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在那叭叭个不停,周数哄了几句,没啥用,干脆就懒得哄了。
谁晓得这哥们还是个傲娇,看周数闭嘴往窗外看风景去了,立刻嗷嗷叫“周数你变了连装一装的耐心都没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周数“”
知道是装得也非要听,这都是什么癖好
周数扶额,使出杀手锏“头疼。”
李桐一听,立马紧张起来了,他可是知道周数摔到脑袋的“怎么了要不要回医院这玩意还有后遗症啊。”
“不用。”周数把他那张大脸推开,“你安静点就不疼了。”
被嫌弃了的李桐“”
他就是再蠢也听出来了,周数哪是真头疼,他就是嫌他吵
要不是这还在车里,他就直接跳起来了,只能伸个收勾住周数的胳膊,把他往自己怀里压“过分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周数笑了一声“是是是,好了,松开,乖。”
李桐“乖个屁”
闹腾一会,学校也到了。
李桐先下车,跟门卫说了一声,门卫也认识他们这些住在学校里的教职工家属,没说什么就放行了。
李桐“师傅,麻烦您再往里头开一点,对,就那栋楼楼下,谢谢您嘞”
到了地方,李桐先把轮椅打开,让周数下来,他头一回折腾这个,还不是太熟练,好在出租车师傅看他们两个小孩也不容易,不仅没催,还帮着把行李卸下来了。
师傅把车开走的时候,李桐稍息立正,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您走好”
周数看他演得停不下来,出声喊他“行了,过来搬东西。”
李桐撸起袖子,转身走过来“你可真是不把免费劳动力当人看啊。”
周数轻笑“不要妄自菲薄。”
李桐“呸”
他拎着行李箱掂了掂重量,在医院的时候,因为有电梯,一直拖着还不觉得重,现在要靠双手把它搬上楼了,李桐才发现还挺沉“好家伙,里头装了啥你爸给你装的啊”
周数轻轻摇头。
李桐拎着行李箱往楼梯口走,走到一楼楼梯间的窗口,该特意冒出个头来吐槽“你那后妈给你装的吧我就说你爸肯定没那么细心。”
不需要劳心劳力的周数此刻非常淡定“就三楼,拎不动就说。”
李桐“嘿谁说我拎不动了”
李桐当即就被这个激将法激得搬起行李箱就一步两个台阶,铿锵铿锵干活。
周数摇摇头,笑了一声,他掏出手机,屏幕还是碎的,只不过用了几天,也慢慢习惯了,真是穷有穷的活法。
周数刚解开手机密码,桌面跳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在手机顶端那一截黑色上看到一点倒映下来的人影。
周数失笑,干脆关了刚刚解开的手机,转手塞回口袋“对我这么好知道我今天回来特意来看我”
江诣从他身后走近一步“少自恋一点不会死。”
周数“哦,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江诣翻了个白眼“别演了,怎么今天就出院了”
人家伤筋动骨能在医院赖个个把月,周数三天就出来了,走之前,老太太还舍不得他,特意送了他一个大苹果,然后转头就被李桐啃了。
周数笑了笑“在哪有什么区别。”
江诣看了他一眼“你从来没生过病么”
周数听了这句,笑得更真了“怎么可能。”
他点了点自己的膝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我几乎每一年都会哑一次嗓子,在七八月会发一次烧,唔甲型h1n1你知道么”
江诣不知道。
周数“你们那不太严重吧大概是零九年,对,那一年我们差点因为这个全校停课。”
江诣听着他讲。
零九年对周数来说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眯着眼,努力回想着“所有人佩戴口罩,进校排队测体温,我就是在校门口被测出高烧的,那时候我不太记得那时候他们离婚了没,反正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吵架,发烧后不能待在学校,我一个人走到”
周数的记性并不差,在整个班上他的英语词汇量都算上是数一数二的,连初中背过的石壕吏他都还记得,但偏偏对很多事几乎是需要努力回想,才能想起来一点的程度了。
周数说得断断续续,很没有一个讲故事的人该有抑扬顿挫,情感丰富,但江诣还是听着他说了下去。
“我一个人走到你现在住的地方再往前一点的一个卫生所,打了一针,睡一觉醒来就退烧了,完全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周数笑了一声,“第二天回到学校,老师找我要医院的证明,我没说我没去医院,敷衍了一下,说忘了带下次给他,他也没再问过我,就这么过去了。”
江诣“你那时候几岁。”
周数想得有点头疼“七岁还是八岁吧。”
江诣沉默半响,他对甲型h1n1没有印象,但是从周数的三言两语中可以得知那不是一场简单的小感冒,对于小学生能怎么教育无非是告诉并吓唬他们不好好戴口罩,勤洗手就会得病,会死。
江诣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周数,他今年不过十七,却已经有了养老的安详感,笑眯眯的,仿佛什么都看得开“没人通知你爸么”
“通知了呀。”周数当时就在老师身边,他亲眼看着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拨去电话,“我找不到他们,应该说也懒得找,你知道的,吵架的父母比生病更烦人,我更不想成为他们互相推卸责任个攻击对方的理由。”
江诣九岁的时候失去了一条腿,而周数八岁的时候差一点被流感带走。
在某个角度上来说,他们都不是家庭美满的孩子,但两个人却成为截然相反的存在也不能说完全相反,至少他俩现在还能算得上是朋友。
江诣头一回在心里把自己和另一个人彻头彻尾的做了个对比。
论家庭,虽然周数父母健在,但总体来说,半斤八两。
论身体,周数在这方面更为幸运,手脚健全,而且他在赛跑这件事上是绝对有天赋的,这是江诣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确定的。
论学习,周数不仅数学没有问题,其他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论人缘,周数在这一块简直是碾压江诣,论性格,周数虽然是装的,但脾气的确不大,而且他很看得开,这一点江诣在某些时刻还曾羡慕过
这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江诣脸都黑了。
像个屁
周数有个屁的可怜
江诣当即把那一点点共情拿去喂狗。
周数也是绝了,偏偏这个时候还故意逗他“怎么同情我呀”
江诣只想把“狗屁”两个不雅文字贴他脸上。
周数笑出了声,他抬起手,以指点江山的架势,从这端绕了一圈指向教职工宿舍的那一端。
气势很好,就差说一句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
可他开口就是“这从到这,盛产同情我的人,方圆十里都知道我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小可怜,既然你也这么想同情我,就先挂个号排个队吧。”
江诣“你去死一死。”
周数笑得花枝乱颤,他伸手戳了下江诣的腰“我是说真的,就连李桐,也是他外公看我可怜,特意叮嘱他多带着点我玩的。”
江诣此刻很冷静“可他现在看着像是你小弟。”
周数朝他眨眨眼,露出一个“嫉妒你就直说”的无奈眼神“这是人格魅力。”
江诣呵“哦,好厉害哦。”
轮椅也妨碍不了周数装模作样的行礼,像演出完毕以一个骑士礼画上句号,等待掌声的绅士“谢谢夸奖。”
“周数。”江诣好笑,抬手摁在周数的肩膀上,周数“嗯”了一声。
江诣“教教我,怎么才能让我的脸皮像你一样厚。”
都说是脸皮厚了,周数此刻怎么会不好意思,他抬起下巴“叫声哥我就大发慈悲的教教你。”
江诣撒开爪子“滚。”
“周数周数”上去送行李箱的李桐终于下来了,“等急了没啊路上遇上王奶奶,非让我帮她把煤气罐给换了才放了我”
李桐一路冲下来,冲到楼下才发现多了个人“江诣你不是搬出去住了么”
江诣看向周数。
周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没说,是你妈那几天哭得太大声了。”
江诣皱了下眉。
李桐屁颠屁颠跑过来,走到他俩身边“江诣,你搬回来啦搬回来也好,周数上不了厕所,你还能帮”
江诣冷笑“我还能帮他把个鸟”
李桐“”
鸟的主人闻言笑得往后一靠“不敢不敢。”
李桐硬着头皮“我不是那意思,再说了,把个鸟也没啥,都兄弟嘛。”
他转头对着周数道“数啊,你以后要是如厕方面有问题,只要哥在家,一个电话,哥立马下来。”
周数礼貌拒绝“不用谢谢。”
李桐“哎呀,都是兄弟,见外什么。”
周数礼貌微笑“不是见外,是嫌弃。”
李桐“”
李桐捂住胸口,大受打击。
周数转向江诣“你今天回来是做什么”
周数才不会真的自恋到江诣会特意去打听他哪天出院特地来蹲他呢。
江诣眉头仍未松展开“我妈病了。”
周数恍然“哦”
他点点头“原来你这眉皱得跟老头子似的,不是生气你妈丢人,而是担心啊,放心吧,你妈绝对不是因为哭病的。”
江诣言简意赅“滚。”
李桐凑过来,看看周数,又往江诣脸上看看“几天不见,你们关系越发的好了啊,都快赶上我们这种发小友谊了啊”
江诣和周数不约而同的伸手把他那张大脸推一边去了。
李桐,“嘤”
总不能一直站在楼下办茶话会,李桐大秀肌肉,把其他行李一趟一趟搬上去了,其中不乏停下来大骂周数坐在边上跟个监工似的。
周数笑笑听着。
不过说真的,周数这腿断的的确不方便,如果他家住在一楼那还好,住在三楼,他总不能把轮椅往楼梯上开。
还有学校,江诣并不觉得他会老实待在家里。
江诣“什么时候回学校”
周数想了一下,就一下“明天吧。”
果然。
江诣朝楼梯抬抬下巴“你怎么上去等李桐干完苦力,再来抱你上去。”
周数“对啊。”
话说着,苦力李桐就弯腰驼背,一步三喘气的下来了。
江诣无语的看着他“你确定”
周数叹了口气,也是恨铁不成钢“李桐,你是不是太久没运动了,明天训练量加倍吧。”
李桐眼睛瞪的像铜铃“”
江诣也是惊讶“明天恢复训练了”
“当然,太阳都出来了,还想偷懒么”周数继续说道,“你记得提前跟胖哥说一声,晚上的训练不会太早让你们走的。”
江诣点头,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偷懒。
盼星星,盼月亮,江诣同学终于盼来了他的大晴天,也是可喜可贺。
周数“你看,我都告诉了你这么一个好消息,你是不是也得回报点什么”
江诣警惕的看向不怀好意的周数“你又要干嘛”
“为什么要用又,多伤我们之间的和气啊。”周数倒打一耙的谴责他,“听到这个消息你不开心么千金难买你开心,而我,不需要千金回报,只是需要一点点举手之劳的帮助而已。”
李桐“数啊,你现在看着像个奸商。”
周数回以微笑,李桐立马夹起尾巴溜了,他总觉得他亲爱的发小明天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再看江诣。
江诣已经看透了一切“你不就是想让我背你上么”
他翻了个白眼,主动蹲到了周数面前“上来。”
周数伸手,抱住对方的脖子,笑笑道“谢谢。”
周数千斤难买你开心,所以我是万金
江诣在旁边捧场鼓掌有道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