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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快意生死入风霜
    年关将至,扬州入夜,更是繁盛,天下第一楼食客吵嚷不绝,其中江湖草莽甚多,都在兴致勃勃激烈议论着什么,唯独坐在二楼窗边的靳平,一言不发,伸筷夹起盘里的炒鲟鱼片放入口中细细嚼着,神色变化间似乎有些遗憾,又倒了杯酒送入喉中,皱起眉来,盯着这酒壶叹了好几口气,抬手招来楼内的伙计。

    “你们这鲟鱼煨得有些过火了,味道太浓浊,还有这木瓜酒,不是扬州名酒吗,怎么这滋味儿”靳平一脸遗憾地摇摇头,抬起眼看向伙计,试探道,“有点不值这价钱啊,能便宜点不”

    “哟,这位客官您可真有意思,就算是吃饭没带足钱,也没必要以这种法子来折损我们酒楼的名声啊我们天下第一楼的厨子,可是全扬州最好的厨子,这鲟鱼煨到几分火候味道最好,您还能比他更懂至于这木瓜酒,可是六月三伏时造曲,立冬后煮瓜米和曲起酵,工序精细,盛名在外的,人人都说好,怎的您就不满意了”伙计一甩抹布,脸上谦恭笑意不改,说出的话却是没有半分客气。

    靳平闻言皱眉,将腰间钱袋扯下掷在桌上,正色道“谁说我钱不够你把你们厨子叫来,我自能让他心服口服,这道理跟你讲不通,去去去。”说罢连连摆手。

    伙计转身时翻了个白眼,很快就把厨子给叫来,靳平清了清嗓子,正经道“这道炒鲟鱼片,阁下是不是将鱼用白水煮开十滚,去掉大骨,把肉切成小块,然后取出软骨也切成小块,把汤去掉沫,先煨脆骨,加酒和酱油,再下鱼肉,煨烂起锅,最后加葱、椒、韭和姜汁”

    原本一脸不耐烦的厨子听罢此言,愣了半晌,点头道“对,你怎么知道”

    “脆骨你煨到几分熟,是不是九分这鱼肉你又煨了几分烂,是不是三分”靳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前者应是八分熟,后者应是二分烂,你若不信,按我说的重新做盘尝尝,我不是讹你们酒楼,打心底里也是希望你们的生意越做越好,你说是吧”

    厨子越听越惊异,寻思了会儿,竟答应他的要求,点头道“好,我现在就重做一盘,若真如阁下所说,这顿饭算我请。”

    “爽快”靳平朗声笑着抚掌,目送厨子匆匆离开。

    “这位兄台是行家啊”邻桌正与友人小酌的长衫书生侧身一摇折扇,冲靳平笑道,“那这酒,又有何讲究,兄台可愿说与我们二人听听”

    靳平兴高采烈地一抱拳,又举杯砸了口酒,叹道“烧酒是所有酒中最带劲儿的,越烈越好,就像好汉中的光棍,府衙中的酷吏,打擂台非光棍不可,除盗贼非酷吏不可,驱风寒消积滞嘛,自然非烧酒不可。这扬州木瓜喝起来就像光棍做久了火气都消失了,没味儿没味儿,一入口就觉得俗了。”

    书生听罢与友人面面相觑,折扇一收朗声大笑起来,对靳平抱拳道“有意思,头回听说用光棍来比喻美酒的,还挺有几分道理。兄台一定是从北方来的吧,江南的美酒大多不够烈,比不得北方的汾酒和高粱烧,但亦有其独特的风味,我们扬州人还是很喜欢的。”

    “也是,各有各的好,哈哈哈哈”靳平爽朗笑答,“没错,在下靳平,正是关东人。”

    “沈放,扬州人。”书生颔首道,随即又拧起眉头,“今日大家都在议论一件与天宗有关的大事,靳兄可有所耳闻”

    “啥事”靳平也跟着严肃起来。

    “此前罡气盟不是向全江湖发出诛天令,对付天宗杀手团吗那些杀手行踪诡秘,出手狠辣,灭个小门小派干净利落,大家有对付的心,却没对付的机会,总是去迟一步。现在,他们的行踪暴露了,江湖传言,接下来一段日子,天宗会对兰陵谢家、关中秦家、峨眉燕家和雁门沈家下手,谋夺他们的独门兵器。”沈放说着,又连连叹息,“不过我听闻峨眉燕家前些日子已遭了祸,这传言终究是迟了一步,可恨。”

    “那这岂不正好说明,这消息是可靠的”靳平紧张起来,义愤填膺拍桌道,“事不宜迟,得赶紧去剩下三家那里助拳了,这些挨千刀的杂种,让小爷给逮着,让他们不得好死”

    “沈某也正有此意,不如我们结伴前去”沈放眉间亦有不忿之色,冷声道,“那些畜生抢东西便抢东西,非要杀光人家满门,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杀便杀了,那些可怜的女子在死之前还要被他们凌辱泄愤,当真是惨无人道,一刀杀了都算便宜了他们”

    “好,那便结伴同去”靳平忙不迭点头。

    一直在沈放对面默默饮酒的剑客此刻终于开口,语气犹疑“你们此去多管闲事,很可能会白白丢了性命,那些杀手实力不容小觑,二位”

    “咱们行走江湖,有武艺傍身,不就该锄强扶弱,多管闲事吗丢了性命也甘愿,总比坐视不管,事后追悔莫及要强。”靳平摆手道。

    “避之,你的担忧很有道理,靳兄的信念也没有错。你有家室,确实不该冒险,万一客死异乡,妻儿恐怕无人依凭,会被人欺负。我和靳兄去就好,你就留下来,也不必感到愧疚。”沈放看向好友,认真道。

    武避之沉默不语,又饮了杯酒,半晌才点了下头,低声道“你们要小心。”

    “原来兄弟已有家室,那确实嗯沈兄说得对,你就别冒这个险了。”靳平顿了顿,忽然低笑起来,“相对而言,光棍是真的有火气且不怕死,四海漂泊,烂命一条,也没什么牵挂,丢在哪儿都无所谓,只要值当就行。”

    “可惜在下,已经没味儿了。”武避之苦笑。

    靳平和沈放闻言,怔愣一瞬,捧腹大笑,聊得兴起,又交了朋友,索性拼到一桌。待厨子亲自将重做的鲟鱼端上来后,众人一齐品尝,确实滋味儿胜过先前,厨子也说到做到,请了这顿,众人嬉笑着谈天说地,大快朵颐,直到酒楼打烊,才算尽了兴。

    沈放提议先去雁门沈家,靳平回过味来,笑问他与沈家有什么关系,前者只道因同姓生出些好感来,并无渊源,两人约定了出发的时间地点,就此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