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注定不能专心喜欢一人。
萧宴败在了自己身份上。
他抬首凝着对面姑娘,心不在焉地将水壶塞了过去,“喝口水,然后再装些水,今夜回不去。”
主导权在萧宴手中,秦绾宁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也没有拒绝,但她多了心眼。将水壶里水倒了,然后重新装了水。
萧宴将两匹马喂饱了,牵着秦绾宁马,摸摸马脑袋,“救主有功,朕回去赏你。”
怎么赏
萧宴深深思考一番,又看了一眼马儿,回去给它赏个妻子。
秦绾宁不知道他想法,接过自己马儿缰绳,担忧道“山里有狼。”
“无妨,狼畏惧火光,晚上多找些柴火就好。”萧宴很平静,拍了拍马屁股,马埋头下去,很乖巧。
这匹马不错。他在心里又夸了一句,瞧着它杂乱毛色,可惜配不上他白兔。
两人骑马离开湖畔,萧宴带路,秦绾宁默默在后面跟着,走了半个时辰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他们又回到昨晚山洞,萧宴去洞里生火,将马牵进去,又抱了足够一晚上用柴火,最后确定很安全后才出洞。
他照旧守在外面,与昨夜不同是,他离洞口很近,能听到洞里声音。
秦绾宁坐在洞口看着他生火,动作很熟练,不像是一国之君。这时,她才想起萧宴还是大周战神,是打下江山皇帝。
火扑了上来,很快就烧上了柴火,萧宴一连折了多根木柴丢进去,一下子将洞口照得如同白日。
萧宴坐好这一切后,厚着脸皮走了过去,熟练地坐了下来,“你在想什么”
秦绾宁凝着他侧脸,这是她最熟悉一张脸,但她不熟悉他内心。
“我在想刺客是谁”
“想没有用,要用证据说话,查一查刺客来历就好了。你或许不知晓,金陵城内许多世家都养了死士,为就是干这些刺杀事情。你来之前是不是透露了你行踪”萧宴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不远处枝头上。
枝头
颤动,代表是风向,他一刻都不敢放松。
“我来这里是随性。”秦绾宁没说同行还有凌王萧遇。
萧宴没有多想,秦绾宁出城狩猎不止这一次,去年还和殷石安来了。在金陵城中生活,就多了些应酬交际。
他劝道“以后少出门,就算出门也要多带侍卫,这里比徐州危险多了。”
秦绾宁没接话,指着火堆,“要灭了。”
萧宴起身,屁颠屁颠地去添火柴,等他刚坐下,洞里火要灭了,他又起身去加。
一来二去,秦绾宁困了,走进洞口要睡觉,还嘱咐他“你别进来。”
萧宴忙碌这么多久,得不到她一眼,哀叹着在洞外坐下。
讨女孩子喜欢太难了,比他上朝还要难,不能用强,还不能凶。
一夜天亮,洞外蹲了几只狼,萧宴朝着它们丢了几只山鸡,很快,它们就走了。
秦绾宁醒来时候,洞外与昨日一样,没有异样。
晨曦光照在山洞上,光色朦胧,枝头上叶子带着湿意,青翠欲滴。
“想吃什么”萧宴从马后面走了出来,浑身带着雾水湿气,秦绾宁凝眸,对方很恣意。
“这次刺杀不是你干,我都不相信。”
“随你信不信,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萧宴不勉强,将一侧火架上烤兔子撤了下来,用匕首在腿上切了一块肉,故作可惜道“昨日见到一只鹿,可惜它太警惕,跑了。”
秦绾宁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腿上肉吃完了,唇角抿了抿,从脚下选了一块石头,猛地丢了过去。
一声唉叫,萧宴站了起来,冷眸盯着她,气势足,说出口话却染了晨曦和煦“可以吃了吗”
她有小脾气,他就让着,这总可以了吧
秦绾宁接过匕首,在兔腿另外一边割了一块肉,轻轻咬了一口,与前日烤鸡不同,没有那么油腻,多了些甘甜。
“这是你烤”她不禁生出怀疑。
萧宴得意“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秦绾宁眨着湛亮眼
睛,一连吃了两块,“你加了蜜糖”
“没有,用甘甜泉水浸泡过,荒山野岭哪里有蜜糖,朕在外露营习惯了,随身会带着烤肉用香料,露宿在外,总不至于会被饿死。”
打战那些年,他早就习惯了饿一顿、饱一顿日子,多数时候能有水喝就不错了。
偶尔在山间探路时候,运气好会遇到些走兽。凉山是狩猎好去处,走兽自然不会少。
昨日他打了一只兔子,放在泉眼里泡过,甘甜渗入肌里,吃起来就会与寻常烤兔子不同。
秦绾宁狐疑地看他一眼,一只兔腿就吃饱了,回去摸到水壶喝了一口,“今日能回去了吗”
“等消息。”萧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算计着时辰,“午后应该就能出去了。”
“你在算计什么”秦绾宁好奇出声。
“不是凌王。”萧宴没好气道,盯着她身上澜袍,略有不满,“你这样很自由吗你觉得朱家女儿不自由,如今成了假凌王,你就自由了”
秦绾宁没吭声。
萧宴也不说话了,两人坐着。在云华宫里时候,秦绾宁对他也是爱答不理,有时候他会耗上一日功夫来等她开口说话。
他耐心很足,慢慢等着。
半个时辰后,空中突然有一蹙火光,稍纵即逝,像是烟火。
秦绾宁抬首功夫,火光就没有了。萧宴在这个时候站起来,走向他马,整理行囊,又走进洞里,将秦绾宁马儿牵了出来。
秦绾宁明白过来,“该启程了。”
萧宴没卖关子了,“回去后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绾宁乌黑眼眸闪着嘲讽,唇角向上翘了翘,“你说得好像我知道什么事情似。”
话一出口,萧宴就忍不住了,“你怎么那么笨”
秦绾宁冷笑“你同我说了什么吗你自虐地跑来这里,与我有什么关系,无事献殷勤罢了。你来后可说了什么话,大道理说了一堆,一句话都没有用。我是你朝臣吗”
“那、那你不能猜吗”萧宴支支吾吾。
秦绾宁唇角讥讽,继续说道“我为何要去猜,你做事,我猜来做甚。你以为我还喜欢你吗注意你一举一动”
萧宴语塞,对了,秦绾宁早就不喜欢他了,怎么深挖他话里意思呢
“那我告诉你”
“不必,我对你事情不感兴趣,我只想离开凉山回去见我女儿。”秦绾宁拿眼剜他,丝毫不顾及他颜面,直接打断他话。
秦绾宁嘴巴惯来伶俐,以前被困时候是懒得说,说了也没有用处。
现在得了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萧宴拧着眉,盯着她一开一合唇角,“你对我一点点留恋都没有了吗”
秦绾宁不吭声,头发有些乱糟糟,就像她心绪一样杂乱无章,对于萧宴幼稚话,她是一句都不想回答。
但为了摆脱他,依旧说了一句“谁会喜欢软禁自己两年男人萧宴,不要太将自己当个人。”
言辞透着鄙夷,听得萧宴皱眉,以前秦绾宁就是这样,爱就朝思暮想,厌恶就挂在脸上,不会作掩藏。
习惯被她喜欢,如今厌恶,他怎么都无法适应。
他望着她,慢悠悠地说“我会慢慢将你夺过来。”
秦绾宁仰着脸,望着她“那除非你死。”
她面带倔强,发丝乱糟糟,明明是很严肃神色,可萧宴不知怎地看出几分滑稽,他笑了,背过身子去笑,徐徐回道“我不会死,你也会是我妻子。”
秦绾宁轻哼一声“做你白日梦。”
萧宴不说了,牵着她马“要我抱你上马吗”
他忽然忘了一件事,应该将她马给宰了,今日有马肉吃,他二人也可以坐一骑。
自己蠢了些。
秦绾宁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勒住将缰绳,凝向半晌不动男人“你不走吗”
萧宴后悔了,肠子都快悔青了,看着纤细腰肢绾绾,眼眸冷凝。
他翻身上马,在前引路。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走过一阵后,秦绾宁皱眉“前面有狼。”这条路她昨日就走过了。
萧宴却道“
朕从不畏惧狼。”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句狼嚎声,秦绾宁听得身子骨发软,下意识提醒萧宴“别逞能,这个时候不能胡来。”
萧宴不听,朝着狼走去。一人一马走到狼旁边,狼不动弹,马走过去还逞能般踢了狼一脚。
秦绾宁心提到了嗓子眼。
狼被踢了以后,恶狠狠地瞪着马,张开前爪,马依旧大摇大摆地走了。
一人一马毫发无损。
秦绾宁瞪大了眼睛,软软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走过狼后,萧宴调转马头,眉眼俊朗如旧,潇洒恣意,“你不来吗”
秦绾宁怕得缩了缩脑袋,握着缰绳双手都不敢动,想说话,舌尖却打结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别怕,过来,屏住呼吸,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萧宴轻轻出声,尾指敲打着缰绳,要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秦绾宁怕得要死,舌尖紧紧抵着牙关,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她磨磨唧唧不肯动,萧宴只好下马走过去,主动给她牵着缰绳,温柔哄她“闭上眼睛就过去了。”
“真”秦绾宁紧闭上眼睛,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清风拂面,带了些爽意,春风温柔,扫去了些许紧张感。萧宴扬首凝着她,死死盯着。
狼见到萧宴在走,忙不迭走过去,亲切地蹭蹭他腿。
萧宴无动于衷,拂开它。
等秦绾宁睁开眼睛时候,狼早就不见了,只剩下绿幽幽灌木丛。秦绾宁盯着狼蹲地方又看了两眼,“萧宴,我怎么感觉这些狼很乖”
是不是她错觉
萧宴勾了勾嘴角,翻身上了自己马,依旧牵着秦绾宁马。
走到前日被刺杀密林,秦绾宁暗自皱眉,“我觉得有点危险。”
萧宴睨她“那是你感觉,我觉得很安全,刺客都已经被处置了,剩下只有走兽,你要不要拿箭逮只兔子回去吃”萧宴笑着开口,身上阴戾之气散了不少。
他在努力改变自己。
秦绾宁察觉不到他变化,左右看了
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没有说话,敛下神色,慢悠悠地跟着萧宴。
走进林子里后,光线陡然暗了下来,遮天蔽日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萧宴”
秦绾宁欲言又止,话没有说完就咽了回去,萧宴行军多年,他比自己更懂得危险感知。
树叶簌簌作响,不时有几只山鸡跑过,秦绾宁巴巴地看了两眼,摸着弓,没有动。
她骑射功夫太烂了。
萧宴拽着秦绾宁马,神色温和,他今日整个人都染上了阳光气息,温煦、美好。
他对任何事情都很平和,唯独对秦绾宁,过分偏执。在过分偏执阴恻恻情绪里,想法也跟着如此。
他回身看着秦绾宁,娇嫩、清秀,心里隐藏情绪再度翻涌而来。
他和绾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深渊,是现实造成,他扭转不过来,才造成今日局面。
牵着马儿走时候,他在想,当年萧家没有受人构陷,他没有成为太子,那么,秦州还会不会觉得他是绾绾良配呢
真是会觉得他很好吗
萧宴心里又开始不确定了,他对绾绾心意当真不值钱吗
秦绾宁左顾右盼,入目都是阴森森树木,她还是忍不住问萧宴“你没有感觉到不对吗”
“没有,不过一个林子而已,放心,若来刺客,我必带着你出去,不会丢下你不管。”萧宴凉飕飕地说了一句,指桑骂槐,暗讽萧遇不该让她一人离开。
秦绾宁睨着他,不高兴,但没有说话。
很快,萧宴就遭了报应,一支冷箭朝着他飞来。
萧宴翻下马背,动作快若闪电,落地后又在瞬间上了秦绾宁马,双手接过她缰绳。
猛地一夹紧马腹,马快速跑了。
身后飕飕几支箭射来,他不忘调侃道“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四蹄飞扬,树快速地往回退去,秦绾宁顶着风抬不起头来,萧宴手慢慢地挪到她腰间。
她挣扎了下,一支箭从她头顶射过去,她顿时不敢动了。
一路上,两人一刻都不敢停下,
直到冲出去林子,马儿直接停在了瀑布旁。
今日休沐,不少朝臣带着家眷来踏青,结伴坐在瀑布旁。
陛下与凌王坐在一匹马上,衣衫不整,顿时引得一片喧哗。
萧宴气定神闲地下马,说了一句“林子里有刺客,朕差点出不来,卿家们有缘在此,不如替朕去捉刺客。”
喧哗声即刻没有了,更没有人敢回答陛下话。
笑话,他们都是文臣,让他们捉刺客就是让他们送死。
没人应答,萧宴不高兴了,“食君俸禄,你们就这样对朕”
别说是朝臣了,就连家眷们都吓得瑟瑟发抖,听到林子里有刺客,恨不得自己赶紧跑。
皇帝就站在这里,他们也不好跑路,有人立即提议道“陛下不如回宫,臣等去找郭统领来。”
“朕自己”萧宴话没说完就见到一道人影冲了出去。
秦绾宁骑着马跑了。
他不敢相信秦绾宁丢下他就这么走了。
她不怕半道遇到刺客
还是说他比刺客还可怕
萧宴气极,半晌说不出话来,唇角发紫,他狠狠地看向众人,都怪这些搅事混蛋。
秦绾宁一路疾驰,一刻都不敢停歇,见到城门后,甩鞭飞驰。
到了城门下后,她勒住缰绳,城门有人在盘查,她在腰间一阵摸索,腰牌不知什么时候丢了。
出门在外,是她不够细心。
她策马走了过去,郭微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凌王殿下。”
秦绾宁这才松了一口气,白嫩脸蛋上漾过春风里和煦光色,下马走过去,“郭统领。”
“您可算回来,府上长史差点没掀了我府邸。您不见后,他就让臣去找您,恰逢陛下又不在,臣没有办法”郭微长叹,他没有办法,陛下安危最重要。
他太过耿直,听得秦绾宁皱眉,她只好装大度,摆手表示不在意“无妨,我就是遇到了刺客,这才逃回来,郭统领辛苦了。”
“殿下辛苦才是。”郭微抬眼将她打量,凌王真是命大,失踪两日,竟然单枪匹
马回来了。
还是安然无恙。
郭微惊叹。
秦绾宁没搭理他,既然是熟人,有没有腰牌都随便了,她欲走,郭微又拉着她“昨夜发生了些大事,凌王殿下做些准备。”
秦绾宁眼皮子一跳,果然,萧宴是故意留在凉山。
郭统领仰天长叹,“枢密使谋逆,意捧着楚王上位,没想到楚王把他给卖了。昨夜围宫,楚王将枢密使杀了,也不知这对翁婿葫芦里卖什么药。”
“枢密使死了”秦绾宁惊讶,望着郭微憨厚神色,心里有一种不好预感。
萧宴是不是在铲除异己
她飞快地转动脑子,琢磨了会儿,拉着郭微道“只死了枢密使吗”
郭微继续看着天,想了会儿,“人挺多,臣记不清了,哦,对了,刚刚来消息,楚王妃自尽了。”
秦绾宁拧眉,没有继续问,同郭微话别,打马回王府。
她刚走,城门处又来了一匹快马,郭微瞧了一眼,浑身一颤,大步跑了过去,冲着来人揖礼“陛下。”
萧宴满面尘土,略有些狼狈,他开门就问“可见到凌王殿下”
“凌王殿下刚走,他命真大,竟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郭微惊叹,还是一人回来。
让人更觉得了不起。
萧宴睥他一眼,没说话,打马也走了。
回到宫里后,周卫哭爹喊娘地抱着他一顿痛哭,“陛下、陛下,臣想您了。”
萧宴不耐,一脚踢开他“朕只喜欢女人,对男人没兴趣。”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卫一怔,臊得满脸通红,“臣对陛下是尊敬喜欢,与男女感情没关系。”
还有半句话不敢说,他对冷冰冰浑身杀气男人也不感兴趣。
萧宴没搭理他,让人去准备汤水,又问起昨日情况。
周卫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去眼泪,神色肃然“昨日枢密使来叫宫门,臣不敢开,没多久,枢密使就让人攻门。僵持不下时候,楚王来了,臣以为他和枢密使是一道,谁曾想,他一刀捅死了枢密使。”
瓮中捉鳖计策就
这么被楚王毁了。
宫人将热水准备好了,萧宴跳下水,周卫还巴巴地跟着过去,萧宴呵斥“站着。”
周卫脑子里想到都是昨晚事情,没明白这句话意思,站在了屏风外,嘀嘀咕咕继续说话“臣在想是不是昨夜泄露了风声,楚王这才杀岳父证明自己清白。陛下,臣觉得一定是有人事透露了消息。”
水声哗啦作响,萧宴没有想周卫话,因为楚王做不了皇帝。
他在想秦绾宁,楚王做不成皇帝,是不是秦绾宁做
想了一瞬,旋即就将这个想法抛弃,绾绾良善,不会做下这等恶毒事情。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风,“楚王事情不必在意,枢密院事情好好安排一下,你去枢密院吧。”
枢密院关乎大周军事派遣,他只用自己信任人。
昨夜事情是他布局,不为楚王,只为枢密使位置。
他能掌控枢密院了。
周卫站在屏风后面发了好一会儿呆,“臣是连升几级”
“便宜你了。”萧宴不动声色。
周卫欢呼,冲着屏风后影子大拜,“臣谢陛下隆恩。”
萧宴却道“最近刺客不少,你有命进枢密院就成。”
周卫顿时萎靡不振,“您这是让臣做挡箭牌”
“不然你以为呢”
周卫哭出了声音。
秦绾宁回府后,去给贤太妃请安。
贤太妃见到她回来,眉眼染着异色,“你在凉山里见到了萧宴”
“没有见到,在林子里见到了,当时有刺客,我二人共用一骑冲出来。”秦绾宁不动声色地隐瞒下来。
贤太妃颔首,“阿遇去找你了,还没有回来,你回来就好。这次刺客多半是皇帝派来,你要当心些。”
秦绾宁皱眉,萧宴说了不是他做,贤太妃为何一口咬定他
她没有为萧宴辩解,缓声道“我回去换衣裳,太妃让人给凌王传话。”
“去吧。”贤太妃答应下来。
秦绾宁缓慢走出庭院,步履缓慢,院子里春景浓郁,处处透着青草气息
。她深深呼吸几口气,回屋沐浴。
换了一身红袍,腰肢纤细,唇红齿白,又取了一块玉璜挂在腰间。
白玉红裳,如行云流水,带着自然美。
凌王坐马车进宫了。
萧宴刚沐浴结束,听到禀报声后匆匆更衣就出来了,周卫刚缓过心思,见到陛下欣喜若狂神色后顿时不解。
陛下见凌王这么高兴作什么
周卫冥思苦想,陛下当着他面又赶回来,整理衣袍,“朕这般如何”
萧宴丰神俊朗,为帝后多了些沉稳,更如山石一般,内敛沉稳,岿然不动。
周卫仔细打量他,金陵城内依旧好儒雅风,爱长袍宽袖,而萧宴不喜欢。
他趁机道“陛下换一件,臣给您挑一挑。”
萧宴没有多想就信了,让婢女领着周卫去挑。
半晌后,周卫抱着一件红衣回来了,双手提着肩一抖,萧宴脸色就变了,“不穿。”
男人穿红色像什么样子,俗气、难看。
周卫却道“您看看凌王殿下,一身红袍,吸引不少姑娘眼光,除夕夜宴上三位郡主更是将眼睛黏在了他身上。您该醒悟才是,红色最让人眼前一亮。红色好看啊,艳雅无双。”
“再者,您这件绣有金龙,天下只此一件。”他指着襟口和袖口龙纹洋洋得意得介绍,丝毫未曾看见萧宴脸色。
萧宴脸色铁青,十分精彩,他嫌弃得说不出话来,绾绾是女子,穿红色,皮肤娇嫩柔软,自然就显得好看。
他穿红色,算什么
艳雅无双萧宴一脚踹开了周卫,继续穿着自己玄服去见他绾绾。
秦绾宁初次私下来找皇帝,内侍长一张脸笑得都快僵硬了,小心得伺候着,又问他可用过膳了,可想吃什么点心。
秦绾宁睨他一眼,“姑娘才吃点心。”
内侍长高铭笑不出声来,他跟着陛下不少年了,知晓这凌王殿下是假,但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是、殿下可要吃些果子呢陛下这里进了不少果子,品种很多,给您试试”
秦绾宁托腮,眉眼如画,余光瞥着他“你跟了
陛下多久了”
“十多年了。”高铭慢慢道。他初见秦绾宁是在一户庄子里,陛下千里奔袭就为送匣子膏药,从那时,他就知晓陛下将这位姑娘放在心口上。
秦绾宁不认识他,萧宴身侧有许多得力人。帝有五大国公爷,那是在明,萧宴在东宫招募能人异士不比帝少。
像高铭这种净身,却是少有。
秦绾宁曾经很仰慕萧宴不仅仅是他长得好看,而是他有收服人心能力。
在大周立国后,帝登上紫宸殿龙椅,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萧宴了。
天壤之别,她看得很清楚,经过多年战乱磨砺,自己认识到了权力重要性。
萧宴是个惊才艳艳人,而她不过是养在深闺中少女,无德无才罢了。
那时父亲就告诉她“太子满腹才学,军功赫赫,知百姓疾苦,懂百姓忧愁,心有江山,胸怀万物,却容不下儿女私情。”
父亲盛赞萧宴,她心中仰慕更深。
那夜城外大雪,将她有希望都打破了。
仰慕人是个疯子。
惊才艳艳与疯子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秦绾宁收回心思,看着面前高铭“我从未见过你。”
高铭笑了,“臣初见殿下时候,您不过十余岁,那年臣陪陛下多走了几里地去给您送药。”
时间太过久远了。秦绾宁视线有些恍惚,“我不记得了。”
那件事她记得很牢固,萧宴送她东西很少,那匣子药膏是最珍贵,她记了很多年。
抵不过两年暗无天日日子。
高铭不敢多话,这时宫娥端来果子,他趁机退了出去。
萧宴在这时来了,他问高铭“她来做甚”
高铭摇首“臣不敢问,瞧着情绪一般,陛切记别惹她生气就好,秦姑娘性子倔着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道理,您也晓得。”
萧宴点头,示意他退下。
高铭又道“今晨楚王递了请罪奏疏来了,就在御案上,您可要过目”
“不必了,让他继续禁足,枢密使罪责由刑部来定,
朕不过问。”萧宴挥手,制定法律后,他不会随意定罪。
高铭揖礼退下去了。
萧宴推开殿门进去了,秦绾宁坐在窗下坐榻上,侧坐着身子,托腮凝视外间。
从萧宴角度去看,能看到她侧脸,雨后海棠般娇嫩,纤细腰肢也展露出来,他凝眸,靠近后轻轻出声“你在看什么”
“有些事想问问你。”秦绾宁回过神来,扭头站起身,一双玉手藏在袖口中。
萧宴目光落在袖口上,那里绣了一片竹叶,红裳绣着竹叶,也是很有意思绣法。
他又看向襟口,暗纹繁复,玉颈修长白皙,像极了大雪纷飞之际盛开红梅,真正艳而不妖。
绾绾今日穿是红裳,很好看,红梅般美貌,他复又看向那张朝思暮想脸颊,“什么事”
萧宴心不在焉,目光一阵飘忽,对面人忽而开口“我想问问凌王为何与你们分散了”
“你不知道”萧宴微有些失望,找他竟是为了其他男人,他眉眼多了几分冷意,不等秦绾宁说话就径直开口“陈帝发难,你父亲提前得知消息,让我们离开。贤太妃没有得到消息,晚走了一步,被陈军捉到,后来被你母亲救了。”
“就这么简单”秦绾宁不肯信,“那她腿是怎么坏”
“朕没在意过,听太后说过几次,说是在徐州时候她身子就不好。”萧宴也变得有些疑惑了,“你问这些是有要事”
“一问三不知,你这皇帝真是差劲。”秦绾宁也是服气了。
萧宴兀自辩解“后宅事与前朝无关,朕知晓也是没有用,贤太妃身子惯来不好,乱世中伤了腿也是有可能事情,你来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不知,来问问罢了。”秦绾宁不准备说实话,当年那段旧事还需从太后口中套出话来。
她起身就要走“谢陛下解惑,想来陛下会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澜袍下双腿从坐榻上抽了下来,在萧宴面前站得笔直,萧宴心颤了
下,“不坐坐”
“陛下事情多。”秦绾宁直接拒绝,避开萧宴眼睛后,直接就要走,萧宴急道“给朕一日,朕会查明白。”
秦绾宁径直走了。
萧宴追出去,站在殿外台阶上。
春阳娇柔,放眼去看,红色澜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色更加明亮。秦绾宁慢悠悠得走着,一步一步,并没有很着急。
萧宴看得出神,高铭在一侧叹气,明明青梅竹马两人竟到了今日地步。
也不知是谁错。
秦绾宁从东华门出宫,没有停留,径直回府去了。
回到府上,凌王还没有回来,她去后院找珠珠。
几日不见,她很想念这个孩子,虽说没有血缘,可是离开后,总是忍不住会想。
珠珠一人住着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花圃,栽种了她喜欢牡丹花。
这个时候正是牡丹花最娇艳时候,从角门去探头就见到绿叶红花,而花圃里蹲着几只兔子。
珠珠站在花圃外,踮着脚巴巴去看,婢女站在她后面,生怕她站得不稳,自己会摔倒。
兔子们不大精神,脑袋抵着,无精打采,秦绾宁皱眉“兔子这是怎么了”
“郡主昨日多喂了些番萝卜,想来是吃多了,今日又想着喂,婢女们就将兔子放进了花圃里。再喂下去,只怕会撑死。”
“这个孩子,今日去我屋里,给兔子们也放假。”秦绾宁宠溺一笑,走过去抱起调皮孩子,“你怎么那么坏呢”
小孩子见到几日不见人兴奋得不行,抱着秦绾宁脖子就使劲蹭了蹭,直到脸上蹭得通红,才软乎乎地说一句“想、好想。”
“呦,这句话是谁教”秦绾宁少不得惊讶,都会说想字了,她问婢女“玉章公子是不是来了”
“昨日来过,待了一个下午才走,小郡主可高兴,晚上多吃了几口饭呢。”乳娘高兴道。
“果然是他,小东西,他骗你呢。”秦绾宁摸摸珠珠脑袋,又忍不住亲了亲她耳朵“会说想字了,不错。我们珠珠可不是哑巴呢。”
她将珠珠放下来,慢慢牵着
走回去自己院子里。
两人刚回屋坐下,婢女捧着一只匣子走来,“殿下,公主府给小郡主送来一盒子糖。”
秦绾宁让人端了过来,打开后零散几块,不超过两巴掌数,“这哪里是一盒子糖,分明就几颗,让人给退回去,就说太少了。”
中间肯定被人贪污了。
她要戳穿被人贪污这件事。
珠珠舍不得,拉着她手要去拿,她伸手将人按住,捧起珠珠小脸,“我给你吃其他糖,好不好”
“不好。”珠珠气鼓鼓。
得,还会拒绝了。
秦绾宁没有办法,让人将奶糖盒子递了回来,取了一块给她,想着不能白吃亏,就照着糖盒里情景画了一副画,让人给玉章送了过去。
珠珠吃了两块,她吃了三块,两人满足地躺在了小榻上。
一大一小,神色一模一样,都是眉梢微微扬起,瞧着舒服,可又透着一股呆气。
呆气两人睡了午觉,一觉至黄昏,公主府又送了一盒子奶糖过来。
满满地一大盒子,没有再被人贪污了,秦绾宁很满意,让人替珠珠收好,又唤来长史询问凌王去处。
长史为难“殿下回来过,听闻您不在府上,又出去了,至今没有回来。”
秦绾宁眸色微远,想起那日凌王催促她离开时样子,半晌后,神色踌躇,“你下去吧。”
她本想问长史太妃事情,可是又聪明了一回,长史心偏向太妃,她就会打草惊蛇了。
珠珠也跟着醒了,坐在榻上自己玩,她让人婢女进来伺候,又想起殷石安,吩咐婢女“给殷家送封信,就说陛下在凉山也遇到刺客了。”
信送出去了,天色入黑时候,殷石安这个憨憨又来,照旧提着一坛美酒。
一见面就让人将酒拿下去开,自己拉着凌王说话,“殿下这次因祸得福,想来桃花运必然不减。”
“桃花运”秦绾宁愣了下,她哪里来桃花运
殷石安继续维持憨憨本性,大咧咧道“太后说要王妃不在,要给你选个侧
妃,你可晓得,不少姑娘都动心了。殿下这么好看,后院又这么干净,哪家姑娘会不动心”
凌王殿下一入城就吸引了不少姑娘注意,都有人姑娘曾言要嫁就嫁凌王。她们曾觉得陛下是不错人选,多了凌王后,她们就不想入宫为妃了,凌王殿下谪仙美貌,俊美无双,比起陛下要俊美多了。
秦绾宁听后目瞪口呆,太后会那么好心给她选妃
八成是在算计什么事,她故作不解“为何要选妃,本王与王妃琴瑟和鸣,她们来插什么手”
“太后没有与你商量”殷石安露出不解,选侧妃这些事应该问过当事人意愿。
秦绾宁摇首“我不知此事。”
殷石安为难了“我舅兄妹妹想入凌王府,让我来问问您意思。”
这个憨憨,一出口就将自己舅兄出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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