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洗漱间里, 柳国曾不断地干呕着。
他终究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自己的糟糕模样,所以便避开了一楼的洗漱间。
袁秘书虽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还是坚持留在柳国曾身边, 细心地替他拍着背, 顺着气。
每当柳国曾在袁秘书的安抚下,稍微缓过来的时候,他总会想起无数的胚胎。
那些胚胎悬浮在液体中,仿佛都在嘲笑他的伪善。
那一颗颗年轻的细胞, 似乎都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
思及此, 柳国曾便陷入新一轮的呕吐当中。
袁秘书从来没有见过柳国曾这样狼狈的样子。
在她的认知里, 柳国曾一直是儒雅的, 淡然的, 能够云淡风轻地在商场上运筹帷幄。
除开年龄, 柳国曾这个人简直就像是比着她的喜好生成的虚拟人物,举手投足间都是令她着迷的气势。
袁秘书一脸心疼, 连自己那海藻般的长发被秽水沾湿也毫不在意, 只顾着安抚柳国曾“柳总,事情都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 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
“小袁,这里的气味不怎么好闻,你先离开一会儿。”
柳国曾在呕吐之余, 稍微抬起身来, 对着袁秘书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柳总,您现在这个样子,我怎能放心离开”
袁秘书看到柳国曾眼中的红血丝, 简直要心疼得无以复加。
“小袁,”柳国曾加重语气,“听话”
随即,他又放缓了表情,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我现在这么狼狈,你也得给我这个上司留点面子,稍微避一避。”
袁秘书动作一顿,表情纠结。
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我不在意的。”
“因为,我爱您啊,不管您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柳国曾身体一僵,随即苦笑“小袁,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袁秘书知道现在不是告白的好时候。
但是,柳国曾太狡猾了,她之前找了无数个时机想要告白,都被他糊弄了过去。
“这不是玩笑,”袁秘书的语气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自从我步入职场后,你是唯一一个不用有色眼镜看我的人,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她诉说着自己对柳国曾的爱意,盈盈的双眸中也泛起了水光。
柳国曾也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暂时止住了喉咙间的翻涌。
待到袁秘书把话说完,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时,柳国曾理了理自己的仪容,郑重道“小袁,我比你大将近二十岁,人生的旅途已经过半。说得难听一点,身体的各项技能也已经走向了下坡路。”
“小袁你还年轻,只是把对前辈的景仰之情,错当成了爱意而已。”
袁秘书摇头,正要分辩“不,不是的。”
“小袁,”柳国曾打断了袁秘书的话,转而用一种戏谑的语气道,“你刚刚开的小玩笑很管用,成功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不过,这种玩笑可别再开了。毕竟,你这种小年轻可不知道,像我这种中年大叔背地里可是很自恋的,万一哪天当真了就不好。”
紧接着,他按捺住身体不适,抬脚欲走。
“不是的。”
袁秘书嘴里否认着,手上焦急地想要去拉柳国曾的手。
压抑已久的汹涌情感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去彻底捅破那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
可是,她能抓住的,尤其只有那迅速滑走的衣角。
袁秘书踉跄了了几步,倔强地想要追上柳国曾的脚步。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最后所有勇气却被柳国曾短短的一句话所击垮。
柳国曾见袁秘书这般执着,只能叹了口气“我有爱人了。”
“我,很爱她。”
袁秘书瞪大了眼睛,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只是,心中仅剩的骄傲,将她的脚牢牢定在原地。
洗漱间里一阵沉默。
两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对上对方的眼睛。
良久,袁秘书才开口“还是那个人吗”
柳国曾犹豫片刻,点点头。
袁秘书只觉得有苦涩在心中弥漫。
竟然还是那个人。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放手。
毕竟,那个人只会将眼前这个她最心爱的人带去地狱。
柳国曾加快了脚步,离开了洗漱间,而袁秘书仍是停留在原地。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恰似一直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阻碍。
柳国曾心中也有一阵酸涩在胸腔中扩散,又被他迅速压下。
小袁年轻漂亮又有前途,应该找个和她年纪相当的青年才俊。
只是,心中的酸涩却此消彼长,此起彼伏
终于,在远远离开洗漱间后,柳国曾又见到了一个人。
老胡。
老胡手中还捏着未掐灭的烟蒂。
他用一种看圣人的眼光看着柳国曾,语气惊诧“柳总,你可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啊”
“送上门来的漂亮女人,你都拒绝。”
没有女士在场,老胡的话语变得有些放纵露骨。
显然,老胡听见了刚刚柳国曾与袁秘书的对话。
柳国曾皱了皱眉,随即按捺住面上的不快。
他淡淡开口“小袁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我作为她的上司,更不该耽误她。”
“真是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老胡才不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他兀自感叹,“我自从离婚后,就连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都找不到,只能花钱找人,还遭人嫌弃。”
老胡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社会上的拜金女人。
“本来我还想着离婚后找人帮我生个儿子,只可惜”老胡语气黯然,之后又强自打起精神,“不过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平等。”
“我就只想着趁我现在还有一把力气,凑笔钱,从我那前妻那儿把我女儿要回来。”
柳国曾当然听的出老胡的弦外之音。
这几天,老胡时常在他身边打转,并对他多有维护,可不是因为自己是老胡所谓的“偶像”。
老胡只不过是想和他做一笔生意而已。
实际上,关于报酬的问题,这两天他们之间已经探讨了很久。
柳国曾单刀直入“胡先生是个爽快人,开个价吧”
老胡笑得像只狐狸,他捻了捻大拇指与食指“承惠三百万。”
“当然,这只是柳总你一个人的价格,若是”
说着,老胡朝洗漱间,努了努嘴,表情夸张“还要加人的话,再加三百万。”
“好,就三百万。”柳国曾从口袋里掏出支票夹与短钢笔,刷刷的在支票上写上金额签名等必要信息。
老胡一怔“柳总,你够狠的啊”
“这么个痴情美娇娘,你就不管了”
“不,这三百万,是为了让你尽力帮忙保下小袁的命。”
老胡更迷惑了“那柳总你呢”
“我”柳国曾苦笑,眼神放空看向远方,“这里,有我的一个故人。我恐怕是出不去了。”
“而胡先生你,也要小心。”
小婉下楼下到一半,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她再三克制后,仍挡不住这股饥饿的侵袭。
于是,她转道去了餐厅,吃上了餐厅里所剩无几的早饭。
紧接着,出了餐厅后,她路过前台,又看到了那个快递箱。
昨晚的带子已不知所踪,她必须重新给自己做一根带子。
于是,小婉故伎重施,趁着崔慎薇有事离开前台之时,迅速从快递箱里扯了十几根长长短的带子出来。
她至今都弄不明白,这快递箱里的带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要说的是用来捆东西的,它的质地又太脆弱了。
要说是用来撕的,那买它干嘛呢,还不如拿一叠纸,可以撕个痛快。
再次拿到带子之后,小婉因为昨晚的带子不知所踪而提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毕竟,万一她在没有带子的情况下,进入游戏,可能会被误会成鬼怪,进而可能会被同伴误伤。
一切皆已就绪,小婉再次踏上去往104号房间的道路。
不是小婉不把收集游戏信息这回事放在心里。
而是在小婉的心里,自己亲自收集游戏信息,艰难求生,实在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对于柔弱的她而言,使些小心机,骗到一个冤大头护住自己,才是最佳选择。
没事时,她可以安心享受冤大头的庇佑,有事时,她可以把冤大头推出去送死。
这才是聪明的女性,该做出的选择。
至于冤大头的人选
那不是有很多吗
小朱和方秘书,都在小婉的备选项中。
可惜小朱身边还有个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老胡,于是小婉最后将方秘书,当做了目标。
她在104号房间门口整理了一番仪容,力争有一个清新自然,挑动人心的出场。
小婉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已经四散开去寻找线索了
这样想着,小婉再次轻叩门扉。
“咔嚓”。
是未曾锁紧的门锁打开的声音。
“吱啊”。
是虚掩着的门扉轻启的声音。
104号房间的门被打开。
里面又是一个被星星点点的血红浸染的世界。
“嗬,嗬”
方秘书躺在床上,肚子鼓鼓,宛若即将临盆的孕妇,喉咙里发出苟延残喘的气音。
而最显眼的是他身上的红,仿佛要覆盖一切的红。
他的颈部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汩汩的动脉血在小小的口子中翻涌。
他的下腹部,鲜血染红了一切。
“啊”
小婉将她那双向来清纯可人的眼睛瞪至最大,迸发出一声几乎要将房顶掀翻的尖叫。
“砰”
似乎是要应和她这声尖叫,方秘书的腹部陡然炸开。
殷红的液体,混杂着无数圆滚滚的小点点,洒遍了整个房间,也跳进了小婉大张着的嘴里。
小婉软倒在地,一阵干呕。
几分钟过后,小婉整个人呕吐到几近痉挛。
在地上,每颗小点点中间都有一点棕黑,外部包裹着透明啫喱状外壳。
是蛙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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