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上的两人屏住呼吸, 都陷入了沉寂中。
萧宴唇角抿着,不可察觉地弯了弯,神色仿若孩童。
静静躺下许久, 萧宴不动弹,秦绾宁当做没有发现, 直到她平躺下来, 两人并肩躺着。
萧宴曾经的霸道都在这刻化为了怯弱, 他恍惚觉得两人回到了从前, 他压制自己的喜欢, 而秦绾宁释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简单的喜欢,不需要太多的点缀。
秦绾宁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锦帐,可身侧多了一人,呼吸略带急促,她也跟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何时回来的”
“昨日。”萧宴的声音暗哑,听起来有几分疲惫。
秦绾宁不是傻子, 知晓从泉州来金陵路途遥远, 日夜奔波必然会累,她没有多说什么。
感情在权势面前太过渺小, 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起狼的事情, 偏偏又提不起精神去质问,问了又能怎么样, 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如闭上嘴巴,静静休息。
半晌后,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秦绾宁侧过身子,眸子映着萧宴疲惫的睡颜。
这一刻,她感觉出萧宴的渺小。
很快,她敛下心思,站起身,悄悄下了榻,将锦帐放下,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弯了弯。
走出殿外后,她唤来内侍“本王得了一宠物,你去找跟根铁链子来,要粗些结实些的。”
内侍没多想,凌王要一根铁链而已,他快速去找,找了一根栓狗的链子,发觉细了些,没办法,匆忙去宫里关押犯人地方要了一根两人长的铁链子。
秦绾宁很满意,抱着铁链子回殿,有怕有人闯进来,特地将殿门从里面栓了起来。
殿内就两人,萧宴似乎很疲惫,关上殿门的声音并没有让他清醒。秦绾宁轻手轻脚走过去,悄悄地将链子一端套在他的脚上,套的时候不忘回头看一眼,心里扑通扑通的,萧宴这个时候要是醒了,肯定会闹起来。
人没有醒,她看着床榻上的栏杆,心一狠,将一端套了上去,咔哒一声,锁上了。
萧宴猛地翻身而起,浑身散着杀气,但见到秦绾宁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你做什么”
“没什么,让尊贵的陛下尝试一下被圈禁的滋味,对了,钥匙在我手里。”秦绾宁扬唇一笑,温温柔柔的神色中散着些许报复感,“这里都是岳徕的人,只要你一声喊,立刻将你砍成肉饼。”
萧宴面色通红,拽着脚上的锁链,“胡闹。”
“那又如何。”秦绾宁笑得眼睛眯住了。
“你将朕锁了,外面会闹出大乱子。”
“萧氏江山败了又如何,与我秦绾宁有何干系,你要么就待着要么大声喊人。”秦绾宁后退两步,当着萧宴的面将钥匙装进自己的荷包里,又荷包放在萧宴摸不到的地方。
一番举动气得萧宴干瞪眼,哪里是曾经温柔动人的秦绾宁,分明是一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街头女流氓。
“你、你胡闹。”
萧宴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六个字,徒手抓起铁链一扯,晃荡作响,也没有扯开半分。
秦绾宁气定神闲,搬了绣凳坐在萧宴面前,“继续表演,我看着呢,你会胸口碎大石吗”
“秦绾宁”萧宴气得咬牙切齿,对面的姑娘笑得和煦,眼若星辰明亮,温柔的神色叫人一时又无法生气。
半晌后,萧宴平静下来,“绾绾,我错了。”
秦绾宁竖起耳朵倾听,“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让狼吓你。”秦绾宁神色低沉下来,眸子里映着秦绾宁眉梢扬起的快乐神色。
秦绾宁好整以暇地点头“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嗯。”萧宴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了。
秦绾宁不准备这么简单放过他,托腮凝望他“那次是你救了我,你吓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还有呢”
萧宴沉默下来,他还有什么错
“没有了。”
秦绾宁嗤笑,“那你慢慢想,我去找红昭喝酒去。”自负的狗皇帝,一人待着去。
萧宴肉眼可见地慌了,“别走,我们好好说说话,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你提醒我了。”秦绾宁将荷包取下,又系在自己的腰带上,当着萧宴的面拍了拍,“我知你还有内应,既然如此,我就带走了,陛下,好生忏悔。”
说完,对着铜镜整理衣襟,气定神闲地走出寝殿,留下萧宴一人干瞪眼。
外面传来她的声音“不准任何人踏入寝殿。”
“是。”宫娥内侍齐齐答应。
榻上的萧宴挣扎无果,许久后,直接躺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窗户动了动,萧宴复又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将被子掩盖在铁链上。
奈何铁链有点长,被子压根盖不住,周卫爬进来的时候还见到了铁链一端。
周卫没说话,走到铁链旁,径直掀开被子,登时惊住了,“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闭嘴。”萧宴恼羞成怒,同秦绾宁在一起的时候,他稍微放松了下,做梦都没想到秦绾宁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周卫不笑了,立即装出痛心疾首的神色,“臣下次来的时候带把刀来,一定救陛下出来。”
萧宴阴沉着脸色“周卫,你和内侍之间也差一把刀,朕送你,可好”
“不、不,刀不能要。”周卫要哭了,秦姑娘欺负陛下,凭何他要来背锅呢。
“废话少说,徐州有多少人”萧宴不愿再对着这张讨厌的脸。
周卫立即警觉“三万,驻扎在凉山,郭统领已去接应。”
“让狼军过去辅助,另外城内暂且不要等,凌王若回来正好。听闻汉王妃产子后疯了”萧宴问。
“太后要夺子,臣就将小世子带回府上,如今长公主府的乳娘来府上照应,汉王妃应当是作戏。”周卫解释。
萧宴沉默下来,周卫又解释“陛下放心,六部有条不紊地运转,枢密院也未曾出差错,国舅如今得了禁军后就将心思放在城内的城防军上,他想掌握着整个金陵城内的兵权。”
“朕知道了。”萧宴没有再问,确实,有徐州的兵在,就不怕岳徕动什么歪心思。
周卫又小声开口“不过太后犹在国舅的掌控下,前几日长公主想去看望太后,被国舅的人阻拦下来,险些动了刀。”
“嗯,太后处暂且不动。”萧宴吩咐道,一旦动了太后处的人,岳徕必然会警觉。
周卫听命,趁着陛下神色尚好,忙找了借口又从窗户里爬了出去。
这时的陛下看似没有杀气,可一句话还是能要人命的。
紫宸宫外守卫森严,进入后宫人相对较少,岳徕在黄昏的时候又来了一次,听闻凌王在与红昭姑娘饮酒后笑了笑,没有再进去,让人继续守着,自己则出宫去了。
凌王沉迷酒色于他而言也是一件大好事。
秦绾宁到天色黑了以后才回到寝殿,殿内没有点灯,静悄悄的,推开殿门,秦绾宁摸索着点灯。
昏暗的烛火瞬间将黑暗驱散,榻上的人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罪魁祸首。
秦绾宁执着烛台火,开怀笑了笑,然后将灯火朝着萧宴脸庞送过去,顿时照亮了一双暗沉的眼睛,“萧宴。”
一开口,萧宴就闻到了酒味,想起她与红昭喝酒的事情也跟着放心,“你醉了。”
“萧宴,我们聊聊吧,你接着,我太累了。”秦绾宁将烛台递给萧宴,自己复又坐在白日的绣凳上,眯着眼睛笑了,“萧宴,红昭说她喜欢你的宝阁。”
萧宴就像入定一样纹丝不动,目光凝结在秦绾宁身上,她歪歪倒倒,好似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萧宴有些紧张,想提醒她坐好,可对上她迷茫的眼睛后,自己又没有开口。
半晌后,他将烛台就近放在榻旁的小几上,光色微微黯淡下来,他朝着秦绾宁招手“你近些。”
秦绾宁轻哼一声“近些做什么,做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笨呢。”
“秦绾宁,我错了。”
萧宴的声音轻而缓,就像是一阵风刮过耳畔,落在酒醉的人的耳朵里,更是不起波澜。
秦绾宁呆呆的,目光涣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迷迷糊糊开口“萧宴,你没有错,你的选择很正确,只是你错估了我对你的喜欢。现在你得不到自由才说错了,若你依旧是皇帝,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你这就像是小时候犯了错,不知悔改,被阿爹阿娘拿着棍子逼着认错,幼稚吗”
“我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选择,感情并非是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东西,可有可无,何必执着。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感情。”
“秦绾宁,你醉了。”萧宴屏住呼吸,下一刻,站起身,慢满地走到她的面前,“你明明拥有,为何要放弃”
“不堪的拥有不如放弃。”秦绾宁浅笑,温柔如阳光,可在萧宴眼中,冰冷若雪山。
萧宴猛地一伸手,堪堪抓住她的衣袖,他向前走了一步,再度伸手,抓住她的指尖,将人拉入怀里。
“秦绾宁,哪里不堪”
呼吸急促,晕头转向,秦绾宁几乎出于本能地将他推开,“瞧瞧,还说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萧宴,你自欺欺人,其实,你就是得不到在挣扎。我若是你的,就会成为偌大后宫的一员,与寻常女子并无区别。”
“秦绾宁,你不信我。”萧宴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如何做才能换取她的信任。
秦绾宁醉态迷离,拿手戳着萧宴的额头“我信你,除了感情以外什么都信你。”
萧宴心口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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