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无间终踏入
前,后,左,右。
除了单调的脚步声,空无一物,一片死寂,令人心窒。
无尽的黑暗,东拐西折的路,已不知走了多久,更辨不清方向,虚握剑柄的手指已有些发麻,楚子钰轻微活动了下右手,心里松了戒备,放下端久了的酸麻右臂,加快了步伐,迫切想要将眼下这条诡异的路走到尽头,尽早脱身。
不知如这般闷头奔走了多久,到了地下几丈深处,竟隐隐有水声入耳,他心里一跳,脚步顿了下,继而发足疾奔起来。水声近了,前路似乎更亮了些,楚子钰心里更喜,满心希冀去追逐那黯淡的光亮,像是溺水的人拼命向上游,渴望浮出水面,透一口气,不甘心就此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丈深渊,也害怕自己的命运会因为今夜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而就此改写,甚至了结。
他只想逃离这里,不被任何人知晓,恍若醉在路边大梦一场,醒来后就忘记所有的事情,像往常那样,醉醺醺地回家,被父亲责罚一顿,跪一夜祠堂。
可若北山岳所言非虚,父亲身上真藏着惊天秘密
,那他可要如何是好。会不会惹得父亲大怒,杀他灭口他一个激灵,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摇摇头,心道不会,虎毒尚且不食子,父亲可是正道武林第一人,是那样正直仁义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他果然是疯了,听北山岳随便栽赃一句,就对父亲起了疑心,实在是不孝,大不孝。可是,他还是害怕。
蓦地刹住脚步,前路豁然开朗,水声浩荡,他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一切,喉头艰难地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前方没有路了,取而代之的是宽阔无垠的地下河,水面平静,呈墨蓝色,但闻水声之急便知水下暗流汹涌,不可小觑,石岸边沿的河水吞吐来去,浸湿了他的鞋底。
之前那人往哪里去了
楚子钰环顾四周,终于在遥远的对岸发现一只简陋的小舟,那边似乎有个同样黑黢黢的洞口,看那边水面尚且起伏不停,估计小舟刚靠岸不久,那人确是划了小舟到对面去了。他懊恼地捏了捏鼻梁,早知此前以武力制住那人,同乘一舟渡到对岸,再寻出路不迟,如今他进退两难,可敢赌一回,以轻功踩水掠至对岸也不知水里是否有毒,水下是否暗藏机关,他素来不算胆大,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冒这等危险。
他叹了口气,俯身将剑鞘探入水中,一切如常,并未腐蚀,似乎也没什么机关,于是定了定心神,催动丹田之气运转周身,纵身飞起,足尖接连点过水面,惊起圈圈涟漪,似飞鸟掠过江河,总算在内劲泄尽之前,顺利落岸。楚子钰伸手抚了下胸膛,回头看方才掠过的距离,又惊又喜,自己的武功又进步了。北山岳这一点总算没有骗他,这门内功虽然有些不走正路,但若勤加修炼,长此以往坚持下去,一年真可抵十年之功。
短暂的兴奋将此前的忧惧扫去不少,他深吸了口气,迈进了黢黑的洞口。又是绵长的曲折下行的暗道,他几乎怀疑自己此刻已身在地下十丈深处,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为何建在深不见底的地下照这样的路走下去,只会离地面越来越远,逃出生天从何谈起。
楚子钰的神色越来越严峻,咬紧后槽牙,继续走下去。
有火光
他下意识横过右臂握上左侧的剑柄,放慢了脚步,走到前面的路口,倏地转身,却看见身前这条暗道已不能再称作暗道,两侧墙壁的火把将这条路照得通亮,虽然火光明灭不定,但较之前可谓是明亮多了。
没有人。
却有人声,是从两侧的墙壁传出来的。
楚子钰有些犹疑,踟蹰不前。
忽然,左侧墙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喊,他吓了一跳,又听到有第二者的威吓咒骂,似是一男一女,他好奇心起,悄声走过去,在墙壁上竟看见一个扁长的缺口,高度正好到他眉目,于是他大着胆子靠近了,透过那缺口往里看。
浓重的血腥气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闭了闭双眼,复睁眼时,却被里面的景象吓得呆了。里面是一间逼仄的囚室,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女人正痛苦地嚎叫嘶喊着,在地上翻覆着,身子痉挛抽搐,她的下裳已不见踪影,满是血痕的双腿绞在一起,似是遭受了惨无人道的伤害,而旁边站着一个贼眉鼠眼、脸色冷漠阴狠的男人,手里攥着犹自滴血的烙铁棍。
他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刑罚,差点就低声惊叫起来。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这里该不会都是同样的囚室,进行着同样惨无人道的酷刑他想掉头就跑,却听到里面那男人开口说话,“相思链究竟在哪里,你说不说。”
楚子钰愣住,“相思链”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个兵器名字,但具体的想不起来,不知那女人是何身份,怎会受困于此
女人好久才止住了抽搐,伏在血迹斑驳的地上低低啜泣,并不言语。
“你乖乖说了,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若还是死鸭子嘴硬,可就别怪我们对你五岁的女儿动手了。”
女人蓦地抬起头,满脸惊恐地看着男人,嘴唇瓮动着,脸色惨白得可怕,如见了地狱修罗,“不,不要”
“巽大人已找到了你女儿的藏身之处,尚未下手,你若坚持不松口,那可别怪弟兄们欺负你那水嫩嫩的小丫头,虽然小了点,但也一定美味得很。”
“不”女人痛哭起来,挣扎着爬起,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我说,我告诉你们相思链在哪里求你们放过她,她只是个孩子,求你们求你们”
“你说。”
“在老宅祠堂从门口往里数十步,挖开地下那石板,便是了”女人泣不成声。
“你最好别骗我。”男人冷笑着将手中的烙铁棍往女人脸上一晃,后者惊吓地剧烈向后缩,已被折磨得脱了人形。
男人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楚子钰立刻闪身撤走,回到之前藏身的无光的转
角,见石墙开了一道门,男人大步流星走出来,朝另一头去了。
冷汗已浸透了层层衣衫,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也褪去大半,仿佛在方才自己也同那女人经受了惨绝人寰的折磨和恐惧,久久难以平复。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顾不了那么多了。
拔剑出鞘,他绷紧身子,持剑疾步穿越宽阔的通道,一路上耳畔尽是鬼哭狼嚎,不知道这里还关押了多少人,但这都与他无关,他连自己的命都把握不了,还有什么闲心去管这种闲事。
走到尽头,没有路了。
一定有机关。
他到处摸索,也没理出头绪。就在这时,说巧不巧,机关声响,面前的那面石墙竟然缓缓打开,有人正欲进来。
楚子钰一颗心狂跳,什么也不顾,长剑疾出,势要趁那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剑封喉将其性命结果。
对面那人似乎也受到不小惊吓,怔在原地,眼见剑尖已到喉前,才迅速反应过来,一道银光似闪电划过,那人拔剑速度之快,超出他的预料,双剑转瞬间已交错斗上数招,那人惊疑一声,化攻为守,身法如鬼魅,极快地
后撤出剑圈,惊疑不定地喊了句,“是你”
楚子钰闻声身子一凛,不敢置信地缓缓抬起头,看见活生生站在他对面的俏丽女子,却像见了鬼,颤声质问道,“陆夕颜你不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