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珏用一种蕴含复杂的情绪注视她片刻,接着缓缓地眨了一下眼。
“妈妈”他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
江黛影以为他不舒服,神情更加着急了,心疼的把他直接搂在了怀里。
赫珏嗅闻到了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不像他真正的母亲那样刺鼻、咄咄逼人,不是由毒辣的罂粟,而是芳芳的栀子花,清新、迷人。
试探性的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江黛影说“温度是有点高,我让家里的医生过来给你打几针退烧针吧,你头晕吗”
“不,我感觉很好。”没了另一股意识跟他打擂台,赫珏确实感觉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您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江黛影的眼帘下蔓延淡淡的青色,这无疑让她的容貌憔悴了三分。
“你的病严重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江黛影小声抱怨,“蒋医生明明说你是轻烧,可你连床都很难下。”
“要不是你从小就不喜欢医院,我一定要带你去好好检查一下。”
“您知道的,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蒋医生一直是个很负责任的人。”赫珏给家庭医生说好话。他尽量不去医院的缘由,是因为精细的设备可能会检查出他人体与一般人体的差异。
所以他几乎不会生病,但这种家庭每年都要经过一次大检查,幸好他是超凡者,赫将军也知道这件事,甚至会主动给他打掩护。
“妈妈。”
这是他第三次喊江黛影的称呼。
“又怎么了”江黛影无奈的回应,眼底里满是宠溺。
当然这个前提是因为他是他的儿子。
如果不是
赫珏微微笑了一下。
他一直将双手放在后面,只为了握住那把毒匕首。此刻,他却主动地将双手放到前面,轻轻的拥抱住了江黛影。
他的年龄已经步入青年阶段了,身高几乎和江黛影一致。
于是,他离芬芳的栀子花更近了一点,他们的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紧贴,赫珏以叹息一般的语气认真说道。
“我发誓,我是真的爱您。”
年轻人说话的时候微微睁大了棕褐色的眼眸。以蓝色为标志性的另一股意识,也可以说是他的神性,它悄悄在暗中蛰伏旁观。
“所以,我会为您做到的。”以人性为主导的赫珏说。
毒匕首被他扔进了异空间搁置,可他不会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
至少他不是十二点就会消失的灰姑娘。
他坚信他要拥有的一切不会只是短短的一瞬。
灰姑娘只会等待别人来决定她的命运,仙女教母为她打点好了一切,王子执着的来找寻他,拥有是一颗善良的心。
而他以欺骗,以血腥,沉着冷静地扫清前方的障碍,面对想要夺走自己所有物的敌人,会探出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猛的獠牙。
江黛影不明所以他对自我真心的剖白,还笑着把他更搂紧了一些,“臭小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这些话。”
当然,她不可否认自己的心间流淌出了蜜糖,仿佛尝一口就要融化,于是她也说“我也爱你。”
“今天会是特殊的一天。”
他在阴影里笑了一下,与他的“妈妈”拥抱在一起,脸庞好像被涂抹上了干涸的鲜血,那是杀戮的颜色。
“我确信。”
地下宫殿。
女人望着梳妆镜,看着双颊透出玫瑰色红晕的自己,眉眼间的惊慌像是一点点被这份美丽给抚平了,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脾气阴晴不定,少有心情好的时候,但在她刚打完药剂,恢复全盛容颜的时,无疑是伺候他的人最安心的一种阶段。
“江黛影那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怎么能比得上我。”
她喃喃道,指腹顺着一条胳膊一点点的抚摸,很满意的感受到那种丝绸般柔顺的触感,镜子里的她雪肤棕发,确实美不胜收。
只是要忽略她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几乎连成了一片,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不断注射了药剂,维持年轻的代价,
“阁下,圣子阁下到了。”
门口守卫说。
她微微有些不高兴,因为这打扰到了她欣赏自己的容貌。不过看在她现在心情还不错,并且来人是谁的份上。
女人高喊一声“进来。”
说着,她微微做好的美甲整理了一下裙边的褶皱,这是难得的待遇。
赫珏进来了,手中握着那把毒匕首。
他神情好像有些疲惫,却还是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
女人心里有所预感,一阵偌大的狂喜席卷了她的大脑,她隐隐猜到了赫珏来之前可能去干了什么,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可她还要极力绷住自己的仪态,好像这样就可以在她本就该死的仇敌高上三分,她的下巴几乎是要翘了起来。
“我想,我亲爱的儿子,你是来带给我一个好消息的吗”
不过,赫珏干什么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深入一想,可能明白了。好吧,或许可以理解,毕竟他被那个女人照顾了十几年。至少在他三岁之前,他还认为自己是江黛影的亲生儿子。
“今天有一位母亲去世了。”
赫珏低声说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本不想那么做的。”
“哦,真是的,你是我的儿子,不是那个婊子货的。”女人很讨厌他口中的叹息,主动把他揽入怀里,不过动作没有那么温柔,充满了偏执的掌控欲。
她直接抓住了赫珏一小截头发,好让他遗传了自己的棕色眼睛相对视,口吻不满“你不应该对她有一点点的念想。”
“她本不应该去死的,可她活着,就是对我妈妈生命的一种阻碍。”赫珏别有深意的说道,他无奈地感叹,“所以就只好这样了。”
果然,女人的怀抱和她之前所形容的一样,全身上下喷涂了罂粟花的香水,孕育出恶劣的毒辣,灼烧着人的咽喉。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掐住了要害,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最终爱的果然是质子花,有着包容他的清新香气。
所以,他的决定从未更改过。
“你知道就好”女人刚刚还在为他难得的表态沾沾自喜,还没有来得及习惯性的抚摸长发,忽然感觉心口一凉。
怎么回事
她迟钝的神经攀爬上了一丝丝的不寒而栗。
女人急忙往后退,却是主动迎向了插在她要害处的刀尖,被更深入了几分。
“嘘,别吵好吗”温柔的语调,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赫珏抬手就卸掉了她的下颚,让她的尖叫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浅浅微笑了一下。
其实就算叫破喉咙喊人来也没用啊,女人的地位全部来自于赫珏,没了他,谁会承认他这个“圣母”的地位。
赫珏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弑母这件事,让太多人看到总归是不太好。
涂在刀尖上的毒起了作用,女人嘴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呜咽,凸起的眼球破坏了那张漂亮的脸,在拔出刀尖的那一刻,血喷了出来。
柔软的躯体软软倒下,本就色泽艳丽,秀满大片繁花的布料,更是增添了几分心染上去的血色之花,红中微微透着紫。
真的就如女人交给他这把匕首时所说的那样,现在她惹无数女人嫉妒,惹无数男人的娇媚躯体上正长出无数流脓的泡,高跟鞋在她的挣扎中被踢掉了,小腿抽搐,脚踝爬上一点点龟裂般的黑色纹路。
不只是这样,她柔顺的长发在逐渐变得枯干,不再富有光泽,甜美的长相正被一种恶疾撕得粉碎,值得称道的眼睛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
她不敢相信赫珏竟然会杀她。
他竟然弑母
赫珏的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承受着体内蔓延的剧痛,衣下多处破裂,被鲜血所浸透,眼球正在流淌着血,像是她在留下一串恐怖的血泪。
不过,他依然心无旁骛的笑着,把用过的毒匕首扔到一边。
以至于,他长久没有发话的另一道意识冰冷陈述。
你疯了,你杀了母亲。
“你在我拥抱妈妈,把武器扔在一边的时你不说话。”赫珏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嘲讽道“现在出来找我的麻烦”
找你麻烦的不是我,我早就猜到你会那么做,但我真的看到你这么做的时候真觉得我人性的一面就是疯子。你还没有成年,母体还能控制你,而你却杀了她,遭到反噬,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不然呢”赫珏低低地笑,“难道我要执行她的命令去杀了妈妈吗”
“我发过誓的。”他踉踉跄跄地走,扶住一张桌子的边缘,“你这种东西怎么能懂,好了,我知道你又要嘲笑我了,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人性的一部分,你低估了我。”
赫珏休息了一下,走到濒死的女人身边,蹲下身子。她的脸已经肿胀的看不清五官了,却还是死死瞪着那双眼睛,恨不得要将他撕得粉碎。
“对不起。”他也就只能说这句话了,“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刻起,我像一颗干渴的植物,她成为了阳光、雨露,是我的恩泽。”
“所以,我就只能做出一种决断了。”女人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身体条件不允许,眼里逼人的光弱了下来,消失了。
他替她闭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我发誓,你会看到一位母亲的死去。”
赫珏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微笑,“我做到了。”
下一秒,他的全身鲜血如注。
自从那天起,赫珏的病更加严重了。
所谓的轻烧久久不退,面对江黛影的担忧,他却保持着乐观的笑容,与之前的冷漠不一样,而在完好的皮囊下掩饰全身快要崩溃的生理机。
“代价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他咽下一口差点咳出来的血,喃喃道,“或许成年后,我会好受一点。”
虽然在他明面上的年龄已经到成年的标准了,可那是白玖的年龄,实际上,他离十八岁还差个几天。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碗散发袅袅热气的白粥,饱满软烂的粥粒,让他觉得有时候生病也是一种享受。
正当他苦中作乐之时。
江黛影忽然开门进来,她的表情有些兴奋,抑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赫珏正在奇怪她的反常,又发现她并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位男人,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他有一副异域长相,身材高瘦,黑发黑肤,眼眸灿金,脸庞是极致的英俊。
江黛影说“小珏,我请来了一位新医生,是我的一位朋友介绍过来的,他他的医术非常高明,一定能够治好你。”
而医生主动向赫珏打了个招呼,露出了爽朗的微笑。
“你好,赫珏我是安布罗斯德克斯特,你可以叫我德克斯特医生。”
而另一边,白玖那边收到了一封信。
“邀请函让我去黑森林的白教堂”
作者有话要说安布罗斯德克斯特
奈亚的一个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