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拙将秘药交给了船上的医生,声称这是他自己配置的可以缓解以太病的药。医生对这种三无药粉抱持着极端不信任的态度,拒绝在自己的病人身上使用药粉。
段非拙只好又去求助弗里曼上校。他比医生通达得多,二话不说就同意让病人服下药粉。
到晚上时,布尔韦中士醒过来了一小会儿,说了几句话。他身上的红色纹路也不再加深。虽然中士很快又昏睡了过去,但这至少表明他的病情有起色了。
弗里曼上校也来探望了病人一次。看见中士的病情有所好转,他对段非拙的三无药粉简直赞不绝口。
西蒙的三个动物朋友在晚餐时间被找到了。它们被战斗时的响动吓坏了,躲进了储藏食材的仓库。它们不知怎么做到的,竟打开了几个罐头。还把装面粉的袋子咬穿了。
西蒙抱着他的小伙伴们喜极而泣。弗里曼上校的脸色不大好看。要不是看在少年能驯服利维坦的份上,他可能会把少年的动物朋友们关进笼子。
他勒令西蒙必须将他的动物朋友关在舱室里,西蒙本人也不准再去船上四处“探索”,只能待在几处公共区域。西蒙不大高兴。
段非拙记着间谍的事,每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使用自己的异能探听周围的声音。然而他并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如果间谍发送消息用的是无线电发报机,他就该听见发电报的声音。
但船上唯一的电报声来自通讯室,那是威灵顿号官方使用的。段非拙还自学了摩尔斯电码,发现发发出去的内容大多是和军部的通讯,没什么特别之处。
接下来的几天,威灵顿号又遭遇了几次空盗袭击。
威灵顿号并没有径直驶向北极,而是先装模作样地开往阿姆斯特丹,半路上再转向斯德哥尔摩,然后折回爱丁堡方向。在北海上空打转好几天后,他们才一路向北。
据上校说,这是为了故布疑阵,甩掉追踪者。但他的计划明显失败了。
每次空盗都是只出动几艘小艇,一番扰袭之后再全身而退。就像围上来的苍蝇一样令人烦不胜烦。上校的部下甚至向他进言,应该一举将空盗歼灭,却都被上校否决了。他们的任务是护送西蒙去北极,空盗一事只能放一放。
但这也证明了z的话威灵顿号上果然潜伏着间谍。而他传送消息的手段不是发电报,是通过秘术。
段非拙每天早晚两次和z碰头,交换他们打探到的情报。
z的查访也没什么结果。他认为间谍最有可能渗透到高层,因为一介普通士兵很难弄到什么像样的情报。他和弗里曼上校,以及船上的高级船员都搞好了关系,却一无所获。他一度怀疑女王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他。
每次和z碰头,段非拙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算是z的囚徒,他和z属于两个势不两立的阵营,但是在这艘空行舰的密闭环境中,他们却被共同的利益或者说共同的压力绑在了一起,像两个地下党似的秘密接头。
他和z从来不讨论“秘术师和警夜人的关系”这类话题,每天只谈论谁谁可疑,谁谁不可疑,船上的伙食怎么样,西蒙今天又闯了什么祸
哪里像是囚徒和他的看守。
这样的日子在他们驯服利维坦利维坦、返回伦敦后就要结束,段非拙忽然希望空行舰的速度不要那么快。
恐怕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希望快点到达终点。
色诺芬曾说过这句话。
段非拙直到现在才明白他的意思。
那只老乌鸦虽然轻浮狡猾、吊儿郎当,但有时候真是位智者。不愧是希腊老头教出来的学生。
登舰后的第四天夜里。
威灵顿号此时已靠近北冰洋。此时正值北半球的夏季,纬度越高的地方,白昼时间就越长。船员们的生物钟都有些紊乱。除了值勤的人,大部分人都抓紧入夜的短短几个小时时间睡觉。
段非拙被从睡梦中咬醒了。
他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脚趾好痛。坐起来一看,发现一只小松鼠正在用力啃他的脚趾。
整艘空行舰上找不出第二只松鼠。它肯定是西蒙的动物朋友。
段非拙一把揪住松鼠的后脖子肉,将这小东西提溜到眼前。
“你的主人没喂你还是怎么的”
这年头松鼠都要吃人了吗还是说这玩意儿只是外表看着像松鼠,实际上是什么怪兽
松鼠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泪光闪闪,毛茸茸的小脸挤出了一个委屈巴拉的表情。
“求求你,不要唱歌。”段非拙发自内心地说。他不知道西蒙的动物朋友会不会唱歌,但他衷心希望这种剧情不要发生在他的面前。
松鼠吱吱叫了两声,又想低头咬他的手指。他只好放开松鼠。那小东西落到他膝盖上,毛茸茸的大尾巴竖得高高的,宛如一支瓶刷。
虽然不知道松鼠听不听得懂他讲话,但段非拙还是试探地问“你的主人派你来的吗”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从哪儿溜进他房间的。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天花板一角有通风口,虽然入口被格栅封锁,但间隙钻进一只松鼠还是没问题的。
松鼠跳下床,蹿到门前,跳起来想够门把手,但段非拙把门锁死了,它只能用四肢抱着把手,可怜兮兮地悬在那儿。
这松鼠似乎想领他去某个地方。段非拙起身披上外衣,打开了门。
松鼠一闪,毛茸茸的尾巴便钻了出去,跑到隔壁西蒙的房面前,对着门又抓又挠。
段非拙正要跟上。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z也只披着一件大衣走了出来。
他双手各攥着一只鹦鹉,只露出一个鸟头,两坨腮红总给人一种“这只鸟很娇羞”的错觉。
“你也”段非拙欲言又止。
“看来那位小朋友出了什么事。”z的眼神暗了暗。
段非拙敲响西蒙的舱门。没有反应。
他从自己的指环内汲取能量,直接烧毁锁芯。门无力地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天花板,墙壁,床单,地面飞溅的鲜血将这间小小的房间变成了红色的地狱。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段非拙以为那是西蒙,一时间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西蒙是这次任务的核心,如果他死了,那么
但他很快发现,那并非西蒙。那是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而不是青春期的少年。
男子身穿军服,从肩章上来看,军衔是中尉。他的伤口在脖子上。段非拙忍着浓重的血腥味,在他面前蹲下,细细检查伤口。
一刀致命,划开了动脉。天花板上和墙上那些飞溅的血液大概就属于他。
这里有一具尸体,却没有活人。
西蒙不见了。
松鼠用两只小爪子扒拉段非拙的裤腿,蹦跳到门口,回头望着他。
那意思像是在说快跟上我。
“跟着它们走。”段非拙说。
z松开手,鹦鹉扑腾着翅膀落在他左肩上。他眉头皱了皱,一掌朝鹦鹉拍去。鹦鹉飞起来,又落到他的右肩上。
z认命了,只好当鸟的坐骑。
两个人跟着松鼠,在幽暗的回廊中穿行。段非拙边走边释放自己的异能,探查前方的动静。
他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说话声。
“上去。”一个男人冷冷说。
接着是抽抽噎噎的声音。段非拙认出那是西蒙。“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有人不希望你活着。”男人说。
西蒙哭得更大声了“可我从没得罪过别人啊”
“有人不希望你去北极。”
松鼠背上的毛都炸开了,像只爆炸的栗子一样飞奔而去。段非拙暗骂一句,只好跟着松鼠一起冲过去。
他们转过一个弯,前方是空行舰尾部的停机库。这里停放着五六艘小型蒸汽掠行艇,每一艘只能乘三四人。当一艘空行舰必须派出人员登上另一艘空行舰时,就会乘坐这种小型掠行艇。当空行舰沉没时,小艇也可以用来逃生。
西蒙耷拉着脑袋。一名士兵拽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拖进掠行艇中。
段非拙认出了那士兵的脸是布尔韦中士。
他不是该在医务室里躺着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要绑架西蒙西蒙房间里的那名死去的中尉又是怎么回事
一见段非拙和z,西蒙顿时露出喜色。“太好了,是你们快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段非拙不假思索地从指环中提取能量,化作一股冲击波。
布尔韦中士反应不及,整个人被冲击波不偏不倚击中,飞了出去,重重撞上一艘掠行艇。
z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起刀落,布尔韦中士的一条手臂便飞了出去。
中士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但不惨叫,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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