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两人, 一人盖着被子、一人直接躺着。
萧宴并不怕冷,只是找个机会靠近秦绾宁罢了,思虑再三, 他慢慢地朝着秦绾宁靠近。
秦绾宁侧躺着,眨了眨眼睛, 就这么凝着他“陛下, 人都怕冷, 成妾以为你不怕冷。”
“是人都怕冷, 皇后以后朕不怕冷”萧宴嗤笑, 目光落在秦绾宁的檀口上,他蓦地靠近, “再敢阴阳怪气地埋怨朕,朕让你明日下不了榻。”
“成妾明日下不了榻,后日就去道观做道姑去。”秦绾宁无所畏惧道,唇角弯了弯, 好整以暇地看着萧宴窘迫的样子,忽而觉得十分有趣。
萧宴古板, 透着一副酸腐味。
秦绾宁忍不住笑了, 缩在被子里笑了起来,萧宴脸色通红, 如果可以, 他真的想给秦绾宁教训。
有心没勇气,他很快就打消这个想法, 蛮狠地从秦绾宁手中夺过被子, 将自己塞了进去,“睡觉。”
秦绾宁睨他一眼,背过身子去, 不再理会他。
周遭静悄悄的,台前一盏昏暗的灯的光色透进锦帐中。
萧宴抬首,微微动了动,秦绾宁依旧不吭声,但将被子裹紧了,心里在想,明日开始,榻上多被一条被子。
整夜寂静。
内侍在殿外轻轻呼唤陛下,唤了两声,萧宴醒了,几乎同时,秦绾宁也醒了,不满道“陛下明日别来了。”
扰人清梦。
萧宴起身,随手将被子抱走,接着,想伸手去拉她,要起榻就一起。
秦绾宁被迫起来,睁开眼睛,萧宴的神色平静中带着几分戏谑,她瞪了一眼,抬抬脚。
下一刻,萧宴捉住她抬起的脚,唇角勾了勾,“皇后清晨就投怀送抱了。”
“陛下清晨就这么不要脸了。”秦绾宁顿时醒了。
萧宴捉住秦绾宁的脚,下一刻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心顿觉满足了,他轻轻凑向抗拒的人,修长的手指撩起她鬓角的长发,抵着她的额头微笑,“帝后一起去紫宸殿,必然是佳话。”
秦绾宁呼吸微滞,有些不适宜久违的亲密,萧宴眼中不再是从前的冰冷,像极了冰雪融化后的温度。
温温热热。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身子,双手抵着萧宴的肩膀,嘴中依旧拒绝“陛下今晚就进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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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宴的手先是撩着发丝,接着落在秦绾宁的耳廓上,轻轻捏了捏,“朕可以拆了中宫的宫门。”
“你便拆,臣妾不在意。”秦绾宁微微一笑,忽而猛地一脚。
萧宴重心不稳,掉下榻去了。
秦绾宁笑了,她可不是蜜糖罐子里养大的姑娘。
早朝如期而至,皇帝坐下,朝臣禀事。
萧宴伸手摸向自己的脑袋,今天早上好像磕得有点狠了。
早朝无甚大事,临近末尾的时候,忽而有朝臣提议选妃。
萧宴莫名一怔,抬首去看,是一言官,无甚印象,他沉默下来。
言官无所畏惧,言及皇帝至今膝下无子,朝堂危矣。一侧的楚王陡然笑了,汉王拉他袖口“笑什么笑。”
“笑、本王有儿子,陛下没有。你看看,连凌王都有女儿了,陛下为长,竟无一子。”楚王嘲讽。
确实,萧宴都已二十四岁了,若是常人,早就儿女饶膝走。
汉王沉默下来,旋即想到什么事,“是不是你暗地里怂恿人上谏”
楚王却道“本王没有个闲心,但由此可见,有人不满秦氏独宠,大婚才几日就让人陛下纳妃,等同于打着中宫的脸面。”
“既然不是你,你就表明自己的态度。”汉王陡然一笑,扯着楚王袖口的手忽而用劲。
楚王感觉哪里不对劲,嘴上没有言明,“如何表明自己的态度”
汉王笑了,伏在他的耳畔低语几句,楚王的脸色旋即难看起来,“这、不大好吧。”
“无妨,你且去办就是了。你若不送,此事便与你有关,你该知晓陛下的性子,刀口对着你,届时,可就麻烦了。”汉王轻轻出声,言辞中带着几分威胁。
陛下对皇后的感情深厚,等了多年才立为皇后,个中艰辛,楚王也是知道的,对汉王的提议也没有拒绝,不就一个女人。
楚王府多的是伶人舞姬。
“本王答应你,仅凭你我二人怕是不成。”
“无妨,凌王也不是省油的灯。”汉王轻轻一笑,朝堂并不无趣,苦中寻乐也有几分趣味。
龙椅上的萧宴眉头渐渐凝结,心中抑郁,却没有说出来。
当着群臣的面斥责言官几句,甩袖离去。
百官退朝,楚王汉王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两人就像是影子一般站在一起,两人嘀嘀咕咕,其他人看见后都不敢靠近。
楚王睚眦必报,汉王如今变得也不再么和善,两人窃窃私语,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出宫后,汉王去了长公主府去见长姐明华。
今日天气晴朗,骄阳明艳,明华领着府里的婢女在晒古籍,抬首就见到长史领着汉王来了。
明华放下手中的古籍,看向汉王,“你怎地过来了。”
“过来玩玩,玉章在这里吗”汉王问道。
自从皇后入宫,秦玉章就被明华接来公主府居住,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走。
明华眼皮子跳了跳,莫名有些不安,“怎么了”
“找他说些事情,长姐别担心,与秦家关系不大,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只有么丁点的关系。”汉王捏着自己的指甲盖,朝着明华晃了晃。
“与皇后有关”明华瞬息就明白过来,她皱眉说道“陛下对皇后怎么了他的脾气不好,皇后又是傲气。”
两人相处与权势无关,日日待在一起,琐碎小事都容易让两人发生争吵。皇后答应陛下的求娶,并非是出于喜欢,还有自己的目的。
两人有感情,但心意不和,早晚会出事。
汉王不知自己一句话会让长姐想了么多,他讪讪笑道“您猜对了。”
“不用玉章,我入宫见陛下。”明华叹气,长姐为母,自己注定在他们二人中间来回为难了。
汉王脑壳都疼了,“与陛下无关,但不能助长风气。”
其实他也想掺和这件事,就怕日后陛下将刀口对着他们这几个兄弟,也因皇后与他们自幼相识,帮一帮也可。
晨起将萧宴踢下床后,秦绾宁便又睡了一觉,日近午时才醒,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秋潭伺候皇后梳洗,忧心忡忡地说了前面言官说陛下无子嗣的事情,极力谏议纳妃。
“纳妃好啊。”秦绾宁眼前一亮,无趣几日,终于来了些趣事,她望着铜镜里愁眉苦脸的秋潭,“去打听一下,是谁提起的,本宫赏他。”
秋潭不高兴了,“他在打您的脸呢。”
秦绾宁拿起梳子,慢悠悠地同秋潭分析“他是皇帝,注定不会只有皇后一人,早纳妃晚纳妃都是一样的。现在纳妃,我就可以离他远有些,省得天天面对张苦瓜脸。”
萧宴自诩深情,言官打的可也是他的脸。
“奴婢无法理解您的意思,方才奴婢已查过了,是一御史。刚娶妻不久,妻子贤良,有两房妾室,不过,略有些贫寒。”秋潭解释道。在刚刚听到前面消息的时候,她立即派人去查了,不敢耽误皇后。
秦绾宁冷静下来,“贫寒还纳妾”
秋潭点头“先纳妾,后娶妻,有才华,姑娘们喜欢他这般的郎君。”
“原是这样啊,本宫还以为碰到一件趣事,没成想,自己倒先恶心了。”秦绾宁不急着高兴了,男人纳妾是常有的事,但没钱还要纳妾,就是恶心人了。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由着秋潭给她伺候梳妆更衣。
午膳吃了些粥食,又用了几块糕点,秦绾宁就不再吃了,而是让人去取御史当年及第的稿卷。
办事的人效率很快,两个时辰后就取来了。
秦绾宁慢悠悠地翻开,原来是当年是进士,且是一举就中了。旁人需要考多年,他初次便中,难怪底气么足。
“文采倒是不错。”秦绾宁大致看完了,目光略有些晦涩,叹道“多半是出生顺风顺水至今日,未经磨难,不知险恶。也罢,本宫就教教他,秋潭。”
“娘娘想怎么教教他”秋潭笑了,娘娘终于硬气了些,就该这么硬气,才不至于被人欺负。
秦绾宁想法相反,开始是想帮助一下对方,却是实在被恶心到了,不能纵容。
“不教什么,你就给他妻子送些银子和良田,就说本宫赏赐的,是属于她一人的,不属于夫家。先立好字据,免得被这人占便宜。”
秋潭不明白,“您为何给她赏赐。”
“你且去办便是。”秦绾宁不愿解释,正妻底气若足,怎会甘心自己的丈夫纳妾,说到底,是无卡奈何罢了。
秋潭不明白,依旧亲自去办了。
皇后赏赐,必然是莫大的荣耀,不到黄昏,赏赐就送去了周御史的家中。
周夫人见到字据与银票、地契后,良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
周夫人是贫家女,与丈夫是娃娃亲。而两房妾室是富商的女儿,在家里丈夫偏向二者,别说正妻威严,就连说话都看人脸色。
秋潭没有过多解释,“娘娘知晓夫人不易,便赏赐给您的,良田虽好,夫人也需坚毅。”
说过以后,秋潭就转回宫廷。
“皇后给周夫人送银子去了”萧宴有些不相信,秦绾宁对外间的事情并不关心,大多的时候都选择明哲保身,这回一反常态是吃醋了
萧宴蓦地笑了。
高铭继续说道“想来皇后娘娘也是生气了,这位周御史也是没长脑子的人。”
他今日去探过周御史的底细,出身虽贫寒,可自小就聪慧,当年考中秀才后就有富商选择将女儿嫁给他,是看中他的能力。
事实确实如此,这位周御史左右逢源,在御史台混得如鱼得水,连升几级。
“确实没长脑子,朕欲贬责,但汉王求情,朕也不愿过多计较,倒是皇后,这回竟然吃醋了。”萧宴的语气温柔许多,想起许多年前秦绾宁吃醋的模样,心口便软了下来。
至少,秦绾宁还是在意他的,嘴硬心软罢了。
高铭不知皇帝的心思,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开口说道“臣觉得皇后娘娘这回处置得对,陛下今夜可去中宫”
“去,自然要去的。”萧宴立即起身,朝殿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折身去了寝殿,换身衣裳再去见绾绾。
作者有话要说 秦绾宁永远也叫不醒一个沉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