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之末,但气温却并没有降下多少,酷暑炎炎如此这般持续了几日后,众人便伴着皇上浩浩荡荡来到了避暑的行宫。
避暑行宫景致清幽凉爽,遍植草木奇花,空气中满是清新馥郁的沁人气息,令人神清气爽。
兼以陆景琴与昭若现在亦和睦相处,是故这几日的皇上,心神极为轻松舒畅。
这日,皇上吩咐侍从于行宫设宴,小宴所在之处是片玉兰林中,清雅幽香。
晚风拂过玉兰林中,片片纯白的无瑕花瓣儿纷纷散落,盈人身上满是芬芳。
昭若平素是个活泼灵动的性子,此时却穿着荼白色的宽松宫装,扮作文人雅士的潇洒模样。
装模作样地抬手,以宽宽的广袖掩住玉瓷杯,昭若侧身看向身旁不远处坐着的陆景琴,正欲开口附庸风雅番劝酒。
忽觉柔和清凉的晚风吹拂而过,片纯白馥郁的玉兰花瓣,悠悠飘落到自己手中的酒盏之中。
见此场景,昭若身后侍立的宫女上前,便欲撤下昭若手中的酒盏,却被微醺的昭若拦下。
“不必了,说不定这般清酒会更添馥郁呢。”
陆景琴轻呷酒盏之中的清香果酒,闻声侧头,笑意盈盈地说道“殿下真是好雅兴。”
昭若醉呼呼地直摆手,笑道“哪里哪里,嫂嫂莫要取笑我。”
见两人这般和睦,皇上的心情自然舒展,侍立旁的李德年亦面上含笑地为皇上斟酒。
片其乐融融的月色和睦中,行宫管事躬着身到此,在皇上面前行礼赔笑道“陛下,奴才着人排了歌舞,可要她们上来”
皇上随意颔首,算作答应,那行宫管事便又退了下去。
不过会儿,只见月下花前,便有几道袅袅娉娉的婀娜身影,踏着曼妙莲步缓缓轻移而来。
明月皎皎,花香芬然,朦朦胧胧花影之中的姑娘们的舞姿,令人望而生痴。
宴上的众人都在这片暗香浮动,微微有些酒醺的放松之意,
只是忽然不知道为什么,领舞的那个娇媚的姑娘,本来正好好地摇曳着手中的舞缎,倏地却直直上前冲向陆景琴所在的方向。
月光明然流转,昭若察觉到了那个舞娘的异常,侧眸看去,原本慵慵懒懒的眸光顿然惊,整个人都清醒了大半。
原来,那个舞娘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把明晃晃的匕首,于月光之下泛着锋利的冷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个舞娘几乎是飞快跑向不远处的陆景琴,昭若正站起身来欲去帮忙拦开。
然后便见道身姿如松的男子身影,敏捷地自面前掠过,不过电光石火之间,便将那个意欲伤害陆景琴的舞娘脚踹飞了几步出去。
昭若心中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已然沉稳从容站定的皇兄,哪里还有刚刚微醺的醉意模样。
胧胧月光之下,皇上周身所散发的气势清冷而带着几分戾气,显然震怒极了。
“何人指派你这么做的”
侍从们已然呼啦啦跪倒片,皆面如土色,玉兰林中霎时间阵死寂。
那个舞娘的朱红唇畔有血流出,看上去很是凄厉,闻声只是望向陆景琴冷笑。
“狐媚子你这般不要脸,便不怕天打雷轰吗”
陆景琴方才施施然起身,然后莲步轻移走到皇上身边,皇上紧紧拉住她的手,目光隐有关切地扫量着“阿景,你无事吧”
闻听此言,陆景琴只是微微摇头,仿佛未听到那个舞娘难听的斥骂。
皇上却因那些话心头火起,阴沉的目光看向那个舞娘,皇上冷厉对身旁侍卫道“给朕把她的舌头割了,这般聒噪,平白污了人耳朵。”
那个舞娘虽然有些铁骨铮铮的硬气,但此时听得皇上这般说,亦不免有些张皇的恐惧。
“负心的狗皇帝唔唔唔”
舞娘再想说那些忤逆的大不敬的话,却被上前的侍卫动作狠厉地捂住嘴,便要被拖了下去。
舒展的心情被人搅得心烦意乱的皇上皱眉,正欲转身看向陆景琴,安抚她几句。
忽听身后不远处的昭若失声惊呼“阿景小心”
皇上微侧眸,便见那舞娘竟鱼死网破,不知何故袖中陡然现出寒芒,直冲陆景琴站立的方向。
顾不及多思,下意识的,皇上便晃身挡在了陆景琴的面前,替她挡下了那枚暗器。
看到皇上眉目皱,痛苦的模样,陆景琴只觉心神不知何故,有些张皇的惊忧。
见到陆景琴眸光中闪而过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担心与惊慌,皇上唇畔微扬轻笑了下。
这笑,仿佛现下所忍受的所有疼痛,都烟消云散,且十分值得。
陆景琴看到他浅浅笑起的俊逸模样,与其因为疼痛而微汗的鬓间,不由得怔。
是面前俊逸君王,倏地吐出口鲜血来的身形不稳模样,让陆景琴方才复又惊慌回过神来。
“陛下,您没事吧”
皇上身形不稳,个趔趄便要摔过去,陆景琴连忙上手扶住他,又语含关切问道。
本来皇上还想稳住自己,可是被阿景这般主动揽住,半倚半靠于她清冷馨香的怀抱中,皇上却忽然很想装晕。
“陛下陛下”
陆景琴空出只手来,轻轻晃着皇上的胳膊,焦灼关切的模样。
终究是不忍心让她这般担忧,皇上阖眸半靠在陆景琴身上,心中叹,缓缓睁开了眼睛。
昭若方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厉声对着众亦被惊呆了的众侍从道“你们个个都是死人吗陛下受伤了,还不快传太医来”
侍卫几下便将那个舞娘打昏,如拖死人般将其拖了下去,地面因此被拖走,而留下了道长长的血痕。
看起来便令人觉得恐怖,且再无轻松愉悦之意。
皇上转过身去,正欲安抚陆景琴与昭若,示意自己但无大碍。
只是忽然那枚暗器之上的毒性,忽然发作了般,皇上口腔中复又涌上股子腥甜的血腥味儿。
这次,皇上终于并非装晕,而是真的眼前黑,昏了过去。
朱窗装饰绮丽,靠窗边的青色瓷瓶中扦着几只茉莉花,馥郁幽香,倒与那精巧雕工的朱窗相衬得清雅别致。
陆景琴手中端着红漆托盘,身后跟着月锦,只听“吱哟”声,她缓缓走进房间。
皇上本半倚靠在床榻,手中半握着本什么,仿佛是奏折。
见到陆景琴前来,皇上随手便将那本奏折掩上,放于手边的矮几上,慵懒地抿唇笑了下。
他这抹慵懒的笑意,倒像是个纯洁天真的小孩子般轻松开颜,而不带任何戾气的无害。
陆景琴对着皇上福身行礼,皇上让她起来,因见她手中端着的青瓷碗,又笑着问道“可是送来什么好吃的东西”
闻听皇上语气这般轻松惬意,陆景琴神情却温和不变,只是唇畔浅浅笑“并不是,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皇上笑意晏晏地看着缓缓走过来的陆景琴,苍白如玉的面庞格外舒展开颜。
只听他轻咳声,方放柔了嗓音道“阿景送来的东西,自然都是甘甜的。”
闻听此言,陆景琴“扑哧”笑,轻轻摇头,眉目之间带着几分俏皮的清丽,语带嗔怪的娇俏之意。
“陛下惯会油嘴滑舌,臣妾又不是蜜糖,哪里能让这汤药甘甜”
见到她这从未有过的俏皮的清甜笑容,皇上只觉心神荡,口中不假思索便道“若阿景今后愿意多这般对朕笑笑,朕便不知世上还有什么苦楚了。”
陆景琴笑容微僵,只是自然地将汤药端过,避而不谈这个话题。
“好啦,陛下赶快喝药吧。”
皇上自是察觉到了陆景琴不愿谈起,亦只是笑着接过那碗汤药来,并不非要强迫她时半会便去正视自己的心意。
两人皆未再言语,待到皇上喝完了那苦涩的汤药,陆景琴奉上小碟蜜饯让他去去口中苦味儿,方听皇上又没话找话般冷不丁问。
“阿景,你昨日没受惊吧”
陆景琴静默之时,皇上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会令她不心生厌恶可是若是什么不说些,阿景便要立刻走了吧
听到皇上这般问,陆景琴果然有所回应,轻轻摇头道“臣妾无事。”
皇上“唔”了声,再次陷入了没话找话的尴尬之中,只得复又安抚着说起那个舞娘的下场。
“虽然毒可解,你人亦无事,但是那人死罪却难逃,朕已下令将其凌迟处死了。”
又是凌迟处死陆景琴垂首,神情上是不关己事的冷淡,但身体却微微轻颤了下。
皇上见陆景琴只是垂首,整个人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料她应是受了惊。
抬手去抚陆景琴的双葱白纤手,皇上面容因中毒而有些苍白,但神情却郑重而真挚。
“阿景,你且放心,朕保证今生今世,绝不会叫人伤害你,忤逆你半分。”
陆景琴颔首,轻声道“臣妾相信陛下。”
看到她这般小鸟依人的楚楚可怜模样,皇上复又抬手去抚陆景琴鬓间青丝,嗓音柔和却说着并不柔和的话。
“若有人再敢对你欲行不轨,朕保证,他的下场只会比凌迟更惨千万倍。”
闻听此言,陆景琴只是神情清冷地点了下头,心中冷笑连连。
今日自己遇刺,归根到底的原因,难道不是面前此人定要禁锢自己于宫中,方引得不知何人要杀掉自己
与其做金笼之中,受人妒恨的金丝雀,被那个操控自己的人所谓珍惜的“爱护”。
倒不如,彻底放那被囚的鸟儿翱翔去往,它所想要去的无边无际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预测失败
好吧,我不预测啦,总之在行宫阿景跑路了,不是这章就是下章下下章我好喜欢说废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