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诣拎着那条差点把他憋死的毛巾,看着周数好半天,憋出一句算了。
周数就是个神经病,跟他气都显得自己幼稚。
“毛巾。”周数笑够了,朝他伸手。
江诣把毛巾丢他了,看周数在水里搓了两道,他低着头,没看江诣“还有别的毛巾么”
然后不等江诣答话,便自己接了下去“算了,反正你家徒四壁。”
周数麻溜的拧好了毛巾,重新在热水里翻腾过的毛巾这会又冒着腾腾热气,在这样破旧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有生活气息,他把毛巾叠成帕子,敷在了江诣截肢的地方“自己的东西嫌弃也没办法。”
周数微俯着身,明明江诣是坐着的,却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周数算着毛巾更换的时间,想着要不要再烧点水备用,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别人的截肢刀口。
宁州是一个很小的城市,而他们又生活在宁州的一个小小的地方,中国有八千五百万残疾人,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六点二一。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但这八千五百万人好像都不曾生活在他们眼中,也难怪江诣的出现会叫他们如此新奇“有药膏之类的东西么”
人在遇见残疾人时,往往不是同情,就是极力去避免自己显露出同情,还好,周数语气如常,一点都不像第一次看见截肢的伤口的人,甚至还自己上了手。
“不害怕么”
周数一顿,他抬起头,对上江诣的眼睛,对方的眼神好像在表达什么,但好像什么都没在说,那一句“不害怕么”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们就看着互相看着,话题中心的大腿却被湿热的毛巾丢给他舒服的包裹着。
没有正常人纤细健美的小腿,伤口在陈年岁月中结成鼓包,加上这段时间负重和长时间佩戴假肢,截口泛紫红,脆弱的肿了起来。
说实话不好看,甚至有点吓人。
电视中的男主角举手投足都是完美的,时时刻刻无死角的展示他的帅气,无论是疾病还讨人厌的性格,在他们身上,都是为了区别他们和凡人的不同。
但现实中,伤口永远是伤口,它们面目狰狞,难以消除,会在人的身体和心理留存一辈子。
江诣不像电视剧的男主角那样优雅完美,也不如他们洒脱,他介意自己的伤口,在意让他放过自己的母亲,也没有超过自己年纪的超能力,没有办法样样轻松拔尖,英语会不及格,平衡不了的竞赛会主动放弃,离家出走还不会收拾房间
诸多的毛病,造就了一个很不完美的江诣,离周数看过的那种男主角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奇怪的是,此刻周数目视着江诣,对着他那种刻意紧绷着脸居然仍觉得他是故事的主角。
一个不完美的主角。
周数笑了“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江诣好像在一瞬间松快了下来“是,你是把别人吓大的。”
“冤枉。”周数举手以示清白,“不信你可以去问李桐。”
他把水桶往前提了一点“泡个脚吧,我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周数不打算在这看着,他说完便一边卷着袖子,一边往房间走去,倏然,他听见身后
“周数。”
周数返身。
江诣嘴唇抿了一下“谢谢。”
周数浅笑,挥了下手,便继续往前。
周数跟江诣不一样,周得光家务能力比他还差,这些是周数从小做到大的,铺个被子,信手拈来。
他把压缩袋给松开了,拿出里面的被子,按着江诣之前打地铺的样子铺好。
他还顺带把江诣的房间给收拾了一遍,连桌子跟衣柜都擦洗过了。
一通收拾下来,灰落落的房间大变样。
周数洗净手,重新放下袖口,一点一点捋平整好,人家干活满头大汗,他做完这些,依旧轻轻松松。
“你拖鞋呢”周数还记着外头的江诣,他把江诣的假肢捡起来,准备放进房间,江诣明天醒来还能自理。
江诣抿着唇“把那边的鞋踢给我。”
周数走过去,弯腰摸了一下“湿的。”
江诣“没关系。”
周数无语了“我知道你挺一穷二白的,但是没想到你连双拖鞋都没有。”
江诣当即就要表演一把身残志坚,扶着旁边桌子就要自己站起来凭着一条腿蹦到床上去。
“得得得。”周数放下手中东西,“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三两步走过来,在江诣面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纠结,半响,他说“禁止使用暴力啊。”
江诣“什么我操周数”
江诣倏然被拦腰抱起,腾在半空,全身一百多斤的重量全倚靠着周数那个小身板。
江诣十岁之后,头一回被公主抱,之前没想让周数滚,现在是真他妈想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周数“别动啊,摔了不负责的。”
江诣跟块木头似的,被周数托运到了床上,一到床上,江诣反手把周数压在床上,周数乍一被摁住,愣了一下。
江诣牙咬切齿“周数”
“哎。”周数还笑,“好说好说。”
江诣“你脑子成天都在想什么”
“想让这个世界充满爱。”周数突然被推在床板上,床板上就铺了一层被子,周数后脑勺磕了个正着,他推了一把江诣,“先让我起来,脑震荡了。”
“少碰瓷。”
话虽如此,江诣还是松开了他,还拉了周数一把。
周数拉住他的手,顺势起身“谢了啊。”
江诣今晚走么
周数你问阿酒
阿酒你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