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像是催命符一般的又狂乱的砸上了公寓的房门上, 玉华凝眉间强挺起力气问向门外砸门的人。“是谁在那砸门”
这栋旧楼公寓中没有门卫安保, 一楼程控门早就已经坏掉了, 门户大敞四开着, 到是方便所有人出出入入。
这里的住户大都是些穷困潦倒的外地打工人员和没有工作的散杂市井的混混们, 楼宇中进进出出的鱼龙混杂, 所以经常有些乱敲门的,推些小广告的人, 砸门推销也是常有的事。
玉华以为又是些推销的,只是这砸门的动静未免太暴力了, 此时屋里映月和含含都在, 玉华看着映月和含含都被吓得不轻,这心里也是生气。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姆妈”含含从书桌上吓得跑到映月的怀中,映月伸手抱着含含轻轻的拍了拍含含的后背, 安抚道“不怕不怕, 估计又是些推销的,发传单的人。”
玉华听那敲门声一次比一次猖狂,起了身步步走向门口。但忌讳着屋里面有映月在, 知自己和映月怎么说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认识她们的人在上海来说也不在少数,遂不想开门多生是非,便皱眉强挺着精神对门外大声问道“不要再敲了,你谁啊”
“这里是那位越剧名家玉华的住处吗我们是来讨债的,祝庆山欠江董的那笔债, 现在通知你们月底前必须要还上,领导说了公司的新项目可都等着用这笔资金运转呢”一个声音粗狂的男生在门口处向里面大声威胁道。
映月一听竟然是江珊那不要脸的让这群人来讨债,不免也对着门口气恼的喝问道“什么一个亿,让我们月底前还上姓江的女人这是想把人往死里逼吗要钱没有,这里孤儿寡母的上哪给她整钱去,要钱让她自己去找祝庆山要去”
“呵,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你丈夫祝庆山不是跑了吗丈夫跑了妻儿不是还在吗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夫妻二人下的套,哼,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夫妻本是一体,夫债妻偿天经地义”那门外讨债的分不清里面是谁在说话,以为说话的人就是玉华本人,恶语调笑着。
“够了,你回江珊,我会还上的,不要再过来骚扰我和我的家人”玉华隔门冰冷无情的对着门外之人回语道,闭上眼又走回到床边无力的坐回到床上,不想再跟门外的人多做纠缠。
门外过来讨债传话的男子听玉华回话,竟是又一脸淫邪的对着门内笑着劝起来“我说玉华老板,您曾经是名角,应该识时务。我们江董说了,如果你真还不上只要答应她您亲自去向江董赔个礼道个歉,再以身抵债,这笔债便可以一笔勾销了。所以,您这是何苦”
“滚”玉华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门外之人怒吼道,此时此刻她真是恨极了如此侮辱她的江珊,这样逼得她走投无路的女人,就像恶魔一样纠缠着她逼迫着她就范
她就算是去死,也不会再回到江珊的身边。
曾几何时她也可怜过江珊也迟疑过怜惜过,只是今时再回头去来,那种对恶人的怜悯之心却极是可笑。
好在她把那些能危害到韩梅的影像全全给毁掉了,否则以江珊这种有仇必报的性子,韩梅定当要毁在她的手里。
映月听至此时,已然气得浑身发抖,终是忍无可忍的急步走到自己皮包处,将里面的银行卡掏了出来,转身间快步向门口。
玉华抬眼精神恍惚的看向映月的举动,突然反应过来映月要做什么,连忙急着下床想要拉回来映月,急唤着“不要映月,我说过不要你帮我还钱,我不要用你的钱”可是玉华一着急,脚下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妈妈”含含跑到玉华的身边,吓得哭喊着,好怕她的母亲再出什么事。
映月打开房门看向那一脸横肉淫笑的大汉和他身后跟着来的四五个膀大腰圆的黑衣男子,此时的映月她已然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她愤然的将那张银行卡甩到那大汉的脸上,娇恼的怒吼道“这卡里是五千万,你给我留个签收的字条,把这张卡还给那个贱女人告诉她不要逼人太甚,玉华她不是东西,不是她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她不配拥有她”
那大汉着实被映月彪悍的气势给震撼住了,迟疑着捡起来掉落到地上的银行卡,眯着眼翻看着怀疑的问道“你、你说这卡里面有五千万”
“对,五千万你把这个卡还给那女人,剩下的我们会慢慢还给她,如若你们再逼迫玉华,小心撕破脸咱们谁都不好看”映月从桌子上扯过来纸和笔,让这带头的男人当面写下了银行卡的收条。
这男人被映月的气场给镇住了,收敛了一些气焰,到是照着映月的要求写了一张收条,便带着众人灰溜溜的走掉了。
映月关上房门,回头间连忙跑到玉华的身边,玉华摇头极是痛苦的看着映月,纠结道“为什么我都说了不要你的钱了,我让你把这钱还回去,你干嘛还要这么做”
“这钱拿来了就是给你用的,我不想让那女人再威胁你。还她吧,还差五千万,我再去努力筹钱去,你放心,我帮你还她,咱们不欠她的,我不要看到你被她胁迫利诱玉华啊,你放心啊,一切都有我呢,我养你,我会努力唱戏的,你信我啊”
“不要,我不要你还,我更不要你来养我”玉华皱眉摇着头一把推开了映月的示好,她心里明白映月为了这钱都做了些什么样的蠢事,她怎么可以再这般无耻的要映月出卖自己身子,卖笑他人的去为她筹钱
“啊”映月被玉华推倒在地上,无辜伤心的凝眉看着玉华,实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抵触自己的帮助。“玉华,我想要帮你,你就让我帮你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你回报,只要你让我陪在你和含含的身边,咱们一家人平平淡淡的在一起过日子就好了”
玉华语气加重的拒绝道“我不需要你帮我,映月,你傻不傻我、我有钱的,我的家族在台湾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企业沐氏集团。只要我开口,这些钱都不是问题的我、我只是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我自己。”玉华终于被映月逼得将自己台湾的身份说了出来,实不想看到映月再为了自己卖肉讨钱任人糟蹋。
映月傻傻的看着玉华,瘫坐在地上。对于玉华的背景她简单的知道一些,她知道玉华当年是与祝庆山偷了家里的钱私奔出来的,这么多年玉华都没有脸跟家里面联系,可是她没有想到玉华的家族就是那个在内地也很有名的台湾沐氏集团
玉华闭上眼无力的依靠在床头,泪水嫣然而落,如此无力无能害人害己的自己,真的是好生的气人,好让她自己都自恨自恼
玉华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又躺了两日,映月依旧守在玉华和含含的身边细心的照顾着。
在第三日晨间,玉华睁开眼对着躺在身边的映月温柔的笑了一下,拉着映月的手似乎下定了决心的柔柔说道“映月,我想在台上封戏,你陪我在醉仙楼唱一场舞台姐妹吧也算是正式一点的结束了我在越剧舞台上的生涯。”
“封戏”映月茫然的看着玉华,心也与玉华一般的在滴着血泪。她知道越剧是玉华一生的追求,而今却被迫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舞台人生。
一场在醉仙楼举办的告别演出吸引了不少玉华的老戏迷到场参加,玉华与映月在舞台上的倾情演绎不禁让在场的戏迷和玉华的同事们热烈盈眶,那对玉华的留恋之情也溢于言表。
就在最后一幕玉华和映月双双抱在一起痛苦流泪的时候,台上台下的哭声已然连成一片。
小雪飘扬而落,上海今年的冬季迎来了少有的雪景。
玉华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小雪,回眸间又看向在厨房中忙活的映月,起步间慢慢走向映月的身后,突然伸出手从映月身后紧紧的揽抱上映月的腰际,头趴在映月的耳边柔柔软软的说道“映月,咱们包饺子吧你帮我到市场里买点现成的饺子皮,咱们和含含一起包饺子吃。”
映月感受到玉华少有的亲近,垂头害羞的红了脸,调笑道“馋了吗”
“嗯,想吃饺子”玉华笑着回道。
“行,你等我,我现在去绞点肉馅,包你最爱吃的芹菜肉陷的大饺子。”映月一听玉华想吃饺子,立时来了精神,拉开玉华缠绕在腰间的手,笑着拿了自己的钱包在门口处换上高跟鞋,便向门外走去。
“映月”玉华突然急唤了映月一声,似乎很是不舍。
映月听到玉华唤了她一声,回眸望去。“怎么了还想吃什么,我一起给你买回来。”
“辛苦你了,一会儿回来时打开抽屉看一下,有我给你的东西”玉华眼中泛着水汽,双手帅气的插入裤兜里,对着映月柔柔的淡淡的笑了一下。
“给我的”映月以为是玉华送她的礼物,不觉心里面也暖暖的,轻白了这似乎在讨好着她的人儿一眼,嗔色道“乱花钱你只要对我好我就知足了,不用给我买什么礼物,太俗了。”
玉华点头笑笑,转过身背对着映月,突然哽咽道“映月,送你什么都难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之情,此生能有你一知己,足矣”
玉华这般感性的话语立时让映月也红了眼,轻嗔道“今儿是怎么了,说得这么感性,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好好在家等着我买饺子皮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包饺子吃。”说完便泣笑着擦了擦脸,走出了房门。
听到韩梅关门的声音,玉华方才敢慢慢的转过身来,双眼间已然水泪决堤
玉华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准备好的古香古气的行李箱,打开后从里面拿出来她唱盘妻索妻时所穿的梁玉书的戏服。
戏服轻抖,辗转间对镜穿戴于身上,包发束冠娥眉轻扫,油彩着面间又是那个舞台上英俊潇洒的梁玉书。
含含默默的注视着化妆镜前的母亲,小小的心里似乎饱含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可是她却不知道这种恐惧究竟源于哪里。
“妈妈”含含胆怯的轻轻唤道。
“含含,妈妈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要想我好吗”
沐清含听着母亲嘶哑的声音,看着母亲对镜为自己穿戴上那绣着花纹的戏服,为自己画上最美的妆扮,青袍长衫儒雅俊美,活脱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古代贵公子。
“妈妈,你要出去演出吗可不可以不要扔下含含一个人”沐清含胆怯的小心的问道。
“含含,好好活着外婆会接走你的,跟在外婆身边要比跟在妈妈的身边要强得多”玉华眼角处流下了泪水,她舍不得却又不得不舍得,她觉得自己已经绝望至极,在生活的逼迫下她早就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可是她一直要强的支撑着自己,而今油尽灯枯她实在是支撑不住如此疲惫的身心了。
她觉得活着对她来说充满了痛苦、了无生趣,到不如死了来得干净洒脱一些。
也许这样对含含也好,想是等她死去了不在了,才能赎了这一身的罪孽。到那时台湾的家人也会妥善照顾好她的女儿的,她绝对不要再让女儿和映月陪着自己一同吃苦受罪。
“妈妈”六岁的沐清含不明白妈妈要去哪里,爸爸走了,现在连妈妈都要离开她吗她幼小的心里知道母亲每天都活得很不开心,她不知道妈妈到底受到怎样的折磨方才会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也许让她出去透透气会好一点。
玉华双目无神的推开了房门,步履飘忽着走了出去
“妈妈,早点回来,含含一个人会害怕的”沐清含抱着枕头蜷缩在角落里,对着消失在走廊另一头已经看不见身影的玉华轻声的嘱咐道。
只是她还不知道,只此一别却是母女间天人永隔的最后一目。
映月的心里面一直像有什么事一样,她在小市场简单的买了东西,便急匆匆的往回走去。当她走到公寓楼下时就看到好多人围在楼下,救护车警车也都纷纷赶来。那一颗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扒开人群瑟瑟发抖的问道“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摇头叹息道“22楼新搬来的住户跳楼自杀了唉,听说还是一位有名的唱越剧的小生呢唉,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什、什么”映月的心突然凉了半截,手中的拎着的菜兜滑落于地,她疯了一般的扒开人群,在血泊中终是看到了那一抹熟悉得青蓝色的戏服
“玉华”映月哭喊着跌倒在那已然血肉模糊的身体前,头脑处已经看不清模样,可是她知道这具身体是谁
映月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抱住那身体上似乎还带着热气的尸体,回想着刚刚她们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为何转眼间便成了这种阴阳相隔的悲惨一幕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想吃饺子吗我买来了饺子皮买来了肉馅,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好好的过后半生的吗为什么你要欺骗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玉华,你活过来,你欠我的承诺,我要你还给我”映月紧紧的抱住那已然被摔得血肉模糊的人儿,任凭几个警察如何拉拽劝说,却也无法分开这对血泊中的人儿。
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来入梦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我有花一朵
花香满枝头
谁来真心寻芳踪
花开不多时
啊堪折直须折
女人如花花似梦
我有花一朵
长在我心中
真情真爱无人懂
遍地的野草
已占满了山坡
孤芳自赏最心痛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
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爱过知情重
醉过知酒浓
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分不停留
像春风来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梦
缘分不停留
像春风来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梦
映月颤抖着双手缓慢的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两个信奉,一封上面写着映月亲启,一封上面写着母亲大人亲启。
映月含泪打开了玉华留给她的那封信,那字字血泪让映月不忍直视。玉华说她已经跟台湾的亲人通过话了,赔了罪认了错,这几日那边便有人来接走含含,债务也会帮她全全还清的。
月,情债难偿,此生有负于你,欠之。玉华绝笔
“呵,玉华,你好狠心你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呵,一句欠之绝笔就了了吗却未知你是否能还得上我”
韩梅被韩父又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出来,客厅中韩父韩母晚饭后正看着新闻。突然听到电视中实时报导道“今在我市一旧楼公寓,发生一起高空坠楼事件。据调查死者为我市越剧著名女小生玉华,据警方数据,疑似死者不堪承受其丈夫巨债所累,抑郁症发时从22层楼顶跳楼自杀身亡”
韩父韩母都震惊了,一时间难以反应,以为自己都听错了,玉华死了
韩梅也听到那客厅中的新闻,疯了一般的双手砸着房门。她不信玉华死了,不信,她怎么可以死,她还没有搞明白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可以就这样离开自己的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快点放我出去,我要去找玉华,我要去见她她不会死的,那些人都是骗子,骗子,我不信”韩梅双手用力的捶打着房门,可是韩父韩母哪里敢给她打开。
“梅梅,闺女,冷静一下,一切都已经这样了,你再难过也没有什么用啊现在记者一定都围在那,你不能去,不能啊”韩母泣语劝说着房间中疯了一般的女儿,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疯魔嘶喊的女儿,此时此刻她相信韩梅和玉华之间真的是有情的,可是一切既然已经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韩梅不吃不喝的依靠在房门口处,这样两天一宿的砸门嘶喊,已然让她的双手红肿不堪,喉咙里嘶哑着发不出一声来。韩梅没有办法了,抬眸间她看到书桌上放的一把剪刀
一滩殷红的血迹慢慢从房门口处流了出来,韩母拿着粥碗要给女儿送些吃的,却看到从女儿的房间里流出来的一滩血水,双手一抖碗筷顷刻间掉落于地,摔得粉碎。“韩梅女儿”韩母哭喊着终是打开了房门,看到苍白着脸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的韩梅,那手腕上用剪刀割破的伤口仍然源源不断的往外流淌着血水。
作者有话要说 玉华的故事结束了,好难受啊,我在虐我自己,可笑啊,哭着写完的我
谢谢大家的支持真子努力的写故事有时间打分分哦
感谢在20200329 01:49:5520200401 22:0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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