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听着周瑜石破天惊般的惊人之语,南鹰脑中瞬间闪过孙权那张坦然自若的面容,耳边也仿佛再次响起了他对孙策立下的誓言“今日在此对天起誓,小弟绝对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更从无害你之心”
“我确信,孙权没有对阿策动手可是,以他如此深沉的心计又怎会察觉不到种种的蛛丝马迹他若只是为了自保,那也罢了”周瑜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垂下头来“我甚至怀疑,他不仅放任事态发展,并且已经制定了针对孙贲兄弟的反击之策”
“若果真如此,那这个孙权就太可怕了”郭嘉亦是有些不寒而栗“小小年纪便已有枭雄之姿了”
“且看吧若如我所料,不久便有端倪显现”周瑜木然道“孙权既已掌权,必会对孙贲兄弟有所动作又或者说,孙贲兄弟已经不得不对孙权发难了”
“周瑜,你既然对一切洞若观火,为何不提醒孙策”郭嘉突然发起怒来,他厉声道“你甚至没有向我们发出求援你想干什么,看着孙策等死吗”
“然则我应该怎么办”周瑜亦激动起来“凭着我在江东的微薄之力,既无真凭实据,也无靠山实力,难道就这么去见太夫人去诉说自己的猜测吗而阿策,向他坦言相告只会打草惊蛇,令事态更加难以收拾换了你是我,又能有何作为至于说到向你们通传消息求援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侦知,又将如何你是不是觉得江东还乱得不够吗”
“罢了如此结局,对于孙策和孙权两人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南鹰沉声道“周瑜说得没错,即使我们提前介入也于事无补,只会令事态更加难以收场,何况如今”
他苦笑起来“我们确实也没有力量再强势干预江东的事务了”
“呜”前方战舰突然响起号角。
“怎么回事”南鹰和郭嘉同时一惊望去,郭嘉愕然道“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警报难道江东军竟敢派出水师拦截我军”
“好大胆子”南鹰蓦的眼神转厉“天下间,还没有人敢在水上与我渤海军叫板”
“禀大将军”一名传令兵奔来“前方战舰发来旗语,江面上正有几艘中型船只追截一艘民船,似乎是水匪”
“这倒也不足为奇”周瑜接口道“如今,江东未能全定,各路诸侯只顾争夺土地,均未建成强大水师,这才令一些悍贼水匪有机可趁”
“虚惊一场不过,碰上了本将算他们倒霉”南鹰牵了牵嘴角,哂道“传令下去,该救的人一个也别少,该杀的贼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传令兵迅速离去。而郭嘉和周瑜相视一眼,均听出了南鹰语中的那一丝戾气他自从登船之后,情绪上便似乎一直隐隐有些不太稳定。
“一些小贼罢了”郭嘉微笑起来“杀了便是,何劳主公操心”
“你说得没错这些只是小贼,弹指可灭。那么,那些大贼呢”南鹰语气冰冷道“本将又该如何处置呢”
“不知主公所指的大贼是”郭嘉强笑一声。
“当然是那些心怀鬼胎的世家大族”南鹰凝神望向连绵的江水“为一己之私,可令江山易手、人主失地、百姓流离这些国之大贼,本将能杀得完吗”
周瑜和郭嘉不由一起打了一个寒战,垂下头来,再不敢接口没有想到,从一帮水匪身上,南鹰居然亦可以联想到江东之变的根源。
尴尬沉默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过了一会儿便又有传令兵来报“民船已经救下,五艘贼船发现我军后意图逃跑,已被击沉三艘,前锋战舰正在追击”
那传令兵犹豫了一下,又道“民船上一位主事的老者看到我军黑鹰旗号后,坚持想求见我军的统兵将军前方将士报称,那位老者似乎并非寻常之人”
“是一位长者吗左右无事,见见吧”南鹰突然间想起了曹嵩和卢植,不由点了点头“渤海军爱护百姓不能光放在嘴上,听听老人家有什么话说,说不定便有意外收获”
“是,将军”那传令兵双脚一并,大声道“属下立即带他过来”
“什么话对待长者岂能失礼”南鹰挥了挥手“让旗舰靠过去,本将亲自去见”
他一抬眼,便看到周瑜发亮的眼神,不由微笑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也是个读书人,可不要忘记古人的训诫何况,渤海军的战士大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他们都是来自百姓所以,我们的军规很严”
“是的,将军”周瑜学着那传令兵,大声回道“属下记下了”
他突然腼着脸凑了上来,小声道“将军,说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句话您已经为阿策取了字,是否也考虑一下属下属下早年丧父,今年也满二十了”
“你这小子,本将有那么老吗”南鹰哑然失笑,他凝视着周瑜那张热切的面庞,突然间将所有的不豫都丢在了脑后,心底生出仿佛正在创造历史般的壮怀激烈。
“你天性聪颖,才气过人,但入得我渤海军,仅凭这些却是远远不够本将希望你一生公平正直、谨终慎始,终成贤臣名将之典范”南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沉声道“从此之后,公谨便是你的表字”
“公谨”周瑜张大了口,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热血涌了上来,他猛然间挺起了胸膛“谢将军赐字,瑜当终生铭记将军教诲,不敢稍忘”
“好了好了”南鹰终于开怀大笑起来,他拍着周瑜的肩膀“来吧你们都随本将去见一见长者”
“老朽拜谢各位将军的搭救之恩”民船甲板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郑重其事的向着南鹰弯下腰去“早闻渤海军乃大汉义师,鹰旗之下,百姓安居乐业今日才知此言不虚”
“老人家言重了,不必多礼”南鹰伸手挽住老人臂膀,微笑道“渤海军全体将士皆从百姓中来,自当维护百姓”
“老人家不知如何称呼又为何要行舟江上”他见那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举手投足间意态潇洒,年轻时必然也是一位风流雅士,不由暗暗称奇。
“老朽姓桥,庐江皖县人,乡里之间皆称老朽为桥公落难到此,皆因近日传闻皖县将成刀兵之地,为避战火只得暂时举家迁移”那老人露出恰如其分的受宠若惊之色,恭敬道“不知将军尊姓”
“桥公”周瑜吃了一惊,失声道“便是那位桥氏望族的桥公吗听说您与先司徒桥玄还是亲戚”
“这位少将军倒是渊博”桥公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先祖桥基曾任广陵太守,老朽这一支便是那时遗下的,后来又辗转迁去了皖县”
南鹰却是心中一动,眼前这位莫非便是二乔之父他突然一震,情不自禁的向周瑜看去,又想到了身后舱内的孙策难道这段传颂千古的绝世奇缘竟需着落在自己这个月老之手
“将军,将军”桥公见南鹰呆呆出神,只道自己无意间说错了什么,不由惶恐起来。
“啊老人家见谅”南鹰回过神来,微笑道“本将见老人家仙风道骨,好不教人尊敬羡慕却是想起了昔年的一位长者,也不知他是否如老人家一般身康体健,不由一时出神”
“哦却不知是哪位年高德劭的贤士”桥公立时释然,他欣然道“老朽竟能与之同列,不胜之幸”
“他便是当代大儒卢子干”南鹰怅然道“本将当年有幸,曾追随他共事这一晃,却是有些年头没见了”
“卢植卢子干竟会是他”桥公一个激灵,声音都有些颤了“那么,将军是”
“晚生失礼了,居然仍未自报家门”南鹰向他点头道“南鹰南汉扬,见过桥公”
“大,大将军啊不对,是皇叔”桥公嘴唇一哆嗦,脸色都变了“老朽该死竟在您的面前失了礼仪”
“老人家不可”南鹰见他竟欲俯身行出大礼,慌忙一把抱住“这可不是在朝堂之上,何须如此”
桥公嘟囔着“礼不可废”、“礼不可废”,却终于在南鹰的一再搀扶之下,眉开眼笑的抬起了头来。
“说来惭愧,老朽乍见皇叔样貌,只道是渤海军中哪位新晋的年轻俊彦,怎能料到竟会是您尊驾亲临”他白皙的老脸上竟生出一丝红晕“唉孤陋寡闻,老眼昏花了”
“唉呀,又忘了”他仿佛掩饰尴尬般回过身来,吩咐下人道“还不快去请两位小姐前来叩见皇叔”
这便是江东二乔啊扑面而来的香风中,南鹰感慨万千的瞧着两位仪态万方的绝世佳人在面前盈盈拜了下去,娇声道“桥青容、桥夕颜,拜见皇叔”
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孙策因为顾及渤海军而放缓了收复江东的攻势,他不仅未能如历史般“从攻皖,拔之,得桥公二女”,反而与周瑜二人黯然退出了纵横江东的历史舞台。若今日南鹰没有及时出手相救,不论桥公一家是否可以从水匪之手安然逃脱,孙策和周瑜都将永远与二乔擦身而过,再也难以成就一段乱世情缘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锁链,它环环相扣,却又随时可能脱节,只看彼此牵绊它的人是否心有灵犀
“两位小姐免礼”他微笑着看向桥公,决定还是单刀直入“两位令媛千金皆倾国倾城之色,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却不知可曾许得人家”
“什么小女当然不曾许人”瞬间,桥公双目露出惊喜交集的狂喜之色“没有想到,小女竟能入得皇叔之眼”
桥家两位小姐亦一起流露出娇羞无限的动人模样。
“咳咳桥公您误会了”南鹰感受到身侧周瑜、郭嘉一起投来的奇异目光,险些无地自容,他急忙道“今日与桥公江上相会,本来便是一段难得的缘分而本将意欲为两位子侄向桥家二位小姐提亲,更加成就一段美满佳话”
“原来如此”桥公稍感失望,却不由将目光投向周瑜、郭嘉二人,含笑道“若是这二位俊俏郎君,老朽亦是十分赞成却不知这两位将军却是何处高第的儿郎”
郭嘉不由大骇,他慌忙摆手道“不关我事,主公你可是知道的,我母亲已为我”
“说你了吗自作多情什么”南鹰撇了撇嘴道“本将当然知道你已经将要成亲放心,没你的份儿”
“桥公是江东望族,当然也要配上两位名满江东的英雄佳婿”他一把扯过手足无措的周瑜,向着桥公微笑道“先说这一位刚刚加入我渤海军的年轻智者,未来不出五年必定会震动天下的少年英才桥公您听说过庐江同郡的周瑜吗”
“竟是誉满江东的美周郎怪不得如此丰神俊秀”桥公听得双目放光,不禁喜道“舒县周家亦是江东的名门大族,老朽怎会没有听过曲有误,周郎顾哈哈哈周将军年少之时便已经名闻遐迩了”
听得周瑜之名,二乔的美眸亦同时大亮。
“还有一位他就在本将身后的船舱里,桥公您更不会不知他的大名”南鹰口上滔滔不绝,心底却生出化身媒婆般的忸怩,可为了两个侄儿的终生幸福,这张老脸就算是拼着不要了也罢他哈哈一笑,掩住那一丝赭然“江东小霸王您知道他是谁吗”
“什么竟会是吴侯”桥公终于失色,他情不自禁的脱口道“他怎会在皇叔的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