋室焚毁、遍地狼籍的凄凉景象。
“咦快看啊”一名海贼突然不能置信的大叫起来。
眼前弯曲的水道已经将至尽头,在那面美丽的岛中之湖之畔,六艘已被汉军俘获的沙船赫然在目。
岸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伸着脖子向船队望来,不仅岛上的老弱妇孺尽在,连多达五百名的被俘海贼亦是一个不少。
双方远远相视,虽然瞧不清对方的神色,却都有些傻眼。
不待船只完全靠拢,李少杰已经跃下船来,任高溅而起的水花浸得浑身显透,他却仿若不觉般的淌着水直冲上岸,呆滞的目光从面前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上扫过,心中尽是震惊和茫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大叫起来“难道汉军战船并未”
他突然住口。若是汉军战船并未寻至此处,那么数百名被俘兄弟又是如何逃出来的甚至连失去的战船也被排列的整整齐齐。
“大帅”人群之中,一名海贼挤了出来,神色复杂的低声道“汉军利用飞鹰找到了我们的老窝兄弟们都是被释放回来的”
“他们就这么走了没干别的”李少杰有些难以置信的叫道“连根草也没带走”
“小人见着汉军的鹰扬中郎将了”那海贼一脸苦涩道“他让小人带一句话给大帅”
“真是鹰扬中郎将亲至”李少杰也有些动容了“他说什么了”
“他说”那海贼低下头来“连家园都保护不了的人,不配与他交战”
“什么我干他娘”李少杰一愣,不由破口大骂,突又颓然道“罢了,算他说的有理,老子连兄弟们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面目自称什么渤海大帅”
“鹰扬中郎将你是故意作态,还是老子真的小瞧了你”他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怔怔的凝视着汉军战船消失的方向,猛然间又弹了起来“这个帐老子必须要算清楚来人啊”
“大帅要和汉军算帐了”一名头领颠颠的跑了过来“点多少兄弟什么时候动手”
“动你娘啊”李少杰一巴掌搂在他头上“老子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还恩”
他沉吟道“派一批精干的兄弟,将抢来的两艘楼船还回去另外,派人将那个驯鹰师傅也一起送过去,他跟着咱们实在是屈才了,不如靠棵大树乘凉吧”
“大帅那不是连鹰也送给他们了”那头领捂着头,呆呆道“我听着,你这是要向鹰扬中郎将示好啊”
“什么示好老子不想欠下这样的人情债,何况此次确是我们挑衅在先,亏了道义”说着,李少杰一顿,终于叹了口气“算了,你就当是示好吧永远不要与不可战胜的敌人二次为敌。因为即使他仍能保持如此气度,我们却真的要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了”
渤海郡沿海的某处城中,一间幽暗的密室中,昏暗的烛光下,两颗人头正凑近了喁喁细语。
“上头已经传下话来,命你立即加紧时间行动这段日子来,你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你说得轻巧海上,李少杰贼众日渐强大,已经控制了沿海绝大多数海域我如今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哼既然我亲自来通知你行动,自然是有把握的你不知道吗鹰扬中郎将已经亲提水军前往海上征讨李少杰这个小畜生无论他们谁胜谁负,都是你立即行动的最佳时机”
“什么我竟然一无所知可是若然鹰扬中郎将也吃了败仗,李少杰的气焰将会更加嚣张,我们在海上岂非更加寸步难行”
“鹰扬中郎将你听说过他的败绩吗此人若是连李少杰也对付不了,上头岂能将他视作心腹大患”
“呼最好是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便可重夺渤海局面”
“但愿吧自从南鹰入主渤海,我们吃的亏太大了偏生还就是斗他不过,不然上面之前怎会令我们全体蛰伏了这么久“
“我听说,幽州似乎有我们的人正在担任要职既然如此,何苦还要我们冒险取道海上,直接经由幽州陆运岂不安全”
“你真是愚不可及不要说幽州那人的身份不是你我可以议论的”那个声音突然提高了声调,喝斥道“幽州局面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那么贵重的货物万一落入乌丸人和鲜卑人之手,将会令整个组织精心策划十年之久的大计全部毁于一旦”
“你若是活腻了,自可寻死”他森然道“休要连累我全家老小为你殉葬”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另一人悚然心惊,强笑道“组织要人的身份,我怎敢妄加猜测”
“你今后最好谨慎一些”第一人突然叹息一声“一个组织的崩溃,往往源于一个小小的缺口你不见那天干地支昔日何等庞大强盛却不过因为几件小小的疏忽,便被那鹰扬中郎将差点连根拔起今时今日,我们正是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岂可忘记了前车之鉴”
“天干地支”另一人咽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其实这些年来,咱们真正忌惮的还是他们说起来,真要多谢那位鹰扬中郎将了你放心,连天干地支都付出了惨重代价,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大意的,我定会全力以赴,做成此事”
“你要记住你我所以有今日,完全是靠了这条航线为我们带来的巨大收益,组织也才会不遗余力的扶持我们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你我将彻底沦为一颗弃子”
“恩事不宜迟,我今夜便要赶回去连夜动员人手为免夜长梦多,你的货船务必于明日日出之前,在老地方与我会合”
“好你我分头行事吧”
豆大的烛光蓦的熄灭,室中重新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