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言, 李祚清眯起眼,脸色反而沉了下来。
“你不相信我”辛斐捏紧了她袖侧的衣物。
“我拿什么信你,你骗了我这么久, 藏得如此深,还指望我相信这种话”提到这个话题, 李祚清就像刺猬一样浑身竖起刺来, 她狠心将衣袖抽开时,听见辛斐如同受伤的幼兽一样呜咽一声。
但她听到了反而更生气, 生气她竟然喜欢瞎了眼喜欢这个骗子。
为了刺杀皇后处心积虑地接近她, 如今还想打感情牌来试探她,如果不小心又被套进去, 说不定又要被当成工具。
本来她是将辛斐当成特别的那一个,但现在李祚清已经完全无法确信她的哪句话是真的了。
林栖梧要利用她,温明染要暗中监视她, 连辛斐也图谋不轨
怒意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几乎卷走她的理智。
当真是如系统说的, 没有感情的人才能得心应手, 从这任务中全身而退。
“你走吧, ”李祚清推开她靠近的手, 竭力稳住情绪说道,“过了今晚, 我就不会再当没看见。”
“我”辛斐哽住, 虽然有过李祚清油盐不进的心理准备,但被李祚清拒绝还是让她兵荒马乱,失了步调。
“念在,”李祚清抬眼,一对上辛斐受伤的神色, 就仓惶移开了视线,“念在我们、我对你有过一分感情,若是你还想安然无恙,就放下刺杀一事,远离京城,半个月内听不到你和你同伴的消息,我就会向母后请求放过你们,不再追究此事。”
“你真的打算要我走”
“不然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对她们而言最好的结果吗
辛斐能从皇后的暗卫手下逃过一命,而她也不用再受这些欺骗纷扰,早日完成任务,从中解脱。
李祚清抬头,眼底似乎还蕴藏着未熄的怒意。
“不要。”辛斐倏然间回到了最开始那个决然冷淡的模样,三番两次的被拒绝让她开始自暴自弃,只是眼中灼热的视线还是无法掩盖内心的挣扎。
“我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
“啊”李祚清怀疑自己听错了。
辛斐自己逃命不够,难道还要绑个长公主当人质
“之前说想抢你当压寨夫人不是骗人的,我想把你绑走,让你当我一个人的天乾。”辛斐坦然说着于俩人身份而言十分荒诞的话。
“我可以全部都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她孤掷一注道“但你从此得跟我走就今晚、现在并且以后永远不回来。”
永远也不回来那知晓她的身世岂不是意味着放弃了皇位。
不管怎么说,辛斐口中的代价都非同小可。
但比起惊讶,李祚清心中的无奈更甚。
本来她被安元皇后打了一针清醒剂,正是对人重建起心防的时候。
而且对她内在的身份而言,即使想不管不顾的做什么事也不得不思量后果,若是放弃皇位,即是违背了世界的任务,那么等待她的只有人格消散。
“你还是不明白啊,我所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
李祚清微蹙眉头,她垂下眼,对上辛斐试探又隐忍的眼神,对方长长的睫毛忽闪,吐息灼热,借着几次烟花的盛光,她看见辛斐耳尖的薄红。
她不自觉地勾起手指触上辛斐的耳尖,确实如她所猜想那般温热,而辛斐也顺从地侧着脸贴近她的掌心。
“我不会跟你走的。”李祚清语气平淡地宣判。
“你也不必跟我说那些事情,这样就好。”
而且她本来就没那么好奇辛斐的秘密,她只是讨厌被人利用这件事而已。
脸上温热的触感消失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挲声传来,李祚清感觉手臂上的力量逐渐加重。
辛斐坐起身,不隔半点空间死死环住她,即使默不作声,但不安的感受却在咫尺间传达给了她的天乾。
她在担忧,甚至害怕。
事态发展至此,哪次分开都可能是永别,如果李祚清不跟她走,那么这场奇妙的机缘也许将就此画上句号。
可是她怎么能肯定天乾对她感情她只清楚自己从最开始对长公主的厌烦,到刻意在公主府留意朗钰的踪迹时,就已经完败了。
至于发现她无法接受朗钰和别的地坤在一起,想要成为她唯一的地坤时,那种庞大的感情已经在她心底盘虬结根,成为无法言说的毒药,让她抑郁不已。
母后说过,帝王的情爱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她本来也是不想要的啊,可是为什么偏偏碰见了朗钰呢。
温热的手掌轻轻贴上她的后背,让她不自觉地将头更贪婪地贴近天乾一点,可耳畔传来的话语却让她痛彻心扉。
“快走吧,烟花转瞬即逝,切莫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辛斐柔软的身躯一僵,眼底希冀的光也逐渐熄灭。
“即使我们再不相见,你也不要后悔。”
听了这话,本来强势的天乾忽然收了倔强和冷漠的模样,捂着嘴失态地咳嗽了几声。
等李祚清平稳了气息,才缓缓道“我们二人的身份,在一起本来就违背天理。”
世界主线的修正者,和书中的人物怎么能相恋还在一起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辛斐咬着下唇,怔愣着回味她说的话,半晌才放开紧握的手,“你说的是,当朝的长公主和”前朝的戴罪者,怎么合适在一起呢。
可是我也不怕违背什么天理,破除什么人伦常见。辛斐在心里想道。
但她看李祚清无神的样子,知道今次恐怕不好再劝说,只得先行离开了。
“朗钰,我给你选择,若是你后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我。”辛斐说话时摸了一把她腰间的挂饰,并没有抓到她送给朗钰的那一块红漆坠子。
“”李祚清沉浸在要与人彻底分别的情绪中,胸口沉甸甸的难以纾解,张开口也笨拙得不知如何回答。
须臾后,这个踪迹难寻的刺客就从亭中消失了。
李祚清不知道在原地呆了多久,思绪纷杂,让她静不下心来,直到露在外面的手都被冬风吹得有些寒冷,她才突然惊醒一下赶紧走出亭外,将岚霜摇醒。
“长公主殿下”岚霜还有些迷蒙,但下意识地搓了搓她又僵又冷的双臂,看向墨蓝的夜空,“奇怪,我怎么睡着了,烟花呢”
“烟花已经结束了,”李祚清等她站起来,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岚霜点点头,但很快又想起来另一个人“那林小姐那边呢”
“去看看,若是她真的在,就劝她也回去。”李祚清想,说不定林栖梧早走了,原书里林栖梧对长公主可没有多少真情实感,如果真的喜欢,怎么可能往后会从她大哥呢。
“是。”
她们所在的位置离务星台也近,三转两折就绕到了高台的一侧。
李祚清站在树影中,往务星台四方望了几眼,其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两三个人影,哪个都不太像林栖梧。
于是她解下自己的斗篷,交给岚霜,让她替自己上去“你如果真的见着她,就把这件鹤氅给她,说我已经走了,让她不要再等。”
“属下遵命。”岚霜接过这一团抱起来还暖烘烘的斗篷,想到长公主新伤未愈,寒夜还衣着单薄,不禁有些担忧,更是加快脚步往务星台上跑去。
“哎”眼看着岚霜的背影消失,李祚清才叹了一口气。
但她经过了被剧情和感情摩擦后,多多少少有了认命的想法。
好在她除了林栖梧之外,也没有欠过谁什么,这样顺从剧情,还林栖梧一个该属于她的后位,然后脱出这壳子,似乎也不会留什么遗憾了。
可不管她怎么平衡心理,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还是在孤独时席卷而来。
又等了一会儿,鼓噪的心跳声被耳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搅乱。
李祚清没有掩饰面色上的不虞,正打算询问为何岚霜回来的如此之快,却发现岚霜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而走进时,她更确定,这人似乎还是林栖梧身边的侍女。
李祚清顿时有些生气了。
岚霜何时变得如此不通道理明知她让岚霜一个人上去,就是不想让林栖梧知道自己来了,这下可好,还让林栖梧的侍女来亲自确认一眼
但看都看见了,她也不好往别处去,只得站出来朝慌张的二人道“岚霜”
“殿下,不好了林小姐被人带走了”岚霜怀里还抱着她给出去的鹤氅,确实不像见到了本人的样子。
“长公主殿下,拜托您去寻一寻我家小姐。”侍女紧张得声调颤抖,几乎一拜三扣。
“”你们林家的事,为什么要她来帮忙好吧,看在原主姑且和林栖梧也有点关系的份上。
李祚清问她“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林栖梧被谁带走了这件事通知了林丞相没有”
“呜、我家小姐吹了一夜寒风,身体受凉发了热,奴婢劝小姐,她也不肯离开,然后大皇子上来,说要将小姐带回去看御医”
“啊大皇子”李祚清预感不妙。
“是,”侍女用力地点头,又道“但大皇子殿下却不许奴婢跟上去,等奴婢到台下喊人的时候,发现附近的巡卫都不见了,远些地方的侍卫也跟迷了药一样睡着了,奴婢兜兜转转地寻人,这才碰巧在台下见到岚霜大人和长公主殿下”
李祚清哑然,巧合太多,她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对林栖梧的侍女解释。
但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林栖梧落到大皇子手上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怎么不带上护卫林丞相没给她安排侍从吗”李祚清让岚霜直接去找陆侍卫,因为听侍女的话,这附近皇宫城内的侍从恐怕都是听从李祚穆吩咐的人,所以还是公主府的人用着靠谱。
而她先带着侍女,径直往景和宫走去。
“小姐她、她不让那些人跟过来”侍女觉得不好意思回答,她知道自家小姐本想等到李祚清后说些亲密的话,所以没带什么人。
“晕,这个笨蛋。”听了这话,李祚清心底哪儿猜不出林栖梧的心思,但皇宫城哪有丞相府安全,即使有安元皇后看重她,也该留十个心眼。
“呜呜我家小姐如果”
如果
侍女的话让李祚清心里也不好受,她没想到林栖梧会硬着头皮等那么久。
李祚清记得书里也是在年宴的节点,原主失了帝王的青眼,丞相府也顺势倒向了大皇子一边,林栖梧自那时起也渐渐疏远了与原主的关系
如果当真因为她失约,而害林栖梧被大皇子钻了空子,那么她真的要欠下一笔难以还清的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