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游戏规则, 作为新娘的贺明珠得先把自己的答案透给苏春燕。可是这个问题倒让贺明珠为难了。
不可否认,这是个极度刁钻的问题。情侣之间谁会平白无故老问, 你要让我,你要迁就我,你能为我做出的最大让步是什么这种问题啊。
贺明珠自己经历了两世,秋榕也不是个不稳重成熟的男人,他会说情话,会许诺, 会保证但是不会给自己盖棺定论,我对你的最大包容是什么。
所以新娘子真的不知道答案啊
贺明珠想了想,把回答递给外面的苏春燕。苏春燕听了,一脸黑线果然是色令智昏
新娘子的回答是不管他说什么,都对。
苏春燕没好气的催促秋榕,“快回答吧,新郎官。你那好哥们快撑不住咯。”第二位伴郎已经连做了十几个俯卧撑了。
秋榕想了想“好像也不算让步吧, 我尊重她的任何选择,她也尊重我的任何决定。我们都商量着来。如果非要说一个, 那”
“那就是孩子吧。”秋榕似乎在做一个慎重的决定, 抉择后,便是满脸温柔,“她如果不喜欢, 我都随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嚯”在场所有伴郎倒吸一口凉气, 眼睛齐刷刷望向他。身为独生子, 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果然是没救了。
这话要是传到隔壁去,不知道会闹什么样的家庭大战呢伴郎们眼观鼻,鼻观心, 自觉拉上嘴巴拉链,自动选择缄默。
坐在里头的贺明珠早就听到了,心里突突直跳,如热流拂过。
这傻瓜
很久前游轮上,她不经意的回答,就让这傻瓜认了死理还是怎么地,总是认为她不喜欢孩子,总是觉得她将来是不愿意要孩子的
就连新房子都没有准备装修一个儿童房,跟木工预定的床都是大双人床。
先前订婚的时候,根据习俗,男方送聘礼,女方回嫁妆。嫁妆里头包括床褥被单、脸盆澡盆这些个生活用品。
其中有一件是必有的,人称“子孙桶”其实就是小孩儿用来便溺的痰盂。李秀兰准备了一对,随嫁妆送到男方家里。
未来婆婆秋妈这个超级事儿妈,一直口里叨叨直翻白眼的人,看到这对蓝红两色的痰盂,也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先前的“乡下人长乡下人短”难得的在她口里变得是“这还差不多,算他们懂事”。
把秋榕这个不懂世故的家伙给看懵了,还以为老妈转了性。
后来才得知,在老妈的眼里,亲家送的一篮一红 “子孙桶”,这不代表着未来能得一男一女两个孙么
额。
秋妈表示满意,虽然吧上头规定说是只能要一胎孩子了,但是可以生一对龙凤胎啊。反正有个男孙是最起码的,亲家这一点倒是合乎她的心意,虽然是乡下人嘛,俗礼倒是走全的。
“阿榕啊,懂了吧这子孙桶的掌故你以后可得好好努力,最好一下得对龙凤胎。就像老娘生你和你妹妹那样,一个儿一个女,多好唔,实在没有,那还是一个儿吧,把传宗接代搞定先再说。”
这话把秋榕给惊得晕头转向。乘老妈不注意,就把那俩桶给藏起来了,省得将来婚后看到就拿来说教。
地点么,选的也是有点焉儿坏的,就是自个儿爹妈的床底下拖地的床单一遮挡,谁也看不到。
第二天,秋榕把这荒唐事跟贺明珠提了一嘴。省得以后丈母娘在自家新房里没看到“子孙桶”,质问她。未免未婚妻猝不及防,便先与她通个气。
贺明珠听了,笑得肚子都疼了,连夸他那位置藏匿得够高明。
转念又想到,这家伙,是真的在认真践行她的每一句话。
而如今,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是等同于请在场的人们作证。
他,秋榕,要不要孩子,都听老婆的。
“监考官”苏春燕对这回答显然也是始料未及,咳咳了两声,说了一句“过”。
秋榕深吸一口气,心头执念更深了她,果然是真的不想要孩子的,这回答果然是一样的。
被这答案太过惊讶到,苏春燕似乎也没有了什么动力再问下去了,她心头的想法和那些伴郎一个样这男人没救了
还问个屁,刁难个屁啊这就是难舍难分、你侬我侬、为你为我的美好璧人啊
过了过了快把老婆接走吧,感情太缠绵完全看不下去惹
门打开,秋榕如愿以偿,接到了自家最美丽的新娘。
两人被簇拥到闺房中央,傻呵呵地凝眸对望。
“新郎官你怎么不夸一句新娘子今天可真美啊”见过无数场接亲的化妆师如往常一般等夸赞。在场众人凑热闹也附和着。
秋榕那俊气的面容扬起灿烂笑容,半蹲下来,温柔地说道“在我眼里,你每天都很美,不止今天。”
“吔”众人哄笑,太肉麻惹。
贺明珠弯嘴也笑,眸光如月光般柔和,笑看眼前这俊朗男子。
往后,他是丈夫了;往后,她有情可依了;往后,她不是独身一个人了。
“亲一个,亲一个”也不知是哪一个伴郎起得头,所有人都开始有节奏地喊叫。
半蹲着的秋榕,用眼神问询,贺明珠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得了准许的秋榕,终于半站起身来,俯脸亲吻他的新娘,如蜻蜓点水般。
“哦哦哦”看好戏的年轻男女们鼓起掌来。
在贺家人的依依不舍中,新郎带着新娘子离开,坐上车,出了七枫巷,绕了一大圈,回了自己家。
今日的流程是,去新娘家接新娘,接到新郎家,走个礼,然后男女双方亲戚去饭店,吃宴,礼毕,归家。
这边的婚礼习俗,到了男方家,新人要吃一碗汤圆子,然后坐一坐撒满桂圆花生莲子的喜床。
到了秋家,他们拥着一对新人去新房,然后小姑子秋榆端上一碗汤圆子。秋榕会意,拿起唯一的调羹,舀了一勺递给贺明珠的嘴边。
明珠先前接吻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这回被人投喂到嘴边,反而觉得脸热。极快的囫囵进嘴,正襟危坐,掏了个红包放在阿榆的托盘上,和小姑子挤眉弄眼了一番。
紧接着就转场去饭店了。
这个年头哪有什么婚庆礼仪,不过是亲朋好友齐聚一番,同新人举个杯,聊聊家常便是了。所以宴席并没有什么可提的,谁也不会没眼色到在婚宴上找人不愉快。
一切结束,回到新房,秋榕松松筋骨,一个四仰八叉躺倒在喜床上,还挥手招呼贺明珠,“来,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贺明珠嘀咕着“都还没洗澡呢。”嘀咕归嘀咕,却还是依着男人躺了下来。是真的有些累人呀,招待亲朋一串的话就够费体力的。
秋榕早在她要躺下的时候,就把手伸过去,给她当枕。侧过头来,眨着眼坏笑“娘子莫急呀,先躺躺呗,天还没黑呢,这么急着洗澡吗”
贺明珠“”
原来你是这样的秋榕
她半恼半羞,抓一把身旁的桂圆花生,砸了他一身,笑骂道“让你胡说八道”
秋榕把那桂圆花生笑纳了满怀,笑问“这么一把砸给我,是要我生孩子吗可惜我一个男人可做不到呀。”
贺明珠也笑了,忽而好像想到了什么事,“你说对了,你要是想要孩子,就多吃点花生莲子去。”
她的本意其实是想扭转这傻瓜“老婆不要孩子”的固有想法,给他一点暗示,没有人说不要孩子啊。
可是秋榕这件事上却是个死脑筋,以为她是又一次明确自己不想生。听听,连这话都出来了,再怎么吃花生莲子,男人也生不出崽啊。
他心说晓得了晓得了,不要就不要嘛。都当着大家伙的面发表声明了,还能是说着玩吗
秋榕把胸前的花生莲子拨开,也忽然联想到了一件事。一个翻身,手撑着,半压在她的上方,俯瞰她。喉头发紧,暗哑着声音问“疼吗”
“嗯”贺明珠吃不准他在指哪个。这个姿势,成年男子的气息直面传来,让她四肢有些发颤。
秋榕指一指她的胸口,“那天,篮球撞到你哪儿呢这儿吗肋骨吗还疼吗”
原来是说这个。
“早就,早不疼了,哪有人撞伤一年多了还疼,那还不废了”贺明珠轻声嘟囔,“但是之前,疼的。真不知道说你球技太好,还是太差一击就击中”她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扭头看向他处。
秋榕一愣,“是撞到了那儿真对不起啊,我真诚道歉啊为表诚意,罚我揉揉”
“去秋榕你流氓胚子”贺明珠一个翻滚,赤红着脸,从他的身下滚到了边上去。坐起身来,整理整理头发。
秋榕正要走过去说两句俏皮话,房门却是“咚咚”声起。
“阿榕,阿榕你们在干什么还没到点呢,先把门开开”
贺明珠站起身来,拍拍衣摆,未免都是躺过的褶皱,一边说“妈找你呢,还不去开门。”
秋榕无奈,用气声说,“流氓胚子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开了门,秋妈直冲冲地探头进来,目光扫过喜床,顿了住,眉毛整一个都拧起来了。
贺明珠秋榕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床上凌乱不堪,满是褶皱,桂圆莲子花生这些散落四处地上。
“怎么了,妈”秋榕问道。
秋妈气急,指着两人,咬牙切齿道“你们这么一会儿都忍不住吗都还没到吉时”
“什么吉时啊”秋榕不以为然。
“可以怀孙子的吉时哼”
一对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