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江冉按照约定,带曾沛去找了铁桦树。
然而铁桦树不愧木王之名,它比橡树硬上三倍, 比钢铁还硬上一倍,饶是江冉和曾沛想尽了办法, 还是没有成功把它带走。
“抱歉。”江冉说, “要砍下铁桦树的树干,往常是得用高级油锯的。我们的工具太少了, 而且都不怎么合适。”
“你道什么歉”曾沛却兴奋不已, 差点乐得当场蹦起来, “这不是正好说明了它的硬度绝无仅有吗看来这材质比我先前找到的还要好, 正适合用来做机甲的能源架”
江冉“”
差点忘了她的研究狂属性了。
曾沛半点不犹豫,在地图上做好标记后,又详细询问了江冉铁桦树的各种特征, 打算等比赛结束了再特地为它来一趟,
江冉看着她忙前忙后的,一时都插不上手来帮忙, 好一阵子之后, 曾沛才抹了把热汗, 说自己全都搞定了。
江冉往树上瞄了一眼。
在和自己脖颈差不多高的地方, 曾沛围着树干画了又浓又粗的一道圈,甚至还在上头画了个蝴蝶结。
虽然这种行为怪异了些, 但曾沛作为顶级机械工程师,画图水平可真不是盖的, 那个蝴蝶结鲜活又漂亮,连悠悠翘起的尾端都画得栩栩如生,好似展翅欲飞的模样。
但是
“这个蝴蝶结有什么寓意吗”江冉还是忍不住问。
“这是一个标志。”曾沛十分严肃地回答, “代表这棵树已经被我绑定了。”
这就是星际时代的神笔马良吗
江冉困惑地伸手碰了下树上的绳结,才确定那真的就只是画而已。
“这能起什么作用”江冉不解,“而且地球不是已经荒废数千年无人踏足了吗”
“以前没人来,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人来”曾沛很谨慎,“万一有人看了我们的直播,也盯上了这棵树怎么办我这就是在警告他们,不要打我所有物的主意。”
“好的。”
可以说是很严谨了。
找树、测验、做标记
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时间,到了这会儿已经快正午了,火辣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阳光隔着浓荫照下来还是烫得吓人。
江冉算算时间该回营地了,曾沛当然也没有二话。
离开的路上,江冉对曾沛叮嘱,铁桦树在地球纪元就是稀有树种,虽然经过这数千年的自由繁衍,如今已比当初兴盛许多,但取用时还是不能过度。
“这你别担心,我可是专业的。”
曾沛拍着胸脯打包票“能源材料的可持续发展,这也是我们这一行的必修课,没人会做竭泽而渔的事情。”
江冉这才放下心来。
星际时代虽然遗落了许多古旧的知识,但在发展思想上到底是进步了许多。
也算是人类的一大幸事。
回到营地时,江冉大老远就瞧见了白志用。
他大剌剌地坐在那条“欢迎回家”的横幅下面,隔着玻璃罩子逗他的小兰花玩,而在他周身方圆十尺范围内,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江冉走上前和他打招呼,白志用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江冉倒不觉得被冒犯,只是觉得他神情有异,刚想问问怎么了,旁边正好有人经过。
那人看样子是想从基地里出去,但见着堵在当中的白志用,脚步顿了半天,最后宁肯从旁边好几步外的灌木里挤出去,也不愿意轻轻松松从正经出口走。
顺着他选择的方向望过去,江冉才发现,那边荆棘丛生的灌木倒下了许多,一瞧就知道是被很多人踩踏穿行过,竟然也隐隐有了开辟新路的架势。
江冉好笑地坐到白志用旁边“你是故意坐在这里堵着路啊
“我坐在这里,有占到出入口的五分之一吗”白志用阴阳怪气地说,“两边都空着那么大一块地儿呢他们又不是眼瞎自己不想从大路走,偏要以身犯险去试探荆棘堆,这也能怪在我身上”
江冉明白了。
这人正堵着气等撒呢。
“他们哪里招惹你了”
“哪里招惹我你得问他们哪里没招惹我才对”
“是是是,”江冉顺着毛问,“那请问白老师、白大教授,那群不长眼的小东西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惹得您这么生气”
“他们在背后说小兰花的坏话被我听到了”白志用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简直是开玩笑,当小兰花背后没有人吗”
白志用气愤得不行,一张脸鼓胀得像河豚似的。
情绪激动下血液上涌,连脖颈都染成了一片绯红。
“那你现在是在替小兰花出气”
白志用哼哼两声算作回应,紧接着又难以置信地问“你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哦”江冉很配合,“他们都说了什么啊”
“他们说我就是故意带着小兰花来参赛的,目的就是引诱他们去吃菌菇,好让他们中毒杀人不见血,心思够深沉”
白志用越说越气“这也就罢了,他们还说我的小兰花也带有剧毒,如果他们真的禁不住诱惑对小兰花下手,就会更惨不忍睹地死去真是胡说八道我的小兰花我还不知道吗可他们一个个都当真了一样,传得有模有样的,气死我了”
江冉看着滔滔不绝的白志用,一时间面色复杂。
如果不考虑实情,只看结果的话,其实选手们传这些谣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撇开小兰花本身有没有毒不说,它的引诱力可真真算得上一绝,毕竟连任夏阳都对它动过心思。
也不对。
江冉转念一想。
任夏阳对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动过心思
这么算起来,小兰花可真冤枉。
江冉“真是太过分了乱说”
白志用“就是”
江冉“草菇怎么可能有毒呢”
白志用“”
“一时嘴快。”江冉递过去一个满怀歉意的笑容,“别当真。”
“不。”白志用缓缓抬起头来,死亡凝视般看着江冉,“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当然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这人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江冉拉着白志用的胳膊“饭点到了,你还不饿吗快去吃饭吧”
然而白志用纹丝不动“别转移话题,你先把刚刚说得话重复一遍。”
“我刚刚说”
江冉飞速思考着“我可以帮你和小兰花出气”
这倒是让白志用提起了几分兴趣“你怎么帮我们出气”
江冉立即凑近了些,小声把自己临时想到的计划一一讲给他听。
她说完的时候,白志用还意犹未尽,仿佛已经想象出了那幅好笑的场景。
“行。”白志用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午饭过后那几个小时是一天中最热的,亚马逊最凶猛的动物们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觅食,因为这时几乎所有的小动物都躲了起来。
动物需要避暑,人当然也不例外。
刚吃完午饭,傅柏和纪方立马带头爬上了树屋,躺在木质的梁架底板上,以手作枕以叶为被,瞧上去舒服极了。
其他人看着眼馋,少数几个也紧跟着爬了上去,大多却只是眼巴巴地望了一下,然后你追我赶地来找江冉。
兴许是昨晚基地里燃了火的缘故,半夜里引来了许多毒蚊虫。
睡着的时候没有感觉,一觉醒来却整个人都不好了。除了几个像傅柏这样有防护服的,还有江冉纪方等提前做过防蚊措施的,其他人一个不落全着了道,被叮得脸都肿大了一圈。
然而江冉先答应了曾沛,早上陪她一起去找铁桦树,只能承诺大家回来的路上替他们寻寻看,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驱蚊草药。
一群人凑一起等了一上午,等得望穿秋水,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又是午饭时间,现在才算是找着机会赶来问她。
“小江姐,你找到能驱虫驱蚊的东西了吗”
打头的人身上暴露的部位红肿成片,连眼角都鼓起一个玻璃弹珠大的脓包。
“救救我们吧小江姐,”他们哭天喊地,“实在是又痒又痛,我们连觉也睡不安稳啊”
傅柏从树上探出个脑袋来“你们小声一点吵到我睡觉了”撂下话又把头缩了回去。
瞧见傅柏这样丝毫不受影响,能够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睡觉的模样,受害者们一时更难过了,纷纷露出了不堪重负的痛苦表情。
“可能是因为这里有点偏,我没找到合用的草药”
众人顿时如遭雷劈,脸上最后的一丝希冀也渐渐消失“那我们是没救了吗”
人群里,一个浑身包裹在布条中的人哭诉着“呜呜呜呜我这样好丑啊,我不想这样上直播”
“虽然没有找到草药,”江冉安慰大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治的。”
“什么办法”峰回路转,如丧考批的大家激动得差点当场跳起来。
“这个办法吧有一点恶心。”
“恶心还有什么比我现在满身的包更恶心”
“小江姐,你就说吧我们都可以接受的”
“那好吧。”江冉边说边拿出一个金属罐来,“里面装着的就是能治疗你们的东西。”
“诶”大家很困惑,“不是说没找到草药”
话音未落,江冉揭开了罐口的盖子,然后把罐子倒放在平滑的石头上。
众人齐齐向罐口望去,他们对自己的救命神药满怀期待,脸上也不约而同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下一秒,成群结队的蚂蚁从罐口爬了出来。
江冉拿木片堵住了四周,它们寻不着出路,只能在石块上晕晕乎乎地来回试探。
“小江姐,你说的药是蚂蚁吗”
“等等,有点恶心的方法该不会是要把这些蚂蚁吃下去吧”
“这”
“不用吃下去。”
江冉一边用木片把爬到石块上蚂蚁全都碾碎了,一边解释道“这是地球纪元的土办法,以虫治虫,也就是用碾碎了的蚂蚁汁液涂抹在皮肤上来治疗。”
众人“”
听上去也没比吃蚂蚁要好上多少。
星际时代里,各种无伤无害的驱虫手段早已成熟,大家从生下来起就没怎么见过这些又小又恶心的东西,这回来到亚马逊已经算是大开眼界,现在还要把它们的尸体汁液抹在自己身上
光是想想就叫人打了个哆嗦。
“好了,我都准备完了。”江冉把搜罗到的蚂蚁全都碾碎,用木片沾着汁液问,“谁先来”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艰难而苦涩的表情,一时却没有人说话,好半晌后才有人站出来“我先来吧。”
“不错,有胆识。”江冉夸奖道,“晚上给你加餐”
“谢谢小江姐”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得多高兴。
第一个人涂完虫液后,却没有第二个人接上了。
这种治虫办法闻所未闻,大家也都是本着对江冉的信任才没有甩头就走,而现在有了第一只小白鼠,其他人当然还是更想先看看效果,再决定自己要不要治。
然而才过了没几分钟,小白鼠就跑到旁边呕吐去了。
大家很紧张“小江姐,这种办法还会对肠胃有副作用吗你怎么没和我们说啊”
江冉十分无语“你们放心,它对肠胃没有副作用,只对心理有副作用。”
“他就是单纯觉得那些恶心罢了。”
“哦”
又过了一阵子,最初的恶心感过去后,小白鼠看上去便正常多了。
他不仅没出现什么排异反应,逐渐习惯之后,甚至还闻着自己的皮肤说“有点香诶,是清凉的薄荷味。”
江冉“你适应得挺快啊。”
他摸着脑袋“嘿嘿”笑了几声。
眼见着小白鼠成功存活,还被浑身痒意折磨着的大家立马坐不住了。
很快又有人站出来“小江姐我也想治”
有一有二就有三,没多久,想要治疗的人就围了江冉一圈。
她不得不规范起秩序来“排好队一个个来原料有限,待会儿用光了还没轮到的也不许吵闹啊”
一听到“有限”两个字,连最后观望着的那几个人都等不急了。
对啊他们怎么给忘了江冉带回来的蚂蚁就那么一小罐,哪里够那么多人用肯定是有人得落空的
这回一个人都没落下,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围到了江冉身边去。
而头一个治完的小白鼠坐在石凳上翘着腿,饶有趣味地看着方才还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其他人,心里头可得意了。
还是他的眼光最好啊真是的,小江姐的话有什么不好信的呢现在可吃到亏了吧
后来,蚂蚁汁液果然不够用了。
江冉没自己再去采,而是教大家寻找树上的蚂蚁窝,让他们把手伸进窝里,等蚂蚁爬满手臂手再将它们碾碎。
等所有人都治得差不多时,太阳都偏斜了一大段。
仲夏日长,蝉鸣四起,林子中愈发喧闹。
午睡的人相继醒来。
纪方顺着绳梯爬下来时,正好瞧见最后一批在手臂上抹汁液的人,于是好奇地问他们在做什么。
对方自豪地给他解释了一遍,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这种神奇的疗法、以及疗后的美妙清香。
一大通讲完,最后顿了顿说“你别瞧不起蚂蚁啊,它们真的很有效”
然而纪方非常困惑“可是小江姐给我治疗时用的百里香草叶,这里不到处都是吗”
对方大笑“你不要骗人了啊”
纪方但面色诚恳,完全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两相对峙时,白志用恰好从旁边慢悠悠地溜达过去。
他在树丛后头看了一下午的戏,这会儿正是满意度达到顶峰之时。
听见了争执的声响,他笑眯眯地说“江冉的话你们也信呀真是好天真喔。”
愈发察觉不对的受害者“”
“不过你也不用太伤心,你们红肿的囊包不是都治好了吗说明办法是有效的呀。”
白志用报复心盛,热衷于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不过是治疗方法稍微曲折了那么一点点,不用放在心上的呀”
受害者“”
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没有浪,或许我还会多相信你几分。
虽然成员人数越来越多,但比赛结束在即,基地只需要再用一天就行,所以并没怎么扩张,仍旧算不上太大。
这意味着,要在基地里找一个人并不难,气愤的受害者很快就杀到了江冉的门前。
江冉供认不讳“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乱传小兰花和白志用的谣言,他气不过想要报复,这也很好理解吧”
对方心知自己也有错,声音小了下去,但还是努力辩驳“那你也该明着来编谎话骗我们做什么啊我、我还以为”
“也不全是谎话。”
“什么意思”
江冉解释“你们遇到的蚊子比纪方当初遇到的更毒,中招的皮肤面积也更大,再加上拖延的半天,总的来说,情况远远比纪方更严重。”
“你的意思是”
“所以百里香草叶的治虫效果未必管用,重病还得下重药,蚂蚁汁液是最合适的。”
受害者犹犹豫豫,想信又不是很敢信的样子,“可你都骗了我一次,我、我凭什么还要相信你”
“我可以给她作证。”曾沛听到这里,顺着绳梯爬下来,“我们回营地的路上她就搜集了那些蚂蚁,并不是在和白志用商量过后才做的。”
受害者僵硬的肩膀一下子松落下来“原来是这样啊”
江冉却不是很高兴“但这件事的根本原因还是你们见识太少。”
受害者“”
救命被骗就算了,还要被羞辱
“营地一公里以内长着多少百里香这是多常见多普通的植物就算发病后期它的疗效不足,要是你们能早点采来预防,或者在早上就自己先搅碎了敷上一些,怎么会发展到后来那么严重”
“营地生活太轻松,你们总觉得有人能依靠,便对外界的威胁越来越没有感知,这样是不行的。你们能靠我这一次,那下期比赛呢下下期呢”
“白志用的事儿不过是个契机,你们早该长点教训了。”
一大段说下来片刻也没停,“受害者”却一个字都没敢回。
他知道江冉说的是对的,这两天里,大家原本还存着些的警惕心越来越少,有事情找江冉已经成了习惯,却几乎不会再主动尝试去自行解决。
这样下去,也许这场比赛能顺利过完,但往后危险来了,他们也会是被冲垮的头一批。
若没有江冉这当头棒喝,他们还要浑浑噩噩多久
他苦笑了一下,心知大抵得真正碰到危险了,才会有所察觉吧。
“我明白了。”他的语气恭敬了许多,“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大家的。”
“好,”江冉摆摆手,“我等着瞧。”
等人走远了,江冉才不愉地看向曾沛。
对方嘻嘻哈哈的,像是全然没有发现她糟糕的心情。
江冉问“你出来干嘛”
曾沛上前两步搭着她的肩膀“我以为你需要帮忙啊哪里知道你是早有准备,其实根本不需要我。”
江冉顿了顿,没有反驳。
靠人不如靠己,探险这条路往下走到最后,必定是自己一个人。
而在野外生存,你永远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
虽然这个场面很令人感动
虽然这个目的非常高远
但我还是想说
百里香很常见吗它很普通吗
我长这么大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了,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植物
感觉有被内涵到 tat
见识短浅报我身份号码得了
哈哈哈笑死
直播间里一时嘻嘻哈哈笑作一团,但基本以玩梗和讨论为主。
然而没过多久,质疑的声音如影随形般到来。
竟然真有人相信江冉立的博学人设啊
很明显是赛前就和节目组通过气对过剧本了吧
事实证明,只要方法到位,什么黑历史都可以被洗白:
我就问一句,江冉进亚马逊第一天野猪那事儿,你们还记得吗
当时她为了装b硬要说人家弹幕讲的是错的,后来扒出来弹幕原话是联大历史系那位大牛说的
就凭这件事来说,江冉是不是硬装你们能保证她科普的其他内容也都是真的吗
前面的话还没造成什么影响,可弹幕一提到野猪,立即勾起了观众们的回忆。
江冉的黑历史虽然也算出圈,但娱乐圈和荒野求生的受众重合度本来就小,这个节目的观众大多都还是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可一旦提起比赛里的事情,他们可是如数家珍,野猪一事当时吵得那么凶,现在记得的也不少。
一时间,直播间里的风向渐渐转变,为江冉说话的人也少了不少。
然而没多久,几条崭新的弹幕彻底扭转了这个局面。
那个如果你们是说野猪那件事的话,当时那条弹幕是我发的,你们可以搜我发言历史记录,应该能证明
嗯就是有点尴尬,如果你们不提这件事的话我也不想说的
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实在太气了,然后那位教授其实是我导师,我就把事情和他说了
嗯,就很尴尬,教授说那场讲话已经比较久了,而近几年古地球被找到后,学界对很多知识板块都进行了更新,也包括你们懂得,对吧
具体内容属于保密项目领域,我不好多说
求求大家别问我细节了orz 我真的已经很尴尬了
弹幕一发出来,整个直播间都爆炸了。
这消息太过劲爆,不论是保密课题还是极限反转,处处都点在了观众们的发条上,一时间弹幕刷得比机器还快,被当场打脸的黑子也不敢出声了。
网友们热情高涨下,饶是当事人再三拒绝进一步询问,向他发问的人还是不在少数。他潜了好半天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又出来补充了一条。
最后再说一句,真的就一句哈
教授还以为我和江冉很熟,让我务必去邀请她来参加今年的峰会:
匿了
当事人彻底潜水,直播间却炸得更欢乐了。
虽然不应该但真的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笑脸太精髓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把人笑到肚子疼也要赔偿精神损失费的话,他现在恐怕要破产了哈哈哈哈哈哈
几乎没过多久,直播间的顶头一栏里,象征着人气的数值迅速从巨大的负值回升起来。
在夜幕降临前,营地里又建出了几间新树屋,用来给新加入的成员居住。
这一波倒是半点没让江冉操心。
曾沛找到心仪的机甲材料后,也没什么事情,一直在基地里到处晃悠,不知怎么就对树屋起了兴趣。她是做机械工程的,图纸到了她手里,瞧一眼便知道关键轴点在哪儿,这批树屋也是她帮着督建的。
而树屋建完之后,曾沛甚至还拿着她优化过后的图纸来找江冉,两人聊了好久都意犹未尽。
任夏阳带的狩猎组已经完全出师了,今天回来时比预定的早了快一个钟头。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白志用聊开了,没人再关注小兰花和蚂蚁,见了面还能高兴地打招呼。
也不对,不能说没人关注小兰花。
起码白志用还是很关注的,比如现在,他就往存放小兰花的玻璃罩子上亲了一口。
这一幕正好被江冉拍下来。
江冉的跟拍球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她的私人摄影机。
直播间屡屡哭嚎的观众们曾经玩过一个梗。
问在谁的直播间里最不可能出现江冉
答案十分匪夷所思正是江冉自己。
当然,江冉本人是不会关注这些言论的,她正在翻阅着自己在这几天拍摄的照片
纪方和傅柏在树屋中沉睡的模样、红额亚马逊鹦鹉和绿叶的嬉戏、营地里大家各自忙碌的情形、白志用亲吻小兰花的玻璃罩子
所经历的一切终会过去,唯有摄影会留下痕迹。
不论是写在人脸上的感受、天空和大地的美丽,还是人类制造的财富和混乱。
“江冉你在干嘛啊过来帮个忙”
江冉抬起头来一瞧,原来是傅柏带着后勤组捡完柴火刚回来。
她白天提议,比赛的最后一晚开场篝火晚会,当时傅柏没说话,事情倒是办得利落
他们几个人是抬着麻袋回来的。
“来了”江冉放开跟拍球,上前几步在麻袋的边角上搭了把手,“嘶好沉。”
傅柏喘着粗气“还不是你、你说的要点篝火,不然、不然哪儿需要那么多。”
“最后一晚了,有点仪式感嘛。”
“嘁,要不是临别了,我也不会答应。”
“”
晚饭过后,夜幕降临。
篝火升起,熊熊燃烧。
时值盛夏,饶是雨林里也非常燥热,但夜晚与白天不同,在没有房屋砖瓦庇护的野外,入了夜是非常冷的,即使是酷暑时节也能轻易把人给冻成重感冒。
夜间的风带着凉意拂来,正好被散发着热量的篝火给抵消,只叫围坐着的大家感到十分舒适。
“小江姐,这就是你说的篝火晚会吗”
“对,篝火晚会是地球纪元的欢庆仪式,不过现在才刚升起篝火,晚会还没开起来呢。”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事吗还是就坐在这儿烤火啊”
“当然不只是烤火了。”江冉被逗乐了,“我们可以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聊天又很多事情可以做。”
然而大家一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江冉想了想,这其实也不奇怪。
星际时代,足不出户的生活方式早已成为常见现象,社交活动都比地球纪元时少了不少,大家不习惯这样的庆祝方式也实属正常。
看来大家需要一个主持人。
江冉四面瞅了瞅,心知没有其他人能顶这个锅,只好叹了口气自己临时上阵。
“大家有什么才艺或是特长吗”
回答问题就比接话简单多了,大家立即七嘴八舌地聊起来,一时嘈杂不已。
江冉刚开始还在努力分辨,没一会儿就听得头都大了,只好让大家安静,然后按着座次轮流来。
定好规矩,江冉期待地看向大家。
曾沛是头一个,她想了想说“我擅长制造机甲和修理机械,如果你来找我做的话,我可以给友情价。”
旁边立马有人起哄“曾大工程师我找你也给友情价吗”
曾沛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按规矩请到我工作室按次序排单,目前单子还不算太多,只约到了明年春季。”
江冉“下一个。”
傅柏是第二个,他兴高采烈地分享“我擅长打游戏,爱好也是打游戏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游戏交互设计师”
“可你读的是联大法学系。”江冉冷漠地打断他。
“这就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了,”傅柏深深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还得从”
“说来话长那就别说了下一个”
第三个是白志用,他眼睛亮晶晶的,刚开口一个“小”字才吐了半截,江冉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再次冷漠地打断“下一个。”
然后是任夏阳。
他先后陪江冉一起救过好几次人,手下带的狩猎组也没出过什么差错,目前在江冉的心目中形象还算不错。
江冉对他满怀期待,但他开口后,从头到位只讲述了自己对各种美食的热爱和追求,甚至还分析了自己这种热爱的心理机制。
江冉“”
江冉艰难地听完了每个人的才艺介绍,最后只剩下满面沧桑。
这星际时代的人也真是挺独特啊。
看来才艺表演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得找个更简单通俗的节目来做,而且得是所有人都会的
江冉没思索太久就想到了办法。
讲故事总没有人不会了吧
可等到真的开始时,大家都嚷嚷着让她先来做个示范。
江冉倒也无所谓顺序,便带头给大家讲了个故事。
她娓娓道来着“很久以前,有一个摄影师。他在野外拍摄的时候,一头巨大的棕熊闯进了帐篷。作为一名专业摄影师,他在那一瞬间的反应不是逃走,而是用相机拍下了一张宝贵的照片那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张照片。”
故事讲完了,但底下有几个人显然不是很开心。
傅柏知道她自己就喜欢摄影,故事讲得又是摄影师,心里不免担忧“你说的故事,该不会是你”
江冉笑了两声说“你别多想,这就是个故事,甚至它本身就是半虚构的。”
“虚构的”
“对。”江冉说,“那名摄影师的确是被棕熊袭击了,但他最后并没有留下这样一张照片。当然,故事里的照片也存在,只不过是用软件合成的,为了参加当时的一个比赛。”
“而最可贵的是,这个故事虽然是个乌龙,但它的影响力很大,在那之后,户外摄影师这个职业才逐渐进入大众的视野中。”
这么一说,故事就圆满了许多,先前担心故事和江冉自己有关的人也纷纷放下了心来。
江冉的示范做完了,接下来便轮到其他人讲故事。
大家的故事基本都不长,而主人公也大多都是自己。
很快一圈轮完,傅柏又对着江冉不依不饶“我们说的都是自己的故事,就你投机取巧,讲个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这样不好吧”
江冉差点笑出来,先前起哄让她做示范的,傅柏也是头一个,现在倒是忘了个干净。
不过傅柏一带头,起哄的人也不少,江冉想了想,还是没拒绝。
“行吧,那我就再讲一个。”
江冉的眼球动了动,她说“很久以前,有两个摄影师,就简称他们a和b好了。她们是同班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志同道合,这种缘分很难得,所以一般摄影师去野外都是孤身一人,她们却回回泡在一起。”
“可惜的是,她们的作息实在差得太远了,a是夜行生物,b却是阳间人。b一直想把a的作息带成正常的样子,所以她坚持了好多年,每天早上7点就在a的房间外哐哐哐得敲门,a大被蒙头不肯理她,她就操着登山爪翻到人家阳台上,闯进房间去掀人家的被子,边动手还要边喊都什么点了快起床,太阳都不想晒你了。”
“一报还一报,后来她们俩去非洲拍河马进食,晚上b合着眼窝在帐篷里不肯起的时候,a就边解她睡袋边喊月亮都不想照你了。可惜b的脸皮比较厚,任是三催四请各种骚扰,还是能顾着自己呼呼大睡,第二天起来了还要怪a不用心喊她。”
傅柏问“你讲完了吗”
江冉说“讲完了。”
“可是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啊”
“结局么”江冉想了想,好一会儿才笑着说,“后来b终于成功了,在她的影响下,a再也没有赖过床,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好吧。”傅柏撇撇嘴,“前面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怎么结局那么无聊。”
江冉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傅柏又问“这个故事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啊”
他才不信这是江冉自己的故事呢这个大骗子嘴里就没有实话
江冉没回答,任夏阳说“可能是简史我听说这是学历史的人最爱的一本书。”
江冉又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所有人的故事都讲完了,不过距离睡觉时间显然还有很久。
篝火熊熊燃着,时不时噼里啪啦地冒出火星来。
暗黄色的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然后在他们身后落下黑漆漆的影子。
有人问“我们以后还能像这样凑到一起吗”
“当然啊”很快就有人回答“这档节目不是预定有六期吗好像还是取的古地球文化里六什么的意思。”
江冉说“六六大顺。”
“对啊六六大顺”那个人说,“所以不用担心嘛,以后且不说,咱们至少还要聚五期呢到时候你别嫌弃大家的脸都看熟看烂了就行啊”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嘻嘻哈哈一闹,这个话题就揭过去了,气氛也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头顶上突然掉下来一大块东西,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篝火里。
江冉定睛一瞧,原来是自己挂在营地出入口的横幅。
大家动作很快,没几秒就把横幅抢救了出来,然而篝火的火势实在太旺,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横幅已经有大半个角都变得焦黑了。
江冉和任夏阳一起拉开横幅,仔细地看了看。
正中央的地方,“欢迎回家”四个大字里的“家”正好被烧掉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1以虫治虫的法子是亚马逊向导用来防虫驱虫的,不过不确定已经被咬伤了能不能这么治orz 文里就当它能吧。
2“摄影记录了写在人们脸上的各种感受、人类继承的大地和天空的美丽,以及人类制造的财富和混乱”,这句是edard steiche原话,文里是化用。
3棕熊袭击的故事来自星野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