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随离开婚纱店的时候还有些神情恍惚,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陪着姜嘉宁在申城一家婚纱店待上了几小时,居然就在姜嘉宁的怂恿下, 顺手买下了一件婚纱。
也不对, 准确来说, 是两件。
还有一件, 是给姜嘉宁买的。
把时钟往回拨到几个小时之前, 秋随刚从卫生间出来。
卫生间距离姜嘉宁坐着的休息区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秋随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到长廊的时候。
隔着一整条长廊,秋随就隐隐约约看见了姜嘉宁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距离有些远,秋随也听不太清楚姜嘉宁到底说了什么,只能微眯起眼睛, 隐约看见了姜嘉宁打电话时候的神态。
姜嘉宁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歪着头,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手机对面的人通话,一本做工精美的小册子放在姜嘉宁膝盖上。
姜嘉宁垂着眼睛, 时不时翻几页册子, 视线一直落在册子上,目不转睛,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根本懒得分半分多余的注意力给手机那头人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察觉到来自不远处的一道长久的注视,姜嘉宁蓦地抬头, 不期然对上了秋随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的打量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秋随清晰又敏锐地看见姜嘉宁瞳孔就在那一瞬间突然睁大,但是又很快恢复自然。
姜嘉宁垂下头, 避开了她的打量,和手机另一边不知道是谁,含糊着低声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秋随挑了下眉,她快走了几步,坐在姜嘉宁身边,撑着下巴,仔细端详起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姜嘉宁来。
“姜嘉宁,”秋随轻笑了声,她伸手推了推姜嘉宁的手肘,“说吧,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姜嘉宁“”
姜嘉宁心虚地抿唇笑了笑。
她总不能如实告诉秋随,自己是在帮沈烬打探秋随心中的理想婚礼吧。
这话要是说出来了,别说早就要求她保密的沈烬了,秋随绝对会怒斥她整整三分钟胳膊肘往外拐。
倒也不是她想这么做,实在是沈烬给的太多了。
面对看上去不好糊弄,但是实际上也的确非常不好糊弄的秋随,姜嘉宁脑子灵机一动,突如其来一个飞来灵感。
“随随,”姜嘉宁晃了晃她的胳膊,扯着秋随在沙发上坐下,“漂亮随随,随随宝贝,帮我个忙嘛呜呜呜呜。”
秋随神色惶恐身体僵硬的被姜嘉宁拉着坐下来,整个人震惊的已经彻底忘记姜嘉宁神神秘秘打的那一通电话了。
她和姜嘉宁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姜嘉宁脸色一变,她就知道这人心底到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这么多年,她总共也没见过几回姜嘉宁娇滴滴撒娇的模样。
秋随抖了抖手臂,毫不犹豫扯开姜嘉宁挽住她的白皙胳膊。
“鸡皮疙瘩已经起一身了,”秋随双手环抱着手臂,下意识稍稍拉远了一些和姜嘉宁的距离,“姜嘉宁,我警告你,有话说话,好好说话,娇滴滴小姑娘的讲话方式不适合你。”
姜嘉宁长舒一口气,转移话题的最佳方式,就是用一个问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俗话说得好,用魔法击败魔法。
她随手捡了本大理石桌面上精美的小册子,远远随意一抛,小册子稳稳地丢进秋随的怀中。
秋随被突如其来的淡粉色小册子砸了个正着,她抿了下唇,百无聊赖地翻开册子,下意识怼了姜嘉宁一句:“姜嘉宁你干嘛呢”
话音落下,秋随翻开册子的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款鱼尾婚纱。
婚纱是淡粉色的,长长的裙摆在地上堆叠蜿蜒。喇叭袖轻飘飘的像是天使的翅膀,后背镂空呈现一颗爱心形状,穿在模特身上,将模特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还平添了几分浪漫空灵的气息。
秋随一愣,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停下了手上正打算翻页的动作,她的目光死死地黏在淡粉色的图册上,被她停留的那一页上,女模特穿着淡粉色的鱼尾婚纱裙,站在充斥着少女心氛围的环境中,笑的甜蜜又梦幻。
秋随还没来得及反应,姜嘉宁就凑了过来。
姜嘉宁伸手,越过她,点了点图册上模特身上的那件淡粉色婚纱,一副猜到了秋随心底想法的了然神情。
“随随 ”姜嘉宁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帮我选一件伴娘服送给我,我送你一件你看上的婚纱,怎么样。”
秋随
她揉了揉耳朵,险些怀疑自己是听岔了。
她和沈烬最近都挺忙,至于她和沈烬的婚礼,别说初步计划了,就连具体的日期都没定下来。
如果不是姜嘉宁问起来,她甚至还没有构思梦想中想要的婚礼场地。
但是,尽管婚礼还没有一个具体雏形,秋随倒是早早就确定了伴娘人选除了姜嘉宁还能有谁。
“你脑子没问题吧,”秋随抬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姜嘉宁的额头,满脸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疑惑道,“也没烧啊,温度摸着挺正常的啊。姜嘉宁,我结婚的时候,我是新娘,你是伴娘,我给你买伴娘服,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还用得着我现在送你,换你送我一件新娘婚纱”
秋随语气停顿了几秒,又犹豫的拿起了桌上另外一本伴娘服图册。
这家婚纱店是申城颇为知名的一家婚纱店,不仅售卖各种款式的婚纱,也同时售卖伴娘服。
秋随随意翻了几页不同款式的伴娘裙。
果然,即使是布料再昂贵,制作再精美的伴娘裙,价格也远远挤不上一件中等价位的新娘婚纱。
“而且,”秋随好心好意地提醒姜嘉宁,“你知道伴娘裙和价格,和婚纱的价格,差了多少倍吗”
姜嘉宁摇了摇头,她凑过身子,压低了声音,整个人神神叨叨的。
“随随,这你就不懂了,”姜嘉宁促狭地朝她眨了眨眼,“我问你,正常情况下,新郎第一次看见新娘穿婚纱是什么时候”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和上一个话题还挺跳脱的,但是秋随还是老老实实回想了下:“唔,一般只有三个情况吧,拍婚纱照的时候,陪新娘选婚纱的时候,或者,婚礼的时候。”
“那不就得了,”姜嘉宁激动地一拍掌,神秘兮兮地推了推秋随的胳膊,“你想想啊,无论是以上你说的哪一种情况,都是新郎已经提前知道了新娘会穿婚纱出现在她面前的,对吧。”
秋随点了点头“对。”
姜嘉宁抿了下唇,伸手揽住秋随的肩膀,压低声音劝道:“那你再想一想,如果在沈烬根本没预料到你会穿婚纱的情况下,你突然穿着婚纱出现在沈烬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
秋随眨了眨眼,原本只是觉得这件鱼尾婚纱好看的想法,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生了质变。
姜嘉宁将秋随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她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她还是秋随的娘家人,一碗水端平总是要的。
这边帮着沈烬给了秋随惊喜,另一边还得暗戳戳的帮着秋随给沈烬一个惊喜。
姜嘉宁都忍不住为自己掬了一把心酸泪。
为了秋随和沈烬这对小夫妻,她可真是付出了太多了。
在心底默默感慨完自己的无私奉献,c后援会会长姜嘉宁本人又致力于亲眼磕c的快乐之中
怂恿秋随买下那件鱼尾婚纱。
“随随啊,人生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和不留遗憾。”
“看上的东西,既然买得起,就一定要当场拿下。”
“更何况,你就不想看看沈烬看见你穿婚纱后的反应吗”
“等等,他的反应不会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吧”
“咦,那我就更要看了哈哈哈哈哈我不仅要看我还要坐在最前排强势围观。”
“鲁迅说过,五岁喜欢的东西买不起,二十五岁再买,也买不回当时的欢喜了。”
“”
从来没考虑过会在某天逛婚纱店的时候顺手买下一件婚纱的秋随,即使是此刻正在陷入沉思之中,秋随也忍不住打断絮絮叨叨的姜嘉宁,认真替她纠正“鲁迅没说过这话。”
姜嘉宁简单哦了一声“这不是重点,秋随,你给我抓住我的重点,怎么毕业几年后,你连阅读理解都不会做了”
秋随“”
“好了,我知道了,”秋随站起身来,顺便把懒洋洋坐在沙发里,整个人都差点要靠在她身上的姜嘉宁拉了起来,“我知道,重点就是,我现在下单。”
姜嘉宁跟在后头继续絮絮叨叨。
“搞错了搞错了,我的重点是,沈烬看见你穿婚纱之后的反应。”
“后续如果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一定记得通知我啊。”
“”
秋随走向结账台的脚步来了一个急刹车,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姜嘉宁“闭嘴吧你,结账台人很多,要是被听见了,你出去可别说你认识我。”
姜嘉宁扫了眼结账台排队的人流,对着秋随嘻嘻笑了笑,在嘴角处做了一个立马闭嘴的动作。
结账台,秋随皱了皱眉头“这款婚纱要七天后才能拿到吗”
服务员点了点头“对的,没有现货,半个月后提货,送货上门。”
“没事,”姜嘉宁安慰地拍了拍秋随的肩膀,“你明天不是要去尤城出差吗”
秋随点了点头“嗯,刚好七天后回来,但时间也太仓促了吧。”
“怕什么,”姜嘉宁抬手敲了敲桌面,对着正在等待答复的服务员微微抬了抬下巴,“七天后送货上门,地址登记我家的地址。”
秋随懵了几秒“啊”
“你就和沈烬说,你出差结束后那天,刚好我找你聚会,你直接住在我家。”
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地址登记本后,姜嘉宁一边低头登记自己的住址,一边低声嘱咐婚纱店的工作人员,一定要在七天后准时将两件婚纱送到自己家。
姜嘉宁已经在脑海里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你也别管其他的,就在我家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喊沈烬来接你,你就在我家换好婚纱,等着他人来就行。”
她本人作为磕c梦想成真的人越说越来劲,说到后面,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新郎接亲吗。
“还真别说,”姜嘉宁轻啧了一声,“高四那年,你虽然大多数时候住在林老师家,但有时候林老师他们一家去外面聚会,你也会来我家借住几天。”
“婚礼那天,你应该是从林老师家出嫁吧,诶,但我也算是你娘家人啊,算了,你先从我这出嫁一次,再从林老师那出嫁一次,要让沈烬这小子知道,你也是有娘家人的人。”
秋随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几乎是本能的觉得内心一暖。
她从前觉得自己独活于世,孑然一身,也想过上天对她不公,命运不幸。
但上天也不算完全对她不公平。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确是没有娘家人的小姑娘。
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她又是有两家娘家人也享受了很多爱的小姑娘。
“就这么说定了。”姜嘉宁爽快地付完钱,将地址登记本交还给服务员,猛地一回头,看见了泪眼朦胧眼尾发红看着她的秋随,吓得快要把手里的签字笔甩出去。
“干嘛呀你,”姜嘉宁故作淡定揽过秋随的肩膀,拽着她往外走,“我好歹也是你和沈烬这快十年感情的唯一见证人吧,你们要办婚礼,我可不得随个厚一点的红包当份子钱吗你也别太感动,你回去通知沈烬一声,你们真办婚礼那天,我可不给红包的。”
感动的正准备落泪的秋随眨了眨眼,将要落不落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你提前送我的婚纱就是婚礼的份子钱”
姜嘉宁点头点的理直气壮“嗯。”
秋随“”
“也不是不行,”秋随抹了抹眼角,看在姜嘉宁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也懒得同她计较,“但是为什么不是你亲自告诉沈烬,要我通知一声”
姜嘉宁冷笑一声。
她不期然回忆起来不久前,沈烬为了打探到秋随的理想婚礼,和她暗中打的那一通电话。
秋随离开休息区走去卫生间的时候,她拿起手机和沈烬闲聊了几句。
姜嘉宁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不正常,否则为什么要吃这满脸的狗粮,吃也就算了,她还吃的心甘情愿。
聊完秋随的理想婚礼,姜嘉宁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的伴娘礼服。
“沈烬,”姜嘉宁开始辛辛苦苦讨要自己的酬劳,“话都帮你问出来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点相对应的酬劳呀嘿嘿嘿。”
沈烬忙着开始挑选各国举办婚礼的合适草坪,懒得同姜嘉宁多说“说吧,想要什么”
姜嘉宁眼睛一亮“你要知道,我可是你们婚礼上的唯一一个伴娘。”
沈烬“哦,所以呢”
“所以,如果你和随随想要有一场完美的婚礼,”姜嘉宁挑了下眉,“那么婚礼上的伴娘,是不是也不容出错,比如,伴娘的小裙子。”
沈烬“”
姜嘉宁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狮子大开口“随随想要买一整本的婚纱,我也是,我要买一整本的伴娘小裙子。”
不得不说,她高中的时候认识这对夫妻,还真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的事情。
沈烬想给秋随惊喜,她姜嘉宁是中间人。
秋随想给沈烬惊喜,她姜嘉宁还是中间人。
中间人好累,中间人无语,中间人也想要有酬劳。
沈烬“”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细框眼睛,将视线从电脑上的草坪婚礼图上挪开,闭起眼睛,神色平淡地哦了声。
“随你,”沈烬扯了下唇,“不过这事,你问我没用。”
姜嘉宁
沈烬“你如果只想买一件伴娘裙,小钱而已,我倒是现在就可以给你报销。不过,你想买一整本,一整本伴娘裙这种事,花钱太多了,我做不了主的。”
姜嘉宁
沈烬说的自然又坦荡“你去问秋随吧。”
姜嘉宁
行叭。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经济大权被随随直接掌握住了,沈烬显然已经被狠狠拿捏住了。
姜嘉宁默默翻了个白眼。
沈烬都说的如此直白了,她越过秋随通知沈烬,婚礼的时候不给份子钱,沈烬能够做的了主吗
当然不能。
姜嘉宁在心底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直接通知秋随。
秋随回到家的时候,沈烬正戴着副金色细框眼镜,坐在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穿着深咖色睡袍,手肘曲起,搭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远远看过去,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图。
但秋随不这么想。
看到这幅模样的沈烬,秋随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个词斯文败类。
想到明天中午的飞机就要出差飞尤城,秋随蹑手蹑脚得打算回房间。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喊住她“回来了”
秋随“”
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都已经将脚步放到比空调暖气还要轻的程度,沈烬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居然也能感知到她回家。
秋随转身靠在门边看了一眼。
沈烬正缓缓合上了电脑屏幕,朝她遥遥招了招手。
秋随换了睡衣,径直坐进他的怀中,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自然又习惯,仿佛早就做了千百遍一般。
沈烬对这投怀送抱的动作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他单手推了推金丝细框眼睛,顺便伸手搂住了侧坐在他腿上的人,视线从电脑挪开,放到了秋随身上。
“阿烬,”秋随搂住他脖颈,“今天怎么突然想到去林老师家吃饭了,林老师喊你的吗”
买完婚纱后,她原本还打算和姜嘉宁再逛逛街,没想到中途接到了沈烬的消息,通知她今晚一起去林老师家吃饭。
沈烬顺势捏了捏手里盈盈一握的细腰,顺着笔直的脊背,他的手指缓缓往下,从秋随的睡衣下摆探了进去,秋随根本无力阻止,只能窝在他怀里任由男人为所欲为。
“没有,”沈烬低磁的嗓音中还藏着几分隐秘的欲,“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吗七天时间不在申城,林老师估计也想你了。”
“那你还”秋随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沈烬猛地堵住唇。
极强的侵略性气息裹挟包围住她,沈烬极其熟稔地撬开她的唇,秋随被吻的晕头晕倒的,只能任由沈烬索取,
过了好半晌,沈烬才松开禁锢,他微微垂下头,占有欲极强的搂住怀里微微喘着气,被他欺负的眼尾发红,仿佛软成了一滩水的女人。
“阿烬”秋随抿了下唇,好一会儿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她忍不住抬头瞪了沈烬一眼,却不期然撞进一双翻滚着浓墨的黑眸之中。
耳边是沈烬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秋随咬了下唇,想起晚上八点还得带着沈烬去林老师家吃晚饭,她脑海中理智的声音猛然响起来
再这样下去,晚上八点是肯定到不了林老师家的。
秋随深吸了口气,抬手推了推沈烬。
“阿烬,”秋随被麻醉的神经瞬间清醒了一大半,“晚上还得去林老师家呢。”
绵密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落在秋随的脖颈处。
秋随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一个人小人提醒她躲开,一个小人又劝她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啧”
过了一会儿,沈烬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扣住秋随腰间的手缓缓收紧,秋随只能被迫贴紧沈烬炙热的身躯。
秋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窝在沈烬怀里,视线停留在客厅角落的一处
角落处放着一大堆她根本数不过来的礼盒,包装精致,秋随半眯起眼睛,粗略看了一遍,惊讶地发现这堆礼盒几乎囊括了所有她能想到的所有生活方方面面。
秋随有些懵。
她眨了眨眼,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至少在昨晚的时候,客厅还没有凭空出现这一堆精美的礼盒。
“阿烬,”秋随拽了拽沈烬的衣袖,随手指了客厅一角,“那是你今天买的”
“嗯,”沈烬也不隐瞒,“带着去给林老师的。”
秋随点了点头没多问。
沈烬时不时就会给林老师一家送些礼物,起初的时候她还会好奇心嘴碎问个究竟,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她索性也任由沈烬去了。
秋随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
“我去洗漱,”八点要到林老师家吃晚饭就像是一道紧绷着的弦,时时刻刻提醒秋随,不能任由沈烬为所欲为,“快要出门了。”
这一次,出去秋随意料,沈烬居然没有阻止,也没有拽着她继续亲热上几分钟。
轻轻松松离开沈烬怀里的时候,秋随还觉得有些恍惚。
往卧室走去的路上,秋随忍不住回头狐疑地看了沈烬几眼,却只看见了坐在单人沙发上撑着下巴遥遥望着她,目光里是毫不掩饰迷恋欲望的沈烬。
秋随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就算已经在一起快一年,她还是会时不时沉溺在沈烬那双幽深又藏着迷恋的眼神之中。
出门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半,比原先说好的出发时间还要早上将近半小时。
秋随有些纳闷地看着沈烬穿着正式,一身高定西装服帖穿在身上,勾勒出他高大又颀长的身形,更别提沈烬婉拒了家中的司机,亲自开车,从铂悦湾开到了林和豫家。
轿车在十字路口红灯前停下,窗外的霓虹灯隐隐绰绰地从车窗照进来,光影流动间,半明半暗。
秋随坐在副驾驶,难得看见沈烬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浸出了细微的薄汗。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系列的不对劲,刚想开口询问,轿车就已经稳稳停在了林和豫的别墅前。
沈烬谢绝了林家佣人的帮忙,亲自拎着大包小包往返车库和家门口。
秋随站在原地愣了会神,正想走上前帮忙,头顶却传来一声轻笑。
“随随,”沈烬纤长眼睫微垂,伸手拉住她正欲从后备箱拿起礼盒的手,“进去坐着。”
秋随“”
“阿烬,”秋随懵了瞬,抿了下唇,犹豫地看了眼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的礼盒,“你真的行吗”
“心疼我啊,”沈烬勾唇笑了笑,他微微俯身,低垂头,温热的唇抵在秋随耳边,“还有,我到底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秋随“”
她脸上瞬间染上绯红,秋随深吸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拽了拽沈烬的衣袖,低声斥道“沈烬”
沈烬轻笑了声,他对着林家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秋随进门。
秋随远远看过去,林和豫正拄着拐杖,站在门边等候。
他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脊背也比从前更弯了一些,明明还只是秋天,他却已经穿上了厚实的棉衣抵御寒冷。
秋随忍不住鼻尖一酸。
当年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将她从地狱中解救出来的人,也在不知不觉老了,无法抵抗住岁月的自然流逝。
秋随几乎是下意识得飞奔过去挽住了林和豫的胳膊,搀着老人往屋里走去。
“老师,”沈烬还在搬一堆又一堆的礼盒,大门是暂时不可能关上的,秋随只好示意身边的佣人顺手将屋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一些,“你怎么在门口等着啊,回去坐着就好了。”
“怎么,”林和豫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后,他被秋随搀扶着缓慢往屋里走去,“现在舍得沈烬了。”
“哪有舍不得,”耳边回想起方才沈烬在她耳边低声说的行不行之类的话,秋随撇撇嘴,似是肯定,又似是夸赞,“不就是搬些东西嘛,他可太行了。”
跟在她后头的沈烬听闻,脚步一顿,无声得勾唇笑了笑。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颜书越不在,林家只有林和豫和邓师母两位老人。
沈烬早早就说好了会带秋随一起来林家吃晚饭,林家桌上摆着的全是秋随爱吃的饭菜。
秋随从前不觉得什么,只是此刻,她脑海中却不期然想起姜嘉宁的话
“你先从我这出嫁一次,再从林老师那出嫁一次,要让沈烬这小子知道,你也是有娘家人的人。”
秋随深吸了口气,低头喝汤,掩饰住快要泛起泪光的眼睛。
晚饭后,她陪着邓师母在客厅看电视,沈烬却仿佛早有打算,跟在林和豫后头,一前一后,上了楼梯进了三楼。
秋随懵了几秒,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询问沈烬做什么,就看见沈烬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三楼书房。
林和豫拄着拐杖坐在了沙发上,沈烬倒是没跟着坐下。
他在沙发前站的笔直,从先前被他放置在书房的礼盒中拿出了一叠透明的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一叠银行卡,几份a4文件,十几串钥匙,以及一些林和豫根本数不清的证明文件。
“林老师,”沈烬态度恭敬,对着沙发上的老人微微弯腰,“您是随随的恩师,但随随一直把您当做家人,父亲来看待。”
“她的家人,她心中认定的父亲,自然也是我沈烬的家人,也是我沈烬的父亲。”
“这些,”沈烬将透明文件袋中的物品一个一个拿出来,“是我所有的资产证明。”
“这是我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密码是随随的生日。”
“这是,我名下所有的车钥匙。”
“这些,是我名下所有的房产证。”
“还有这些,是我所持有的所以公司股份和资金。”
绕是想到了沈烬今天提着大包小包是为了秋随而来,但是林和豫还是被这番正式的不能更正式,坦诚的不能更坦诚的交代,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沈烬神色平静,姿态从容,仿佛自己拿出来的不过是几元钱一般淡定。
“我知道,随随前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都过的不算太愉快。”
“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努力,上进,勇敢,闪闪发光。”
“但在我这里,我更希望她不要那么懂事。”
“没有多少人是天生就懂事的,就像没有多少人愿意长大一样。”
“过早的懂事,很有可能是过的不太幸福,所以被迫长大,被迫懂事。”
“我也知道,随随和我在一起之后,你们还是一直都很担心随随。”
“我也清楚,你们觉得,奢望一个人长久的爱未免有些过于奢侈。”
“这些担忧,我都清楚。”
“说再多的诺言,其实都是虚妄。”
“所以,在我请求您将秋随嫁给我之前,今天,由我来,亲自把这份顾虑打消掉。”
沈烬目光虔诚,神色认真,声音平静。
“我沈烬,所拥有的一切,都在这份文件袋里。”
“我拥有的,就是她拥有的。”
“她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永远都是我捧在手心的公主。”
林和豫深吸了口气,他整个人久久缓不过神来。
沈烬也不催促,他就安静地站着,像是一棵笔挺的松一般,耐心又坚定。
半晌后,林和豫才清醒过来。
他拿着拐杖敲了敲地面,一字一句开口问“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随随明天去尤城出差,”沈烬带着笑意开口,“七天后回申城。”
“她回来的第二天,刚好是个工作日,我打算带她去民政局领证。”
“如果您和邓师母愿意,也希望您二位可以一起来吃个便饭,随随看见您二位,一定会很开心。”
林和豫在沙发上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沉默着没吭声。
几分钟后,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
林和豫拄着拐杖缓缓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走到门边,脚步突然停住,回头看了眼安静又坚定的沈烬。
“我喜欢吃辣,”林和豫意味深长地开口道,“老邓不爱吃香菜,记住了”
沈烬眼睛一亮,他眉梢微扬,对着房门口的林和豫恭敬点了点头“放心,那天请您二位吃的饭,一定多点辣菜,不放香菜。”
半小时后,秋随才等到沈烬跟在林和豫身后下了楼梯。
林和豫上了年纪,早早就觉得困倦,他似乎也无心多挽留秋随“听沈烬说,你明天的飞机出差”
秋随点了下头“嗯,中午的飞机。”
“那赶紧回去吧,”林和豫挥了挥手,语气一顿,又将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烬,“带着沈烬回去休息吧。”
回程路上,秋随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眼神飘忽,时不时偷瞄一眼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沈烬。
申城的夜景好看的惊人,流动的光芒透过车窗,打在沈烬安静得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秋随总觉得,沈烬似乎和来林和豫家的时候不一样了。
来程的时候,沈烬紧张的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都浸出了细汗,此刻明明还是一个人,却透着迥然不同的气息。
就像是,将一个多年愿望达成后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秋随抿了下唇,猛然想起沈烬和林和豫在三楼卧室的半小时。
她眨巴眨巴眼睛,凑到沈烬跟前,明晃晃得询问“阿烬,你在三楼和林老师说了什么呀”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汽车转了个弯,驶进了铂悦湾的车库。
沈烬扯了下唇,车速减慢,他侧头意味深长得对着秋随轻笑了声“问林老师讨要了一个宝贝。”
宝贝
啊。
秋随瞬间懂了。
作为知名的大书法家,林和豫家的确收藏了很多副珍贵的书画字迹,甚至有好几幅字画是古时候知名书法家的真迹,仅此一副的那种。
她借住在林和豫家的时候,也时不时会看到有人来林和豫家讨要这些书画字迹,不过,从来没人能从林和豫手上讨要得到,至少,秋随住在林和豫家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过林和豫为了钱,把一副自己心爱的书画字迹交给其他人。
毕竟,林和豫家倒也不缺钱。
自然不会为了一点钱,交换出去一幅更为重要的书画字迹。
秋随回想了一下,沈烬今天给书画字迹带过去的所有礼物。
虽说礼物又多又珍贵,每一样礼物都堪称价值连城,在秋随想了想,还是不觉得林和豫会把什么珍贵的书画字迹交给沈烬。
秋随抿了下唇,下意识询问道“那林老师答应给你珍贵的小宝贝了吗”
沈烬低头笑着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没说话。
秋随了然地点了点头,一边在心底默默补充道果然,无论沈烬带多么珍贵的礼物过去,林和豫都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任何一副书画字迹交给沈烬。
“没事,”轿车停在车库门口,车门打开,秋随挽住沈烬的胳膊安慰道,“你如果看上了林老师家里珍藏的什么书画字迹,可以告诉我,我出面问一问林老师,看在我这个学生的份上,林老师虽然不会卖给你,但是至少拿出来让你开开眼还是问题不大的。”
沈烬脚步一顿,低头看了一眼秋随。
在那双幽深的眼中,秋随看到了几分玩味的意思。
但她一眨眼的功夫,那几分玩味又瞬间消失不见。
秋随
人老了眼花看错了。
沈烬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憋着笑意点了点头。
“嗯,”沈烬挑了下眉,勾住她的腰往前走,“那就辛苦随随让我开开眼了。”
秋随没什么太多心思去思考沈烬这几句话中的其他深意。
她第二天中午还得忙着赶飞机去尤城出差,到家之后忙着洗漱。
傍晚,她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室出来,懒洋洋又自然熟稔地靠在沈烬膝上,使唤沈烬使唤的理直气壮“阿烬,帮我吹个头发吧。”
秋随的头发有段时间没剪,此刻已经长过肩膀,每回洗完头发后她都觉得吹头发费劲,后来这项工作,就被沈烬接手过来。
久而久之,秋随已经习惯了将吹头发这项tony的专属工作交给沈烬。
她躺在沈烬膝上,打开手机翻阅了几遍第二天的客户资料,而后伸手掩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进入睡梦。
在最后的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秋随动了动身子,在沈烬怀中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还不忘提醒沈烬“阿烬,吹干头发后喊我哦。”
“没吹干之前不会让你沾枕头的,”温热的手覆住她的眼睛,床头柜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成了暖色,淡淡的,一点也不刺眼,“放心睡吧。”
秋随笑嘻嘻挥了挥手,沉沉睡去。
梦里迷糊的记忆力,她依稀记得,沈烬耐心地替她顺好已经吹干的长发,在她额头上吻了下,随后,不知道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话。
她在梦里,听不太清。
自然不知道,沈烬俯身在她耳边说的几个字是随随,我讨要的,是我最珍贵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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