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钰见薛靖七身形一滞,停下了脚步,那番话对她真的起了作用,于是心里隐隐又生出希望来,手上的力道微松,顺势向下拉住她的手,手指冰凉,他有些心疼,温声道,“我真的很喜欢你,比易剑臣更喜欢你,不信,你可以亲自感受一下”说着,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满脸赤诚。
薛靖七却用力挣开他的手,回眸看他,目光里满是鄙夷与冷漠,再无半分温情,“你的喜欢,我承受不起。”
楚子钰笑意僵在脸上,慢慢敛去,目光游离。
“那我尊重你的选择。踏出这道门槛,我不会为难你们,但醉春风也不会给。”楚子钰抬头看向西边,日头已经挂在了檐角,天光渐褪,漫不经心地笑着,“太阳要落山了,还有最后一夜,好好珍惜吧,找个什么地方,一诉请衷。”
“当然,如果你想靠武力夺取,尽可以试试,这瓶药再摔碎被风一吹,可就什么都没了。”他看着薛靖七握紧剑鞘的手指,轻笑着补充道。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下三滥。”薛靖七自嘲摇头,伸手探进怀里,“楚子钰,我本不想如此伤你,是你逼我的。”
楚子钰最后的笑意在看到薛靖七手中所持那枚莹白玉佩时,彻底消散干净。
“当初你说,这枚玉佩,可以帮我实现一个心愿,只要你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她平静地凝视着他,涩声道,“我本以为这枚玉佩永远都用不到。”
他却蓦地红了眼圈,久久注视着面前这枚玉佩,想起在雁荡镇那夜,满心欢喜地将其硬塞给她,信誓旦旦地说一枚玉佩一个心愿,他等着她,机会难得,可不要浪费。
之后的那些日子,他一直在期盼着,憧憬着,想着哪一天,她会将这枚玉佩还给他,许下一个浪漫的心愿,他为她实现,博她一笑。
如今真是无比讽刺。
到头来,她的心愿便是,让他去救那个无比讨厌的人,她的意中人。
他不想流泪,只想放声大笑。
楚子钰沉默地将玉佩取回,用力握在手心里,淡淡一笑,“我楚子钰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自然不会食言。这枚玉佩确实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但我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如果你选择救易剑臣,我立即将药给他服下,但你今夜必须留下,陪不了余生,短短一夜我也不嫌弃;如果你选择离开,这枚玉佩就抵消我方才说出去的话,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也不会碰你,但易剑臣,我不救。机会只有一次,救他,还是救你自己,你好好思量。”
“你说话不算话。”薛靖七又惊又怒,拔剑指向楚子钰,剑锋贴在他的颈侧。很明显,楚子钰方才一番话看似逻辑自洽,毫无问题,却故意把她套了进去,那枚玉佩根本没起任何作用,他分明就是食言了,不愿兑现承诺。
“你杀了我,易剑臣照样也得死。”楚子钰硬着心肠,扬起手将瓷瓶捏紧,随时都会发力将其碾作齑粉。
薛靖七气得持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以前的楚子钰,纵然会闹小孩子脾气,任性胡来,霸道无理,心地却是善良的,因此她即使不喜欢他,刻意躲避,却始终存着一些温情,把他当朋友,他有难时她也会出手相救,尽心照顾,却从未想到今日会决裂至此。
门外响起拔剑声,她陡然一惊,回头看,昏迷的易剑臣已被一人架出马车,另一人将剑横在他的颈侧,逼她放开楚子钰。
“无耻。”她心如刀割,难做抉择,急怒交加之下,受伤的心脉又隐隐作痛,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何必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卑微至此,搭上自己呢。靖七,你走吧,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楚子钰沉默许久,开口道。
薛靖七却想起那夜堪堪停在她眉心前方的锋矢,箭上的血滴落在她的前襟上,他在漫天的大雨里,缓缓抬起头,露出笠檐下的那双明澈温和的眼眸,含着释然笑意,道了声“幸好”。
她鼻尖涌起浓烈的酸涩,握住剑柄的手指更加收紧,却闭上眼眸,颓然放下了手中剑,锋芒褪尽,只剩下那个脆弱如白纸的女孩,剑尖轻抵地面,满心悲戚。
她这条命,本就是欠他的。
她怎么能忍心,看着他最后的一线生机,断送在自己手中。
楚子钰眉间一动,心头狂跳,故作镇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我答应你。”她声音极轻,这四个字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楚子钰闻言心里一阵苦涩,但很快就被那狂喜压过,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命令门外的两名下属收剑,小心仔细将易剑臣送到屋子里躺着休息,又拍了拍手,有一名下属以楠木托盘端着一件物事小跑着过来,递到薛靖七面前。
她木然立在那里,看都不看。
“这是我根据你的喜好,为你量身定制的,是扬州城里手工最好的师傅亲手裁制,送给你,看看喜不喜欢。”楚子钰达成心愿,便也不再冷着那副面孔,脸色柔和下来,笑吟吟接过托盘,将其塞给薛靖七。
她默然地看向那件衣服,是件淡青色流云纹的白色长衣。
楚子钰将瓷瓶放在衣服上,一并塞到她怀里,笑道,“我们现在就去给易剑臣解毒。今夜,希望你沐浴更衣后,就穿着这件衣服,来找我。”
薛靖七像是丢了魂,僵硬地拿着衣服和瓷瓶,一句话也没有说。
今日双更,刀片一直发,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