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珺听说西郊有个皇家寺庙, 据说在那里许愿非常灵验,但一年只有一个时间段能够去那里上香祈愿,就是在正月初一到十五这些天。
正好宋幼珺清闲下来, 便想着去庙里上一炷香。
姜沂川若是真的打算离去, 那么南珑到北昭道路漫长, 只希望他能乘着风,顺利回到自己的国家。
秉着低调行事的原则,宋幼珺仍旧是带着薛筠出宫,由她驾着马车, 一路赶往西郊。出了京城之后周围就偏僻起来, 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往常来往贸易的人到了过年也纷纷归家。
按理说这都年后正是休息大团圆的日子, 本不应该还有野匪的,但是偏偏让她给撞上了。
薛筠急停马车,直接让马车里毫无防备的宋幼珺摔了个跟头, 她匆忙爬起来问道, “薛筠,发生什么事了”
随后便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薛筠冷声道, “公主, 悍匪拦路, 别出马车”
宋幼珺心中一惊, 就听薛筠声音远去, 刀剑相撞的声音划破晴空。
她趴在车窗边,将帘子撩起一个小缝偷偷往外看,却见外面的空地上几乎围了一圈人,个个都蒙着脸, 手中持着长刀,身高体壮。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糟。
薛筠就算武功再高强,也只是一个人,这里有那么多人,就算是一个一个上,也能把她体力耗尽。
怎么这些野匪大过年的也这么敬业不在家里好好过个年,跑出来劫她马车干什么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干什么都倒霉,就这去西郊寺庙不远不近的路程,居然还能让人给拦截了。
正在宋幼珺惊慌失措的时候,忽而车门发出巨响,一个人从外面摔进来。
她定睛一看,发现这不是别人,正是薛筠。
薛筠受了上,胳膊处正往下流血,一个翻滚起身半蹲着,神色凝重道,“公主,大事不妙”
宋幼珺光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这时候更是吓得打哆嗦,“是何方来路的悍匪,竟如此厉害”
“不是匪。”薛筠沉声道,“这些人训练有素,从身形体格上看都相差无几,显然是经过挑选训练的,且那领头人年纪不大却身手了得,恐怕是某些秘密组织。”
不是匪,那便不劫财不劫色,不是为那些身外之物而来。
最坏的就是他们是为了取自己的项上人头而来,但仔细一想,若真是如此,那外面那么多人一人一把弓箭对着马车射,也能射程马蜂窝,倒不必提着刀亲自在外面围堵。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对方只是想挟持她,想要活捉。
宋幼珺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查看了一下薛筠的伤口,发现刀口并不深,好像只是皮外伤,这才稍稍有些放心,对她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要想杀出去是肯定不可能的,再打下去只会让你继续受伤,我们要想个办法与他们谈判。”
薛筠摇头,“公主,不可”
“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对方真想取我的性命,你一人是阻挡不了的,唯有谈判才有生机。”
她在马车中左右翻找,找出一条长绸带折起来然后蒙在眼睛上,确认不会松散之后,她对薛筠道,“你把我扶下去,若是对方不接受谈判,那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宋幼珺的心里已经有了八分把握。
薛筠将她慢慢扶下马车之后,她看不见但耳朵却听得越发清楚,止只听风声呼啸,周围安静无比,没有人发出异声。
宋幼珺说道,“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
安静片刻之后,一个人便用低哑的声音回道,“婧安公主,你觉得我们会找错人吗”
宋幼珺道,“那你们拦我的马车,又是为何”
“还请婧安公主虽我们走一趟。”那声音道。
果不其然,正如宋幼珺所猜想的那样,这些人来并非是要她命,她抿了抿唇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我的随从受伤了,你们放了她,让她回去处理伤口。”
这本来是一个非常不合理的要求,宋幼珺知道那些人大概率是不同意的,但还是想问着试一试。
但没想到那人居然同意放薛筠走,随后两人上前来将宋幼珺的手腕捆扎在一起,绳子牵着她往前走,而薛筠则是被放离。
薛筠没再说出什么反抗的话,心知目前的情况对方是故意放她回去报信的。
宋幼珺被牵着走,起初还能蒙着眼睛有些磕磕绊绊,走得并不顺利,那些人见她好几次要摔倒,便找了个人在旁边扶着。
但是到了后面她走不动了,觉得双脚发酸,便开始蹬鼻子上脸,问道,“你们没有马车吗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就在前面不远了。”有人回答。
宋幼珺死活不愿意走了,也不管自己穿得衣服多漂亮,直接往地上一坐,“我走不动了,我堂堂一个公主,什么时候走过这般远的路你们给我寻个撵轿来。”
“这荒山野岭的,上哪里给你寻撵轿”那人不耐烦道。
宋幼珺冷哼一声,“我不管。”
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薛筠已经回京叫人的路上了,只要拖到救兵来事情就好办了。
她撒泼坐在地上不走,那些人也没有办法,思来想去还是给她整了一辆车来,让她坐上去,被几人拉着继续走。
宋幼珺眼睛蒙着,看不见这是什么车,但隐约能闻到一股香火的气味。
正如那人所说,剩下的路程果真没有多少了,没一会儿车就停下,宋幼珺被牵着下车,似乎走进了一座住宅里,过门槛的时候还被人拉停提醒。
而后她被带到一个房间外,那人说道,“暂时委屈你了,婧安公主。”
便松开了她双腕的绳,将她推进一个房间。
身后的门重重的关上,她匆忙摘下眼睛上蒙着的绸布,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之后,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库房。
脚踩的是土地,周围摆放了几个大箱子,还堆了不少干木柴。
这个房屋似乎还漏水,有个地方泥泞一片,水和泥和在一起。
她找了处干燥的地方坐下,开始打量周围,因为是库房的原因,这屋子只有一个高高的窗子,阳光从窗子照进来,在地上留下小小的痕迹。
门没锁,窗子又这样高,就算把几个箱子叠放到一起爬出去,只怕也会摔得不轻,现在还不到跳窗的时候。
她呆坐着,思来想去很久,也没想到到底是哪个仇家这般敬业,大过年的也要搞事情。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没有人再来这间房屋,也没有人在门口经过,宋幼珺一会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一会儿又在房中乱转,把箱子都打开看看,发现里面都是些煤炭和木头,一摸就一手黑,连把玩的机会都没有。
她越来越感觉无聊,情绪逐渐烦躁起来。
接近晌午,终于有人推开门了,阳光照进来的一瞬间,宋幼珺猛地抬头看去,微微眯起眼。
就见来的人居然是身穿竹青色长裙的何芸,她长发束着,打扮很是干练,没有平时满头朱钗的富贵模样。
不过一看见她,宋幼珺立即问道,“是肃王抓我来的”
印象中这婧安公主与肃王并没有什么过节啊,原书里她跟何芸还是好朋友呢,怎么会是肃王
何芸面上淡淡的,“墨遥猜了,不是肃王,是我要将你抓来的。”
“你”宋幼珺上下打量她,骤然发现何芸的气质完全变了,与先前那个只会叫川哥哥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你是何芸”她像是求证一般,心想着搞不好是双胞胎。
谁知道何芸冷笑一声,“怎么,婧安公主连我都不认得了整日跟在川哥哥身边取代了我的位置,我还以为你日日学着我的模样模仿我呢”
宋幼珺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何芸恶狠狠道,“若不是你整日缠在川哥哥身边,他会疏远我至此吗”
“姜沂川跟谁疏远,跟谁亲近,这都不是我能做主的。”宋幼珺没想到她是被何芸的私愿抓到这个地方来的,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何芸身边怎么会有那批训练有术的人,且领头人还能打伤薛筠,若那些人是肃王的,那何芸又有何能力调动除非劫持她这件事肃王是知道并且支持的。
“你继续当那个被川哥哥讨厌的婧安公主不好吗”何芸反问。
宋幼珺忍不住翻白眼,“你把我抓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若真是为了争这些没有意义的情情爱爱,我真不想奉陪。”
“你着什么急,我还有些话没跟你说。”何芸走进来关上了门,说道,“川哥哥要回北昭的事情,你应该不知道吧”
宋幼珺本不想搭理她,但这句话一出,让她神色愣了一下,“他跟你说了”
“这是自然。”何芸露出得意的神色,“他答应了我们的婚事,说要带我回北昭再娶我,让我名正言顺,这些话他都没跟你说吧”
宋幼珺虽在意识里觉得是假的,但还是下意识的心中一紧,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不应该啊,何芸是肃王的女儿,肃王就算再疼爱姜沂川,也不可能放任他回到北昭的,况且他还抱着将嫡女嫁给姜沂川的心思。
但是为什么,何芸会知道姜沂川要回北昭呢
难不成他真的将肃王一家策反了,想带回北昭重用
何芸见她愣了神,便趁机道,“川哥哥当然不会跟你说,你可是南珑的公主啊,几十年前南珑的铁骑踏入北昭,杀了不知多少北昭无辜之人,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他又怎么会真心待你”
这话无疑是往宋幼珺的心口上扎了狠狠一刀,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确实如此,于姜沂川来说,这是国仇,也是家恨,也是他后来带着千军万马攻入南珑的主要原因和动力。
“不可能的,姜沂川不是那种虚假的人。”宋幼珺兀自做着辩解。
姜沂川的一言一笑,眼角眉梢无意间流露的情绪都不是能假装的出来的,所以他肯定不是假意待她。
“婧安公主倒是会安慰自己。”何芸慢悠悠的叹一口气,“不过川哥哥终究是要回到北昭的,怎么会被你一个敌国公主牵绊住。”
这一句句话仿佛戳在宋幼珺的软肋上了,她一时间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到时候回了北昭,你就不会再出现了,我就可以跟川哥哥逍遥自在的生活。”何芸忍不住捂嘴笑,一脸的娇羞模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宋幼珺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惊慌难过,到后面的烦躁心慌,最后演变成愤怒,掀开一个箱子抓起其中的一快炭径直砸向何芸,“你给我滚”
谁知道何芸反应非常快,一下子就躲开了,惊讶道,“哟,恼羞成怒了”
宋幼珺快被她这得意模样给气死了,也顾不得满手黑,两手抓着煤炭就砸向何芸,“滚出去滚”
煤炭打在门窗上发出声响,何芸见了一边笑一边往外退,最后关上了门,笑容一下子淡了。
“怎么样”萧淮双手抱臂站在一旁,轻声问。
“已经激怒她了。”何芸淡淡的回道,停顿片刻后又问,“我们这样做,殿下知道了会发怒的。”
“这样才有趣,不是吗”萧淮勾唇一笑,听见房屋里仍有煤炭砸在门窗上,啧啧道,“这些炭都很贵的。”
何芸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宋幼珺被气得满脸通红,砸煤炭砸得手累了,就坐在箱子边,恶狠狠的将煤炭捏成碎渣,一双白嫩的手变得黑黢黢的,嘴上还骂骂咧咧不停。
后来她累了,就趴在另一个箱子上睡觉,直到门再次发出响动,将她惊醒。
她赶紧拿了两块煤炭,等着人进来就砸。
谁知这次进门的,却是穿着披着黑色大氅的姜沂川。
他站在门边,大氅上落了雪,黑发上的雪花瞬间便消融了,显得眼睛水润润的。
宋幼珺看见他后要砸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而后又想起之前满肚子气,还是朝他砸过去。
煤炭砸中他胸前,落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
“出去”宋幼珺气道。
见她坐在地上,两只手跟带了黑手套一样乌漆嘛黑的,白嫩的脸上也有些许墨黑的痕迹,姜沂川的神色瞬间软化了,带着些许无奈的走了进来。
走到宋幼珺的面前,然后蹲下,目光与她平视,漂亮的眼睛里浮现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问,“你是在生我的气”
作者有话要说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昨天停电存稿没保存,今天重新写的
不知道原版文案还有没有人记得,后来嫌弃文案太长被我删掉了,但内容还是按照原本设定的写,没做什么特别大的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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