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猫叫, 大块头边跑边招呼小个子快走。
音刚落突然从身后窜出一个黑影,大块头本能的往右躲了一下。
“丝”胳膊上多了几道子,一摸破皮了, 沾了一手的血, 大块头心下一紧。
“出什么事了”小个子跑过来,没注意到黑影,只听见大块头倒吸一口凉气。
大块头不确定是猫还是其他野兽,“快走, 莫问。”
小个子刚一张嘴, 话到嘴边换成痛呼“哎呀什么东西抓了我小腿一下。”探手去摸, 一手湿粘流血了。
“别管了, 快走。”被堵半路上更解释不清,大块头扯着小个子一路狂奔。
两人各自忍着痛回到居住地,抓起地上的雪去搓伤口上干了的血,洗干净撕下一截里衣包扎好。
衣服上的口子没法补救,干脆扯开一些弄成树枝刮破的样子。
两人分开, 装成出来放水, 半眯着眼睛一前一后回到帐子里。
有醒了的, 有还在睡的,听到动静的人睁开眼睛朝门口看了两眼, 别人的闲事不会管, 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哪管别人瓦上霜。
提心吊胆的起来洗漱等着点人,原本还算镇静的大块头, 看到今日负责清点人数的人时, 心跳差一点停滞,呼吸略显急促。
小个子更是脸色煞白,伤口一阵一阵抽痛是一回事, 担心害怕被看穿的恐惧愈演愈烈,根本维持不住表面平静。
头垂在胸口,心里默念神佛保佑,千万别发现他不对劲,小个子不自觉的手抖。
大块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心里最害怕小个子露出马脚,把他给连累了。
要不出其不意把小个子送出去当替死鬼大块头反复衡量应对最坏的结果。
万一咬出他来更解释不清,大块头抛弃掉不打自招的念头,只求好运临头快点过去。
自从多出个吴兆骞,穆克登对巴海派来充当眼线耳目的犯人更加小心翼翼严肃对待。
打眼一扫,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穆克登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你,还有你留下,其他人干活去。”穆克登眼毒,一下子注意到小个子的不对劲,还有偷瞄大块头的眼神,两人若没猫腻活见鬼。
其他人看了一眼被留下的两个倒霉蛋,幸灾乐祸的笑容爬满眼角。
大块头搞不懂怎么就被识破了忍不住去看一旁的小个子,怀疑藏不住事没见过市面的对方露出了马脚。
“衣服、裤子怎么弄的”穆克登审视两人,脸色变白的小个子紧张的全身发抖。
“被,被树枝划的。”小个子有气无力战战兢兢道。
大块头刚想附和的来一句,转念一琢磨不对,公厕附近确实有树,也容易刮到衣服,绝对不会伤到皮肉,差一点说错话引起怀疑。
“回大人话,小人不小心被猫抓伤。”为了让眼前人相信,大块头挽起袖子露出包扎的伤口,解了上面的布条,一脸真诚不做假。
小个子意识到之前说的话漏洞百出,咬了咬牙厚着脸皮现编“小人也是被猫抓伤,害怕是六阿哥养的那只,就,不敢声张。”
这么解释也能解释得通,穆克登的疑心仍在“让大夫看过伤再去干活。”
“谢大人体恤。”两人双双松了半口气,只要大夫一验确实是被猫抓伤,身上的嫌疑迎刃而解。
穆克登转身离开,他要去找六阿哥养的猫,看看爪子上面是不是真的带了血,也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被别的野兽所伤,伤口凭经验判断说谎的概率不大。
猫伤人的理由是什么难不成先对猫下手穆克登不是很了解猫的习性,尤其六阿哥养的猫看着就凶悍,除了六阿哥连喂食的顾生都不给碰一下。
穆克登见过大猫低吼,冲着顾生去的,架势令人紧张。
猫没找到,穆克登从大夫口中得知情况,与推断相差无几。
正在纠结是找人各自盯着,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穆克登最为担心的是在外的六阿哥,万一鱼没钓上来反到致六阿哥于险境,自裁谢罪都难善了。
晚上夜深人静,大块头悄悄出去,拿着写好的字条送出,一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还好事情顺利完成,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
穆克登见到大猫带着小猫回来吃饭,无论用食物引诱还是挑逗,都没能看清楚爪子上到底有没有血迹。
心累,不管了派人盯紧两人再说,穆克登回去歇下。
路走了一半,胤祚看了一眼天空拉停缰绳,眯起眼睛用左手挡太阳,东瞅西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六阿哥”顾生打马上前,不明就理跟着望天。
仰着头看天太累,胤祚干脆躺倒在马背上,盯着天空思绪放飞,“好奇怪的熟悉感。”
顾生以为六阿哥多日来骑马累了,指挥其他人原地休整,他则下马去准备午饭。
骑马是个辛苦活,吴兆骞下马时差点摔地上,还好一把抓住了马鞍幸免于难。
腿磨得都不会走路了,吴兆骞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揉着僵掉的地方,目光时不时关注着马背上躺倒的六阿哥,这又抽的哪门子疯
看天天有什么可看的吴兆骞也望了一眼天空,被刺目的阳光逼退。
顾生煮了开水晾了一会儿,走过去递给六阿哥。
胤祚回魂,终于记起来在哪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天空,无疑是在梦境中。
接过热水喝了两口递回去,胤祚起身下马,抓了把雪擦干净手,吃起新烤的夹肉饼。
思考梦境给出的提示,云是一样的,天是一样的,还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鸟吗胤祚突然间灵窍全开,当即下令“但凡看到天上飞的鸟,无论如何一定要射下来。”
鸟顾生初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喷了出去,化成点点冰晶落下。
他可以用鸽子传信,别人同样可以,六阿哥好像提前预知到了,我了个乖乖,顾生一脸震惊。
所有人拿起弓箭望着天空蓄势以待,六阿哥说什么是什么,别说是一只飞鸟,杀人也干。
说来也奇怪,天空一只鸟影看不到,正当众人盯得眼酸脖子痛时,一只鸽子出现在上空。
百人的箭矢汇集在一处,鸽子纵然长了三头六臂逃不过被射中的命运,从空中掉落。
顾生从别人手里接过鸽子,脚上赫然绑着传讯的细竹筒,取出里面的一卷字条递给六阿哥过目。
胤祚接过来展开一看,反手递给顾生,“有内鬼,不只一个。”
字条上写着有铁矿在炼几个字,顾生比六阿哥考虑事情要深得多。
“巴海还是其他个别人士”不确定鸽子到底飞往何处,信鸽已经死亡不能再用,断了追根究底的机会。
胤祚“有一就会有二,派个人回去,让穆克登暗中配合,告诉那群人银矿的事,等着第二只鸽子。”
“不可”顾生极立阻止,银矿的事哪能外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六阿哥如此做法太过儿戏,可有考虑过后果
胤祚一脸无所谓“那就说有铜矿,拿出点能让人眼前冒绿光的东西,不信大鱼不上钩。”
“鱼上钩了,装鱼的蒌子太小费劲。”顾生特指目前人手不足,无以对抗引起的冲突,万一沙俄再掺合一脚腹背受敌,老天爷开眼也救不了在必死之路上疯跑的六阿哥。
“你让穆克登看着办,继续走。”胤祚走到马前上去,忽然想起什么,“问问穆克登近几日可有异常情况”
“不回去抓现形”顾生逮着机会就劝,嘴皮子快磨薄了。
胤祚一个眼神,让顾生闭上嘴。
顾生只好做罢,挑了两个人回去报信,只盼此行顺利,六阿哥别再出幺蛾子,心脏承担不起。
吴兆骞看到从天上射下的鸽子心脏一紧大脑顿时空白,六阿哥怎知会有鸟飞过
顾生无意中扫到姓吴的看六阿哥的眼神不太对,把人拎到面前。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从姓吴的身上着手,顾生虽未抱太大希望,不试一试诈一诈不甘心。
要是真能得到可靠消息,对六阿哥此行来说,处理事情时说不定会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做出变动,顾生怕了,别人怎么样不打紧,六阿哥掉一根头发都得玩完。
吴兆骞看了一眼六阿哥,低下头踌躇不前犹豫再三,他是知道一点内情,说了就是背叛,他和家人的安危得不到保障,不说得罪六阿哥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进退两难的局面,吴兆骞沉默半晌试问“小人唯一担心的便是家人的安危,六阿哥仁慈可否怜悯一二”只要六阿哥亲口许诺能保一家老小平安,透露出所知消息就当是一次交换。
胤祚连个眼神都欠奉“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顾生心下一凉,刚才急糊涂了,偏巧忘了文人的尿性,能用交换的方式掩盖墙头草随风倒的本质,不愧是读书人,上下嘴皮一碰,死得都能说成是活的。
即便六阿哥如了姓吴的意,其人言及的消息未必靠谱,一个能够轻易背叛巴海大将军的人,谁又能保证不会背叛成性,扭头上演一次被逼无奈迫不得已的戏码,顾生静了静心,实在没必要在小人物身上挖东西,没得恶心人。
吴兆骞尴尬的有点无地自容,六阿哥的话一针见血戳破心里的期望,再想开口投靠机会全无。
胤祚不喜吴兆骞源于历史记载顾贞观是其好友,曾求到纳兰性德面前,就为了救出姓吴的,与诸多友人极力营救奔走,掷金千两。
好不容易明珠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松口,让姓吴的以修内务府工程名义赎罪放还,回程中,将军巴海派兵护送,并拨给驿车驿马和食水。
可见巴海与吴兆骞的关系有多好,如今却不在乎指证巴海,以小见大不是个好东西。
说回历史,姓吴的归京后进了明珠府教纳兰性德的弟弟读书,不久便因琐事与顾贞观产生龌龊,先不说顾贞观本人有无不对的地方,只论姓吴的对待旧友及救命恩人的态度,可见一斑。
胤祚与明珠接触不多,老狐狸的眼光应该不差,不然不会因吴与顾发生不愉快,让吴看到书房中的提字,即而大恸声泪俱下。
“顾梁汾为吴汉槎屈膝处”求人的悲哀在于不被人知恩,胤祚露出冷笑,历史照进现实,接触了本人才发现,人性的丑恶用三言两语难以言喻。
“六阿哥在说什么”顾生隐约听了一耳朵,没听清。
“没什么。”胤祚不愿意讨论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