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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不要不要啊啊”

    “白绩”

    人流纷纷惊慌地涌向操场。

    原在百米外的齐项飞奔而来,眼看着应裘要二次伤害白绩,肝胆欲裂,此时百十米的距离也恍若天堑。

    怎么办

    赶不上

    危险迫近,白绩后脊发凉,头皮险些要炸开,大脑瞬间清醒后,顾不得重摔后的疼痛,凭借本能地撑着地面,快速挪开双腿。

    分毫之距。

    应裘一脚跺在地上,扬起细屑尘土,自己也身形不稳,踉跄一下。

    这一脚要是对准脚踝,白绩能残废半年。

    应裘一次未成,发了疯还妄图再踩一脚,只是这一下可失去先机,所有人愣在原地时,齐项已然冲到现场。

    他大喝“你他妈怎么敢”,一脚在后腰处踢翻应裘,应裘跪趴在地上,连“啊”都没来得及喊,就被齐项踩着脊梁骨当脚垫,闷哼不出声音。

    “救护车呢担架”齐项对着跑来的人喊,“傻跑什么呢脑子呢”

    这时喧闹叫喊声才如潮水般涌入白绩耳鼓,他伏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努力瞧向齐项。

    什么温润、礼貌、谦逊的伪装都在一瞬间被撕裂,此时的齐项如同困兽,桃花眼里淬了层墨刃,黑的骇人,怒火锋利如凝成寒霜,把傻乎乎往这儿跑的人都冻住了。

    “齐项。”

    白绩喊完倒吸一口冷气,从咽管里钻出一股沙土味的腥味,他摔得很重,刚才全部的力气放在挪脚上,疼痛后知后觉地再次缠绕于四肢百骸。

    他疼的脸色发白,还有功夫思考,不知道齐项听没听见自己的声音,早知道听他的穿长袖长裤了,悔不当初

    “雀儿”齐项听见,半跪在地帮他抹去脸侧的灰,没有贸然碰他,只嘱咐道“你先别动。”

    “哥,医生来了”季北升边跑边道,“散开,别挤”

    刚所有人往这儿赶,跟赶集凑热闹一样时,季北升就跳台阶蹦下观众台,逆流而行。

    运动会期间,校医院的救护车和医生都在体育场外侧待命,就怕有紧急情况发生。

    救护车闪着灯开进操场,也因为它的存在场面一度很壮烈。

    白绩对救护车有阴影,上一次进救护车时他都只有进气没出气了。

    在他脑海里,救护车和生死相关。

    “我应该还用不到救护车。”白绩断断续续地说,“刚才”

    “什么”

    齐项注意力放在医生那儿,听到抬上担架四个字后二话不说把白绩抱了起来,还注意错开白绩身上的伤。

    已经上了担架的白绩“没什么。”

    算了,上救护车就上救护车吧。

    齐项上车前,想起什么,指向还趴地上装死嚎哭的应裘,冷冷地对季北升道“你去处理那孙子。”

    救护车上。

    两个护士给白绩处理伤口,医生检查他的脚踝和手肘,齐项成了无所事是却空着急的家属,只能帮白绩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医生,怎么样他脚踝被踩了,是不是断了”齐项问,“不行就去立馨查,别去校医院了。”

    校医院外号是兽医院,齐项对他们的医术深表怀疑,而立馨是丹市最好的私立医院,离丹毓也不远,齐项想让他们直接改道。

    “足踝软组织损伤,不严重。”医生上冰敷,淡定道“不需要去立馨,普通的崴脚校医院也能治。”

    “普通”齐项皱眉,“他脚踝都肿的馒头大了”

    “”医生深吸一口气,“你仔细看看”

    哪儿有馒头大,最多馒头片大,平坦的。

    齐项伸头一瞅,怎么看都觉得肿了,人变得极其拧巴,不依不饶地正欲辩两句,手腕被轻轻捏了捏。

    “去校医院。”白绩说,“我没事,不疼。”

    齐项回头,看白绩脸色唇色俱苍白,像白纸上渗出水,淋淋又憔悴,他从上救护车眉头就没松下,没啃声却一直抽冷气,睁眼时外眼角延出一条下敛的可怜的弧度。

    见他这样,齐项更不放心,只当他逞强,对医生说,“他疼成这样,都说胡话了,能是扭伤摔完又被踩了。”

    “没有二次受伤。”医生说。

    “我没被踩到。”白绩尴尬。

    “啊”齐项愣住,“我看到他”

    齐项是从后面冲过来的,在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应裘的脚硬生生踩下去,随后白绩疼的翻身,所以才急切又固执地要去私立医院检查。

    “我挪开了。”白绩声音有些飘。

    “那你怎么抖成这样。”齐项三魂七魄这才归了位,仍担心疑惑,“是不是摔出内伤了”

    白绩稍微用力,扯着齐项的胳膊让他靠近,他自己被固定在担架上,半边身子动不了。

    他从小到大身上挂彩是家常便饭,严不严重自己心里有杆秤,这点事要是放在平常他能爬起来再跟应裘打一架。

    偏偏他现在就觉得哪儿哪儿都疼,不知道是因为躺在救护车上的缘故还是齐项过分紧张的缘故。

    白绩想,我变弱变娇气了,摔一跤都要上救护车。

    他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在众人面前嚷疼,只能悄悄跟齐项说。

    齐项俯身问“怎么了”

    “别嚷嚷,我他妈单脚跳到医务室都行。”白绩全身的血色都聚在眼角,又羞又恼,捋不顺地轻喘道“护士下手太重了,我就是单纯不耐疼”

    “你帮我擦药。”命令的话都不硬气。

    白绩声音越说越飘渺,最后窘然别过头闭上眼,脖颈后仰绷成一条线,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被从热锅里捞出来的。

    “”齐项摸摸鼻子,心痒也跟着酿出点羞,咳嗽一声对医生道,“对不起,我刚才着急了,咱们就去校医院。”

    齐项笑道,“我给他擦药吧,姐姐。”

    救护车上不好挪动位置,等到进了校医院他才找到机会帮白绩处理伤口。

    这会儿病房里就白绩和齐项两个人,白绩也不忍耐什么。

    如果是鹅毛点水般,白绩说太轻痒,要他用力,如果是不小心按到伤口,戳重了,白绩“啧”的一声,光挪和躲。

    齐项嘟哝道“你是公主难伺候。”

    话虽如此,手上功夫一点不放松,跟雕花儿一样谨慎小心堪比特级陪护,

    千难万难,终于上完了药,胳膊和腿都白一块褐一块,斑驳得像老树皮。

    白绩身侧擦伤不多,但是很大片,条条杠杠深浅不一,看着恐怖。

    “会留疤吗”齐项指尖划过他尚存的好皮,问道“留疤你不会又要纹点什么遮疤擦个药都哼哼唧唧,别纹了,有伤,有男人味。”

    “谁哼唧”白绩痒地打颤,直瞪人,“只是蹭破皮,个把月就好了。”

    齐项点头,看像他被弹力绷带固定的脚踝,被抬高束在半空,神色深邃,若有所思。

    当时在操场上他真的要心跳骤停。

    “应裘,你打算怎么办”齐项问。

    白绩淡淡道“凉拌,事不过三,得给教训了。”

    齐项心下了然,已有了一个念头,这时搁桌上的手机震动,季北升打电话过来。

    “你休息会儿。”齐项出门接电话,他靠墙上问,“怎么样了”

    “我给打的鼻青脸肿”季北升夸张道,“放心白哥受多重的伤,我也让他受多重的伤。”

    “”齐项沉默,想季北升真的是傻子啊,问,“人躺了”

    “那,那倒没,校长把他带走了。”季北升说,“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白哥的态度,校长好像想保应裘,他毕竟年级前三十。”

    齐项“那就给学校施压,严肃处理应裘,贴吧论坛把应裘以前的黑料添油加醋爆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鼓动舆论施压,必须记过,但别让他退学。”

    季北升不解“为什么不退学留着过年吗再犯浑怎么办”

    “留着好,在学校里被人唾骂。”齐项嗤笑,“他不敢犯浑了,以前没认真处理他,他才敢太把自己当回事。”

    应裘眼里看到丹毓的富丽堂皇,所有人相处的和谐友好,却没有看到这平静湖水下涌动的暗流,依附于金钱权力建立起来的学校,天然存在着不公平。

    挂断电话,齐项在门口站了片刻,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齐项扭头望向走廊尽头,应裘和他妈妈、校长老师们终于到了,他对着人群露出极浅又森冷的微笑。

    “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绩同学,我让应裘跟你道歉,他最近压力大,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闹出这种事,我刚才打他了,教育他了”

    应裘他妈妈是个家庭主妇,身形有些臃肿,她掐着手站在白绩病床旁,眼睛滴溜从胳膊转到腿,脸上写满了惊错慌张和强堆出来的讨好。

    一路上校长可说了,这个白绩来头不小,虽然她也不知道谢家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敢耽搁轻慢。

    “应裘,去道歉”应妈拽着儿子胳膊,把他甩到床边,“道歉”

    白绩倚在床上,一言不发,茶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望着这一出好戏,看着高深莫测,不辨喜怒。

    应裘像木偶一样站在边上,木楞楞的任人拖动,脸上还残存着一些不正常的疯狂,眼下乌青显然被揍了,伤的没白绩重却落魄万分。

    他看到白绩骄矜地模样,明明坐在床上却仿佛轻蔑地俯视着自己,如毒蛇般缠上的冷意与恨意窜上天灵感,但怕更多点。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

    他话还没说完。

    “不小心”白绩开口打断,“好好再说一遍。”

    应妈掐应裘的后腰。

    “对不起,我推了你,害你受伤,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应裘鞠躬,恨恨地说,“对不起”

    白绩内心毫无波动,还有点觉得可笑。

    他平静又漠然地说“哦,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