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从殿内出来, 走到老六面前,居高临下甩出一记眼刀,“哼”
“太子该收收脾气, 一直端着多威风。”一分好心九分讥诮, 胤祚迎上太子怒火未消的利眸。
“我脾气再不好,也比你一刀子把人捅了强。”太子一遇到老六下意识变得幼稚, 说话总是不经大脑。
胤祚笑呵呵道“我是该学学太子,做师傅的不好好教,整日敷衍了事, 一碗水端不平心里一个劲腹诽当学生的不上进。”
“老六”之前因皇阿玛罚跪胤祚带来的平衡彻彻底底粉碎,胤禛打断老六不实的抨击。
“怎么, 难道不是”胤祚矛头对准顾八代, “圣人言因材施教, 我是不学四书五经, 难道身为大学士的顾八代脑子里, 除了八股文章就没点别的学识, 直接跳过去了事, 就连老七亦多有忽略,真真狗眼看人低”
“六哥”胤祐扯了六哥袖子一下, 劝对方别再说了,马蜂窝没堵住又捅一次,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不是”胤祚眼不瞎耳不聋, 奴才捧高踩低在这宫里是常态,老七又是个闷葫芦, 老八到是好命,用字写得不好这一举动,成功的从康熙手里抠出一个单独的师傅, 能力不比顾八代差。
老大、老三的师傅带着老五,老三学得扎实经常给老五补不足的地方。
老七就是个小可怜,不争也不抢,说实在话争不过也抢不赢,谁让其生母是个庶妃,天生残疾本就比常人低人一等,心里的自卑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都是奴才你才是正经主子,想要什么想学什么哪用奴才指手画脚。”胤祚看不惯顾八代揣着私心充好人,料到对方前来求情不过是觉出唇亡齿寒罢了。
顾八代如遭雷劈,不知哪里得罪了六阿哥,这个节骨眼非要致他于死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顾八代的确对七阿哥多有轻忽,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可抵赖,私心里他觉得四阿哥远比七阿哥优秀,皇上的态度亦让他做出了选择。
有能力的四阿哥多学一些,皇上瞧不上的七阿哥、八阿哥按部就班便足够了。
顾八代没想到,六阿哥火眼金睛这个时候捅出来,无从辩驳之下玩命的朝六阿哥磕头。
“啧,老六你吃错药了”太子突然发现老六妥妥无差别攻击,不搅得尚书房一个天翻地覆不甘心。
康熙听得真真切切,急步走到门外,“此事可真”
顾生、梁九功三魂七魄瞬间离体,忙上前跪下认错。
“奴才只在意六阿哥,又不常在尚书房进出。”到不是顾生推卸责任,事实本就如此。
梁九功心中大呼完蛋,“回皇上,师傅们教授课程都是按老一套章程进行,至于有没有私下开小灶只有阿哥和师傅知晓。”言外之意盯梢的不可能靠太近什么都知道。
“皇阿玛,顾师傅一向认真,七弟当天学的还没吃透,不曾额外布置课业。”胤禛公然替顾八代开脱。
一来顾八代确实教得认真,二来胤禛迫切证明他能保下看重的奴才,不会重蹈吴嬷嬷的覆辙。
“胤祐你说。”康熙岂能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只不过对老七的在意没有太子等人多而已。
“儿臣。”对上四哥的视线,胤祐卡了壳,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说出真相顾八代受惩处,无疑会得罪四哥,但不说岂不是辜负了六哥的好意。
“问他,他敢说什么,本就不受重视,得罪了兄弟以后能好才有鬼。”胤祚跟老四彻底杠上了。
太子发话“依儿臣之见,尚书房这批师傅都换掉最为妥当,一个个不办正事造成兄弟不睦,可见空有几分学识妄自尊大不配为师。”借此描补之前殴打耿介一事,不好的都丢到师傅教导不善上。
顾八代额头磕出血,一直没停“奴才有罪,罪该万死。”
辩解的下场只会比徐元梦更惨,溢出的苦水打落牙和血吞。
康熙了解胤祚,挑事归挑事决不会无的放矢,奴才轻视主子不可饶恕“拖下去,五十大板。”
“谢皇上开恩。”顾八代不奢求别的,打完事了便罢,唯恐拖累家里。
侍卫将人拖下去,雨中行廷杖。
胤禛听着看着顾师傅痛苦哀号,心一点点冷却,回看右侧跪着的老六。
胤祚笑容格外灿烂“看我干什么,难不成想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够了”两声断喝交叠而起,一声来自康熙,一声明显出自暴跳如雷的胤禛之口。
其他阿哥吓得浑身一哆嗦,胆都快吓裂了,老六什么都敢说,语出惊人死不休,佩服佩服。
不让说胤祚偏要说“你觉得顾八代无辜抛开七弟不谈,顾八代在教我时的敷衍不是一日两日之功,我说了四书五经闲时读一读即可,意思通了便罢不需要死记硬背,又不参加科举,浪费那个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胤祚真的是怒气满满,“之后顾八代教我练字其他一概不过问,放养模式下,我只能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自学,文渊阁成了第二个去处,身为师傅不懂什么是因材施教我不学四书五经难道丝毫不曾考虑过教点别的,还得我自己去摸索,那我要他何用”
胤禛升起的火苗瞬间熄了一半,他是知道老六在尚书房除了洋官员教的东西会认真学,再就剩下练字,顾师傅的确不曾布置课业,心虚的低下头去。
“我一个额娘是四妃之一的阿哥都敢怠慢,七弟甚至是以后的阿哥,会不会同样论高低排位,谁给奴才泼天的选择权”胤祚字字尖刻句句珠玑,噎得老四哑口无言。
康熙面容阴沉可怕,恨不能宰了不做为的刁奴,“所有尚书房的奴才,五十大板。”
得,梁九功心叹,只要六阿哥一搞事,准有人倒八辈子血霉,挺佩服六阿哥憋了整整两年才提。
“为何不早说”康熙问的是胤祚,针对的却是老七、老八。
胤祚理直气壮道“我就想看看顾八代还能做出什么事,同样留足了醒悟的时间,谁知道徐元梦挨了打仍然没能找到症结,反而屡次三番求情,带出这么多人跟着参合,您说可笑不可笑”
康熙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不少,徐元梦一事不在他,太子一事虽然过激,也是师傅没教好。
“是儿臣疏忽。”太子对老六心服口服,不得不承认这些话刚刚好抹平打师傅事件,白生一场气让兄弟看了笑话,真够可以的。
心情一好,康熙不再罚儿子,“都起来,回去把姜汤喝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
站起来拍了拍跪麻的膝盖,胤祚第一次在没有垫子的潮湿地面上跪了这么久。
康熙看见了,“让太医一块看看。”
下了台阶,胤祚正准备上轿,身后传来一声低唤。
“六哥。”胤祐追上来,“多谢。”
胤祚坐进轿子里,从窗口和老七说话“要什么不去争是不会天上掉馅饼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心,今日也非为了你一个人。”
纵是如此胤祐仍旧感激六哥仗义执言。
胤祚抬手示意起轿,放下帘子揉着膝盖,脑子里不由自主蹦出小燕子跪得容易嘴角微微上扬。
沐浴更衣之前先看了太医,方子不用开喝两碗姜汤了事,淋了雨一块把头发也洗了。
胤祚坐在椅子上十分期待道“明天新的师傅水平如何”
顾生擦头发的手一抖,总感觉六阿哥话里有话,别又整出幺蛾子。
睡下后不久,一股腥咸扑鼻,胤祚环顾四周整个人像一片叶子飘在海面上,一望无际全是湛蓝的海水。
胤祚顿感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联想起之前那一次急流中的奋力自救,对水的天然抵触上线。
远处的黑点逐渐变大靠近,胤祚分辨出那是一艘大船。
大船擦肩而过,胤祚清楚的看到站在甲板上的几名洋人,有一个觉得特别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海水消失胤祚眼前一黑,睁开眼睛坐起来,揉着头骂道“好疼”
穿鞋下地走到桌边,胤祚摸了摸壶身是热的,倒了一杯喝。
顾生每晚必守在门外,六阿哥半夜醒来的时间点早已摸透,掐着间隙补觉睡得并不沉。
屋里一有声响,顾生睁开眼睛“六阿哥”
“进来。”胤祚头疼,叫顾生,“按一按。”
顾生走上前去,站在六阿哥侧后方,伸手为六阿哥按压穴位放松。
胤祚闭上眼睛享受,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看到的画面,嘀咕了一句“到底是谁”
顾生想问又不敢,六阿哥很久没做恶梦了。
“晚上不要茶水换蜂蜜水,淡一些。”胤祚想了想又道,“晚膳后准备一碗牛奶。”
顾生一一记下,六阿哥的身高是同龄阿哥中最高的那一个,力量增加不少,以前用的弓都不经使。
挥退顾生,胤祚躺床上睡过去,没多久又得起来去尚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