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为我效劳什么”白玖紧紧捏着书页,面对突然站到自己身边的人,特别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提高了十分的警惕。
身侧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四周开始游曳一团团、如雾一般的混沌,又如画布上不规则的色块,它们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蠕动。
图书馆仿佛被湮没在浩瀚的云海中,偶尔挤出几点依稀恍惚的影子。
“书,不用您亲自来拿。”那人倒真的回答了,陈述性的话语也带着明显的笑意,“我说了,我可以为您做这件事。”
他的打扮像一位绅士,穿着西装三件套,头戴高高的礼帽,握着镀金手杖。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样打扮了,只有一些西方注重规矩的老古板才会这么做。
他更适合出现在19世纪的街头,而不是在这里。
他们不是绅士与淑女,这种暧昧的话,没必要出现在两个男人之间。
气氛像一根紧绷起来的弦,随时可能会断掉,白玖在这样的环境里心跳加快,嗓子发干,脊柱陡然绷直,他眼眸凌厉地仰头看对方。
哪怕他有点克制不了身体的本能,放在背后的手在看不见的阴影之下爆起狰狞的青筋,使这有点像拙劣的掩饰。
对方全盘接受他的反应,稍稍被愉悦了一点。
“你比我所想的还要有趣。”黑肤男人嘴边的微笑越来越深、越来越大,甘美的声线像蜜水一样流淌而出,“不往我跨越那么漫长的距离与你相见。”
“你是如此的美丽脆弱,又是如此的特殊。”他爱怜地望着他,仿佛在评鉴一只羔羊的肥美程度,结果当然是很让他满意。
他的五官俊美得令人晕眩,像眉目深邃的异域模特,眉宇间聚拢丝丝缕缕的邪异,嘴唇缓缓地拉开一点,露出雪白的牙齿,鲜红舌尖微微舔舐过。
如果这样一张面孔在舞台上的聚光灯下,会迎来许多的欢呼尖叫,而此刻唯一能欣赏他的人只能感觉到神经神经末梢涌上一股不寒而栗的惊悚。
就像是生命层次本能的压制。
“现在的环境变化是你做的。”白玖在最初的慌乱后,冷静了下来,他也不甘落后,逼视对方那双非人类、呈现暗金色的眼睛,“你要做什么”
“啊,我只是想与你单独相处片刻。”陌生人微微上前一步,凑近白玖的耳边,带了点诱哄意味,“再靠近我一点,我想要”
咕噜噜、咕噜咕噜。
褐黑的脖颈处出现一条细细的血线,极快地蔓延整个脖颈。
圆形的球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喷溅出猩红的液体,形成小小的血泊。那是一个和躯体分离的头颅,缠绵、热情的微笑定格在脸上。
“如果可以,我只想让你去死。”
白玖勉力说完这一句话,其间带着几次粗重的喘息。
他的眼角边滚落一滴汗珠,衣服不再干净整洁,而是晕开了大朵大朵的血色之花,靡丽艳色,因为距离太近,全身上下全无幸免。
一根细细的丝线凭空出现在空气之中,位于男人颈部的高度,它颤颤巍巍的抖动,在消失的那一瞬间,跳跃银红色的寒光。
白玖像一只即将被狮子咬住咽喉的羚羊,可怜又弱小,但并不是毫无反抗之心,它极强的求生欲让它敢挥舞自己尖利的角,突破生命层次的压制,使劲在狮子身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白玖在快速的完成这一切后,没有半分停留,用尽全力的向反方向跑去。
他紧握着手里的书,身后的一切被他甩开,用尽全力地逃。
或许他知道这一切没多大用处。
“真是有趣极了。”
没有了推动力的头颅继续在地上滚了几圈,微笑毫无变化,嘴唇一张一合。失去了头颅的躯体摸索着走到旁边,弯腰捡起头,安放在脑袋上。
严丝合缝地紧贴起来,这样一个英俊的、完好无损的男人又重新出现了。
“希望您能给我更多的惊喜。”
男人缓步走着,不紧不慢地追赶着他逃跑的猎物。
这一道细微小小的伤口,对狮子并没有形成多大的阻碍,但追猎游戏增添了几分趣味性。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边,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了。
一场宴会在召开。
“赫珏哥,我听说你在学校遇到了意外,现在没事了吗”
身穿晚礼服的少女端着酒杯,走到赫珏的身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
对方也作正装打扮,容貌依旧清俊,可黑色的高级面料反衬出他比以往更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正把酒杯放在自己的嘴边,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
他的目光始终在注视一个地方,眼眸掠过一抹温和的笑意,唇角形成柔软的弧度。
在那个方向,女人跟随着欢快的音乐节奏摆动身体,缀着点点晶莹的黑色长裙如随风招展的花瓣,或者她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玫瑰,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
细长的高跟鞋铿锵出美妙清脆的声音,舞伴也被她迷人的身姿倾倒,连踩错了好几下节奏。
她看到这一幕,反倒欢快地笑了。
“赫珏哥赫珏哥,赫珏”少女连喊了他几遍都没有反应,胸脯剧烈起伏,紧咬着嘴唇又松开,气得直接趴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
赫珏终于有了反应,拿开嘴唇旁边的酒杯,温和地望向她,“抱歉,我刚才没有听见,慕安,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的身体很好。”
他笑容始终不带半丝阴霾,眼眸在光线的映照下剔透如宝石,道歉的样子认真又诚挚,任谁都会打消了怒气,可蒋慕安心中就是有一股无名的火在燃烧。
“你总是这样,好像除了江阿姨,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样。”
她冷冷的撇过嘴角,精致甜美的妆容也出现了一丝破绽。
蒋慕安喜欢赫珏很久了,两个人门户又相当,虽然他们都还成年不久,但也差不多了,家里的长辈都有撮合的意思。
赫珏性格又温和,容貌才能方便又出色,她正值春心萌动的年纪,又有一层青梅竹马的滤镜,不喜欢就怪了。
可赫珏眼底里好像没有她似的,几次示好都对上了一堵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墙壁。这与喜欢无关,心高气傲惯了的大小姐面对摆在自己面前的好东西,都会有比别人先入为主的想法。
比如,赫珏不是一个好的交往人选,是一顶不错的帽子,那她也要比别人先一步拿到手。
说完,她眼底闪过一丝羞恼,转过身就走,却不想迎头撞上了侍者的托盘,打翻了的酒直直浇在了她的裙子上,这让她小小地尖叫了一声。
服务员也慌了,在不停地说对不起,蒋慕安抿着嘴角拿纸巾擦了好几下,可这条裙子很吸水,没有什么用,一大块晕湿的痕迹依旧还在。
旁边的侍者还在不断道歉,她真想让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人好看,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发作,强颜欢笑地说“算了,一条裙子而已。”
不过这个意外简直让蒋慕安很坏的心情更是直接掉到了谷底,刚和赫珏发生矛盾,转身走的时候,又在他的面前出了洋相,这还有比这更糟的事吗
江黛影刚好跳完了舞,细长的眉梢带笑,她注意到了这一幕,让无措的侍者先下去,然后安抚蒋慕安“没事,我这里有替换的衣服,保证把你再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蒋慕安面对好意本来想道谢的,可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赫珏从江黛影出现就不曾移开的眼睛,她的心里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就侧过脸“嗯”了一声。
让蒋慕安跟着女仆走了,江黛影站在赫珏旁边叹了口气,“你可真是不争气啊,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慕安一个女孩子主动追求你,你竟然对人家那么冷淡啊”
“可是,我不喜欢她啊。”赫珏棕色的眼睛出现了点点无奈的笑意,“妈妈,现在关心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你爸爸当时也不喜欢我,我可是厚着脸皮凑上去,还被很多人笑话。”江黛影拨了拨长发,回忆起这段记忆来有些苦恼,但她很快又得意洋洋的微笑,“现在,我们俩不是很相爱吗”
“是的,但是他每天都很忙,经常还不回家,没时间顾及您。”赫珏一边说,一边摊手,“他可真不是个好丈夫。”
“所以,小珏要对女孩子好一点啊。”江黛影把他拉到楼梯边,催促他上楼,“再去尝试着接触一次,说不定就喜欢上了,就这最后一次,你实在不喜欢妈妈也不会逼你,只是以后万一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带来给我看看啊。”
“只是那时候,你也要和其他的女生保持点距离,不然,会让你喜欢的人很伤心的。”江黛影认真地说。
“好吧。”赫珏低声说道,“我总是无法拒绝您。”
在江黛影的殷切希望下,他上了楼。
穿过长长的走廊,踩着脚下柔软的地毯,他来到了一道门前,手举起来刚要敲门,可忽然就顿住了。
“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整天跟在他妈的身边两个人那么古怪,搞什么啊江阿姨也是的,当初我爸跟我说,她自己追男人死着追不到,好不容易死皮赖脸的和赫叔叔结婚了,自己丈夫常年不回家就算了,现在就要扒着自己的儿子不放吗”
门内传来少女不悦的吵闹声,带着平时不流于表面的怒火。
大概是以为现在没有什么人会来,私底下在发泄,房间的隔音很好,在门卫室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可赫珏的听力异于常人,把她从头到尾的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棕色的眼眸一瞬间像刷上了蓝色的颜料,浸泡出恐怖至极的深邃,可不一会儿又恢复原来的颜色。
他使劲闭了闭眼,转而又睁开,可眼睛不再是那么纯粹的棕色了。
赫珏面容平静,放下了原准备敲门的手,转身就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等到蒋慕安换好了衣服下来,他主动过来和她说话,并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可不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呢”
少年人俊雅的容貌和从未有过的亲近态度让她羞红了脸,她掩盖不住欣喜地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又要故作起高傲,“好的,我答应了。”
两个人在江黛影一脸暧昧的目光下步入了舞池。
一男一女,容貌出众,赫珏是个在正常情况下很体贴对方的人,他带着蒋慕安流畅地旋转、跳着,踩好每一步的节奏。总体而言,两个人的舞步非常协调。
令对方十分欣喜的是,赫珏在一曲即将终结的时候,凑到她耳边轻声呢喃。
“我们非常合拍不是吗”
在头顶诺大水晶吊灯泼洒的点点微光下,蒋慕安泛起的红晕无所遁形,她慌忙中不小心踩错了一步。
她没想到赫珏突然和她那么亲近了,说话有些结巴,“可能可能是吧。”
“这是第一次,我和女孩子跳的那么好。”赫珏侧过脸,轻声说道,“你真的非常特殊。”
在越来越暧昧的氛围中,蒋慕安的脸越来越红了。
“小安,你说今晚是不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他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像春天垂下来的柳枝,多情又柔软,“马上就要结束了,可我私心并不想这么结束。”
“所以等会儿,你愿意到后花园的人工湖来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说这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刚开窍的青年,半阖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微颤。
像是怕被拒绝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电脑君,你是还是爱我的
在我努力的抢救之后,我终于流畅的打开了它,很抱歉,现在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