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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炎汉烈焰 第十章 请君入府
    洛阳正北的端门数里外,道边黑影幢幢。张让、张奉和数十名沿途会合的同僚部属疯狂喘息着,虽是疲倦欲死,却均有逃出生天的振奋狂喜。

    张让缓缓转身,凝视着远方洛阳上空隐约可见的冲天火光,恨声道“总有一日,我要卷土重来”

    “怕是不易了”十常侍之一的孙璋语带哭音道“我们好不容易逼着太后妥协,共同推立了史侯为帝”

    他转头瞧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刘协,苦涩道“结果我们却只救出了董侯一旦史侯被袁绍贼党操纵,我们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袁绍”张让听得袁绍之名,双目尽是滔天恨意,他咬牙切齿道“定是他看出我与大将军暗合的玄机,袭杀大将军不说,还将脏水尽数倒在我的头上我与他不共戴天”

    “成王败寇”孙璋哀叹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而张奉却木然道“报应啊当年你们发动党锢,杀了袁绍的岳父李膺不说,还逼死了袁绍的妻子这就是报应啊”

    “我只恨当年碍着袁家的面子,没有将袁绍也杀了”张让怒道“奉儿,你究竟是站在咦什么声音”

    寂静的夜风中,远方隆隆的马蹄声份外清晰。

    “至少也有数千骑”张让凝神细听,疑惑道“洛阳内外,拥有这么多骑兵的也只有鹰扬中郎将了,可是他的人马怎么会在城外出现”

    “鹰扬中郎将”沉默不语的刘协突然间面上露出喜色。

    张奉却是面色大变,他大叫道“不可能,汉扬的兵马根本没有出城是董卓,一定是董卓”

    “什么”所有人均是变了脸色。就在大将军何进被杀后,中朝诸官已经彻底与董太后撕破面皮,强逼着她同意了拥立史侯为帝一旦董卓入京与太后会合,所有人都是一个死字。

    “快躲起来”张让狂叫道“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董侯”

    人影纷乱,众人无不豕突狼奔着窜下大路,隐藏在道边的枯草丛中。

    闷雷般的蹄声越来越响,远方无数火把有如繁星点点,大队骑兵渐渐显出身影,瞧其声势至少也有三千之众。

    火光的映照下,一名虎背熊腰、意态豪雄的大将当先而来。

    张让等人瞧得无不屏息,只因那将不是别人,正是董卓

    董卓身后,一队队精悍的骑兵也完全暴露在火光下,很多人胡服装扮,竟似是西凉的胡骑。

    张让更是心惊胆寒,隐隐猜出董卓已与韩遂联手这一可怕真相。想到当日洛阳城外,韩遂指着自己破口痛骂的景象,张让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突然间,他心底对瞒着南鹰拐出史侯之事充满了悔意如今洛阳内外,能够正面抗衡董卓和韩遂的人,除了南鹰尚有何人

    隆隆的蹄声震颤着大地,有如一记记金鼓狠狠敲击在张让等人心间,震得他们心弦颤抖,恨不得令眼前的大军早点通过。而时间,仿佛是过得特别慢,那隆隆之声怎么也响个不停。

    终于看到了董卓大军的后队,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均知只要再忍片刻便可脱离险境,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狂叫道“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啊”

    一瞬间,时间仿佛是停顿了。

    所有人均是难以置信的瞧向发声之人,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蓦的冲出草中,迎着董卓部下的骑兵狂奔而去,口中尤自大叫道“我是董侯刘协,快叫董卓前来见我”

    骑兵们倏的止住了奔势,掉转马头驰来。

    “不好了”张让怒极攻心,险些要一口血喷出口来,他尖叫道“快分头跑”

    徐府之外足音雷动,数千西园兵马正源源不断的开来,对占地广阔的徐府渐渐形成合围之势。然而任谁也知,只要府中兵马全力攻出,所谓的包围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袁绍、袁术、曹操、淳于琼、吴匡、张璋、张杨、赵融等十数名大将盔甲鲜明的远远立于徐府门外,指挥着一队队兵马列成军阵,状似从容不迫,实则心中均是有些打鼓。

    今夜,注定是一个有如梦魇般的可怕夜晚。先是蹇硕、董重等太后党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而后天子驾崩,又逢大将军惨死,而张让为首的中朝更是已经土崩瓦解,袁绍一党其实已经成为此次帝都权力斗争后的最大胜家除了一个人,那就是仍然拥有至少五千步骑精兵的鹰扬中郎将

    虽然袁绍一党目前掌握着帝都全部军力约七千之众,然而就连几位领兵之将都心知肚明,这点军力在南鹰面前实在是有点不够瞧。偏偏南鹰还掌握着三面天子令牌,对任何诏令均不会买帐。

    如今的渤海军已经成为一只难啃的刺猬,打又打不过,逼又逼不得,但若然放他们离开帝都,却是万万不能史侯落在南鹰手中的消息,袁绍早已通过斥侯侦知,若是放他们离去,难保渤海不会成为新君的陪都,那么袁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梦想将尽付东流。

    袁绍踌躇再三,终于扬声大叫道“汉扬兄,可否出府一叙”

    徐府紧闭的大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启,南鹰只身一人缓缓踱出,他双手负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阵仗,讶然道“竟是本初兄深夜至此,还带来了这么兵马,是否要对小弟不利呢”

    袁绍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大恨,面上却一脸亲切的叫道“汉扬何出此言你我是什么交情,焉敢对汉扬有丝毫不敬之心”

    “至于这些将军和兵马请汉扬见谅”他微笑道“天子不幸崩殂,太后与诸位重臣已经根据天子遗诏,共拥辨皇子为新君我等正是为了迎立新君而来,而如今的帝都之内,仍有不少乱党在逃,当然要带得兵马随行护驾”

    “迎立新君”南鹰更是一脸愕然道“好事啊然则你们不去禁宫,为何来到本将的下处”

    “你”袁绍险些要控制不住心情,他吸了口气才又道“汉扬,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辨皇子明明在你府上,你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胡说八道是哪个狗贼平空构陷”南鹰一脸冤枉的大叫起来“今夜本将一直居于府中,从来不曾看到辨皇子的踪影”

    见南鹰抵死不认,袁绍和众将相视一眼,均有气炸心肺的憋屈之感,袁术开口道“汉扬休要误会,我们也是听说辨皇子阴差阳错,这才来到贵府”

    “听说听哪个说的”南鹰骂骂咧咧道“让他出来,当面与本将对质狗杂种,敢给本将使绊子,是否不想活了”

    众人见他一脸理直气壮的指桑骂槐,均是啼笑皆非。

    袁绍干咳一声道“汉扬休恼,正所谓清者自清不如这样,汉扬可否容我等入府一观,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正该如此”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南鹰不怒反喜,侧身让开大门道“有劳本初和公路亲自入府一观,也好为本将正名”

    “不过”他突然嘻嘻一笑“找人这么简单的事,带得百八十人总该够了,本初不会将大军全派入寒舍之内吧”

    袁绍盯着南鹰那毫不在乎的神色,心中突然一寒。他怎敢轻装简从进入徐府不说府中的数千兵马,便是带得颜良、文丑随行保护,又怎能敌得过南鹰部下的众多鹰将

    “这个汉扬兄说笑了,你我兄弟一场,怎敢入府惊扰不如”袁绍说着侧过头来,以目光征询身边众将的心意,却见包括袁术在内的所有人,不是低下头来,就是偏过头去,尽在装聋作哑。

    袁绍心中大骂,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强笑道“这样吧,请汉扬稍待,容我们再商议一番如何”

    “无妨无妨反正本将身正不怕影子歪”南鹰转身向府内行去,头也不回道“本将随时欢迎各位将军入府察看那个谁,没有听到本将的话吗不用关门了,开着吧”

    最后,他意犹未尽的长叹了一声“唉,本将这个人啊最是喜欢予人方便了”

    府外众将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心中一凛,一起顺着大开的府门凝目望去,但见府内漆黑一片,连一点灯火也欠奉,幽深难测的黑暗之中,也不知隐伏着多少精兵强将。

    众人面面相觑,却均出无可奈何的苦涩这也就是对上了鹰扬中郎将,否则硬打进去又如何如今倒好,反而要处处陪着小心,生恐激怒了这位性如烈火的杀星,令他不顾一切的杀出府来真是骑虎难下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袁术终于忍不住了,他低声道“怎么办不能这么无限期的拖下去啊调动洛阳城外的各路兵马入城吧”

    “你疯了”袁绍没好气道“就算是调动所有兵马一起入城,强攻之下我们也必定死伤惨重何况,你敢担保一定可行吗莫要忘记,新立天子还在他的手上,而他还有三面天子令牌城外的将领们真敢放手强攻吗”

    “不管了”他阴阴一笑“先困住他再说,只要他仍在帝都,咱们始终会有机会的”

    隆隆的马蹄声从长街彼端响起,令袁绍勃然色变。

    他高叫道“什么人敢未经上禀,便私自带兵入城”

    “哈哈哈看来本初兄正是一筹莫展之时啊”一个粗豪的声音大笑道“看来,本将来得正是时候且先为本初奉上一份大礼吧”

    一个圆溜溜的物事远远的抛了过来。

    众人听得那人声音,已是一起变色,等看清了翻滚于脚下的那颗头颅,更是一起骇然大叫起来“张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