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杀了薛靖七,你心疼了”陆夕颜甩开楚子钰的手,轻笑一声,转身欲走。他依旧拦住她去路,冷着脸沉默不言,那嫌恶的眼神,就像看一条毒蛇。
“你自己出面,亲自对她下重手的时候,你不心疼了”陆夕颜没有什么耐心在这里跟楚子钰对峙,只想赶紧回天宗找江少右,见这位少宗主此刻分毫不退让,就是想找麻烦,索性反唇相讥,毫不客气捅上一刀,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楚子钰,你根本不懂如何爱一个人,你若真的打心底里在乎她,心疼她,你不可能看着她的眼睛,依旧下得去手。不要说什么迫不得已你只是不甘心,想占有她罢了。你这样自私,没有资格站在我面前,为她讨什么公道。”
楚子钰脸色微变,这番话就像一柄薄刃递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辩。
雷声隐动,却没有闪电。
那不是雷声,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发颤,是马蹄声
陆夕颜心里一跳,转头漠然看着楚子钰,“墨门剑契的人来了,少宗主还打算站在这里和我继续聊天么。”
“我要感谢你。”楚子钰忽然道。
“你说什么”陆夕颜皱眉。
“你帮我除掉了易剑臣,我很开心。”楚子钰扬威似的笑着。
陆夕颜吐了口气,颇为好笑地冷眼觑着他,都到了这分田地,他作为少宗主不赶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相思链还夺不夺,天宗是否撤走心里想的竟然只是如何化作毒蛇反咬她一口,让她也体会到同样的痛苦,如此才快意。
如此睚眦必报,真不像个男人。
她不屑地一笑,伸手将风帽拉低,拎着黑箱子走远,消失在雨幕里。
马蹄声更近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楚子钰走到拐角处,看见乾、坤、震依旧没有放弃夺取相思链,将伤重的易剑臣与薛靖七围在中间,搏杀在继续。易剑臣却不顾毒发,以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身子,将薛靖七护在身后,替她挡下漫天的刀光剑影。
真是令人嫉妒。
还好他很快就要死了。
他摸出腰间的鸣镝,向天宗杀手发出了撤走的命令。
靖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远远看了她最后一眼,他找到藏在镇里的马匹,策马从镇子的另一个方向撤走。
杨牧成、薛远带领墨门剑契的人赶到平云镇时,天宗的人已全部撤走,只留下薛靖七无力地跪在雨里,紧紧揽住易剑臣的肩膀,无声地哽咽,而后者双眸紧闭,龙渊剑尚未来得及归鞘,安静地躺在满是鲜血与泥污的雨水里,兀自嗡鸣。
天宗的人快马加鞭冒雨赶路一夜,次日天明,便已回到总部。
巽伤得最重,又淋了一夜的雨,差点没撑得下去,回去后便躺着,短时间内再难出去执行任务。乾、坤、震各自回去处理伤势,所幸伤得不重,修养几日便无大碍。陆夕颜连湿透的黑衣都未换下,拎着黑箱子径直去找黑袍书生。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楚子钰,看见陆夕颜进了江少右的屋子,微微一皱眉,无声地跟过去,在门外偷听。
“三十支箭,全用光了真够狠的”坎打开箱子一瞧,吃了一惊。
“陆姑娘,你可别告诉在下,用光了三十支箭,醉春风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你都没杀得了薛靖七。”坎打开瓷瓶一瞧,乐出了声。
楚子钰捏紧了拳头,原来陆夕颜要杀薛靖七的事情,坎也知道,却并未告知于他,这个臭小子也根本不把他这个少宗主放在眼里。
“醉春风有解药么。”陆夕颜直奔主题。
“自然是没有。”坎耸耸肩。
“能配出解药么”
“江某向来只制毒,不解毒。陆姑娘此言何意,我不太明白。”
陆夕颜心里一疼,低声叹了口气,将来龙去脉简单同他说了。
“竟然杀错人了。”坎听完后一个头两个大,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要你能配得出解药,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陆夕颜认真道。
“陆姑娘和少宗主也真是有趣,一个想要易剑臣活,恨不得薛靖七死,一个想要薛靖七活,恨不得易剑臣死,你们两位如此深仇大恨,却能相安无事,属下也实在是佩服得紧。”
“陆姑娘毕竟是宗主的义女,地位在我们杀手之上,所以您也不必和属下谈条件,陆姑娘说什么,就是命令,属下自然会尽力照做。”坎见陆夕颜神色紧张,无心玩笑,只能绷起脸来,认真回答。
“这么说,你能解得了醉春风”陆夕颜眼眸一亮。
坎笑了下,将那瓷瓶又恭敬递给她,陆夕颜不解。
“醉春风外用是毒,内服是药,以毒攻毒,静养几日,就会没事了。”
陆夕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陆姑娘尽管放心,属下说的是实话。”坎笑道,眉头却微蹙,迟疑地补充一句,“不过醉春风外用,一点点就足以致命,可内服,却需要至少半瓶的量。如今只剩这么点,还不足以将人彻底救回来,顶多吊个命,多撑些时间,还不能动用武功,否则神仙难救。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加紧研制新的醉春风,大概需要半个月,陆姑娘可以先设法将这少量的醉春风给易剑臣服下,半月后再服下剩下的部分,就可以了。”
陆夕颜捏着瓷瓶,一时无言。她如今已是个“死人”,不能露面,也不知假以他人之手给易剑臣送过去,他们会不会相信当真是进退两难。
“多谢。”她微微一颔首,表达了谢意,离开了屋子。
甫一出门,一道凌厉的掌风击向面门,她大吃一惊,此刻身上没有兵刃,只能抬手防御,以双臂格挡住,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中途变招,竟劈手夺下了她手中的瓷瓶,旋身后撤,勾唇一笑。
“楚子钰”陆夕颜醉春风被夺,才恍然明白过来,不由得大怒,出招攻向面前之人,后者却三下五除二将其制住,戏谑道,“你手中无剑,论拳掌功夫,胜不了我。”
“还给我”她心急如焚,如今易剑臣的救命稻草被握在楚子钰这个疯子手里,他若就此毁掉,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意。
“陆夕颜,我们打个赌好不好”楚子钰将装有醉春风的瓷瓶塞进怀里,满眼笑意。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陆夕颜冷声道。
“如果你不赌,易剑臣就死路一条。”
“简直是疯子”
“彼此彼此。”楚子钰漫不经心地笑。
“你要赌什么”陆夕颜漠然看他。
“这醉春风先放我这里,我会放出消息,让那些人知道唯一的救命方子在我这里,而我,要用这个同靖七交换条件。”在门外偷听时,他就想好了新的计策。
“什么条件”
“用她自己交换。”楚子钰一字一顿,志在必得。
“让她离开易剑臣,和你在一起”陆夕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满眼嘲弄,“楚子钰你是三岁小孩么,你幼不幼稚,她根本不喜欢你你这样做,她只会更厌恶你,更怨恨你,因为这足够下三滥。”
“那照你的意思,我应该做一个高尚无私的人,上赶着帮易剑臣把毒给解了,然后一脸欣慰、满心悲伤地看着他们郎情妾意么”楚子钰哈哈大笑起来,戳着自己心口,满眼荒唐,“不错,我楚子钰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又怎么样得不到她的心,哪怕得到她的身子也好我早就受够了,什么君子,都是狗屁都虚伪恶心。”他猩红着双眼,仿佛要将面前的陆夕颜剥皮拆骨生吞下去。
“你凭什么觉得,薛靖七会答应你这个荒唐的条件”陆夕颜悲悯地看着面前这个发了疯的痴情人,轻声问道,“凭她足够喜欢易剑臣么。”
楚子钰哑口无言。
“这个赌约,你若赢了你也彻底地输了。”陆夕颜平静道。
她知道薛靖七有多喜欢易剑臣,她甚至已经能够猜到这个赌约的结局,但不论如何,易剑臣看来是能活下来了,她便没有必要与楚子钰再吵下去。
楚子钰凶狠得意的目光蓦地失去了神采,仿佛猎人掉进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