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看着陛下,略有些可怜呢。”秦绾宁笑脸回应。
小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萧宴意识到哪里不对,“你又在算计什么”
端午节宴的事情,虽说不是她主谋,可明知茶水有问题,还让他去饮,其心过分。
萧宴很想揪住她狠狠地教训一顿,袖口中的双手都已经伸了出去了,又被理智拉了回来。
秦绾宁扬起下颚,高傲道“不需我算计,你就已经很可怜了,孤家寡人呢。”
“小嘴巴还是那么坏。”萧宴不与她唇枪舌战了,安静的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萧宴突然停了下来,让秦绾宁略有些不适,抿了抿唇角,“陛下不去给太后请安”
“去,顺道看看太后给你选了什么样的侧妃”萧宴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看得周遭内侍心中害怕。
陛下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秦绾宁却道“陛下可查出谁下药的”
“不是皇后,朕都已经处置好了。”萧宴闭口不谈。
秦绾宁嘲笑他“你这么隐瞒,想来只有太后了,啧啧啧,你说被自己的母亲下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想想,痛心疾首肝肠寸断亦或是生不如死”
她笑得肆意,眸色湛亮,染着干净的气息,萧宴突然生不起来气,唯有浓浓的无奈。
他自己琢磨了片刻,挤出一副笑脸“大概是浴望的火烧死了。”
秦绾宁说不出话来,嘴上不肯吃亏,依旧道“陛下什么时候也这么无耻了。”
萧宴陡然想起以前秦绾宁总骂他无耻之徒,便道“朕一向如此。”
话都贴着秦绾宁的话说,让她无话可说了。
恰好两人拾阶而上,跨过门槛,进殿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笑意慈爱,“起来、起来,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凌王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应该问朕身子可好些了。”萧宴不咸不淡地接过话来。
太后被堵得无话可说,略微有些讪讪,借着吩咐宫娥看茶来揭过,又装出慈母的样子同凌王说话“王妃怎地不来金陵城,瞧着他们成双成对,你
一人孤孤单单,哀家心里都不忍。”
“太后不必如此,王妃不喜金陵城的景色,臣心中有她即可。倒是陛下后宫中仅皇后一人,极显孤单,臣瞧着心里也不忍呢。”秦绾宁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将话丢了回去。
太后停了瞬息,脑子里想着怎么算计,想好后又眉眼含笑地嗔怪道“皇帝日夜繁忙,顾不上儿女感情,倒是凌王,许多姑娘都喜欢你,你好意思拒绝她们吗”
“都是些品貌好、性子好的姑娘,哀家瞧着打心里喜欢,凌王可有看上的”
太后眉眼温柔地说着小儿女的感,带着几分憧憬,像是回到了多年前自己谈婚论嫁的时候。
秦绾宁虚笑“陛下哪里忙呢,三天两头往凌王府跑,可惜皇后娘娘没有给陛下生一个珠珠这样的女儿。”
太后一怔,皇帝往凌王府跑是喜欢福宁郡主
她不禁沉思,是不是真的是皇后没有给皇帝生下一男半女才惹得不喜
殿内陷入寂静中,秦绾宁轻轻弯了唇角,不就浑水摸鱼,自己小时候可没少干过。
萧宴就这么旁观两人打嘴仗,小时候绾绾就没吃过亏,长大后也更精进了不少。
太后改了心思,忽然不想给凌王赐侧妃了,先张罗着陛下的事情才对。
她将凌王打发走了,留下皇帝密谈。
“你喜欢福宁郡主”
萧宴凝眸,不悦道“福宁郡主是个乖巧的孩子,谁会不喜欢。”
太后心里有了底,“皇后身子不好,可也是你的原配妻子,你也要多关爱些。”
“您口中的关爱就是给儿子下药”萧宴也不客气,冷芒乍现。
太后没了底气,色厉内荏,“宫娥办错事,哀家怎么会害你。”
“凌王身子骨弱,您这一副药下去,人死了,朕该如何向先帝交代。先帝临走前说了,让朕厚爱凌王。您说,先帝不高兴了,梦里来找您,您也是心虚啊,若是再一不高兴,带走了您,儿子会心疼您的。”
太后没有话说了,萧宴潇洒离开。
秦绾宁出宫的时候遇到也要出宫的楚王,两人对视一眼,楚王
罕见的没有找她麻烦,坐上马车走了。
好巧不巧的又遇上当值的郭微。
郭微喜滋滋地凑过去,作揖行了一礼,嘴中恭贺道“臣恭喜殿下了。”
秦绾宁笑不露齿,没搭理憨憨,骑马走了。
她顶了户部侍郎的职责,很少去衙门里,今日既然出来了,总得去点卯。
她去了户部衙门。
不成想,去了也没事做,枯坐了一日,下衙回家去了。
一到府上,殷石安兴高采烈地迎她,她好奇“世子怎地有空过来了”
“臣要离开金陵,去往外地赴任。”殷石安腼腆道。
秦绾宁笑了,“高升”
殷石安点头笑了,“是周相的意思。”
周相就是周卫,秦绾宁明白,忙恭贺对方。殷石安却道“遇见殿下后,臣好运不断,殿下予臣而言,是良师益友。”
“是你自己有能力。”秦绾宁引着他往府里走。
殷石安摆手不入府了,“臣还有事,先回府安排,匆匆忙忙下时间很急。”
秦绾宁便不留客了,让人送了一份贺礼陨国公府,自己回屋休息了。
到了五月十五这日,凌王还没有回来,汉王成亲的日子,她不好不去,选了一件淡色的宽袍来穿,红色会抢了汉王的风头。
用过早饭后,她抱着珠珠坐上马车。
马车到了汉王府所在的巷子口,几十辆马车堵得水泄不通,前面的侍卫在慢慢疏通。
珠珠坐不住,她只好牵着小孩子下来走。
她今日选了淡青色的袍服,袖口以银线钩织,在阳光下透着亮色,一看过去,就被吸引了目光。
牵着珠珠的手也落在众人眼中,洁白而细腻,马车里端坐不动的姑娘家们纷纷掀开车帘去看。
“这是谁”
“凌王殿下。”
“就是那位红袍凌王”
“长得真好看。”
“可惜都有了郡主了,你们啊,收收心思呢。”
“听说凌王妃是罪臣之后”
秦绾宁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掀开车帘的那辆马车,她睨了一眼车上的标志宋家的马车。
宋家是太后的娘家。
凌王突然停了下来,不少姑娘都看得红了脸,尤其是宋家的马车
里,几人都争相看了过去。
淡青色很凉爽,也更加衬皮肤,唇红齿白,柔美如玉。
巷子口的马车更加堵了,侍卫们疏散不过来,向郭微借了兵过来。
往巷子口一放,数名禁军列队,枪刃在阳光下泛着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郭微也来恭贺,骑马走了过来,“凌王殿下,你别站着了,您不走,这些马车都不动了。”
秦绾宁睨他“关本王何事”
“侍卫都说了,你一来,就更加堵了,都为了停下来看你。”郭微大咧咧地喊出了口,他是将军,不懂言辞委婉。
郭微的嗓门又大,这么一喊,车帘都放下来了,羞得贵女们不敢露面。
秦绾宁不悦,记住了岳家姑娘的话,慢悠悠地牵着珠珠进汉王府。
汉王今日大喜,穿了一身喜袍,喜气洋洋,又显得俊秀,腰间美玉更是罕见。
他逢人就显摆“这是我家王妃的传家宝。”
秦绾宁看了一眼,汉王笑得眼睛没缝隙,“羡慕吗”
秦绾宁好心提醒他“此玉难得,寻常商贾买得起吗”
汉王顿时蔫了,他的王妃是买字画的,家境算不得多好,只能说能吃饱饭。而这么一块玉,都能买下一间大宅子了。
秦绾宁一针见血,虽说有些不见人情,可到底是实情。
汉王人善,该多点心思。
当着宾客的面,汉王收敛了心是,挤出一点笑来“你就是嫉妒我。”
“嗯,我嫉妒你。”秦绾宁笑着打圆场,让珠珠喊了一声三伯父,然后带着她往府里走去。
汉王不再显摆了,让人将玉收了起来,换了一枚寻常的美玉,少了些风姿,却也依旧是风流倜傥。
到了接亲的时辰,汉王领着一队人走了,秦绾宁将珠珠交给大姑姑明华长公主,自己随着队伍出门。
明华抱着珠珠坐在女眷中玩,珠珠从荷包里掏出两块奶糖,自己一块,姑姑一块。
出门的秦绾宁走在人群中,汉王走在她前头,忽然招呼她过来。
“你是不是认识那块玉”
“不认识,那枚玉夏日生凉,冬日生温,不可多得。”
汉王眉头紧皱
,没有说话了,闷闷不乐,秦绾宁安慰他“她喜欢你就好了,千金难买心头好,你二人心意相通即可,管那么多做甚”
“倒也是的,我就是一闲散的王爷,无权无势,也没有什么让人惦记的。”汉王自我安慰,下垂的眼睛又上扬起来。
秦绾宁摇首“你还是有一样可惦记的”
汉王心头慌了“什么”
秦绾宁一本正经“美色。”
“那是肯定的。”汉王来了精神,牵着缰绳的手都开始挥舞起来,“本王冠绝金陵城,世无双,谁敢与本王比”
旁边的一位青年不仅戳破他的话“这话是说凌王吗”
假扮凌王的秦绾宁怒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就当看不见我,何必伤汉王自尊呢”
汉王“萧遇,你个坑哥哥的”
道路一侧的萧宴见到弯唇笑颜的秦绾宁不禁也跟着笑了,明媚如光,照亮了黑暗的天地里。
他紧紧看着对方,对方眼中却没有他。
他忽而感觉一阵窒息,心里难受,又觉空落落的,她活着,却不再喜欢他了。
萧宴骑马追了上去,一直到新娘宅前,他驻足,秦绾宁也翻身上马,青色的衣裳将她衬得很好看。
站在众人中,唯她最美艳。
按照规矩,新娘宅上的门不会即刻打开,还要刁难一番才会开门。
汉王领头与门内人交涉,给银子、塞首饰,忙得不亦乐乎。
秦绾宁不吭声,默默地站在汉王身后,娘家人突然开口问凌王“凌王殿下最爱谁”
秦绾宁初次迎亲,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应该问汉王才是,她想了想,猜道“凌王妃”
“凌王殿下回答得略有疑虑,说明心中还有旁人。汉王殿下有这般弟弟,只怕也不学好。”
门内人喊了一句,众人哄堂而笑,汉王忙道“本王与他毫无关系,切莫混为一谈。”
撇清得太快,娘家人更不信了,秦绾宁也闹了大红脸,就差没有地洞钻进去了。
好不容易开了府门,院子里的门又给锁了,房屋上有人喊汉王去试试。
汉王哪里肯,拽着秦绾宁去“他会、他是凌王。”
秦绾宁被拽得一个踉跄,别说屋顶,她连树都上不去,她扭头也要去找人,忽然听到呼声,屋上一片瓦掉了下来。
来了一霜色青年人,一脚将娘家人踢了下去。
汉王一激动,脱开而出“大哥。”
那人是萧宴,但很快,萧宴消失不见,院门开了。
众人挤进院子里,秦绾宁站在院门口,左右看一眼,萧宴竟然来了
萧宴没有让她失望,等人都走了,他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开口就说“你来,朕才来的,朕不会给汉王面子。”
说得傲娇又得意。
秦绾宁睨着他,今日霜色的衣袍让萧宴减去了几分戾气,变成了温雅的男儿。
她挑刺“你弟弟成亲,你穿霜色的衣裳,好像不大好吧。”
“不好这是周卫挑的。”萧宴不假思索就暴露了周卫的名字。
秦绾宁想起那个不着调的男子,皱眉道“你为何听他的”
萧宴却道“朕听你的,也成。”
秦绾宁不搭理他,萧宴拦住她的去路“朕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秦绾宁无动于衷,萧宴又道“事关李家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秦绾宁顿住脚步。
萧宴忙道“买衣裳,按照你的喜好去买。”
秦绾宁秀眉紧蹙,“就这个”
她有点不敢相信萧宴会变得这么幼稚,按照她的喜好去买他的衣襟,还是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的萧宴吗
新娘家的宅子就在西市上,两人不需走街串巷就去了衣裳铺子里。
两个男儿看衣裳,掌柜还是第一次接见,他勤快地介绍着店铺里的料子,“料子来处不同,同一样的价格也是不同。最好卖的是云锦,柔软又精致,两位要不要看一眼”
秦绾宁瞧了一眼云锦,摸摸料子,“哪种料子最好”
意思是不缺银子。掌柜立即点头“有、有、有,您看这里,这是京郊张家的料子,张家是往宫里送料子的。他家的价格贵了些,但能与贵人穿一样的,也是我们的福气。”
秦绾宁没问多少,宫廷里的事情是萧宴该管的,她选了几匹料子,又问“城内时兴什么样的款式也不必说
了,我刚刚选的那些颜色都来一套,做得精致些。”
掌柜欢天喜地的应下了,难得来了人这么大方,赶忙又问“小郎君还有什么喜好呢”
萧宴指着秦绾宁“问她。”横竖是穿给她看的。
秦绾宁认真思考一番,又打量一阵萧宴,睫毛颤颤,围着萧宴走了一圈,“务必儒雅些,记得要显得年纪轻些。”
“你觉得朕、你觉得我年纪大”萧宴站不住了,他不过二十几岁,还不算老吧
秦绾宁剜他“你以为你还小吗想穿红色”
要脸吗
萧宴脸色成了锅底黑,呵呵两声后,掌柜忙来说和“郎君年岁不大,红色是姑娘家爱的眼色,郎君丰神俊朗,适合紫色。”
“不,就给他挑几身红色。”
“红色、听她的。”萧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掌柜选了一匹红色的料子,让人给萧宴量了尺寸,又算了银子,正犹豫问谁要银子的时候,萧宴丢给他一张银票。
掌柜喜滋滋的,见票额多了,不想再找银子,就问秦绾宁“小郎君皮肤雪白,不如也做几身时兴的”
秦绾宁不愿要萧宴的银子,张口就拒绝了,“不做。”
“做,和我刚刚的颜色再挑一套,款式相似。”萧宴财大气粗地说一句,又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若有多余,做几件时兴的裙裳,对襟襦裙,挑红色的。”
“郎君眼光极好的。”掌柜乐不可支,忙接下银票,瞧着秦绾宁一眼“我给您量尺寸吧”
“不必。”
“不用。”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惊得掌柜打了哆嗦,萧宴陡然冷了脸色,“我这里有她的尺寸,不必量。”
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忙不迭叫好,不敢再问尺寸的事情,又见郎君取出一张纸,他接过一看,是尺寸。
萧宴领着秦绾宁走了,天色都已经黑了,他悠悠开口“朕瞧着他们腰间都有美玉,压襟,还有香囊呢。”
秦绾宁看他“他们有与你有何关系,你想要回宫去拿,我没有。”
还香囊,脸皮愈发厚了。
萧宴又被说了一顿,胸口涌起一阵怒火,他气得牙关咬紧,但他
发火,拉着秦绾宁去了玉石铺。
选。
玉石铺子里掌柜一连拿了十块打磨精致的美玉,挨个介绍,萧宴皱眉“难看。”
掌柜立刻换了,萧宴依旧不满意,拉着秦绾宁“你怎地不说话。”
秦绾宁拍开他的手“你让我选衣裳,又没说选玉。”
萧宴“”
“你再选块玉,我将贤太妃的事情都告诉你,那是个秘密。”萧宴故作神秘道。
秦绾宁认真选了两块,萧宴摇首“不够。”
她又添了三块,道“五天一换,够了。”
萧宴这才罢手,付了银子,两人慢吞吞上马。
天色漆黑了,两侧的店铺都挂上了照明的灯笼,星星点点,将街道照得尤为明亮。
两人骑着马往汉王府走去,萧宴不等秦绾宁催促就先开口“李世南死了,李家将矛头指向殷家,正派人去截杀殷石安。”
“怎么死的”秦绾宁问道。
萧宴言道“病死的,但是有人在他喝的药里放了相克的药味,药性相克,加重了病情,不治身亡。”
秦绾宁倒吸一口冷气,“殷石安那个脑子想不出来。”
萧眼转眸,凝视她“贤太妃当年被陈军抓到后”
他欲言又止,言辞间支吾,秦绾宁追问道“继续说。”
“陈军上下早就变得贪婪无厌,你应该知晓太妃貌美,后来被你母亲救了出来,在逃亡的路上断了腿。”萧宴语气凝重,他不查不知道,一查竟有这么大的秘密。
这些与他的认知不同,有很同相对的地方。
秦绾宁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与她猜想得有些相似,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一个人性子大变,甚至变得憔悴不堪。
丢了贞节。
这也是太妃不敢回来的原因,先帝若是知晓她不洁,只怕会直接赐死。
两人回到汉王府的时候,早就过了拜过天地的时辰,现在都已经入了洞房。看着满目喜庆的颜色,秦绾宁心生向往,萧宴却道“我欠你一个婚礼。”
秦绾宁向往的生活被他一盆水浇灭了,“疯子。”
她往府里走去,迎面见到楚王。
楚王喝得醉醺醺的,被婢女扶着,显然是要回
府的,她往一侧避开,站在庭灯旁边,楚王却停下了脚步,“凌王啊。”
秦绾宁不理睬,他走到她面前,瞧瞧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得,今天说秘密的人真不少,她装出认真聆听的样子“您说”
“我告诉你、咯、秦家灭门的时候,秦绾宁被当今陛下抓走了,两人早就暗度陈仓了。你的王妃不干净”
啪得一声,秦绾宁抬手打了一耳光,冷笑道“你一残缺的人还懂什么叫暗度陈仓啊”
楚王被打得一个踉跄,秦绾宁气得撸起袖口,萧宴一把按住她,看向楚王“楚王,给你个机会,跪下道歉。”
萧宴言辞冷冽,双手握拳挡在秦绾宁的面前,只要楚王敢动一下,他就足以将人撩下。
楚王懵了,被那句残缺的人激得失去了分寸,喊来侍卫就吩咐“拿下他。”
楚王侍卫多,一下子就将两人围在中间。
敌众我寡,不少人都躲在暗处看热闹,秦绾宁蓦地想起小的时候。
有一年她死乞白赖得拉着萧宴去城外踏青,就他们两个人,走到一处岔路口的时候冲出来几个带刀的汉子。
汉子是劫匪,打家劫舍,看着他二人年岁小,又不懂什么,想抢他们回去卖了。
萧宴起初同他们讲道理,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对方不肯听,拿着麻袋就要抓住她二人塞进去。
萧宴虽年少,功夫却极好,拦在她身前,凭着自己的功夫赶走了土匪。
楚王醉得不清,歪歪倒倒,手却不偏不倚地指着秦绾宁“抓住他。”
“楚王醉得不清,赶紧带回府。”汉王赶来一声怒喝。
侍卫们不敢动手了,连忙将楚王扶着往门外走,楚王还是骂骂咧咧,萧宴走上前,不知从从哪里找到一块布,直接塞进了楚王嘴里,“朕赏的,不进楚王府不准摘下来。”
萧宴自称朕,侍卫们明白过来,不等人催促,扛着楚王就走了。
汉王惊魂未定,走上前迎萧宴“陛下怎么过来了夜深露重,臣弟也不敢留您。”
“朕来找卫国公的”萧宴恢复常态,神色冷酷。
汉王懵了,“卫国公没有来。”
“那
朕回宫去了。”萧宴装作可惜,余光瞥了一眼秦绾宁“凌王不走”
“臣弟喝杯喜酒。”秦绾宁往汉王一侧走了两步,悄悄告诉他“李世南死了,卫国公才没有过来。”
汉王闻声色变,朝着萧宴走去“臣弟送陛下出府。”
秦绾宁趁机往府里跑去,萧宴逮不住她,被汉王推着走出府里,
兄弟二人跨过门槛,萧宴却告诉汉王“李世南死了。”
“怎么死的”汉王心底疑虑未消。
萧宴道“病死的,明日朝堂上若打了起来,你自己注意些。”
军中走出来的将军们都是暴躁的脾气,一言不合打起来也是正常。
兄弟二人在府外分道扬镳,汉王匆匆去找凌王询问李世南的死因。
秦绾宁没有隐藏,将萧宴说的都说了一遍,又添一句“金陵要乱了。”
“金陵在秦公死的时候就乱了,安静都是表面的,殷石安憨厚,做不出这么歹毒的事情。但之前是殷石安举办李世南,李家必然会拉上殷家。这四个老狐狸要开始闹了。”
多年前他们以秦公为首,事事询问秦公的意思,如今,没有秦公,他们各自为营,就会成了一盘散沙。
秦绾宁没有发表自己的话,只道“指不定李家会追上殷石安,将他擒回金陵伏法。”
汉王嗤笑“不,他们找上殷石安,会直接弄死他。”
秦绾宁脸色微变,“他们眼中没有王法吗”
“王法若有王法,秦公不会死,秦家不会灭。”汉王也喝了几杯酒,这时说话有了些偏激,他凝眸望着秦绾宁眼中的干净。
他见过太多眼中复杂的人,邪恶、贪婪,唯独凌王眼中一片澄澈。
“秦公的死换来金陵城内五年的安静。”
汉王笑了笑,对上秦绾宁茫然的双眸,他悄悄道“你家王妃变成罪臣之后,与那些老狐狸脱不了干系。我拿你当兄弟就先告诉你一声,注意那些老狐狸。”
“你醉了。”秦绾宁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悠悠起身,离开汉王府了。
李世南一死,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就等于戳破了。
她回府后,吩咐长史“将殷
石安捉住,藏起来,不能让他回金陵,也不能让他同殷家人有联系。”
长史问道“臣不知为何要这么做”
“记住不能伤及他的性命。”秦绾宁不回答,反而又叮嘱一句。
她是要报仇,可不会无故伤人性命。
长史不敢再问,俯身退出去安排。
紫宸殿内气氛凝滞,卫国公李间与陨国公殷开两人互相苛责,其他人都不敢插嘴。
闲着没事干楚王拿笏板戳着秦绾宁的腰,“昨日你怎么没去汉王府上喝酒”
这厮压根不记得自己昨晚做的事情了。
秦绾宁也不戳破他,懒洋洋地回一句“去得有些晚,你已经走了。”
楚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又道“太后给你选妃的事情怎么样了”
殿上两位重臣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楚王竟有心思问这些事情,秦绾宁真的很佩服他,既然问了,她不好不说,便道“太后没有同我提,对了,他两人吵成这样,陛下不管吗”
楚王哦了一声,又说道“先帝都不管,陛下管什么,打一架就好了,谁厉害谁就占上风。”
果然,话音刚落,两人撸起袖口就要打架,都有拼了老命的架势。
上座的萧宴猛地一拍御案,怒喝“你们眼中可还有朕”
众人忙跪下高呼陛下息怒,楚王一脸不情愿地继续站着,秦绾宁看他一眼,也不跪了。
偌大的紫宸殿就两人站得笔直,萧宴一见秦绾宁,怒气散了一半,冷声道“着刑部和大理寺去查李世南的死因,你二人回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见人。”
楚王惊愕抬首,悄悄和凌王说一声“陛下变硬气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秦绾宁就像看傻子一样得看楚王,凌王让人割了他的命根子,可没割脑子,怎么越来越蠢了。
萧宴得到了整个枢密院,肯定要站起来。
萧宴吩咐后,就宣布下朝。楚王慢吞吞的走着,秦绾宁走得极快,瞬间就越过他走出门。龙椅上萧宴喊都来不及,他睨着楚王“楚王身子不好就去看大夫,该治就治。”
楚王被训得一头雾水
,他哪里做错了
过了端午,天气就热得快,晌午的阳光很蜇人,秦绾宁就懒得来回走动,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就不再出去。
这日,她刚吃了午膳,户部尚书迎着萧宴来巡查,她直接将门砰地一声关了。
户部尚书懵了下,萧宴转移他的视线“朕听闻北方要军饷。”
果然,户部尚书立即将心思转了,同皇帝一面说道“库勒娶了大周的公主后,明年都会进贡,北方的将士们都闲了下来,臣的意思他们开耕荒地,也用不着朝堂给银子了。”
萧宴回他“将士们是打仗的,不是开荒种地的,收拾收拾一下,将银子拨下去。”
户部尚书还想再说银子来之不易,却见到陛下神色阴沉,他立即就不敢说了。
房间里的秦绾宁躺在躺椅上午睡,外面的萧宴没走,还拉着户部尚书说各处账簿的事情。
闭上眼睛睡不着,她翻身,外面传来声音“陛下,殷世子在赴任的路上不见了,客栈里只有他的衣物,当地衙门去找了几日,没有找到人,陨国公带着人登上卫国公李家的门了。汉王去劝架了,让凌王也去帮忙。”
秦绾宁听明白了,不是帮忙,是去看热闹的。
她明白汉王的用意,整理好衣襟,推开门,装作惊讶“陛下也来了。”
户部尚书一愣,他二人说了这么久,凌王殿下都不知道
侍卫再度重复刚才的话,秦绾宁装作十万火急的样子,“快,带路。”
萧宴嘴角抽了抽,演戏演上瘾了。他也想看看这出热闹,吩咐户部尚书“你再朕刚刚说的整理造册,三日后交给朕。”
“三日时间不够,陛下”户部尚书喊得快,萧宴跑得更快。
汉王坐在卫国公府门前的马车上,腰间又挂着自家王妃的传家宝,吊儿郎当劝了几句后就躲进来乘凉。
秦绾宁赶来的时候,他立马跳了起来,“凌王你可算来了,赶紧劝劝,陨国公最听你的话了。”
殷家护卫特别多,足足百余人,将卫国公府门前的空地都站满了,秦绾宁骑在马上看了一眼,乌泱泱一大片,拿
棍带刀,压根看不到陨国公的人。
既然看不见人,她就只能朝着汉王走去,“怎么样了”
“还没打起来,再等等。”汉王一把将人拖进马车里,随后而来的萧宴握紧的缰绳,飞奔下马,当着众人的面就将汉王从马车里拽了出来。
汉王摔得晕头转向,跌在地上很快又爬了起来,一时间分不清方向,只看到一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抬头看了一眼。
头更加晕了。
陛下怎么也来了
秦绾宁坐了下来,将衣裳整理后,掀开车帘去看,瞧见萧宴一张冷冰冰的脸,她笑了笑,“陛下你希望打起来呢,还是打不起来呢”
车内的人眉眼带笑,舒心极了,萧宴郁闷至极,凑到她面前,闻着一股香味,他凌然发问“你抓了殷石安”
秦绾宁眉眼弯弯,“你说呢”
萧宴很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用意,但她不会承认的。
“朕猜是你。”萧宴又靠近一步,香气更加浓郁了,她换了熏香
秦绾宁托腮,“猜没有用,要拿证据的,陛下英明神武,赶紧去劝,再不济一声令下,让禁军来处置。皇城内聚众斗殴,是犯法的事情。”
迎着光,秦绾宁笑得眯住了眼睛,她很高兴,终于赢了萧宴一回。
萧宴垂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俯身,平视秦绾宁的眼睛“你想复仇”
他终于明白过来,秦绾宁厌恶他却依旧选择回来,是为了秦家灭门的事情。
罪魁祸首是四家国公府,她在一一寻仇。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的红包都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