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珊死了,死相凄惨可怖。
整个房间里密布着猩红的血点。
袁秘书站在门边,一手紧紧地扣着门框,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将尖叫堵回自己的嗓子眼里。
然而,她并没有将这具赤条条的尸体从风扇上解下来,好好归置,给予她最后的安宁。
相反,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轻关上了门,然后踉踉跄跄地朝一楼奔去。
人死如灯灭。
死后,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虚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现场,想办法找出王璐珊的死因,揪出凶手,不要让其他人步了她的后尘。
袁秘书下楼时,老胡与柳国曾正在104号房间谈论着什么
这两位中年男子,似乎一见如故,颇有共同话题。
袁秘书时常见他俩在一起,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滔滔不绝。
两人一听到袁秘书的来意,二话不说,立马急匆匆地往二楼赶。
去往二楼的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小朱。
老胡便简单地向小朱阐明王璐珊的死亡,并要求他尽快将其他玩家叫至214号房间。
小朱一听死了人,也是脸色大变,随即一口应下。
“这”
主要是柳国曾自认见多识广,也被214号房间的这幅场景震住了。
“是昨晚的鬼怪,杀了她”
老胡则是一脸凝重,小心翼翼地勘察着现场。
随着风扇的摆动,被倒挂着的尸体晃晃悠悠地转动着。
猩红粘稠的血液被离心力散成血点,密密麻麻的,撒满了整个房间。
好好的一间客房,在转眼间就被染成了修罗地狱。
老胡上前轻轻触碰了一个血点,用手指捻了捻“看这血的状态,她刚死没多久。”
紧接着,他示意柳国曾关掉风扇开关,开始仔细观察王璐珊的尸体。
“啊”
门口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小婉站在门口,一脸即将昏厥的样子。
“珊珊,珊珊怎么会”
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顺着门框,软倒在一边。
只是她的一双眼睛,还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间内的尸体。
这双看似天真无辜的眼中,有震惊,有恐惧,有探究,有闪躲,唯独没有悲伤。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赶到。
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或惊骇或不忍的神色,更有承受能力低下的人,直接吐在了门外。
唯独任昨茜神情淡漠,双手抱胸,倚在门边。
待到众人都稍稍冷静下来后,小婉便开始借机发难。
她伸出手指,直指任昨茜,神情愤慨,语气激愤。
“茜茜,珊珊都这样了,你还是这副表情。”
“我们多年的友情,在你眼里难道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任昨茜对此毫不躲闪“她就是罪有应得,小菲的死”
她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游戏规定不能透露游戏细节,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游戏细节。
小婉依旧直指任昨茜,神情转向悲戚“小菲的死不能全怪珊珊,难道你就没有欺负过小菲吗”
“珊珊都死了,你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你不是人”
这个姿势,原本是极不礼貌且咄咄逼人的。
但小婉做出这个姿势,非但不显得强势,反而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委屈。
紧接着,小婉像是经受不住连番的打击一般,泪盈于睫,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捂住脸,蜷缩在角落,哀哀哭泣。
她这副样子,由愤怒到悲哀,演技层层递进,情绪过度自然。
任谁看了,都得对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姑娘,起恻隐之心。
方秘书在一旁推波助澜,借机在别人身上发泄自己刚才的憋屈“那个小菲的死怎么了,你倒是说说看。”
任昨茜偏过头去,一副对方秘书不屑一顾的样子“等你进了四角游戏,亲自去问问小菲,自然就知道了。”
方秘书余怒未消,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一根一点就着的爆竹,瞬间暴跳如雷“你咒我”
他一个都快要到三来岁的大男人,就这么有模有样地与一个还未成年的女高中生吵了起来,还落了下风。
直到其他人将方秘书从任昨茜身边拖开,这事情才姑且作罢。
只是其他人看任昨茜的眼神,悄然发生了改变。
这个小姑娘,从头到尾表现得未免也太冷静了些。
难道,她就是杀人凶手。
老胡心无旁骛地检查完尸体后,开始询问袁秘书事件的细节。
袁秘书自然是口齿清楚地向众人细细讲明了她发现了一切,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包括王璐珊与杜礼轩之间的鸳鸯交颈,以及她发现尸体的过程。
在场几人一片哗然,看向任昨茜与小婉的眼神,都微妙了。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成熟的吗
“等等,那个姓杜的小子不是刚死了女朋友吗,这么快就和别人搞上了”
方秘书发现了重点“那个姓杜的小子人呢,该不会也被杀了吧。”
“没死,在这儿呢。”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杜礼轩就被丢进了房间里。
小朱腼腆一笑,手插着裤兜得意扬扬地走进来“这位小杜同学一听到王璐珊死了,脸色就不对,还想要逃。”
“我费了好一番功夫,可算把他给逮着了。”
小朱这种出场方式,倒有几分高人风范。
可当眼神一瞄到王璐珊的尸体,小朱就形象全无,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缩到了门外。
“这,这”
似乎是因为强烈的恐惧,小朱嗫嚅着,说话都走了调“太太阔怕了。”
本次副本的所有玩家,已然齐聚。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杜礼轩。
杜礼轩的脸乍红乍白,整个人抖如筛糠。
“不,不关我的事。”
“刚刚只有你和王璐珊在一起,不是你还能是谁”
“一定就是你”
在其他人纷纷质问杜礼轩的时候,一直在一旁房间角落沉默着柳国曾有了新的发现。
“这个是什么,”他走到王璐珊的床边,蹲下身,掀起垂落的床单,“老胡你快来看看。床底下,好像有东西。”
老胡循声看去,只见一堆切口齐整的肉块,被码放在床底。
这些肉块被放置的方式,似乎有一定的规律。
“这是”
“子子宫。”
下一秒,小婉瞳孔巨震,用颤抖的声音,解答了老胡的问题。
那堆肉块主体呈倒梨形,旁边还有两个通向另外两团小肉块的细长通路。
床下的这堆所谓的肉块,似乎是一套生殖系统。
这套生命的温床,就这么被取出,切碎,又摆成原状。
这套器官的主人是谁,昭然若揭。
这下子,小婉再也无法顾及自己的形象,维持自己的人设了。
她在干呕几下后,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跑向洗漱间。
在场同为女性的袁秘书和任昨茜,亦是脸色铁青,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下腹部。
老胡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紧要情况下,他潜意识里居然还扭扭捏捏地回避着女性的隐私部位,以至于差点儿漏掉了个大问题。
这都是他的疏忽。
袁秘书嘴里喃喃着“开膛手杰克。”
老胡面带疑惑“什么”
袁秘书深吸一口气“开膛手杰克是十七世纪英国最臭名昭著的一个连环杀人犯。他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挖取受害人的子宫,是他最知名的作案特征之一。”
“而且,后世有很多变态杀手都视开膛手杰克为偶像,并会进行模仿犯罪。”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憎恨女性,或者某个特定的女性群体。”
此话一出,房间内所有人噤若寒蝉。
在场几名女性看向男性的目光,带上了微不可察的警惕。
无论是鬼怪杀人,还是玩家中潜伏着变态杀人狂,这两者都令他们无法接受。
任昨茜平静的声音里,明显混杂了一丝罕见的胆怯“应该是鬼怪动的手。”
“难说,”老胡检查完床底的器官,站起身来,舒展了一番紧张的四肢,“老胡我玩了这么多场游戏,还没见过那场游戏里有鬼怪在白天杀人的。”
“噢,似乎也有过这么一回。”
说到这里,老胡语气一顿,像是想要吊起其他几人的胃口。
与此同时,他那双憨厚的眼睛眯起,像是一只刚睡醒的狐狸一般,懒懒地扫视着众人的神色。
柳国曾面上毫无异色“怎么说”
“其实也没什么,”老胡意味深长,“那个死者,最后证明是被其他玩家杀害的。”
“鬼怪还算是替他们背锅了。”
老胡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几人面色各异,显然各怀鬼胎。
“说不准这回是特殊的。”小婉不知什么时候从洗漱间回来,站在门口,语气坚定。
她颊边的碎发湿漉漉的,有几缕还在滴着小水珠,更凸显出她那小白花一般的娇柔气质。
“如果这里的鬼怪是小菲的冤魂,那么她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毕竟,小菲死的时候,”说到这里,小婉不忍地闭了闭眼,“肚子里有孩子。”
“也许,因为她自己的孩子的殇逝,小菲从此就开始怨恨起了能孕育生命的女性,所以才会如此残忍地杀害了珊珊。”
“什么”杜礼轩失声惊呼,大步上前,双手揪住小婉的领子,“小菲怎么会有孩子”
“小菲已经死了,你怎么能凭空污蔑她的清白”
小婉用力一推,就把失魂落魄的杜礼轩给推开了好几步“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你对小菲做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你身为堂堂男子汉,敢做就不敢当吗”
“你,敢说你没碰过小菲吗”
“是,我的确碰过她。”面对小婉铿锵有力的质问,杜礼轩的后背撞到墙上,随后少年的身体便软软地顺着墙壁滑落,颓废地蹲在地上。
他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声音沙哑中夹杂着几丝愤怒“可是,我最后一次碰她,是在半年前。”
怀孕六个月的肚子,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在场几名男性看向杜礼轩的目光,登时就变得极为环保。
杜礼轩当然察觉到了这些目光。
他就这么蹲在墙边,捂着脸,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极了一只绿油油的愚蠢青蛙。
小菲,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任昨茜那双黑黢黢的眼眸,则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婉。
婉婉,你又是怎么知道小菲当时怀孕了呢
在所有人僵持之际,谁都没注意到房间里悄无声息地跳进来一只翠绿色的青蛙。
它跳到床下那堆肉块旁边,长长的舌头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把隐藏在肉块里的数颗蛙卵,卷回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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