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的值日区就在楼下,从立在校门口对面的鲁迅先生的石像起,一直到花坛那边为结束。
这一条路虽然人来人往,但林淼一直跟他说这是风水宝地。
小胖子这一路嘴皮子就没停过,如果说话能减肥,他现在已经九十斤了“我跟你说啊,这值日区有几个地是没树的夏天还好,到了这个季节,随随便便就给你落一地,你好不容易扫一堆了,风一刮,它们就跑路了,你还得挥舞着扫帚追上去。”
他背对着江诣,一手撑着伞,一手在扫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扔的口香糖“特别是下雨天,全黏在地上,你铲都铲不起来,所以说还是咱们这好,花坛,树矮,叶子也掉不出来。”
江诣“哦。”
当一个人话足够多,另一个人是否惜字如金就已经不重要了,林淼自我感觉上次跟这位新同学也算是剖开内心,交换过秘密的好朋友了。
一个秘密让他,江诣,还有班长,是心心相惜的革命战友,所以他对江诣格外的放飞自我,小嘴巴拉巴拉,还自觉照顾了战友嘴巴长来不是为了说话的毛病,哦,他可真是个伟大的小胖子
江诣耳朵已经麻木了“林”
他想了想,又蹙眉抿了下唇,好半天没想起来他叫什么。
林淼大受打击,吃惊的瞪大的双眼,可惜本来就不大,瞪了也瞪不出威严来“不是吧你名字那么生僻我都记住了,你居然不记得我名字”
江诣“忘了。”
其实是没记得过。
林淼“你骗鬼呢”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在这,不是道歉也该安慰几句了,结果江诣
江诣“嗯,骗你的。”
林淼“”
小胖子捂住了脸,如果情商可以打分,他决定给江诣负一百分。
林淼满目苍凉,絮絮叨叨“至于么我的名字很难记么不就是三个水么好歹也当了半个月的同学,我还给你发过作业呢”
好半天,他才想起江诣最开始的那一句“你叫我干嘛”
江诣嘴角抽了抽“算了。”
他本来是想问林淼话那么多,他坐周数旁边,周数没嫌弃过他么
算了,他怕他再问,林淼能哭出来。
他正准备把林淼打发走,絮絮叨叨的林淼突然停住了。
江诣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后,林淼高声喊道“江诣”
他的下一句就是“我们的革命战友来了”
江诣还没从大脑里扒拉出一个符合林淼说的“革命战友”位置的人,林淼自己就嗓门响亮的喊道“班长”
而另一道声音也如约而至,带着笑“呦,扫地呢。”
江诣不想搭理他。
周数就喜欢看他板着脸,特别是他嫌弃他的时候,于是故意逗他,他朝他招招手“hi”
江诣眼看着转身就要走,周数笑着往前一步,两个人都撑着伞,在身体接触之前,他的伞就先行撞上了他的伞。
伞面相碰,水花四溅。
江诣今天一天就注定干不了了,他咬着牙看他“脑子有病”
秋雨绵绵,周数一笑起来,唇红齿白,雨就给长得好看的人做了背景“没病。”
江诣莫名的冒出一个想法不像。
赵乐文的笑跟他不像。
林淼凑过来,没注意好分寸,三个人的伞又撞在一块,这回连周数都被溅了一脸水“我就说你们俩关系好吧”
江诣沉着脸,拿着扫把转身就要走。
周数抬手擦了擦溅到眼睫上的水,等他睁开眼的时,江诣已经走了,拿着他的小扫把上那一头扫去了,周数看了一眼他撑着的伞“谁给他排的值日”
林淼不以为然“卫生委员呗”
江诣来了也有小半月了,排上值日也正常,就是周数没觉得他能融入这个集体,明明同在一个教室坐着,江诣就好像在一个单独的集体里,虽然周数不确定一个人能不能算作是集体。
林淼“班长,我跟你说,我今天看到赵乐文跟江诣一块上来的吓得我赶紧把人拉走了。”
林淼说得那么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赵乐文跟周数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桐看江诣走了,终于找到机会凑过来了“赵乐文你们班戴眼镜那个”
林淼“对就他”
“哦。”李桐摸着下巴,做出他对着卷子没法摆出来的认真思考状,“就之前替我们家周数上台领奖的那个吧”
“行了。”周数笑笑摇头,“上去吧。”
李桐没劲的啧了一声“我上去也没事做。”
周数“走了。”
李桐不情不愿的跟上“上去也是读那个破鸟语,听着就烦,能不能因材施教一下,让我们干脆就别学了。”
周数突然停下。
李桐差点撞上他“哎咋了”
周数朝他伸出了手“包子。”
李桐骂“烦人”
说着,还是把那个包子丢给了他。
“谢了。”这只被批上“无福消受”的包子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回到了周数手上,走这一路,包子原本的热气散了不少,但还有点余温。
他朝李桐抬了下下巴“你先上去。”
李桐骂骂咧咧的走了“又做甚”
快要上课了,教学楼里的人越来越多,雨声已经压不过他们的喧闹,有人提着早点快步进了教室,有人站在屋檐下甩着雨伞上的水,有人提着大红色的垃圾桶从操场走过,烟火气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周数看着格子伞下那双腿,他还没校服,黑色的裤管下是一双已经脏了的白色运动鞋。
啧。
还真会挑天气选鞋。
“江诣。”
他开口。
有人回过了头。
紧接着,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江诣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收紧手,薄薄的塑料袋下的包子仍有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