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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平心而论, 照片照得不错。

    尽管是偷拍,可角度和构图都很会选,他家小姑娘特别上镜, 蓬松的头发垂过肩膀, 眉眼生动, 笑起来的时候像月亮, 皎洁又漂亮。

    “这种水平, ”盛连浔玩味地笑了笑, 眸光却渐渐冷厉,“应该是专业的吧。”

    “浔哥不愧是你查过了, 新映传媒, 偷拍能搞出这种质量, 难怪他们这几年越做越大,成了玩弄舆论的一把好手。”

    “为了对付我, 确实肯花心思。”

    盛连浔扫了眼屏幕, 不紧不慢地说“技术好不好, 也要看拍谁,把这几张照片洗出来给我, 除了我,其余的男人都弄掉,只留翩翩就行了。”

    许昀舟“别说你看宁妹好看拿来收藏。”

    盛连浔捏了捏指关节, 不置可否。

    许昀舟不可思议“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

    “关你什么事。”

    “好好,”许昀舟举手投降,“我他妈上辈子欠你们俩的,整天给你们当工具人。”

    “怎么会是工具人,”盛连浔说得平缓, 手肘撑在许昀舟肩膀上,“只是工具,不是人。”

    许昀舟本来以为他要用怀柔政策,说两句暖人心扉的话,已经做好了被关爱的准备,结果居然来这出。

    “盛连浔,不是我们俩穿着一条裤子长大,你已经死了。”许昀舟面无表情。

    盛连浔笑得散漫,蹙着的眉微微舒展,继续往后翻,渐渐地,那点笑意滞固,脸色越发凝重。

    后面是几张评论的截图,他把图片放大,一条条看得认真,里面的话不堪入目,说什么的都有。

    搭在膝盖上的五指蜷起来,不自觉地收紧,紧到指骨泛出明显的青白。

    原来这段时间桑宁一直在忍受这样的抹黑和谩骂,他竟然该死的没察觉到。

    她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么久,却一句都不肯跟他说,倒是每天都会发无关痛痒的笑话大全逗他开心,不厌其烦地说“浔哥今天这个超搞笑,快笑快笑你快笑”

    其实那些段子已经老掉了牙,没什么意思,只因为是她的心意,他才会每天坚持回句“好笑”。

    而翩翩呢,过得开心吗,这样的言语暴力,她究竟是怎样孤独地、默默地忍了下来。

    盛连浔忽然觉得心情很复杂。

    心疼,焦躁,隐怒,自责,最后交织在一起,融汇成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之间好像彼此独立,以为心离得很近,以为情比金坚,可她从来没想过要依赖他,宁愿不停地做兼职,宁愿默默地忍受这些莫须有的栽赃。

    盛连浔总有种感觉,似乎只要桑宁想离开就能够潇洒地放下,自己一个人也能把生活过得很好。

    他明明是她的男朋友,为什么连帮她分担这些委屈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底,盛连浔松了紧绷的拳头,自嘲一笑,还是他的错,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心甘情愿地去依靠。

    或说起来,如果没有他,桑宁根本不用经历这些风波,可以过得平静自由而快乐,依然是云端之上招人喜欢的小女神。

    可他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要放弃吗

    理智告诉盛连浔,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没办法给她最好的保护,桑宁跟着他可能会受到更多伤害,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先放手,等收拾完残局有能力给她干净纯粹的感情再做打算。

    可只要想到“放手”这两个字,盛连浔的心里针扎一样痛着,太阳穴急跳,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

    这么多年从来没求过什么,连许愿都不相信的人,现在只求能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室内昏暗,只从门窗缝隙处溢出一点光。

    盛连浔忽然间想起妈妈尖利的笑“你爸年轻的时候是个情种,爱得天塌地陷,为真爱要死要活,又如何呢和他过一辈子的人还是我。”

    但他不一样。

    盛连浔抬腕看了眼时间,桑宁应该快到了,不然今天把话全部说清楚,要走要留,让她来做选择。

    右手搭下来盖住表盘,盛连浔静静做了决定。

    一路只顾着逃跑。

    跌跌撞撞地推开玻璃门,外面是倾盆大雨,冲刷着浓绿的芭蕉叶。

    今年的雨季格外长。

    桑宁抬头看了眼夜空,泼墨的天上印着银晃晃的闪电,她低低笑起来,多惨啊,现在简直和电视剧场景如出一辙,瓢泼样的大雨和没带伞的伤心女主角。

    笑着笑着,眼泪落下,先是一颗颗涌落,而后越来越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不想这么脆弱的,不想哭,可忍不住。

    桑宁索性冲进大雨里,静静地站着,雨水很快将她淋得透湿,那些眼泪隐没在雨水里,消失踪迹,好像这样能够让她更清醒一点。

    不该这么出局。

    即使不喜欢,就算要和别人订婚,总要把话说清楚,离开也该体面。

    淋雨起了效果,桑宁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和盛连浔当面对质把话说开。

    毕竟她那么真心实意地爱过一场。

    抹了把脸,那层薄薄的头帘儿紧贴在额头上,桑宁拨到两边,准备冲回去。

    脚步没来得及动,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贴着皮肤不屈不挠地震动起来,桑宁一只手罩在手机上方挡雨,勉强看清来电显示,竟然是邻居阿姨。

    她忽然涌起了强烈的不安,手不自觉地发抖,颤巍巍地接通,那边声音嘈杂,邻居阿姨扯着嗓门喊“翩翩啊,你爸摔下来了,情况不太好,你快回来”

    “病人情况危急,出血量大,需要立刻抢救。”医生离得很近,声音盖过了邻居阿姨。

    没等桑宁再问什么,那边匆忙挂断。

    手机从耳边滑落,掉在地上。

    桑宁慌忙蹲下,捡起手机,脑子里一片混乱,应该买票立刻回家,刚才摔了那一下手机黑了屏,她拼命按拼命按,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啊。

    一把伞罩在头顶,将连绵不断的雨水隔在伞外,桑宁仰头看,是许久不见的陆清知。

    陆清知第一次见到桑宁的眼泪。

    她双眼通红,拼命抽泣着,蹲在那里像个迷路的小落汤鸡,茫然不知所措,只知道哭,眼眶盈着汪汪的水色,一串一串不停地滚落。

    他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伤痕累累的小孩儿,黑夜里孤独又压抑地痛声哭泣。

    “为什么哭”

    桑宁哽咽着,说得乱七八糟“手机摔坏了,手机才用了没有多久,又要买新的,我要买票回平夏,怎么买啊,最近一班车还来得及吗,我爸,我爸要怎么办,他摔倒了,好像很严重,在抢救,我想回家,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回家。”

    看着桑宁这样,陆清知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蹲下来,溅起的水花沾湿裤脚,隔着衣服,陆清知轻轻握住桑宁的手腕,让她冷静下来“翩翩,不要哭,我送你回平夏,马上走。”

    眼睛酸痛得要命,雨声在耳边减弱,刚才被箍住的听力恢复清明,六神无主的桑宁慢慢冷静下来,她努力止住抽泣,抽出手腕,嗓子干哑“谢谢你,陆清知。”

    她又变成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刚才的哭泣和脆弱,好像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陆清知,本来不该麻烦你,但现在事情紧急,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拜托你。”桑宁说得很客气,其中的疏离他很熟悉。

    “别说这些,温叔对我很好,我送你回去是应该的。”

    “谢谢。”

    “换身衣服,我们马上走。”陆清知想扶她,被桑宁不着痕迹地避开。

    水淋淋的桑宁先火速回宿舍换了套干爽的衣服,陆清知推掉之后的行程,开车送桑宁回平夏。

    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他透过后视镜看她,桑宁面色过分苍白,头发仍然湿着,一路靠在车玻璃上向外看,异常沉默。

    陆清知什么也没说,只是打暖风开得大了些,他随便打开一个电台广播,悠扬的声音传出,打破气氛的压抑。

    一个音乐推荐类的节目,陆陆续续地放了不少歌,其中有一首旋律熟悉,她和赵小虞很爱唱,是情歌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可现实是,有时候整个宇宙,也换不来一颗红豆。

    桑宁闭上眼睛,车窗外侧雨水滑动,脸上布满湿意。

    她才没有哭,是雨太大了。

    一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终于到了平夏,桑宁直接赶到人医,奔向温爸所在的科室楼层。

    人医是一家老牌医院,多年来没有扩建,地方不大患者不少,桑宁慌三忙四地跑到病房,发现温爸在和隔壁床老头下棋。

    “爸,你没事吧。”见他面色红润,桑宁揪着的心放下大半,喊他。

    见是桑宁,温国良刚才还乐呵着的表情添了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他搬货的时候忽然头晕,从货车后厢一头栽了下来,当即不省人事,被人送到医院来,说是急火攻心,血压不正常,现在好多了,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因为伤到了头部,仍然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桑宁听到的那句“抢救”只不过是邻居阿姨匆匆经过一个车祸伤者的身边,她凑巧听见而已。

    温爸没事就好,桑宁彻底放心,坐在病床边帮他削苹果,念叨着“爸,你以后不要这么累,我会努力赚钱养你和我姐的。”

    电视机在播西游记,大闹天宫那一集,声音热闹。

    眼睛盯着电视,温国良突然问“翩翩,你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爸从小教育你,即使再穷,骨头要硬,你还记得吗”

    手中的水果刀骤然卡住,桑宁眼眸抬起“爸,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难听的话了。”

    温国良板着脸,不说话。

    看他的表情,桑宁知道,温爸这次摔倒并没有那么简单,应该是听到了她的风言风语才气急攻心。

    毕竟这边有同校同学,父母都是爱碎嘴的人,知道这种料,很难不嚼舌。

    “你还不相信我吗,”桑宁勉强笑了笑,淋了雨又熬夜,她有点低烧,脸色憔悴,继续削苹果,旋转的苹果花断了一截,落在地上,“我不会做那种事。”

    “翩翩,我知道,也相信你,”温国良长叹气,喊了她一声,竟然有点哽咽,“我只是觉得做我的女儿,让你受委屈了,给你添了这么多负担,爸爸心里有愧。”

    桑宁抽了下鼻子“爸,你说什么呢,能做你的女儿,我不知道有多幸福。”

    温国良的手掌宽大厚实,伸过来,轻轻摸着桑宁的头,自从她长大后,其实和爸爸很少有这种亲昵的时候,他声音粗砺“翩翩,你妈妈之前来找你,我不该赶她走更不该把这件事瞒下来,想自私地留你在身边,但是忽略了你该有更好的去处,更好的生活。”

    水果刀尖蓦地划破手指,渗出细小的血珠。

    不知道多少次打桑宁的号码,机械的女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关机,还是关机。

    盛连浔快疯了,左等右等都不见桑宁的影子,手机根本打不通,她好像忽然失踪了。

    学校里没有,去宠物店,谢聆深这几天不在店,只说桑宁似乎有事请假了,赵小虞也找不到她。

    这一夜盛连浔难捱,恨不得把北市翻个底朝天,只要能把她找出来。

    实在无法忍住,盛连浔直接去找了苑平诗,天还没亮透,苑平诗被他的来电吵醒,眼皮垂着,见他形容落拓,好像一夜没睡“把我叫下来干什么”

    “桑宁呢”

    苑平诗那点困意消散,笑道“找人找到我这里来了,我怎么会知道。”

    盛连浔没耐心和她多说“少废话,苑平诗,偷拍是你做得吧,居然请得动你哥手底下那个新映,心思费得不少,这些账我现在懒得和你算,把人给我。”

    盛连浔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他难得主动来找她,苑平诗心里暗自开心,竟然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番话。

    苑平诗往常的温柔被撕裂,她声音忽然抬高,显得尖细“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盛连浔,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没同意。”

    “桑宁有那么好,让你那么喜欢”

    “是,”盛连浔缓缓吐出一个字,雨后空气中裹着潮湿,迷蒙的水汽被他棱角分明的身形割开,他倚着车身,黑沉沉的目光笔直有穿透力,“我盛连浔,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

    苑平诗整个人都在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盛连浔,她没想过冷情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多喜欢”仿佛是在自虐,她非要问出这个问题。

    盛连浔淡淡的“从我认定她的那一刻起,她活我才能活。”

    多可笑,他这种人,也会懂什么是爱情。

    “盛连浔,你这么痴情,桑宁未必这样想,”苑平诗把新鲜出炉的照片丢在盛连浔面前,“我没动她,之所以你没找到,是因为她跟着陆清知回平夏了,照片看到了吗陆清知帮她开车门,帮她撑伞,两个人挨得那么近,你算什么如果我点头,这组照片一定是今天最劲爆的头条,不用我出手,陆清知的粉丝就会把她撕碎。”

    苑平诗的眼底射出痛快的恨意“除非你求我,盛连浔,为了不把她和别的男人的事曝光,你求我,我就帮你把这个压下来。”

    盛连浔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画面。

    他找她找得翻天,她竟然一声不吭,手机关机,爽掉和他的约会,和陆清知跑回了平夏。

    陆清知现在今非昔比,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据说是卓亚国际陆俞山的私生子,陆总风流之名响了大半辈子,原来不肯认他,等上了年纪,意识到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孩子,又百般祈求相认,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陆清知如今的身价不可同日而语。

    她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和他在一起。

    激烈的愤怒之后又庆幸,翩翩没事,只是回平夏了,没事就好。

    心像被撕扯着,痛得多了,反而变得麻木,盛连浔看了很久,到最后,眼眶微红。

    “苑平诗,”他收起了棱角和骄傲,顿了片刻,哑着嗓音,“我求你。”

    丝丝缕缕的雨飘下来,如银丝,似细针。

    不知道雨季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得到了他的恳求,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钝刀割肉般,痛楚更强烈,苑平诗的眼神黯淡一片,她直直地盯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熟悉又陌生。

    渐渐地,苑平诗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眯了眯眼睛,迷离又恍惚“我只是想和你结婚,我只是想补偿你,我们可以过得很幸福,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大汗淋漓,扑到盛连浔的肩膀上,不停地重复“我只是想补偿你”

    盛连浔扶着苑平诗的肩膀把她撑住,去翻她外套里的药,镇静药物苑平诗一般会随身携带。

    苑平诗陷入自己的世界,开始啜泣“为什么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我。”

    得到桑宁的消息,盛连浔立刻赶去平夏。

    他觉得桑宁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然的话不可能跟陆清知走,并且一句都没有告诉他,盛连浔必须要确认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苏越乔大发雷霆,怒斥他不懂事,为了女人连家业都不要,公司面临巨大的信任危机,资金链断裂,她在中间努力支撑,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要走。

    “妈,我很快回来。”

    来到平夏,盛连浔没有见到桑宁,却意外先撞见了陆清知。

    花枝里的小巷子狭窄,无人经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冷眼对视。

    “盛连浔,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陆清知先开口。

    盛连浔只问“翩翩呢”

    “我以前发过誓,如果你对她好,我就离她远远的,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不会给你伤害她的机会。”陆清知摆弄着墨镜,笑了笑,“滚吧。”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盛连浔的眼睛里含着轻蔑,“找人跟踪她的事,她知道吗”

    陆清知脸色遽然一变,下意识地争辩“我是为了保护她。”

    “跟踪就是跟踪,少他妈说废话,为了能够恰好出现在她身边,你真是煞费苦心。”

    盛连浔把“恰好”两个字咬得重,多了些意味深长。

    陆清知刚好出现在桑宁身边带她回平夏,盛连浔一直觉得不对劲,查过之后,得到的结果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陆清知一把揪住盛连浔的衣领,恼怒道“不管怎么样,我不会伤害她,你看看你,自己家那点破事儿都没能力应付,凭什么纠缠她。”

    盛连浔比陆清知高几公分,又练过散打,他手肘一抬,没费什么力气,直接把陆清知按在墙上,手肘压住脖颈,让他动弹不得“闭嘴。”

    两人冷冽地对峙。

    直到陆清知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是许因然给自己特别设置的来电铃响,警告过陆清知,如果她的电话敢不接他就死定了。

    许因然整人十分有一手,陆清知多少怵她。

    他摸出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接通后触到了免提,许因然声音清晰“陆清知,抓紧时间给我滚回来把节目录完,前两天你说想去国外游学的事我可以考虑,前提是写歌录歌不能断。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盛苑两家对媒体放了消息,近日订婚,你的机会来了。”

    风静止,树叶被晒得发蔫。

    盛连浔松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翩翩很快要走了,走了马上回来,宝子们别流泪。忍过这两章,后面多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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