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医院之后, 陆西被护士抬上担架,紧急送去了手术室。
宿清歌和刘志成还有其他几个戏苑里的人守候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
手术结果不太乐观,陆西脊髓严重受创, 已经完全断了, 几乎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即便是有, 几率也是非常小的。
宿清歌那一刻如遭雷击,全身的力气仿若都被抽干, 两腿发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旁边人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一脸凝重。
眼前走马观灯般闪现过很多零碎的画面, 她跟陆西第一次的相遇,第二次的一夜┊情, 还有, 这次她奋不顾身的舍命相救。
宿清歌心里有些愧疚, 她不知道陆西为什么会为了只是见过两次面的她这么的义无反顾,舍生忘死。
是因为她天生就是善良之人, 还是因为那夜的缱绻缠绵
如果换做是别人的话,她会不会也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倘若是因为那一夜所发生的事, 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那天晚上, 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深夜酒吧里, 宿清歌和几个小姐妹猜拳喝酒玩真心话大冒险,她接连赢了两局后,运气直线下降, 回回都输,朋友们逮住机会,问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但宿清歌都神色坦然的一一回答了。
可当又一次猜拳输了时,好友温雅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倾过身去,声音不大不小的询问“对于孔余和结婚的事你怎么看”
孔余和是宿清歌高中时期谈过的一个女朋友,后来在家人的压迫下,被逼分手。
宿清歌性格爽朗活泼,坦诚直率,人长得漂亮,学习又一直名列前茅,故此,得到了很多同学的喜欢,就连老师也是对她赞不绝口。而孔余和性子则比较孤僻,不太爱讲话,班里有什么集体活动她从来都不参加,除非迫不得已。
有一次,宿清歌从图书馆回到宿舍,见到其他两个舍友合伙欺负孔余和,于是伸出援手,帮了她一把。
过后,孔余和跟她道谢,宿清歌大方的摆摆手,笑容灿烂的说不用在意,见她手受伤,还贴心的帮她冲水消毒,贴了创可贴。
从那以后,两人关系便拉进不少,宿清歌看她总是孤身一人,不论是下课吃饭还是去图书馆学习看书,都是形单影只,身边也没个朋友陪着,看着挺可怜的,便生了恻隐之心。
她找了个理由,陪着孔余和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吃食堂,一起去图书馆,带着她努力的参与进这个班集体。
她数学成绩不好,宿清歌会一对一的帮她辅导功课,讲解重点知识,陪着她一点点的进步,她喜欢吃甜,宿清歌会一大早起床,跑到学校三公里以外的小铺子给她买甜点蛋糕,她讨厌体育课,所以每次上课,跑完步后,宿清歌都会陪她躺在草坪上,讲话闲聊。
一开始孔余和还有点担心,怕被班上的同学们盯上,便让宿清歌离自己远一点,谁知宿清歌听了之后,却是笑盈盈的调侃了句干嘛怕你自己喜欢上我嗯
孔余和脸红了,嗫嚅半晌没说出话。
后来两人暗生情愫,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宿清歌因为恋爱成绩下滑严重,被老师叫了家长,随后有同学跟老师打小报告,说亲眼看见宿清歌在厕所里和孔余和接吻,还险些擦┊枪┊走┊火,于是,老师也找了孔余和谈话,并叫了家长。
那时同性恋的接受程度远没有现在高,等确定两人确实是在谈恋爱后,宿清歌父母脸上无光,觉得丢人,头一次不顾宿清歌的苦求,强行带回了家。
家里给她请了一周的假,等她再回到学校时,孔余和已经转学了
一别多年,再知道她的消息时,她已是别人的妻子。
“清歌,问你呢”温雅见她迟迟未言,碰了碰她肩膀。
宿清歌回神,眉眼间隐见烦躁,伸手拿过桌上的酒杯,欲仰头一饮而尽,另一个朋友却拦住她,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那边。
宿清歌侧目望去,只见吧台前,端正坐着一个漂亮女人,她身穿一件黑色衬衫,长发如瀑,散在身后,侧脸优越,睫毛如扇,握着酒杯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平滑有光泽,身上似有若无的散发出一种清冷出尘的气质,与周围喧闹嘈杂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她看了一眼便转回视线,将酒杯凑到了唇间,好友却又一次拦下她的酒,推到了一边,挤眉弄眼道“光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玩点刺激的,我刚才看过了,这里的女孩子都比较放得开,贴身共舞,湿┊吻缠绵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有那个女人,自从来了之后,便一直坐在那儿,动都没动一下。”而后好友似有似无的叹口气,摊了摊手,说“期间有不少女人过去找她,不过都被拒绝了。”
宿清歌挑眉,不用想便猜测到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想让我去跟她搭讪”
好友打了个响指“聪明。”
其他几个朋友哦吼一声,紧跟着起哄。
“这个主意好,刺激惊险又有挑战性。”
“清歌,以你的魅力,征服她,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嗐,规则其实很简单,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要跟她”这朋友说话大喘气,在另外两个朋友星星眼的期待下,憋了半晌,结果憋出一句“kiss一下就好。”
温雅切了声“嗐,出来玩不就是来找刺激的吗,接吻多没意思,这么漂亮的女人,今晚不发生点什么,你对得起自己么”
宿清歌转头又朝那边看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侧颜看起来是不错,但正脸好不好看,那可就不一定了。”
“啧啧,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清小歌,你别是不敢吧。”
“对啊,愿赌服输,你要不敢去的话,我们当然也可以换种玩法。”
宿清歌低骂声“靠,谁特么说我不敢今晚都别走,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看我是怎么一步一步拿下她的。”话落,宿清歌脱掉风衣外套,只着里面的蓝色小礼裙,撩了撩头发,一个眼神足以让人沦陷,她重新拿了个杯子,倒满一杯酒,旋即起身一步一摇的走到陆西旁边“美女,一个人吗”
自打边静晓去舞池跳舞后,来找陆西搭讪的人就没怎么间断过,这不,刚打发走一个,就又来一个。
陆西有些厌烦,她抿口酒,神色浅淡,声线冷沉的说了句“要搭讪去找别人。”
刚才在那边沙发上坐着,距离有点远,外加酒吧里的灯光晃得神迷目眩,所以宿清歌看她看的不是很清楚,等到离近了看,才发现这女人长的是真的漂亮,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眉眼如画,睫毛纤长,鼻峰高挺,唇薄如削
欸等等,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宿清歌摇了摇酒杯,稍微回忆了下,但没想起来,沉思几秒,轻声询问“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陆西面色无波,低沉的语调没有半分起伏“你这招刚才已经有人用过了。”
宿清歌怔了怔,将酒放在吧台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胳膊,歪着头凑到她眼前,声音含笑“哎,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有见过你,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陆西不喜欢别人碰她,眉心几不可觉的蹙了蹙,正要冷声逐人,话到嘴边却倏然顿住了。
陆西凝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发现她是那天撞了自己文件的那个人时,星眸微亮,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是你。”
说完又觉得不太礼貌,紧跟着又道了句歉。
宿清歌不在意的笑笑,眉梢眼角暗含风情“你看,我就说我们见过吧。”说完,她眉毛忽然一拧,眼神颇有些委屈的说“可是我忘记在哪儿了”
陆西被她一笑,思绪不禁飘回与她初遇的那天,略微的晃了下神,过了片刻,才低声回“xx餐厅门口。”
宿清歌一拍脑袋“哦,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陆西小幅度的颔了颔首,没再搭话。
酒吧里的背景音乐换了一首轻缓地抒情歌,灯光调暗些许,空气中暗香浮动,气氛逐渐变得缱绻旖旎起来。
眼看陆西酒杯里的酒马上见底,宿清歌抬头,问酒保要了瓶bevedere,杯身倾斜,缓缓倒入陆西的酒杯里“呐,既然相遇就是缘分,这杯,就当是我请你,也算是为我那天的冒失向你赔礼了。”
陆西微抿下唇,犹疑了几秒,拿起酒杯仰头喝下了,喝完还不忘说一句“没关系,谢谢。”
宿清歌美眸轻眨,浅浅一笑,探手拿过酒瓶又给她倒了一杯,随之拿过自己的酒,跟她碰了碰杯,唇瓣轻启,一口喝完了整杯。
陆西定然看了她几秒,然后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虽说陆西酒量向来不错,但伏特加酒精浓烈,她喝了两杯,便有些上头,星眸中流露出些许醉意。宿清歌瞧了她眼,慢条斯理的又倒了一杯,这次她没让陆西自己动手,而是抬手递到了她唇边。
陆西手撑额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脑袋有点晕,喝了一口她便摇头,说“不要了。”
宿清歌没强求,将她喝过一口的酒杯拿回来,放至嘴边,一干而尽。
陆西半撑额头看她,时明时暗的灯光斜照过来,落她眼里,添了光彩,黑沉的瞳眸不再深邃,转瞬变得璀璨明亮,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好看。
宿清歌唇上沾了点酒液,红润有光,剔透晶莹,她和陆西对视两秒,忽地倾身过去,眉眼含笑的挨了挨她薄唇。
醉酒后的陆西格外纯情,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她脑子一时反应不及,瞳孔微微睁大,僵着身子半天没敢动弹。
陆西的唇很软很凉,宿清歌挨着她的唇角舔了舔,然后撤开身,不到一秒,覆又挨上去,径直撬开她齿关,唇舌交缠,由浅到深。
陆西抬手揽住她的腰,慢慢的给出了回应。
不知不觉中,陆西衬衫顶端的扣子被解开了一颗,宿清歌指尖按在她锁骨上,摩挲了两下,陆西扣住她手腕,松开香唇贝齿,星眸里浮现出一些少见的迷离,声音暗哑“要去酒店吗”
宿清歌意犹未尽,又啄了下她薄唇,才说“去。”
离开前,宿清歌还朝着未走的朋友们扬了扬眉梢,脸上尽是得意。
两人一同出了酒吧,在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要了个套房,陆西捏着房卡刷开了房门,甫一进去,宿清歌就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踮起脚尖,勾住陆西的脖子,抬头就吻。
陆西单身二十七年,母胎o一个,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更没跟人有过肌肤之亲,宿清歌是她的第一个。刚开始吻的时候陆西还需要宿清歌来引导她,避免总是碰到牙齿的可能。
陆西学习能力很强,吻了几番回合后,她这会儿已经可以完全驾驭了,甚至还无师自通的办完了接下来的流程。
窗外月光皎皎,室内旖旎一片。
一阵翻云覆雨过后,陆西贴心的帮她揉着腰,话未出口,耳朵先红了,然后小声问“疼不疼”
宿清歌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清潺潺的泪,声音也嘶哑的不成样子,她没回陆西的话,反倒语气带笑的调侃了句“你真的是头一回吗”
陆西懵懵愣愣的点头,回答的很正经“是。”
“好了,不用揉了。”宿清歌抿嘴笑了笑,脸埋进枕头里,拉开她的手往下“夜还很长,我们继续。”
一夜沉沦。
晨曦微醺,天光微亮。
早上六点左右,宿清歌便醒了过来,身旁陆西还在熟睡,她怔怔望了会儿,遂轻手轻脚的起床,连澡都没冲,穿好昨天的衣服,腿脚发软的去了浴室。
世界如此之大,她们虽在同一座城市,可遇见的几率也是不大的,她以为过了这次之后,她们短时间内不会再遇,所以什么都没留下,洗漱完便径直离开了,说都没说一声。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一周刚过,她们再次相遇,陆西还为救她受了重伤,面临着双腿残疾,终生瘫痪,以后只能靠轮椅来度日的绝大可能。
不管陆西是因本性良善救她也好,因那一夜缠绵救她也罢,归根究底是因为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以她这样清冷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终生瘫痪,再没站起来的可能,怕是会崩溃吧
宿清歌不知道,愧疚和歉意同时淹没了她,压在心口上,重如千斤。
傍晚时分,日薄西山。
麻醉过后的陆西清醒过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宿清歌。
她手里正捧着一本闲情偶寄在看,神情认真专注,暖色调的灯光倾洒下来,映照着她柔和的面庞,恬静而美好。
陆西心跳莫名快了两拍,喉咙发干,她移开视线,想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喝,却发现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
身┊下的病床发出一点细微声响,宿清歌从书中抽离思绪,偏目看去,见陆西醒来,急忙放下手里的书,眸中迸发出欣喜“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陆西张了张嘴,嗓音低哑“没有。”
宿清歌下意识看了眼她薄被下的双腿,然后迅速收回,点点头,故作松口气的样子“没有就好,我去叫医生过来。”
陆西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那一点细微变化,心头蓦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隐藏在被子里的手狠狠拧了一下腿部,没有知觉,一点都没有。
宿清歌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碰到她脸颊时轻颤了下,随即直起身,拉开门出去了。
陆西闭了闭眼,右手挂着吊针,不方便动,她只能伸出左手,用力掐了一下右侧胳膊,这一下切切实实的掐到了肉上,她感觉到了疼。
转之再去掐拧腿部,不论是左腿,还是右腿,通通都没有感知,一丁点细微的疼都感觉不到
联想到刚刚宿清歌下意识撇的那一眼,陆西喉口发涩,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判断。
宿清歌到主任办公室找到陆西的主治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拜托他暂时不要把真实情况告诉陆西,她怕,她会接受不了。
主治医生理解宿清歌的顾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斟酌道“病人有知情权,就算你现在不告诉她,她以后也会知道的,到时候她怕是更加难以接受。”
宿清歌心里很乱,她当然知道医生说的话是对的,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私心里不想让陆西知道这件事,手紧了又松,她踟蹰片刻,启唇道“我明白,她的思想工作我会做的,暂时先瞒着吧,能瞒一阵是一阵。”
“好吧。”主治医生答应了她。
回到病房,医生检查了一下陆西的情况,顺手帮她换了针,在病例单上唰唰唰的写了几行字,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随后收起笔,夹着病例出了病房。
陆西住的是单人套房,里面的沙发、茶几、衣柜、厨房、独立卫生间等常用的家具一应俱全,看着不像病房,倒像是个一室一卫的小型公寓。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下来,医生离开后,病房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陆西抿住下唇,长睫低垂,过了半晌,问出一句“你一直守在这儿吗”
宿清歌完全不敢直视她,面朝房门,脊背挺的直直的,听到她的问话,清浅的嗯了声。
陆西躺在病床上,仰头看她,沉默几秒,说“辛苦你了,回去吧。”
宿清歌侧了侧目,遂坚定摇头“不回,我在这儿照顾你能方便些。”
陆西眉眼漾开一抹笑意,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自己。”
宿清歌满腔心酸,张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转瞬想到陆西受伤住院,她家里人还不知情,便借由这件事转移了话题“那个,我没有联系到你的父母,你要不要给他们打个电话说一声”
陆西的手机有密码锁,她解不开,没办法通知她家里人。而刘志成也是第一次跟陆西见面,不了解她的家庭情况,给齐振海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他们无法联系到她的家属。
手术签字是宿清歌签的,以朋友身份。
陆西闻言,眼角的笑意顷刻散去,声音也低了不少“我没有。”
宿清歌抬起头,表情愣愣的反问“啊,什么没有”
陆西神情平静,半闭眼,跟她说清楚了一些“我没有家人。”唯一疼爱她的爷爷早在她十三岁那年便过世了,爸爸妈妈,还有奶奶,都讨厌她,都不要她。
“没有家人”宿清歌喃喃一句,语气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是不在本市还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陆西嗯声,没什么情绪的回答“我不是本地人,家住农村,父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自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不小心戳到人家痛处,宿清歌深感抱歉,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陆西合上眼睛,低低地回她“没关系。”
当天事发之后,刘志成给齐振海打电话没打通,次日拨通后,便马上把陆西受伤的事告诉了齐振海,但齐振海人在国外,实在抽不开身,便让秘书代为慰问,送了很多营养补品,他还让秘书给陆西带话,嘱咐她好好休养,公司那边不用担心。
之后唐安禾跟秘书部的一个女同事作为公司代表,买了很多花和水果,前来探望陆西,坐了有多半小时,陆西便她们回去,顺便还交代了几项重要工作。
好友边静晓从实验室出来后,听闻陆西住院的消息,更是连衣服都没换,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拉着她的手一通问询,满眼担忧,字里行间满是心疼与挂怀。
陆西见她面容憔悴,回答她问题的同时还不忘关心了几句,在知道边静晓为研究新型药物在实验室待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后,聊了几句,以自己需要休息为由,赶她回去了。
宿清歌趁着边静晓在这儿,紧忙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打包过来,住进了病房里。
陆西劝说她回家去住,宿清歌不肯,义正言辞的说“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应该照顾你。”
陆西无奈,为了减轻她的负罪感,只得让她住下了。
住院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有好有坏,两人感情随着朝夕相处渐渐升温,等陆西发觉自己喜欢上这个人时,已经迟了。
半月后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陆西原以为自己的腿只是一时动不了,慢慢会好起来,却没想到半个月了,两条腿却还是丁点知觉都没有。
做完检查后,医生在陆西的逼问下,无可奈何的将实情告知于她。
当陆西知道自己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一辈子只能靠着轮椅度过时,情绪失控,将手边能碰到的东西都摔砸到了地上。
宿清歌不过上了趟卫生间,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低声询问医生,医生重重叹了口气,把刚才陆西逼问他的事说了一遍。
宿清歌拧紧眉,看到她这样,心里难受的喘不上气,她不顾医生阻拦,避开地面上的被单、枕头、书籍,还有被摔的七零八碎的玻璃杯,走上前紧紧抱住她,她捧起陆西的脸,轻柔的吻分别落在陆西的额角,眉间,脸颊,嘴唇上,温柔安抚她的情绪“没事的,西西,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陆西发了一通脾气后,感到身心俱疲,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她眼神空洞,神情木讷的看着某处,良久都未曾眨一下眼,当得知自己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时,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眼眶酸涩,想哭,可眼泪就像一条干涸的河流一样,一滴都流不出来。
“别这样,西西,相信我,会好起来的。”这句话像是说给陆西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陆西脸上没什么反应,她就像一个陶瓷娃娃,任由宿清歌星星点点的吻落在她的眉梢眼角,脸颊唇瓣上,然后扶着她躺下,替她拉好被子,抬手轻轻合上了她的眼“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吧,我陪着你。”
之后的几天,陆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每天除了发呆就是发呆,没有一点生气,宿清歌担心她这样下去心理上会出问题,便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的逗她开心,日复一日的开导她。
唱戏,弹古筝,耍花枪,讲故事,扮玩偶送棒棒糖,所有能想到的招数都做了个遍,却还是没能让陆西开心一点。
边静晓一边忙着写检验报告,一边查阅资料,每天电话不断,联系朋友,联系导师,联系同学,试图可以研究商讨出一个方案,能让陆西站起来。
可最后的结果总是不如人意。
秋去冬来,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气温陡然下降许多,天气也渐渐地由温凉转向了冷寒。
宿清歌给陆西披了件外大衣,扶她坐到轮椅上,推着她出了病房。
漫步在医院楼下不算宽敞的小路上,她似是自言自语般,絮絮叨叨的跟陆西说了很多话。
陆西偶尔应上一两句,更多时候是在沉默。
宿清歌推着她走到一处草坪边,盘腿坐在地上,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仰起脸看她,陆西低头,望进宿清歌这双淡蓝色的桃花眼里,手指不由蜷缩了下。
宿清歌眼尾上翘,半醉不醉的双眸里如同含了一泓温水清泉,迷离梦幻,不断撩拨着陆西的心神“西西,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啊出院后我带你去散散心,好不好”
陆西摇头,盯着她的眼睛看几秒,旋而垂下眸子,低声道“我想听戏。”
宿清歌愣了下,转瞬笑逐颜开,翻过她的手与她十指并扣,轻应了声“那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唱。”
陆西抿唇,回忆了一下她之前唱过的几折经典曲目,随后答道“锁麟囊。”
宿清歌点点头,眼里满是喜意“嗯嗯,好,我唱给你听。”
这段时间,宿清歌为哄陆西开心,给她唱过很多折戏,她本以为陆西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唱了几次后便没再给她唱了。
没想到陆西今天居然会主动提起,还说出了想听的戏曲名字,比之先前的沉默不言,也算是进步了一点,宿清歌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只要陆西不再像之前一样自闭,什么都好说。
清了清嗓子,宿清歌站起身,熟悉的经典戏词在唇齿间缠绕,不用细想,张口便来“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人情冷暖凭天造,谁能移动它半分毫,我嫌不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分我一枝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忙把梅香低声叫,莫把姓名你信口哓。”
虽然脸上没化妆,身上也没换行头,但宿清歌自小学戏,剧本中的那些动作眼神,全都是镌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未着戏服,未施粉黛,她也能将薛湘灵的一嗔一娇,演绎的入木三分。
唱完这段,宿清歌眨眨眼睛,立正站好,满目自信的等陆西夸奖,谁知陆西竟蹙起眉,说“不是这段。”
宿清歌傻眼了“啊那你想听哪段”
陆西淡淡回答“三让椅。”
宿清歌哦哦两声,舒出口气,重新为她唱了一段三让椅“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霎时间日色淡似坠西山”
宿清歌幽咽婉转,似断若续的绝美唱腔回荡在空中,吸引了几个看客。
“有金珠和珍宝光华灿烂,红珊瑚碧翡翠样样俱全,还有那夜明珠粒粒成串,还有那赤金链,紫英簪,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一个个宝孕光含”
锁麟囊这段戏主要讲述的是一位善良的富家小姐,在富贵无常的人世中,因当年的仗义助人而得到了报恩和救助的故事。注本段落摘自度娘,戏词也是。
一段唱完,周遭围观的群众拍手鼓掌,一片叫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本来以为我能日万的,可是今天事情太多,再加上卡文,没能写够字数,也没能写到想写的地方`
有什么可锁的呢暴躁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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