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 眼看着除夕夜越来越近。
宋幼珺去宋言宁的宫殿走过几趟,都扑了个空,宋言宁说姜沂川一大早就会出门, 很晚很晚才会归来。
同时姜沂川与何芸的婚事也已经敲定, 肃王被召进宫, 千恩万谢接了圣旨,在别人来看这一个烫手山芋,他却上赶着去接。
宋幼珺一直没有机会见姜沂川。
她不知道姜沂川是什么想法,更无法与他商量对策, 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
姜沂川在计划着什么。
二十八是姜沂川要去肃王府提亲的日子, 按理说他不是南珑人,皇帝就算是指婚也指不到他的头上。
但皇帝毕竟是一国之主, 南方水患成灾,万人因此丧命流离失所他都可坐视不管,给一个小小的北昭皇子指婚一事又算得上什么呢
许是怕婧安公主的刁蛮性子闹出什么事, 这桩婚事一敲定就办得非常迅速, 甚至日期都订好了,等出了年关就让两人成亲。
且尽欢宫前也加了两批守卫, 只要宋幼珺出门就跟着, 一往宋言宁的宫殿方向去就会遭到阻拦, 她心知是皇帝故意阻止两人见面。
宋幼珺急得不行, 恰逢膳房地上一盒冰果, 在寒冬腊月里冰得酸酸甜甜, 虽然有些冷,但吃起来却很是爽口。
她吃两个,便想到一个办法,将先前姜沂川送她的簪子放在冰果盒里, 一并送去了宋言宁的宫殿。
宋六六虽然平时不爱动脑筋思考,但是这根簪子他知道是姜沂川送的,如今这种关头不管他如何解读这个簪子送过去的用意,都肯定会告知姜沂川。
希望姜沂川能收到她的讯息。
焦急不安的等了一日,隔天却传来姜沂川吃了她送的冰果上吐下泻,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消息,宋幼珺当场傻眼。
这冰果她也吃了的,明明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到了姜沂川那里就跟毒药似的
宋幼珺着急的派遣宫人去打听,结果回来的宫人说法都一致,说姜沂川身在病床,谢绝见客。
她原本还在担心姜沂川的身体,忽而想到二十八是姜沂川该去肃王府提亲的日子,他此番一病躺在床上哪都不去,岂非是正好推了出宫提亲
宋幼珺意识到,她送去的冰果根本是没有问题的,是姜沂川借故放出的消息罢了。
皇宫上下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人说婧安公主求爱不得,便开始报复姜沂川,故意送去了一盒放了毒的冰果,虽然目前姜沂川的状态只是上吐下泻,但实际上命不久矣。
还有人说婧安公主从一开始根本就不待见姜沂川,先前与他关系缓和不过是计谋之一,先假装与他和好,再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宋幼珺还听到个更离谱的,说姜沂川根本不爱何芸,迫于皇命接了这桩婚事,但伤心欲绝,最后吃着婧安公主送的冰果服毒。
宋幼珺不由得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一时间将宋幼珺想成爱而不得心生妒恨的狠毒公主,将姜沂川想成反抗无门为爱赴死的痴情男,总之各种精彩的故事。
不管如何,姜沂川卧病两日,提亲一事推迟,腊月三十除夕夜,皇宫一年一度的盛大年宴到来。
宋幼珺这几日都没睡好,脸色都不太好,禾儿在一旁劝道,“公主,近日您气色越来越差了,应当好好休息才是,即便是心里担忧,也不能亏待了身体,再且说今日年宴,姜公子也会参加的,您一定能见到他。”
“他的病好些了吗”宋幼珺懒洋洋的躺在软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软裘,殿中燃着火炉,烧着地龙,整个殿内暖烘烘的。
“听说是能下床走了。”
“那我今晚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宋幼珺掰着手指头算,竟是有将近一个星期没见他了,难怪吃不好睡不好,想念得紧。
皇宫举办的年宴分两场,中午是满朝百官送年礼,是君臣宴,晚上才是他们这些皇子后妃的家宴,姜沂川虽然不是南珑人,但平日里与宋霁关系好,且自小就养在皇宫里,是以每年都会参加夜晚的年宴。
禾儿见她这几日都睡不好,又吃得少,心里担忧的很,站在软椅边,一边安慰一边劝,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竟像催眠似的,宋幼珺慢慢的睡着了。
梦中她仿佛看见了姜沂川,但醒来又是一场空,她坐着空想了很久。
冬天黑的早,临近傍晚宋幼珺换上了十分正式的黑金色宫装,平日里都用一根簪子点缀的头饰也换上了相当奢华的金冠,闪闪发亮的晶石朱钗插在发间,遮住了她有些憔悴的脸色。
她坐着撵轿到了赴宴的宫殿,下轿走了几步,就在宫门外的一长排灯笼下,看见了好些日子不见的姜沂川。
他身着清冷的烟蓝色,披着墨色大氅,立在灯下,被明黄色的灯光勾勒出俊美无双的轮廓,风吹拂而来,将他的发丝扬起,大氅衣摆因风而动,他却站得稳当。
姜沂川似乎在等人,望着一处出神。
宋幼珺看见他的一瞬,鼻子有些发酸,心头百感交集,但见周围人来人往,面上就不敢露出分毫破绽。
她抬步走过去,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步伐显得急躁,走近了却还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姜沂川,这些日子不见,你在忙什么呢”
姜沂川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来,灯笼的光搭在他半边脸上,仿佛有些晦暗不明,他没有回答问题,却是行礼道,“婧安公主万安。”
宋幼珺脸色一顿,笑道,“何时你也变得这般客气了”
姜沂川始终站在原地未动,逆着光,宋幼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如此竟显得有些冷漠了。
宋幼珺还想说话,却听见宫人的通报,帝后两人同行而来,宫人皆停下脚步跪拜行礼,宋幼珺也只得放弃与姜沂川说话,侧过身子向帝后行礼,“父皇,母后。”
皇帝显得极是开心,亲昵的拉着宋幼珺的手,“寒冬腊月的,站在外面做什么,随朕到里面去。”
宋幼珺便这样被牵着往里走,与姜沂川侧身而过。
年宴自是热闹非凡,平日里不曾见面的后妃们百花齐放,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和的聊天笑着,整个大殿有着别样的热闹。
皇帝在自己女人孩子面前就没那么拘束,喝酒喝得高兴时甚至还要高歌一曲,让宋幼珺吹笛伴奏。
宋幼珺无奈的陪着他折腾,脑中始终想着方才与姜沂川见面时的情形,心中烦闷不已,看着放在面前的红彤彤的果酒,便不自觉的拿起来喝。
宋幼珺以前身体不好,滴酒不沾,如今猛地一口酒灌入喉中,除了辛辣的感觉除外,唇齿还留着酸酸甜甜的果香,并不好喝,但好像暂时缓解了她心头的烦闷。
难怪诗人常言一醉解千愁。
殿内丝竹管弦的声音不绝于耳,时而有人高歌,时而有人起舞,宋幼珺则是越喝越开心,脑子变得迷糊之后,一些细枝末节的情绪便感觉不到了,看着面前起舞的舞姬,她高兴的伸手鼓掌叫好。
年宴进行到大半,姜沂川忽然站起身,从这番热闹中抽身,走向大殿的偏门。
宋幼珺看见了,想也没想就跟着起来,皇帝正玩的高兴,也没过问她去作何。
宋言宁本也想跟着,但见宋幼珺是跟在姜沂川身后走的,便又坐了下去。
走出殿门,冷风一股脑的吹过来,她好似清醒了些许,就见姜沂川的身影在灯下独自往前走,她也抬步跟上去,身后的禾儿也紧紧跟着,却被她寻了个理由打发了。
姜沂川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一个劲的往前走,且越走越偏僻,一开始周围还有些来往的宫人,走到后来四周便空荡荡的,除夕夜当值的宫人正忙,不当值的宫人此时也在自己的住处,连巡逻的侍卫都极少见。
宋幼珺本来就喝迷糊了,走的时候有些飘飘的,行了一段路之后,就觉得有些晕,心中也生出几分恼怒来,这姜沂川一直走,不肯停,肯定是想把她甩掉。
于是就地坐下来,去扒自己的鞋子。
将一双锦靴扒下来,又脱了长袜,白净的小脚露在冷风中,踩在冰凉的地砖上,鞋子被她发泄怒气似的踢到了一旁。
臭着脸坐在地上生闷气。
片刻之后,忽然有一股暖意自后背包裹而来,身上一重,就被人披上了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
她当下抬起头,就见姜沂川正蹲身,俊俏的面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将挂在她唇边的发丝拂下,轻声问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宋幼珺娇气性子上来了,舌头也大着,说话含糊不清,“雨你无瓜”
姜沂川轻笑了一下,拿起她随便扔在一旁的鞋袜,然后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后背,一下子就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一旁的凉亭。
凉亭顶上挂着一盏红灯笼,光线虽然不明亮,但是照明足够了。
宋幼珺喝得有些多,白嫩的脸上都是绯色,鼻头冻得通红,眼睛看起来水水的,煞是动人。
她静静的看着姜沂川,被他轻轻放到座椅上,看着他蹲着腿边,抬起她的脚,轻柔的将长袜往她脚上套。
宋幼珺把脚往旁边一挪,不让他穿。
姜沂川抬眸看了她一眼,手掌直接握住她四个白白嫩嫩的脚趾,冰凉的脚趾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他像问小孩子的语气问道,“你的脚不冷吗”
宋幼珺点点头。
姜沂川见她呆呆傻傻的模样,没忍住笑了,耐心的将长袜给她穿上,“冷为什么要把鞋袜脱掉”
“烦。”宋幼珺撇嘴道。
“烦什么”姜沂川将她的鞋袜穿好,又捏了捏她的手试试温度。
却被宋幼珺一下躲开,“你刚捏了我的j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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