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马齐、李光地三人大眼瞪小眼, 齐齐侧首看向举着火铳杀掉噶尔丹的六阿哥,心脏跟着那一声巨响炸开,险些失了半条命。
“六阿哥”马奇经历过不按常理出牌的事, 自觉六阿哥有多可怕, 说好的交换人质, 趁人不备抬手就是一枪,刚刚还叫嚣的噶尔丹就这么没了。
“还不快去救人, 楞着干什么”胤祚打马前去,在炮火的掩盖下放冷枪,一枪一个特别的爽,还格外解气。
福全命人去接应一下大阿哥,带着人冲上前去杀敌将功折罪。
马奇、李光地商量了一下分头行动, 一人回去向皇上报信六阿哥疯了, 一人确保大阿哥平安。
布木带着人手雷、火炮狂轰乱炸,分分钟解决部分未反应过来的敌军, 己方伤亡也有问题不大。
胤禔自我告诫千万别回头往后看,仍被轰炸声震动声惊得两腿发软,奔跑途中没骨头的摔了一跤。
“大阿哥小心。”马奇快步上前将人扶起送上马背, 带着人飞奔回营。
留下的士兵负责打扫战场,六阿哥实在太过神速,忍不住咋舌。
近乡情更怯,即想见到皇阿玛又怕面对时哑口无言,胤禔心情格外复杂。
“老六的事皇阿玛知道了”胤禔一颗心半上不下,打听起老六来到乌兰布通的原因。
马齐迟疑片刻“六阿哥昨日刚到,略施巧计擒拿了噶尔丹,不然今日之事极难达成。”
胤禔听罢即羞又愧,居然再度欠下老六天大的人情, 这可怎么还
到了大营,马奇带着大阿哥简单的收拾一下,直接去见皇上大大的不妥,好意提醒大阿哥“皇上病了。”小心说话,再气出个好歹六阿哥不急,他们这些臣子非得同大阿哥掰扯上两句。
“皇阿玛还好”胤禔一边收拾一边问,以为皇阿玛是被他气病的。
马齐捡能说的告诉大阿哥,提醒千万别惹六阿哥,放走噶尔丹的事如鲠在喉,纵然最后射杀了其人,这道坎换了旁人一样觉得憋气。
胤禔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老六的古怪脾气,换作是他亦会另想法子,绝对不可能放走噶尔丹纵虎归山。
李光地用极其复杂的心情禀报皇上“六阿哥突然开枪,杀了噶尔丹。”
“杀了”康熙瞬间坐直身体,惊讶一闪而逝。
梁九功嘴角抽搐,就没有六阿哥不敢做的,交换人质一事何其重要,这是连大阿哥的命都不顾了
“杀便杀了。”人都死了康熙能说什么,“胤祚人在哪里”
李光地见怪不怪,皇上对大阿哥的态度一目了然,“六阿哥出手迅速趁噶尔丹之死率众攻打敌军,奴才回来前大将军已带着人助六阿哥一臂之力。”
恰巧胤禔此时进门,规规矩矩谨小慎微跪在皇阿玛面前,头低至胸前不敢正视,哪怕是偷瞄一眼。
怂得一批,康熙更瞧不上,目光掠向随后进来的马齐。
李光地在此之前说到的事不必重复提起,马齐补充后面的情况。
“奴才带大阿哥回来时战乱已经平息,正在打扫战场。”
康熙问“胤祚人呢”打扫战场这种小事福全就能料理,臭小子整天心思一大堆,冷不丁来一下子真受不了。
“六阿哥一切都好。”冲锋陷阵的事有其他人做,马奇没看到六阿哥受伤。
康熙眼下不太乐意提犯了大忌的胤禔。
胤禔心里不舒服,说不上羡慕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皇阿玛明显对老六比对他好太多。
诚然做错了事带累了所有人,胤禔仍旧觉得出发点是好的。
战场收尾,胤祚吩咐布木“把噶尔丹的尸体带上。”
布木照做多余的话没问,无不佩服六阿哥出手之快,真让噶尔丹跑了,之前的努力打了水漂心里多少会不爽。
福全一路上时不时看向身侧的六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到底不好说什么,咽下了嘴边的话。
回营第一件事见皇上,福全看到屋内不只一人,大阿哥完好无缺跪在地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胤祚上前行礼起身,自顾自倒了杯茶喝,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戏,目光落到老大身上,极尽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如芒在背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胤禔抬头找到视线的主人,除了老六没别人,嘴角的讽刺分外刺眼。
胤祚憋了一肚子火“不是恨噶尔丹入骨,大好的机会反杀回去一雪前耻居然只顾逃跑,有种”
胤禔瞬间脸色酱紫无地自容,当时哪能考虑那么多,老六杀噶尔丹到是痛快了,丝毫不顾忌他这个大活人的人身安全,反到怪他无所作为是何道理
康熙气老大贪功冒进,胤祚一句话怒火瞬间蒸腾,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不成器的老大脸上,“脸都让你丢尽了”
已经不是首次挨打,胤禔内心仍愤愤不平,碍于老六确实立了大功,找不到怼回去的理由只能偃旗息鼓。
“六阿哥做事太过鲁莽。”福全当着皇上的面客观评价,“交换人质时杀了噶尔丹,一个把控不住大阿哥极有可能遭殃。”六阿哥全然不听皇上的旨意,一意孤行差一点铸成大错,实不该笑话大阿哥,两人半斤对八两。
胤祚对福全印象不佳,除了历史问题还有之前交战时的迟疑不前,要不是他一早做了两手准备,只不定现在就是场恶战。
“人,不该杀”胤祚斜睨了福全一眼。
人谁噶尔丹还是大阿哥福全总感觉六阿哥话里有话。
“噶尔丹当杀,但当时的情况不该冲动行事,让所有人陷入未知的险境。”福全认为六阿哥有那么一丁点不怀好意。
胤祚理直气壮道“人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到的,有权处置。”
“皇上明明下令交换人质。”福全对六阿哥狡辩的行为十分不满。
“交换了啊。”胤祚一脸无辜,“时机抓不住误的可不只是战机,若我被抓了去,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胤祚不等福全开口老生常谈,起身行礼“儿臣累了,先行告退。”
“去吧,让太医看看。”再留下去只不定说出更令人难堪的话,康熙不予追究胤祚的无礼。
胤祚走了,挥了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胤禔颜面无存,老六话说得到是轻巧,真要到了他这步田地,站着死,呵,笑话
胤祚出了大帐碰上大步走来的布木,似有话要说。
“何事”胤祚停下脚步等着下文。
布木道“噶尔丹的尸体做何处置”始终没弄明白六阿哥非得要一具尸体的用意。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胤祚气糊涂了,“你去同皇上说,噶尔丹死后唯一的价值是游街示众杀鸡儆猴,蒙古各部心思繁杂,没准过两年再出一个噶尔丹,还有噶尔丹余下的旧部依然是心腹大患,此事宜早不宜迟,尸体久了放不住。”
“那您”布木诧异于为何把机会让给他
“去吧。”胤祚懒得再回去,话一经提出肯定会遭到指责,抨击他连个死人都不放过,没心情吵吵,他只需要布木把话带到,怎么做是康熙的事。
“是。”布木目送六阿哥离开,这才鼓足勇气一个人独自面见皇上。
布木是六阿哥的人,梁九功进去一说,就让人入内。
布木一五一十不敢擅专的道出六阿哥的嘱咐。
“如此做法太”福全听后眉头紧皱,对六阿哥的提议极不赞同。
康熙略作思忖,胤祚的考量不是没有道理,噶尔丹虽死准噶尔部还有个策妄阿拉布坦,同样是个不缺野心的家伙,若是噶尔丹旧部需要一个新的领头人,策妄阿拉布坦无疑是首要追随的目标,只因对方是正统的继承人,比噶尔丹这个抢夺他人地位权力的谋逆之人更名正言顺。
一次警告虽然不可能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最起码可以在短期内几年当中震慑住心怀二志之人。
此事若做法得宜,从中可以窥视出蒙古各部当中哪些人可用,哪些人需要着重观察,将不利的苗头直接扼杀在摇篮中。
“你有疑义”康熙心里已有决断,问福全纯粹是想听听对方有何想法。
对死者不敬的话就在嘴边,福全差一点脱口而出,单纯的不喜欢六阿哥所作所为,杀了噶尔丹还要利用尸体大做文章,心性可见一斑。
李光地抢先开口“六阿哥所为天经地义,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马齐不得不站出来表态,做法虽说不太地道,原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方,以往开战攻城掠地,拿敌军将领首级悬于城门示众的例子不在少数,不明白福全这会儿矫情什么
“奴才附议,六阿哥聪慧过人此法可堪一试。”马齐只想早点离开,回去好好补一觉,这几日累坏了。
李光地并不愿意当个旁观者,皇上教训大阿哥理所应当,身为臣子若是听到看到大阿哥的丑态,难保大阿哥不会怀恨在心,毕竟被噶尔丹俘虏过,已是极不光彩的事,外人都该避嫌向六阿哥看齐,此事早结束早好。
抛开个人好恶,福全仔仔细细斟酌半晌,“奴才认为可行。”
“去办吧。”差事交由福全,康熙挥退马齐、李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