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用过饭回去午睡, 直到梁九功前来叫醒。
“三位阿哥平安归来,这次在顾生的配合下立了大功。”梁九功点到为止,偷瞄宁郡王有何感触
胤祚不咸不淡道“不容易, 开个庆功宴热闹热闹。”
梁九功怔愣一时道“皇上已命人在准备。”
胤祚扫了梁九功一眼“意思是就缺我一个”
“皇上召见大臣前去作陪。”梁九功没敢催促, 小祖宗不好伺候。
胤祚懂了, 康熙又在炫耀儿子,话说回来此次南巡结束, 差不多老四、老五有资格临朝听政,当然学业不能落下,哪怕日后有家室出宫建府,照样得回尚书房接着读书。
跟随梁九功直接去开宴的湖心亭,胤祚刚走进就听到康熙开怀大笑, 官员溜须拍马奉承说了一箩筐的谄媚之词。
打眼扫去老四、老五、老八的脸上喜气洋洋红光满面, 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值得开怀畅饮。
“皇阿玛万岁。”胤祚一来热闹的气氛为之一静。
官员起身向宁郡王行礼问安, 就连胤禛、胤祺、胤禩都得陆续起身作揖见礼。
“坐,此次立功也有你一份功劳。”康熙心情不错,该赏的一个没落下。
胤祚受之有愧“皇阿玛言重了, 儿臣岂敢居功,顾生既然有此出息,留在儿臣身边当个下人委实屈才。”
在座诸人谁都没料到宁郡王一来不是为了把酒言欢,出乎所有人意料尽是公然舍弃立了头功的顾生,这,这又唱得哪一出
顾生的办事能力有目共睹,老六说扔就扔,难不成顾生做了不合心意的事,没达到预期是以弃如敝履
胤禛不由分说想到, 老六早早安排顾生深入白莲教定有所图,而今顾生为了救他和老五、老八暴露了,没办法端掉白莲教一个据点,换位思考若是他当如何行事
一个分舵不算什么,要是能深入总舵担当重任,不光能套出诸多有利的消息,还能真正将这一祸根一网打尽,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胤禛一下子默然,怪不得老六气到连人都不要了,异地而处他也一样痛恨坏了大计的顾生。
不能向他和老五、老八发难,就只能把心头火撒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顾生头上,胤禛一时间赫然想通,高兴的劲头随之消散。
胤祺、胤禩的想法不谋而合,都以为老六的大计被他们三个破坏了,顾生为了救人不得已暴露身份,布好的一盘棋所得功绩自不能比全盘稳赢来得好看。
这下子搞得胤祺、胤禩心里挺不是滋味,老六的狗脾气没向他们三人冷嘲热讽就已经非常克制了,用一个顾生含沙射影的奚落,两人面上都有点下不来台。
胤祚要是知道老四、老五、老八这般想入非非一准头都能笑掉,无论顾生有没有立功,能不能在康熙的容忍限度下保住小命,这个人他绝对不会再要,梦境已经说明问题,他可没有在刀尖上行走的嗜好。
人,胤禛想要,身边就缺一个精明强干的奴才,到时候还能教一教苏培盛,左膀右臂一下子都有了万事不用愁,他到不介意是老六用过的奴才,以顾生的机灵一定会认清楚谁才是那个愿意委以重用的主子。
康熙心如明镜,“随你。”如了胤祚的意,人还能用些时候,可别真折在小六手上。
胤祚坐下拿起酒壶倒了半杯,第一次喝不敢保证酒量如何,先一点点尝试。
“我敬你们。”胤祚端起酒杯朝着对面的老四、老五、老八一一敬去,然后喝下肚。
还行不太辣,胤祚又满了一杯站起来敬康熙,“皇阿玛难得开心一次。”
“少喝。”康熙端起酒杯饮了。
胤禛起身敬道“六弟未雨绸缪功不可没,这一杯先干为敬。”
“老六。”胤祺接着敬酒,称赞的话说不出口,难免带上讽刺之意,任谁筹谋的大计付之一炬心里能开怀才有鬼。
胤禩跟着敬了一杯,同样什么话都没说。
胤祚搁下酒杯拿起筷子吃布好的菜,耳边是官员再一次的夸赞,把白莲教的人说成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抬高了胤禛三人的能力。
可笑的勾了勾嘴角,胤祚自顾自吃好喝好一句话没插,安静如鸡。
胤禛、胤祺、胤禩时不时偷偷观察老六,安静的让人不寒而栗,别是事后找机会清算旧账,毕竟这次的功劳是从老六手里抠出来的,有那么一丢丢胜之不武。
吃的差不多了胤祚起身告退,不是他的主场留着听人吹嘘胃里的食物备不住会吐出来。
晃晃悠悠沿着水上回廊往前去,胤祚其实一点没醉清醒得很。
“六阿哥小心。”顾生身处宴会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听到六阿哥的言行举止,见人离席赶紧跟上去扶一把。
胤祚反感的甩开顾生抓着他的手,踉跄的扶着栏杆靠在柱子上,眼带迷离的扫视顾生。
“您喝醉了,奴才送你回去。”顾生再次伸手去架人。
胤祚挥掉顾生伸来的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脸不耐烦。
顾生收回手,注视着大变样的六阿哥,有些话压在心底不吐不快,若没今天的事兴许很难下定决心,做一件意义重大的抉择。
“为什么”顾生没头没尾的问。
“什么为什么”胤祚头脑清晰,在装这方面得心应手,“把话说清楚。”
顾生问出压在心里的谜团“大将军福全的死,六阿哥毫无愧疚之意”
“呵”胤祚冷笑,“他死他的关我毛事。”脑子有坑又不是他害的。
顾生磨着后槽牙说“福全死于毒蛇咬伤。”一度怀疑六阿哥在打昏人后单独抓了条毒蛇加害大将军,制造出不是凶手的证明,火速离开现场不知所踪。
正常人杀了人都会因害怕逃跑,六阿哥的行事做派十分符合,正因大将军福全身份极重,六阿哥难以向皇上解释清楚才会设了个套摆脱嫌疑。
“你在为福全报不平”多么可笑,胤祚眼角上扬讥诮道,“不满直接找皇上,难不成你以为人是我杀的”
顾生没证据,他不需要证据,六阿哥睚眦必报斩草必除根的心性见得还少吗
一桩桩一件件粉碎了顾生一直以来的坚持,不得不承认六阿哥是祸害,怪不得大将军福全会选择亲自动手。
“明珠的死,索额图的死,大阿哥差点也步上后尘,这些难道您一件也不认”顾生豁出去了质问六阿哥到底有没有心。
“你在说什么鬼话”胤祚笑疯了,“明珠的死跟我有屁的关系,皇上下的旨,有问题找他去。”什么大帽子都往他头上扣,愚忠发作了,到底忠得是谁
“纳兰性德之死,不是您所为”目前为止仍在狡辩,顾生气愤异常。
“不就捅了他一刀,他老子可是借着杀我的名头栽赃太子,又没伤到要害,怨也该怨其人心性过于脆弱,或者为了保全整个纳兰家以死谢罪,我可是受害者,你脑子进水了反扣屎盆子你不会被纳兰明珠买通了吧”胤祚听出一点苗头,顾生没准是第二个报着大义灭亲理念的福全。
“索额图难道不是您刺激沙俄使臣借刀杀人”顾生就在现场,亲眼看到听到还能有假
胤祚冷嘲热讽“没有明珠的朝堂,要哪门子的索额图,你该不会看不懂朝局最需要的是平衡之道吧”
“那也不能”顾生认定六阿哥在胡作非为,“一切应由皇上做主。”
“啧,没脑子的蠢货。”胤祚连讽刺的话都不想说。
“这些不是你杀人的理由。”顾生指责,“破坏朝局的人是你。”
胤祚戏谑道“怎么你还想借机除掉我这个祸害”比喝醉酒的人还狂妄,现在的顾生已经不知道姓什么了。
“我是为了大局。”顾生狠心除掉六阿哥,一切为了皇上为了太子以及诸位阿哥。
“无语。”胤祚不愿降智,“皇阿玛您以为呢”
正对着六阿哥的顾生自然没长后眼,看不到身后的人。
“带下去,处理了。”康熙是在顾生跟上胤祚时察觉到有异,带了侍卫过来听墙角。
转身即见皇上,顾生吓得魂不附体,不知皇上听了多久,整个人如坠冰窟。
胤祚看着顾生被带走,来了一句“心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讥笑康熙回收利用的念头白费。
康熙“”尽是无言以对。
胤祚问出不解“福全也好顾生也罢,他二人算是愚忠把自认为危险的人或事冠以大局为重为主分忧的行列中,提前扼杀在摇篮里,盲目的自信所做所为皆是对的”
康熙却道“愚忠即明知君王下错指示,让众生贫困潦倒,作为臣子却不敢阻拦,反而言听计从照旧行事。虎毒不食子,朕从未明示暗示除掉你,他二人不过是以自身利益出发,为心底的谋算套上冠冕堂皇的借口。”
胤祚摇了摇头,福全勉强能套上康熙所言,为了老大在朝中有立足之地,除掉他这个绊脚石无可厚非。
“顾生呢他又为了什么”胤祚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太监所有的一切皆来自于康熙赐下,杀他图什么心中所谓的正义还是可笑的不该存在于宫内人身上的悲悯之心他可不信顾生手上没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
非要说他杀了明珠、纳兰容若、索额图、福全未免过于牵强,胤祚承认见死不救顺水推舟,本身算起来便是敌人,难道让他以德报怨慷他人之慨
孔子也不敢这么教,胤祚记得原话可是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孔子在和弟子谈论的时候,其弟子说如果被人欺负了,那我给他好处去感化他,可以吗
孔子的回答是,如果别人欺负了你,反而去给他好处,以此来感化他,那么他不会认为你是仁义的那一个,反而以为你惧怕他。他伤害了你,你反而去讨好他,那么你如何去回报对你好的人呢
面对伤害你的人,就只有将你的痛苦还给他,他才知道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以此来改正。而对你好的人,就要加倍对他好。
胤祚就是这么做的,为什么顾生会背叛,难道预判了康熙有朝一日必除掉他,以是提前着手准备
不可否认他和康熙之间的不信任真实存在,胤祚不是没臆想过弄死康熙翻身做主,同理康熙对于他梦见的能力也会心生忌惮,无非是他现在容易掌控有利用价值,真到脱离的那一刻下场只有一个。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不是句空话。
“奴才就是奴才,妄图自以为是。”康熙安抚了胤祚几句,“回去休息就当此事不存在。”
得,谜团永远别想解开,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早知道直接问顾生,都怪康熙出现的太快,胤祚点了点头,不再继续刨根问底,以康熙的疑心病就此打住才是明智之选,无知是福。
回去沐浴完倒头就睡一夜无梦,胤祚照常起了个大早去钓鱼,想念尼布楚大猫一家三口,中午煮鱼汤喝。
苏培盛去厨房拿主子的早饭,顺便找顾生问一句,有没有另投明主的准备然而找了一圈不见人影。
进屋将饭菜摆上桌,苏培盛禀道“奴才去寻过顾生,好像人又消失了。”
胤禛净过手坐到桌前拿起筷子眼角上扬,“不在老六身边”
“不在。”苏培盛摇头道,“奴才问过旁人,六阿哥一人大清早出门钓鱼,身边未见顾生的影子。”
胤禛第一反应,老五、老八跳出来截了他的胡转念细思老六嘴上虽说不要顾生,未必全然放手。
“准备渔具。”胤禛用过饭也去钓鱼。
苏培盛懂了,主子亲自去套六阿哥的话,只希望两兄弟见面和平共处,打起来身边的奴才遭殃。
一条鱼没钓上来,胤祚换了个地方,刚坐下身侧有一阴影落地,眼角都不用瞟,就那么几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胤禛挂饵下鱼竿,组织好语言随口问“出门连奴才都不带一个。”
胤祚不吭气,由着老四继续唱独角戏。
胤禛已经习惯老六无视他的冷淡态度,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出来意,“顾生怎么不在你身边”
胤祚侧首斜了老四一眼,真敢惦记康熙的人,不怕日后做坏事时人赃并获
胤禛给出的解释是“顾生做得再不如你的意,好歹救了我和老五、老八,不必揪着一点小错把人处置了。”
胤祚不咸不淡道“皇阿玛将人带走了,有意大可去找。”别来烦他。
“皇阿玛”胤禛颇为诧异,没想到事情超出预期,皇阿玛不缺奴才,这让他如何好意思开口讨要
胤祚废话不多说“没别的事请便,别搅了我钓鱼。”一惊一乍的鱼都不上钩。
胤禛计划泡汤带着苏培盛另择一地垂钓,满脑子全是皇阿玛带走顾生的用意。
“主子,会不会人已经没了”不是苏培盛胡乱猜疑,实在是没听说过弃了的奴才皇上捡回去,一般而言能让皇上开口多半进慎刑司的料。
“不应该,怎么论也有些许功劳在身。”胤禛不信皇阿玛不加思索因老六一句气话处置了有功之臣。
不是苏培盛夸大其辞自己吓自己,实在是细数六阿哥身边的贴身奴才,没一个有好下场。
“平安、德贵都不了了之,之前的更是。“很少能有人呆在六阿哥身边较长时间,苏培盛能不肝颤才怪,私下里都说六阿哥不比太子脾气小,人没少死。
“再等等看。”胤禛止了苏培盛不切实际的猜测,静下心思考。
胤祚钓到两条鱼,拎着东西回去没和胤禛打招呼,将无视摆到明面上。
胤禛搁以往必气得心口疼,后来经得多了这些小事不在放心上,本就是陌路人何必在意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