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冕觉得这人的反应有些迟钝。
他都喊了多久了, 从见面第一天开始到现在,整整四个月了,现在才来说这话
根本就是故意找茬儿
“不是我叫的那是谁叫的”讨人嫌地瞟了瞟周围, 卫冕反问,“这里边儿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如此亲切”
陆燃现在满脑子都是宋之鱼在天台上,偷偷摸摸用他的嗓子喊泡泡的画面。
之前心大没察觉, 现在想起来, 脑子里立马构建出一部暗恋少女苦求不得难以纾解, 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悄悄喊一喊自己小名的虐恋著作。
酸得倒牙又甜得想笑, 陆燃理所当然地生出了霸占的心思。
歪歪地瞪了卫冕一眼, 骄蛮得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宋之鱼。
宋之鱼“”
她知道她懂的她也不敢喊了别警告了
她啄木鸟似的点着头表示自己识相了,陆燃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居然还想起句古诗。
就那什么长了翅膀的鸟,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俩狗屁不通地在这使眼色,徒留四面楚歌的卫冕伤心又伤身。回头之前忽然发现柯妍在看自己, 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抽的, 脱口而出,“妍妍。”
柯妍“呕丑拒”
卫冕“”
刚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又有这么多碍事的人在场,直到各自分开回家陆燃都没能和宋之鱼说上一句话。
但这丝毫没影响某个初坠爱河的人的心情。
揣着颗雀跃的小心脏,陆燃三两步跳上台阶,开了门。
没开电视的客厅静悄悄的, 亮着灯的狭窄空间没见人影, 莫名有种压抑的冷清。
已经利用课间时间跟余慧说了吵架事情的大概,陆燃不放心她一个人,千叮咛万嘱咐了要她等着他回来再一起去还钱。
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 心一下就沉了。
转身就要往外跑,忽然又听到了有人在低声说话。陆燃静下心来仔细听了听,但毕竟隔着段距离,说话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只能模糊听出来是余慧的嗓音。
并且是从郑彦均房里传出来的。
心下稍松。
真是神经敏感过头了
陆燃脱鞋进门,没有刻意隐藏声息地来到门口,“慧姨,晚上吃什”
大咧咧的问询断了后续,陆燃愣在原地。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压抑又温馨地透着股违和感。
等看清余慧脸上那道明显新鲜的抓伤,和像个婴儿般缩在她坏里抽抽噎噎的郑彦均时,陆燃找到原因,脑子里也轰地一声,空白一片。
他回来得比平时都早,脸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余慧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脸。
今天这事儿发生得突然,她睡到下午起来看到陆燃的消息后也生了一场大气。当下就要去找王菁理论,却被陆燃一个语音电话阻止下来。
他说她毕竟没有真的参与到这件事情中间来,万一那人胡说八道她都没个站得住脚的人帮腔。
余慧虽然不怕,但也拗不过陆燃坚持,只能答应下来等他回家再说。
在家气了一个下午,看什么都不顺眼,去接郑彦均之前还因为袜子少了一只,骂了郑州民几句。
但估计也就是命里该走这一遭,接到郑彦均之后路过王家菜馆,没生意的人又在门口跟人闲聊。
见到她来了,横眉竖眼地加大音量,满嘴里全是孤女命贱,拿了她的肉不给钱她也不要了,就当给她垫点棺材钱等等不堪入耳的谩骂。
余慧虽然平日里与她有所往来,但本身也不是热络的性格,说得极端一点那就是除了家里人以外谁都没有心思管。关于王菁的风评她听过一些放在心里,自己私底下警醒着彼此客气点不要生出事端就好。
而陆燃为了将她的火气控制在一个程度里,很多难听的话也都没告诉她,以至于余慧乍一听见那些锥心之语,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明了了。
余慧不可能听得下去王菁的污言秽语,冲上理论时也没想那么多,以至于连将郑彦均先送回去都忘了。
两个人吵了没两句,王菁就动手要打她。
余慧也是没想到这个人素质能低成这样,脸上被她用指甲挖了一道,当下就见了血。她气得要死,咬着牙卯足劲儿地还了一巴掌。
两个人你死我活地拉扯了一阵儿,被周围人拉开,郑彦均吓得像只炸了毛的鸭子,在旁边哭得团团转。
事情已然成了这样,余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边温柔地给郑彦均拍背顺气,一边无意识地说了句废话,“啊回来了啊。”
躲闪的态度和明显吓成鹌鹑的郑彦均,不用她说陆燃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要命般盯着余慧脸上的伤口看了半晌,再开口时语调有如西北凛冽的寒风,沉得刮耳,“是那个死肥婆干的吧”
听到这丝毫没点温度的嗓音,余慧一时间被死肥婆三字震慑住,居然忘了否认。
陆燃也不需要她的否认。
将书包往地上狠狠一甩,压着涌到嗓子眼儿的怒意,陆燃冷漠而平静地朝他俩看了一眼,“我很快回来。”
余慧“”
想他就是要去找王菁算账,余慧哪里能同意,着急地要站起来却被郑彦均的体重压得严严实实,只能扬起嗓门喊“小鱼等等,你先别去,你听慧姨跟你说”
察觉到事情在往不妙的地方发展,郑彦均眼圈一红,瘪嘴抽搐地忍眼泪。细碎的呜咽从喉咙鼻腔里漏出来,像条落水小狗。
可余慧现在也真是顾不上了。
急急忙忙把他放床上,余慧追出去,还想把人拉回来好好劝一劝,结果晚了一步就什么都晚了。
只来得及看见那扇生了锈的铁门砰地一声,狠狠关上。
里面哭声停了一瞬,像怎么都摁不下去的葫芦,弹地冒起来。
余慧左右为难,气得跺脚“哎哟这小姑娘,愁死人了”
像往常一样,宋之鱼回家先洗了个澡。
对着镜子撸狗头般擦头发时,隐约听见了门铃,催命一样前一声还没落下后一声又响起。
这个时间点陆燃也没说有人要来
总不会又是那个扫把星催命鬼不请自来了吧
宋之鱼忐忑地从浴室里出来,怂了吧唧凑到猫眼前一看,狭窄视野里,有如高岭之花般气质高冷的自己,正面无表情地狂按门铃。
陆燃
宋之鱼惊喜打开门,一句你怎么来了连个首字母都没来得及发,只觉得一股凉风从身边穿过,人就已经刮了进来。
然后,胡乱踢掉鞋子,龙卷风一样消失在了视野里。
宋之鱼“”
狐疑地伸出个脑袋朝门外看了看,确定后面没追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才把门关上。
回身一看,小巧的米色洞洞鞋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一个朝天一个面地,还在可怜兮兮地震颤着。
头一回见这阎王如此没有悠闲的余地,居然穿着拖鞋就跑了出来。宋之鱼担心地给他摆好放在鞋柜边,刚想跟进去问问怎么了,就见他端着房间的笔记本出来了。
黑着脸的人没有一点玩笑意思,掠过宋之鱼身边时低声给了两个字,“过来。”
跟着他爬到沙发上坐下。
陆燃一手摆弄着蓝牙鼠标,一手摸索着去按开机键。伴着机器启动的细微沙沙声,语速飞快地交代宋之鱼,“现在不要问我任何事情,等下我会全部告诉你。现在,给我哥打电话,我打一句你说一句。”
“”
“没有第二选项,我就是有事找他。”
“”
将电脑放在宋之鱼也能看见的位置,靠近时能感觉到她悄悄将自己缩了缩,像是害怕这样的氛围,又不敢和他说。
发热的脑子冷静了点,陆燃蜷起手指,指甲用力地掐了掐掌心。
无论如何,这条鱼才是最重要的,得先把这条鱼稳住再说。
重新抬起头,陆燃一出口就想抽死自己,“敢吗”
“”
他的状态跟平常都不一样,宋之鱼也不敢说不敢。怂怂地点了点头,回头就要去找手机,刺猬脑袋忽然被人揉了揉。
宋之鱼吓了一跳。
为这个从未有人对她做过的动作,也为这个动作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被喜欢被疼爱的感觉。
忽然就想再看看他。
僵硬转动脖子。
文档调出的冷质光线笼在脸上,陆燃垂着眼睫,单手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属于他的那份矜贵与距离感在这几个动作之间渐渐清晰。
宋之鱼不由得再次感叹,即便是舍了男生的皮囊,陆燃依旧还是陆燃。
搭在她头上的那只手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停顿,像催小狗去拣球一样轻轻拍了两下后收了回去。
宋之鱼呆滞地感受着这一刻的亲昵,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心脏已经不争气地飞了起来。幸福如洪水般席卷,窒息地满足着。
手掌悄悄爬上他安慰过的地方,想要确认些什么般紧紧捂住。
盯着屏幕的人没有回头,唇角却染了她的傻气。
明媚夏日的下午六点钟,晚霞未散。他们坐在超大落地窗前,各怀心思地感受着缠绕在彼此之间的青春暧昧。
无声窃喜,无声靠近,像两个坠入爱河的傻瓜。
“别怕,泡泡鱼。”
“我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陆燃叫小名居然比想象之中的难妈的,下次一定要成功
啊这两个恋爱菜鸡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亲妈上线,再说一次,不要笑话我们龙龙,人家还在矜持期。
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