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尽头是个废旧的小公园,几年前修建了几个游乐设施,因为没收益废弃了,只留下一些残骸,几辆又旧又破的碰碰车,断头的旋转木马,剩半截的车轨太脏了没人收拾,小孩也不爱玩,有住户拉起晾衣绳,这片地成了晒衣服的地。
凄凉的浪漫。
刘瑜的店开在角落,所以白绩他们商量着在这儿筹办庆生,跟左邻右舍打好招呼,吵闹点也不怕被骂。
因为下雪,白绩临时找到几块帆布,搭在晾衣绳上,建成简易的大排档,挂了点彩灯作装饰,是用心的简陋,好在大伙都不嫌弃。
白绩把蛋糕放在桌上,瞥了眼齐项,略顿了一下,而后跑到楼下对刘瑜喊“瑜姐,扔两件厚一点的衣服下来。”
窗户被推开,刘瑜吼道,“我一独居女性这儿哪有你们这体型的衣服,冬天自己穿厚点很难吗”
少顷,扔了两床被子下来,砸地白绩一个趔趄。
白绩仰头“谢谢干妈。”
“玩吧。”刘瑜说完要关窗,想想又探头叮嘱,“不要吵,不能放炮,早点玩完早点滚蛋。”
梁逢秋“收到”
季北升“好哒,干妈晚安”
白绩把被子蒙在齐项身上,齐项费力地顺平整,无奈道,“我不冷。”他的大衣里面是驼绒,光看着也不会觉得单薄。
“你冷。”白绩斩钉截铁。
齐项“冷。”
梁逢秋今天傍晚才下的飞机,忙着过来装饰和收拾,一口吃的没落肚子里,把烧烤从保温箱里拿出来,刚不客气地想先吃了,季北升夺过烤串,十分讲究,“先吃蛋糕。”
“”梁逢秋愣了下,耸肩随他去,“吃,吃蛋糕。”
白绩拆开蛋糕塑料壳,不急不慌,找出1和9的蜡烛,认真的插上去。
这个蛋糕外层涂裹极浅的粉奶油,上错落堆放着粉色与红色的巧克力玫瑰,还有荔枝味和玫瑰味的果冻块,甜香味一股脑往外钻。
从调味到设计,都是白绩做的,不假手他人。
“来吹吧。”他满意地上下瞭了眼,招呼齐项,“要唱歌吗”
“随你。”
齐项漾开笑容,弯腰时发现蛋糕的侧身浅浅的用刀背勾勒出向日葵的形状,天黑要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玫瑰和向日葵。
他看不懂白绩的心思,但
“先许个愿。”齐项若有所思,十指交握竖于胸前。
一些陌生的想法像是根深蒂固在大脑中已久,却又像突然迸发出来,轰然炸开璀璨的烟花,胸口鼓动的心脏发烫发热。
齐项阖眸前,特地避开白绩的眼神,神色异常虔诚。
他从不把愿望寄于虚无缥缈的神明,甚至连梦想都有些稀缺,现在倏忽多了一个怪异的念头,迫切想催促神明给予指引。
季北升悄声“我哥好郑重啊,我都不敢唱歌。”
梁逢秋跟他咬耳朵,“他以前也这么有仪式感吗”
“没有,以前两秒钟的事。”季北升说,“他信马克思主义。”
“你呢”
“我什么都信。”
白绩肃清纪律,清了清嗓子,两个人都齐齐背手站好。
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齐项像给上帝写了封信,终于虔诚的吹灭蜡烛,他直起身,忽然深深地盯了眼白绩,目光璀璨如烛。
“好了。”
白绩一怔,被看得耳朵有点发烫,他冷静了一下,低声在齐项身侧道,“祝你梦想成真,齐项。”
齐项笑地更张扬,“我也希望。”
“”
梁逢秋打断两人的对视,搓搓手,“切蛋糕吧”
季北升拿起叉子非常丑陋的叉走一块,“别整这些虚的了,直接吃”
蛋糕制作者白绩,眼睁睁看着作品被破坏。
在生气了。
正当他思考可不可以诉诸暴力时,齐项指尖沾着奶油点在受的鼻尖,“这是我最喜欢的生日。”
白绩怔然,耳根发热,“你”
齐项戏谑地笑道,“除了土之外,都好。”
“”
白绩飞身冲向梁逢秋,拳头咯咯响。
让他投票给季北升,非要整花哨的,真诚的,自给自足的庆祝,最终搞成班级联欢会风
“土到极致就是潮”
齐项笑着伸手环过白绩的腰,在他起飞前把人锁在原地,阻止人间惨剧。
“我就吃这一套”
几个人七零八落的把蛋糕一扫而空,又去倒腾烧烤和其他热菜,有小铁炉子给他们胡搞。
齐项是老佛爷,披着被子窝在椅子上玩手机,吃喝等着别人伺候,主要负责张嘴。
男仆白绩端来一盘剃好的烤肉,递给齐项,后者掀起眼皮瞭了他一眼,厚颜无耻地张开嘴,“啊”
白绩黑脸,嫌弃万分,“你残废了躺着”
“诶呦,寿星听不得这种粗话。”
“”
齐项踩着白绩的忍耐极限,接过盘子,哄人,“谁烤得啊,看着就好吃。”
季北升窜出来领赏,“我烤的啊,唯一一个没糊的哦”
“”
齐项抬头,果然白绩刚藏起嘴角的笑容,眼里却还有着笑意,“我没说是我烤的。”
白绩坐到齐项旁边,后者掀起棉被一角让他一起钻进来。白绩脑子一麻,还真钻了进去,坐下就后悔,他干嘛呀。
两个人靠得很近,像锲进棉花云里,暖得与时令脱节。对面谁把油递到火上,火星四溅,两人惊呼逃窜,没人想灭火,因为外面是漫天大雪,地上已然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冬天最容易让人想到温暖这个词。
“为什么在蛋糕上画向日葵”齐项意味不明的撞了撞白绩的肩膀。
白绩张了张嘴,一团话卡在齿缝,他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原因,或许是因为它太单调了,光秃秃的粉色。
“我我的o,这是版权意识。”
他终于找到个借口,不算蹩脚,但齐项盯着他,不一会儿闷笑起来。
这让白绩觉得羞耻,他当时做的坦坦荡荡,现在被点破了却有种无端的暧昧,他攥着被角,指尖发紧。
齐项在他发问前转移话题,“你真是热烘烘的,明明我裹着被子应该比你暖和,你一进来这里面更热了。”
白绩凶狠,“热死你。”
齐项轻笑一声没有说话,过会儿他说“我许了一个愿望”他眨眨眼,盯着白绩问,“你不好奇”
白绩怔然“我”
“不要躺,年轻人的朝气呢”梁逢秋冲他们喊,又骂季北升,“傻子,真熟了,信一信啊”
只一个打岔的功夫,白绩猝然钻出去被子,冷风灌进热被窝里,齐项被冻得一激灵,眼里霎时有点懵,好像一个要打的喷嚏没打出来。
“不好奇。”白绩说,他帮齐项把被子掖好,“而且你哪儿是许了一个愿望,你提前列了愿望清单。”他自己也冷,搓搓手像逃跑一样的离开加入了烧烤大队。
吃饱喝足,几个人围着火炉,盖着棉被闲聊。季北升忽然想起落下了什么,捏捏鼻子,哆嗦着在一塑料袋里拿出几根仙女棒,嘀咕道,“这不是烟花嗷。”
“是什么”
“哈利波特魔法棒之少女版。”
或许这将成为今夜最热闹的场面,四个人排成一排蹲在雪里,连齐项也屈尊“下了凡”跟他们蹲一起,一人手里几根仙女棒,有种桃园结义多一人的既视感。
噗呲。
齐项点燃,火星四溅,白绩找他借火,一个传一个。一轮下来,白光转瞬即逝,他们攥着黑凸凸燃尽的钢丝。
“就这”齐项沉默良久,犹豫要不要点下一根,“寿星看了都落泪。”
他们四个男生,说起来也都成年了,实在难以与“仙女”共情,蹲在雪地里,反而显得萧瑟落魄,很傻。
白绩“禁燃烟花,将就着看吧。”
季北升不想结束地这么潦草,他跟梁逢秋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又道“我整个大活。”
抱着全部的仙女棒,他一路插了两排,让梁逢秋在后面一个个点燃,他一路走过来,烟熏火燎,极其娇柔做作。
季北升问他们“知道这叫什么嘛”
齐项摇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是呆住的,满鼻腔的焦味、硫磺味,后调有些泛酸。
“这叫走花路。”
“”齐项讷讷,“季北升玩尬一直很可以的。”
梁逢秋明天赶早班机,不宜玩太晚,季北升因为拐走齐项被家里人骂了,他俩搭伙决定在附近找民宿将就一晚,只留下齐项陪白绩收拾东西。
齐项“今天我去你家睡,回去事多。”
“好。”白绩回答,他们筹备时也没想到齐项今年会办两次生日,撞在一起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快点收拾吧。”
“垃圾打包扔边上垃圾桶。”
“其他堆墙角吧,都是瑜姐的,等她醒了收。”
白绩在叠被子,碎碎念了许久发现齐项没有回应,他停下动作回头看,小火炉劈里啪啦地炸火星,齐项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
灯熄了,只能看到火光与灯光下他半张脸的剪影,眉头紧蹙,眼神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怎么了”白绩缓缓走近。
“雀儿。”齐项声音哑涩,他抬头视线瞟过白绩的脸,瞳孔里是让人纳罕的无助和迷茫,这个眼神,白绩只见过一次。
那次是在他妈妈家,齐项说他睡不着。
齐项亮出手机上的短信,“我妈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在一起了也不算在一起快捅破窗户纸了
感谢各位的支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