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斐, 你在这儿呢”
李祚清找到她时,辛斐正在慢慢搅和一碗药,旁边还放着一块切了一半的玫瑰色蜜糖, 听到人叫她, 像回神一样眨了眨眼。
但见来的人是李祚清, 便将药盛出来递给她。
“嗯,甜甜的。”李祚清喝了一口,心底满足,看着辛斐把被剩下的半块用油纸包好,随口问道“你今天下午出去,就买了这个”
“对, ”辛斐愣了一下, 点头,但很快又摇头,“也不太对, 还做了些其他的事。”
李祚清看她有些局促, 放松地笑道“我并不是怪你。”
“你能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很高兴,毕竟我们在澧州也待不了多久了,如果碰见稀罕的玩意儿, 尽管去买来。”
辛斐松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事物, 不过说起澧州, 最出名的还是田氏的烟花庄吧。”
李祚清就等她这句回答了,于是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笑得开怀“哎呀, 说起这个,今天晚上带你去个地方,一定会让你惊喜的。”
“好,那我便拭目以待。”辛斐浅浅地笑着。
她多少看出了李祚清在准备什么,也愿意配合她去做这场烟花展的观众,原因无他,只为让朗钰这几天来因为温明染的事情而疲惫的心情能高兴放松下来,她甚至为此也做了些准备。
时间一晃便到了酉时,冬日天黑的早,此刻天色已晚,家家户户都回了屋子,因为赈灾粮食的发放,澧州今夜难得恢复了安详。
李祚清带着公主府的人和京城的随从出门,田氏兄妹跟在他们左右,一行人走到了离烟花庄较近的山坡上,那里已经搭好了简易帐篷,像军队扎营一样,众人便按照李祚清之前安排的那样在这块地方落了脚。
帐篷三面挂了硬化的油布,里面还烤着碳炉。
李祚清一走进去就感觉脚底都暖和了起来,方才在外面走一路染上的寒凉顿时被驱散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她提前让孙魏备好的几坛小酒,此刻散发着迷人的酒香。
只是,辛斐快她一步,在李祚清眉开眼笑伸手去拿的时候,一把捞过放在身后收了起来。
“小斐”李祚清一脸心碎和不敢置信。
“你知道的。”辛斐毫不动摇地和她对视。
“可我已经好了”李祚清闻着酒香却喝不到酒,直觉得心痒难耐,甚至开始睁着眼睛说胡话,“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当场做两百个俯卧撑”
“不行,你忘了前天换药的时候,”辛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胸口缠着纱布的地方,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疼得嗷嗷叫的是谁。”
“我哪有疼得嗷嗷叫”
李祚清目露委屈,眼神跟着辛斐拿在手中的酒瓶走,“我就喝一点,”她舔了舔唇,拿出十二分卖可爱的力气。
她知道辛斐是喜欢自己这份姿色的,往往对她撒娇能取得非同凡响的效果“我的好夫人,你就给我斟一杯吧。”
说完这句话,辛斐的脸如她所料慢慢变红了,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不行,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孟医师说的要忌口吗”
“”没想到小斐居然这么狠得下心,李祚清故作伤心地捂着心口卧倒在暖席上。
但明的不行,她还会来暗的,于是她假装失意地躺在一边不说话。
良久后,辛斐忍不住推了推她“好了,我”
“嗯”李祚清眼里冒着星星看她,看得辛斐心虚,但还是继续拒绝“我还是不能让你喝酒。”
“呜呜,我才刚答应跟你过日子,你就这样欺负我。”
辛斐看着李祚清抹了两下不存在的眼泪,心想,天下应该没有哪个天乾像她这般薄情又娇气了。
“但是我可以给你用一些别的作为代替,”辛斐趴在她面前,哄小孩一般摸她鬓边的碎发,“这也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哎”李祚清睁圆了眼睛。
说罢,辛斐就踱步到帐外,几句交谈声传入李祚清耳边,她不由得坐起身,满怀期待地朝外看去。
尔后几位府上的侍女抱着一坛紫泥小壶和煎茶工具进来,并搁在了一只空着的小火炉上温着。
一股清新淡雅的果茶香味很快占据了帐内的空间,香甜得让人闻之即觉得沐浴在花香中品尝鲜美的甜果。
“洛神花泡的水果茶,不知道能不能解朗钰的瘾。”辛斐看她吃惊愣住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骄傲和满足,又道“但我想你也不会拒绝。”
“当然不会”李祚清没想到辛斐还有这样的新意之处,自从穿来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果茶,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花香和果香交杂,气味甜而不腻,饮一口也齿间生香。
“这些水果和洛神花茶是你下午买来煮制的”她想起辛斐在自己问话时,是说了一句“还做了些别的”,但确实让她十分惊喜,对辛斐也更为喜爱了。
“下午在回来的路上遇到水果的摊贩,所以买了一些苹果和梨子,洛神花茶倒是我从府上带来的,你觉得如何”
李祚清静静看着她柔和的眉眼,心情也随之舒展,恰好此刻帐外广阔的郊野传来几段响声戌时到了,按照计划,她们准备已久的烟花就要在此刻绽放。
“嗯”辛斐执着地想要她一个回答,纵使知道外面将会是什么美景,也眨也不眨地盯着李祚清。
这个眼神让她想起了和辛斐初次在公主府中相遇,当时也是被辛斐邀着喝了一杯茶,那种错愕还有淡淡的羞恼仍然令她记忆犹新,眼下,她有了一个扳回一城的点子。
“半山营帐待烟花,一盏清茗酬知音。”李祚清说完饮了一口洛神水果茶,含着齿间温热的香甜,揽住辛斐的肩吻了上去,直到这滋味从她口中渡入另一人口中。
开阔的平野上空适时的炸开一片巨大的金色烟火,将这块小山坡都映照得发亮。
辛斐琥珀色的眸子染上水光,像是蜜糖一样诱人去亲吻,而朗钰本漆黑深邃的眼眸在烟火的照耀下镀了一层淡金的光泽,使得这锋利的目光更显柔和。
那点果茶早在两人换气间咽了下去,或者从嘴角滴落,但辛斐轻微喘息后又迷恋地看着她,于是李祚清丢开茶杯又亲了上去。
她们在软席上翻滚,李祚清借位看了几眼帐外的烟花,真的如她想象中绚丽美好,而辛斐则只看她眼中的倒影,动作轻而慢地和她贴在一起。
当夜,澧州的人民也为这场夺目的烟花展而震撼不已,田氏烟花庄和与他们联手的长公主即将成为人们翌日的饭后闲谈。
但这晚,还有另一个迟迟没有离开的身影出现在澧州石桥南。
一袭黑衣,束起长发的高挑身影抱剑坐在某间客栈的屋顶,她看着远处天空中盛开的花火,不由得想起那次失败的试做,朗钰将烟花挡在身后,抬眼时那片光芒令她心悸不已。
她这样夜行中的人,也能碰到光啊。
所以即使此刻不能光明正大地陪在朗钰身边,她也想和那人看同样的风景,此后一别就不知是否还能相见了。
在几乎所有人的见证下,田锐明将制作烟花的任务完成得出类拔萃,尽管李祚清最初跟他了设计和点拨,但能做到这个份上也属实不易。
之后的事情就只余大批量的产出同类的烟花,赶上皇宫的年宴。
没了李祚清什么事,她就安安分分地继续养伤。
而听偶尔还出趟门的田锐明说,自己的烟花庄已经出了名,大街小巷都在谈论那晚夜空中烟花绽放的盛况,顺便还感谢了一波李祚清带来的侍卫,说要不是这些守门的官兵,恐怕前来观光的澧州人要把他家门槛踏破。
除此之外,还来了一个李祚清没想到的客人,那就是前不久刚搬入自己封地的六皇子李瑞赫。
等到人来拜访时,她才想起来李瑞赫赐封的宅邸在青州,而青州正好也是她考虑后,决定让孙魏联系求援的地方。
这样看来,李瑞赫也应该知道了澧州和他大皇姐所做的事情,眼下事态逐渐平稳,他便携带家眷过来探望一番。
李祚清对这个六弟是比较有好感的,首先在于这六弟不向着李祚穆这点,其次在于,六弟的皇妃温婉善谈,和辛斐似乎有很多共同话题。
李瑞赫来后,除了简单的寒暄,也不时地说起在青州发现的一些问题,比如有些河道水流湍急,不利于农田浇灌。
这些困扰古人的麻烦,在身为现代人的李祚清,解决这等小事简直轻而易举。
她给李瑞赫从低级的水筒车聊到高转水筒车,辅之以图纸,讲解其中的构建和运作方式。
“如此这般,当水流转动车轮时,盛在水筒中的河水就会被自动提到岸上浇灌”
“哦看着确实方便,我回去后便拿来试一试吧,”李瑞赫拿起图纸仔细端详,神情中掩饰不住的欣赏,不一会儿又好奇问道,“皇姐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莫不是自己想的”
“非也非也,”李祚清摆摆手,但她若是说是在现代历史课上学的,肯定更没人信了,于是她故作神秘又笃定地说道“是我曾听一位来自南方水乡的门客所述,觉得这事物也很适合青州,所以才与你介绍。”
“原来如此。”李瑞赫沉稳地点头,“皇姐见识多广,又心系百姓,实在是”
不可多得皇位继位者。
下半句他闭上嘴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李祚清叹了口气,撑了个懒腰,目光淡淡地落到不远处坐一起聊天的辛斐和六皇妃身上。
她确实是非得皇位不可,但这其中的心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而且谦逊不得对于继位一事,必须慎重万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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