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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悔士为知己死
    不悔士为知己死

    这机关设计得毫无规律和道理,若是有九宫八卦或奇门遁甲作为背后的支撑,还有可能找出生门所在,然而这毫无章法铺天盖地一环扣一环的袭击,很明显有人在暗处操纵,她的一举一动皆在那人监视之下,根本无法想出计策冲出这机关道。

    她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等待奇迹自己发生,更别提哪里来个世外高人出手相救,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薛靖七定了定心神,此刻她的境况不就如同溪边棋盘上的黑子吗,被敌方重重包围,时间一长,必将困死。她需要在这机关道里,同样做活两处“眼”,先保存剩下的实力,抑制住向中间靠拢的高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突围。她不相信羽箭是无穷无尽的,现在赌的就是,谁能够坚持到最后。

    从石堆后现身,跳到中间的位置,一边闪避着羽箭,一边用剑借力将巨石块尽数拨到身旁两侧,让其渐渐堆成小山,垒成石墙。

    “他在做什么”郑齐皱起眉来,忿道。

    江少右全神贯注操纵着机关,然而见到薛靖七两侧石块越垒越高,越垒越宽,竟造出了两座石山,生生抵制住了高墙的继续挤压,将机关开到最大力度,石头和铜墙铁壁挤压得咯吱作响,然而却还是很难继续向前推进。加强地下的伏击机关,然而薛靖七的脚底亦有厚厚的石堆,保护了下盘,这道机关也算是被堵塞住了。

    江少右想起先前薛靖七在棋盘上所下的两着棋,嘴角一勾,笑道,“果然。”

    “什么意思他要破掉这机关了吗”郑齐惊。

    江少右伸手拉下了投石的机关,将其关掉,加大了羽箭的数量,调整了方向,而后便双臂一环,不再去操纵机关,一扬眉,“接下来,就看谁坚持到最后了。”

    两侧高高垒起的石山挡住了不少羽箭,薛靖七也终于有机会坐下来歇口气,背靠高墙和石山相交的一个角落,长剑倒插石堆中,撕下衣袍一角用来给右臂的伤口包扎止血。然而两侧高墙仍以缓慢的速度

    向中间推进,石头终究是拼不过铜铁的,时间一长一定会被压成齑粉,她要在这之前,打开一个突破口。

    抬头望向不远处用剑气劈出的一道剑痕,薛靖七若有所思,横过手中长剑,看着上面细微的一道缺口,怔怔出神。汗水不觉间顺着发梢滑落,“滴答”一声落到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神思猛然被拉回,左手手指触碰了下剑身上的水滴,她似乎找到了突破之策。

    正欲起身付诸行动,却又忽然愣了下,看了眼手中长剑,忽然有些不舍得。若用这种方法,这剑势必会断掉,毕竟是他送的。然而下一刻就被自己的想法蠢到哑然失笑,命都快没了,还疼惜什么身外之物。

    凝聚气力,手捏剑诀,将剑气渡于剑上,使出十成力道向前疾刺高墙,“铿”的一声,高墙被刺穿一个浅浅的小孔,表面的石土尽数掉落,露出里面坚硬的墙体。不容懈怠,再次凝聚气力同样用剑气疾刺同一点,小孔变得更深,里面的铜铁已被刺透,但同时她握剑的右手也被震得发麻,手指攥紧剑柄,为

    下一剑蓄势。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若将剑气集中于一点之上,那这一点的承击将放大数十倍,若刺穿高墙,突破口就算是打开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游龙之谷,崩于支点;那铜墙铁壁,也必将裂于一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高墙压碎石堆,向中间推进,两墙之隔只余一丈,而薛靖七的剑亦入墙一尺,再刺两剑,便能刺穿这铜墙铁壁,打开一个豁口。

    箭雨如旧,尚未停歇。

    就在下一剑刺入墙内之时,身侧的石山哗啦啦倒塌,因承受不住两侧高墙的压力,上面的巨石向两边滚落,没了高处的遮挡,万千羽箭直奔而来,星星点点般射向她身后。

    薛靖七大惊,迅速抽回长剑转身抵挡。

    两墙之隔只余两人距离,已经耽搁不起了,她必须使出最后一道剑气。

    死生有命。

    右腿后撤一步,长靴死死抵住身后不住靠近的高墙,双手握住剑柄,大喝一声,最后一道剑气激

    射而出,长剑“铮”的一声刺穿了高墙,然而与此同时,右膝一软跪倒在地,上面插着一支羽箭,后背也中了一箭,痛得两眼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死死咬住牙,抽回长剑反手两剑斩断腿上和背上的羽箭,而后长剑瞄准孔洞大力斜劈,剑光闪过,剑气飞窜,数丈的高墙自孔洞迅速裂纹,下一瞬剧烈爆炸,整个庭院震耳欲聋,烟尘弥漫,壮观不已。

    阿卓闻声睁开双眼,手指紧攥,心如鼓擂,神情莫测。

    郑齐屏住呼吸瞪大了双眼,江少右面有笑意,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

    烟尘中,薛靖七提剑缓缓走出,右腿有些跛,但上面的羽箭已荡然无存,此刻的她,正反手拔掉了后背的羽箭,扔在地上,满眼不屑,还有视死如归的杀气。

    “竟然没有死”郑齐喃喃道,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阿卓闻言落下泪来,如释重负,仿佛体内的寒热之毒,都已没了痛觉。

    “这才是我想要的对手,”江少右弯起眼睛,“郑兄,把那丫头带上,我们去大堂迎接他。”

    庭院里一片废墟,机关尽数被毁。薛靖七此刻也顾不得给伤口止血,在茫茫的烟尘中辨识着方向,想要尽快找到阿卓。

    忽然不远处响起鼓掌的声音,她闻声转头望去,大堂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而大堂里面站着两个人,躺着一个人。

    “阿卓”薛靖七走进大堂,发现躺在地上之人正是阿卓,手脚被铁索锁住,虚弱地侧躺在地上,而郑齐则一脸得意地站在一旁,长剑剑指地上之人的喉咙,示意她不要再往前,小心他手下不留情。

    阿卓红了眼眶,挣扎着摇摇头,用目光示意薛靖七不要为了她做傻事。

    “站在门口,不要过来,不然,郑兄一不小心就会割了她喉咙,你剑法再快,也救不了。”江少右笑嘻嘻道。

    “竟然是你,”薛靖七认出了黑袍书生,忍住怒火,停下脚步,沉声道,“信守承诺,立刻给她

    解毒。”

    江少右点头,郑齐会意,蹲下身子,抓住阿卓的左手,用长剑割破了手心,鲜血汩汩流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靖七心一疼,剑指江少右质问道。

    “我的毒是没有解药的,她所中的寒热之毒,也不需要解药,只要放放血,就会慢慢没事的,”江少右笑道,“不要用你这把马上就要断掉的破剑指着我,放下剑,你我遵守约定,和气地做交易。”

    薛靖七的长剑已有十几处缺口,虽然仍未断裂,但再次和重物相击,必定断为两截。

    薛靖七咬牙放下剑,等待着江少右的下文。

    “我本想让你在此自尽,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但是,通过你方才的表现,我忽然有些惜才,不舍得了。所以,我打算让你帮我试药,如果你死不了,江某日后也绝不会再纠缠于你,但若你死了,江某也会信守承诺,护送这丫头回去,不会再让郑兄纠缠于她。怎么样,这笔交易,是不是蛮划算的”江少右玩味一笑。

    郑齐闻言却有些错愕,之前江少右不是说好了定会让薛靖七丧命的吗,怎么如今又有了这样的说辞。而且,薛靖七若死了,他碰阿卓便再无忌惮,为何这小子要帮着外人。

    薛靖七冷笑一声,“我怎么信你。若我死了,你毁约,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江少右虽然算不上君子,但一言既出,也是驷马难追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这般情形,你除了相信我,别无选择。”江少右无所谓地笑笑,郑齐继续挟持,将长剑架在阿卓的颈间。

    薛靖七望向阿卓,见到她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血色,方才放下心来。阿卓此刻已经泪流满面,拼命地摇头,想要张口制止,然而下颌脱臼也说不清楚什么话,只能梗在喉中,绝望不已。薛靖七躲开了她的目光,手指在不自觉间也紧握成拳。

    “怎么样”江少右问道。

    “好,我答应你。”薛靖七沉声道。

    江少右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色瓷瓶,抛给了薛靖七,“前些日子刚研制出来的,名字就叫七

    步散好了。喝了它,走到第七步,就会七窍流血,五识尽丧而亡。刚开始可能会很难受,但是当你丧失了各种感觉,也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薛靖七接住瓷瓶,拔掉塞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手指一紧,却并不急着喝下去,似乎在犹豫什么。

    “不要喝”阿卓力气恢复了些,泪流不止,剧烈挣扎着,铁索哗啦哗啦直响,却难逃脱郑齐的挟制,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喊出来,也只能嘶哑地发出模糊的声音,薛靖七站在门口,这般远的距离,她是听不到的。就算听得到,估计也会狠心置若罔闻。

    薛靖七最后看了阿卓一眼,心如刀割,收回目光,不再看向她,举起瓷瓶仰头一饮而尽。

    全场一片静默。

    “兑现你的诺言,放了她。”薛靖七轻笑着,伸手将瓷瓶倒过来,示意已经喝光,而后随手一掷,摔个粉碎。

    阿卓全身力气尽失,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薛靖七,江少右何时给她解开了锁链、接上了下

    颌,都不知道。

    “阿卓,我带你回家。”薛靖七笑了笑,向阿卓走过去。

    “一,二,三,四,五,六”郑齐忐忑而又欣喜地数着薛靖七的步数,他的仇报了他大仇将报

    江少右眼中笑意未改,但多了几分严肃。

    “不要再走了”阿卓强撑着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薛靖七,在她耳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阿靖,不要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