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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动手
    杀人。

    一项最极端的犯罪, 就这么横亘在众人面前。

    要么选择杀人,要么选择被杀。

    如果人只是孤身一人在此,在道德的驱使下, 他说不准还会做出其他选择。

    但是当自己最珍爱的人也在这里时,当自己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想要去做时, 答案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他们, 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杀掉那个无辜者, 换取自己以及自己所珍爱之人的生存机会。

    杀人,可比杀鬼简单多了。

    “我们找个时机,等旅馆老板去上厕所的时候,趁四下无人把她控制住。”

    “然后咱们一人一刀, 杀了她。”

    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窝着老邢一家四口。

    老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眼神狠厉“这样就能算是我们一家人共同杀害了旅馆老板。”

    “可是,”邢太太六神无主,之前与老邢争吵生疏的龃龉, 在此时消失无踪,“万一那个小贺是骗我们的, 该怎么办”

    在经济上,她可以对丈夫指手划脚。但在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险时,她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去依靠丈夫。

    “他是鬼, 鬼的话能信吗”

    “我们两口子就算了, 活了大半辈子, 死了也就死了。可孩子们这么小, 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们不能死。”

    一边低低地哭喊着,邢太太一边抱紧了怀中的一双儿女。

    “尽人事, 听天命。”

    老邢的脸色更难看了“小贺是鬼。除了按照小贺的规则行事,我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如果咱们一家注定得死在这里,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我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

    “斯曼,”老邢摸了摸女儿的头,又看向儿子,“斯炎。”

    “你们别害怕,爸爸哪怕不要这条命,也会尽力保全你们的。”

    “斯炎,你是男子汉,到了危急时刻,你要保护你妈妈和姐姐。”

    邢斯曼垂着头,任由长长的头发遮住她的面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老邢一看邢斯曼这表现,只以为她是在害怕,心如刀割。

    他安抚地拍着邢斯曼的肩膀,嘴里都是安慰之词。

    被老邢忽略的邢斯炎抖如筛糠。

    他还这么年轻,什么都没有享受过,他的梦想还没实现,他不想死。

    保护姐姐。

    开什么玩笑

    如果今天早上邢斯曼没有杀了小贺,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都怪邢斯曼,她就是个祸害

    “怎么会这样”

    “小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鬼”

    “这个小贺是真是假难道真的小贺已经被鬼杀了”

    在另一个角落,老严脸色铁青地来来回回踱着步。

    严太太跌坐在墙边,丝毫不顾及形象,气质全无。

    她原本被挽得好好的头发,此时随意蓬乱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活像一个疯婆子。

    “报应。”严太太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了,我们的报应来了。”

    “胡说”

    老严额脚青筋暴起“我们做错了什么,哪来的报应”

    面对愤怒的老严,严太太无助地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小裴蹲在严太太身边,不住地安慰。

    老严看到这一幕,更是怒发冲冠。

    只是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掐住自己的大腿,尽力平复自己的怒气。

    “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小裴瞥了自己的指尖一眼。

    在创可贴下,是腐肉与黄水。

    她很有可能和小贺一样,已经死了。

    但是,她不想暴露,她只想和原来一样,作为一个正常人,光明正大地活在太阳底下。

    她想要的,还有很多

    “杀了旅馆老板。”

    小裴突然出声,吸引了老严和严太太的注意力。

    面对二人的关注,小裴咽了咽口水。

    “我们都是学医的,杀过无数青蛙,兔子、小白鼠。”

    “杀个人应该也不是那么困难。”

    “只要注意消灭证据,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最后是凌耀鲁、张天晴、金如许。

    在这个临时拼凑的三人小组中,张天晴已经隐隐有了领头的趋势。

    “我想,我们得杀了旅馆老板。”

    “旅馆老板应该是副本的nc,就和虚拟的游戏人物一样。”

    “ nc不是人,杀了就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张天晴的手指还是不住地在颤抖。

    诚然她和张天勇之前以杀人为生,在组织里接单杀了很多人,可是真正要到杀人的时候,动手的大多是张天勇,她只不过是引诱猎物的诱饵。

    更何况,他们之前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而现在,他们要杀的是一个无辜者。

    凌耀鲁依旧不言不语,只会点头应和。

    就好似他妹妹失踪的同时,带走了他的魂魄。

    金如许也只会怯怯地点头。

    更荒唐的是,他这个被绑架者,似乎对张天晴这个绑架犯产生了些许依赖。

    叔叔失常的原因没有问出来,反倒陷入了生死边缘。

    张天晴心里烦闷,只能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壁。

    像是要表决心,又像是要说服自己。

    张天晴狠狠地吐出一句。

    “杀了她,就这么办”

    至于造成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小贺。

    他半躺在空空荡荡的116号房间里,身上的裂痕已经修复了大半,泥泞的血水消失无踪。

    只是顺着裂纹蜿蜒的红色纹路,却迟迟无法褪去。

    小贺盯着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

    自己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呢

    他的目标,不是继续那场实验吗

    只要那场实验成功,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相关论文,他就将成为医学界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

    算了。

    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小贺突然又感到有些无趣。

    先观察一阵子吧

    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很有趣不是吗

    就是不知道那个旅馆老板,能撑多长时间。

    说不准他还能以此为实验依托,开拓研究一下心理学。

    在死亡的高压下,人的执行力是无穷的。

    要杀人,首先要寻找合适的工具。

    老邢与邢太太将两个孩子留在原地,一起去寻找合适的刀具。

    在临走前,邢太太再给邢斯曼几卷极细牙线以及修眉刀,并嘱托兄妹二人留在原地,注意自身安全。

    在嘱托之时,邢太太回避着邢斯曼的眼神,语气动作僵硬。

    老邢也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老邢夫妻走后,邢斯炎就立刻收起了那幅姐弟相得的表情。

    “都是你,害了我们。”

    “呵,”邢斯曼又带上那张刻着嘲讽的面具,“没用的东西。”

    邢斯炎整张脸涨得通红,却不忘用激将法刺激邢斯曼。

    “我没用,你有用”

    “有本事,你去杀了旅馆老板”

    “或者说,有本事,你去把那个小贺处理掉”

    “呵呵。”

    邢斯曼依旧只是嘲讽一笑“好一个男子汉,只会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老邢夫妻还要去寻找行凶的工具,可对于老严等人来说,凶器唾手可得。

    老严这次是出来开飞刀的,自备了一套用具。

    打开盒子,寒光闪闪。

    三人戴上了手套,各自拿了一柄手术刀。

    老严面色凝重。

    在闪着寒芒的手术刀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脸。

    仿佛是他的错觉,那张脸还很年轻,脸上也充满着忐忑。

    他的记忆回到了那一天,他的岳父找上门来,拜托他做一个实验。

    一个,能轰动世界的实验。

    一个,能让他扬名立万的实验。

    严太太拿起手术刀。

    她已经很久没有摸过手术刀了,可这老伙计身上却传来的感觉,熟悉依旧。

    她曾经用手术刀,划破母体,迎来一声又一声新生命的啼哭。

    她曾经为此无比自豪,但也只是曾经。

    她原以为她放弃的只是那项神圣的工作,谁能想到现在的她,竟然然要用这双迎接了无数新生命的手,拿起手术刀,去结束一条无辜的生命。

    这样的她,还是她吗

    也许,在她被迫答应父母做那件事的时候,她就不是曾经那个对新生命充满热忱的她了。

    小裴拿着手术刀,眼睛却定定地盯着严太太。

    在受到老严警告的眼神后,她方才回头。

    她盯着手术刀,在干干净净的手术刀上,看到了鲜血。

    做工精良的手术刀,即将破开某个人的躯体

    在开始实施计划前,老严终于忍不住,借故把小裴拖到一边。

    小裴对严太太的接近以及看向严太太那专注的眼神,让老严心惊肉跳。

    “你别想伤害我太太。”

    “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和你只是关系,无关其他。”

    老严是深爱着严太太的。

    他千方百计娶到了严太太,却没想到严太太是一个罕见病患者,没有子宫也没有yd。

    没有子嗣,没有亲密接触。

    尽管如此,他依旧对严太太一心一意。

    但是,很多男人的性与爱是可以分离的。

    在老严眼里,与其他女人发生关系,并不影响他对妻子的爱,小裴就是其中一个。

    可他不允许其他女人去骚扰他心爱的妻子。

    他本以为小裴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女孩。

    他充足的资源,小裴年轻新鲜的。

    可现在看来,他看错了小裴。

    这个年轻女孩看向他妻子的眼神中,暗含了汹涌的野心与欲望。

    或许,这个女孩想要更多。

    就比如,严太太这个位置。

    小裴低着头,呐呐不语。

    只是微红的眼圈,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老严捏紧了手中的手术刀。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来将这场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如果,小裴不幸死在了这个旅馆里

    天公作美。

    旅馆走廊、楼梯上往来的顾客渐渐变少。

    没过一会儿,他们看到了旅馆老板,脚步匆匆地走向了楼梯间。

    不管旅馆老板有什么目的,要去往何方。

    这就是他们的天赐良机。

    严太太被老严支去二楼楼梯口守着。

    小裴在老严吩咐下,站在一楼楼梯口望风。

    老严尾随其后,举起屠刀。

    “啊”

    “你们要干什么”

    “救命啊”

    “唔”

    严太太站在二楼楼梯口,听着一楼的动静,痛苦地蹲下身,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听得出来,那是旅馆老板的声音。

    她还记得旅馆老板的脸,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面对往来的客人笑靥如花,没有一丝错处。

    然而,他们自私地为了保全自我,戕害了这条无辜的生命。

    心脏因为痛苦而不住地痉挛。

    食管与胃部疯狂地抽搐,仿佛要将早上装进胃袋的食物倾泻而出。

    内心的信仰彻底崩塌。

    邢太太面色惨白,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可她的眼睛,还是盯着空空荡荡的二楼走廊,一刻也不肯放松。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严太太终于泄气一般的放开捂着耳朵的手。

    与此同时,楼下响起了小裴的呼唤声。

    严太太一脚深一脚浅地下楼,深深地呼吸着,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去迎接那血腥的场面。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那场面的时候,还是脚一软滚下了楼梯。

    只见楼梯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喷射状的血迹。

    年轻的旅馆老板大睁着眼睛,仰面躺在地上,浑身都诉说着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她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还残存有几分活气。

    而她的丈夫老严竟然也倒在一旁,脸上还残留着得逞的快意。

    在老严的喉头,赫然插着一把手术刀,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小裴站在老严尸体旁,神色异常地平静。

    她抽出老严喉头的手术刀,又捅进了老严的心脏部位。

    鲜血狂飙,溅了严太太一脸。

    “小裴,你疯了,你杀了老严”

    严太太失声惊叫。

    “严女士,我没有疯。”小裴淡定地拔出插在老严身上的手术刀,“我很清醒。”

    “而且,是他先动手想杀我的,我只是回击而已。”

    “你不希望他死吗”小裴轻轻擦去脸上的血迹,冷静地反问。

    “毕竟,你们结婚的时候说好了,只是形婚,可他却违背了合约,把你绑在他身边。”

    “可是”

    严太太还处于过度的震惊之中。

    她嗫嚅着,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没有什么可是。”

    小裴一脚踢开老严的尸体,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严太太身前。

    “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她强硬地拉住严太太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

    “我按照计划接近他,怀了他的孩子。”

    “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