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扎进半根针,说不痛是假的,可看着陆匀和云佳紧张得坐立难安的模样,星沂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痛。
医生为她把针拔出来,紧接着消毒上药,嘱咐她近期好好修养,暂且不要跳舞,陆匀和云佳自然连连应好。
陆匀把她背回家,云佳去查这件事,周岩是到陆家后才知道的这事。老管家跟他说完后,周岩缄默不语很久,之后淡淡应了声,就往星沂住的方向过去。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星沂正单腿站在书架前,受伤的脚往后勾着,她像是要想取什么东西,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周岩冷郁的脸色,脚下没站稳就要往后倒,不过没倒在地上,周岩过来接住了她。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床上,也坐下来,去查看她的脚,白玉无暇的脚裹着一层纱布,老管家说扎进去的针有些粗,该是很疼才对。
星沂看着他越来越冷的脸色,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蹭蹭他的腿,“不疼了。”
周岩抬起眼,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星沂最怕他这样的深沉目光,所有的心思在他这样的眼神注视下都无所遁形,包括她故意伪装的无所谓。
其实是很疼的,因为那针不仅粗,扎得还有些深。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竟然是最后才知道,从前她就算是断根手指甲也会跟他念叨很久,现在受伤却不说,周岩很不赞同,也很不高兴。
星沂挪到他面前,偎进他怀里,男人一动不动,也不回抱她,她胆子大起来,继续的挪,把屁股坐在他腿上,娇滴滴的搂着他晃悠,“别生气呀,我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怕他不信,还亲了亲他下巴,笑嘻嘻的用脸去蹭他胸膛,力求表现得很乖,让他心软。
周岩对她的撒娇没什么抵抗力,终究还是抬手环住了她的腰。
他当然不是气她,而是担心,近乎疯狂的想知道她的所有情况,想对她了如指掌,想成为她的全世界,想回到从前,让她事无巨细的与他分享。
他知道现在很多人关心疼爱她,这应该是很好的事情,可他却莫名嫉妒。
他的小乖乖,原本心里只装着他,现在却装了很多人。
憋闷。
周岩捧起她的脸重重吻,想让她知道,他到底多么在乎她。星沂很配合,努力去回应他的迫切和强势。
周岩睁开眼,看到她努力的小脸,心里的烦躁这才减少一点,抚着她后背退开,抱着她,亲亲她额头。
“很疼”
“嗯嗯。”
她这会儿开始娇气了,嘴角向下瘪,一个劲儿的装委屈,周岩哪里看不出来不过也不可能跟她计较,反倒格外小心翼翼的捧起她受伤的脚查看。
女孩儿娇气的声音分外柔软,“老公,吹吹。”
周岩看她,星沂立刻有点别扭的转过头,脸是红润的,她都有点不信自己是怎么用这么羞耻的声音撒娇的。
他眼里才有点笑意,低着头轻轻的给她吹吹脚,在她圆润玉粉的脚趾上落下吻,分外的虔诚温柔。
“以后。”话说到一半,他的身躯压下来,将她整个人搂进怀抱里,深深拥抱着,低声教“出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怎么去医院的”
“爸爸背我。”说这话时,她声音里有些许孺慕之情。
周岩有些意外她居然喊爸爸,这样看起来,这次受伤应该是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他轻拍她的头鼓励,“好乖。”
“拔针的时候疼吗”
“疼呀。”
“沂沂是怎么做的”
“我肯定不会哭啊。”
他嗯了声,轻吻她发丝“没想我”
她立即摇头,可怜巴巴用力抱着他“疼的时候就想你,想到你就不疼了。”不止是这次,从前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想到周岩,总觉得任何困难都可以度过。
周岩很轻易就被这句话取悦,冷郁的脸色总算有融化的趋势,“刚刚起来做什么”
“无聊,想找本书看看。”
周岩瞥了眼落在地上的那本书,过去拿了过来,星沂再次爬进他怀里,爱娇的搂着他,仰着头问,“可以读给我听吗”
周岩吻她笑弯的眼睛,怎么不可以她这样子,让他把心掏给她,周岩也不会皱皱眉。
书是一本游记,周岩的声音低沉好听,很适合讲故事。
星沂趴在他膝盖听着,偶尔会提出问题,周岩对于她的打断并没有生气,他会停下再耐心的解答她的疑惑。
星沂看着他沉肃的神情,唇角始终弯着,她想到了从前,周岩为她辅导功课的时候。
他手把手教她算数学题,陪她做一个又一个枯燥乏味的化学实验,她其实并不聪明,一个重难点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吃透,周岩却是十分聪明的类型,但他从没骂过她笨,还会在她取得一点点成就时不吝啬夸奖,他是最好的老师。
星沂忽然撑起手臂,去咬他正在读文字的嘴唇,周岩一顿,看着她,两人眼睛里都映着彼此。
她退开,坏笑着说“早就想这么做了,在你每次让我好好学习的时候。”她凑近,暧昧地压低声音“真想把你压倒,周老师。”
周岩神情平静的合上书。
“怎么合上了,不念”她被有力的手掌忽然摁下去,周岩慢条斯理的俯身,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深沉危险,“原来我们想的一样。”
看她为学习纠结烦恼,软乎乎的求他,撒娇的样子真动人啊,他早就想将她压倒了。
星沂愣了愣,开始有些慌“我我开玩笑的。”
周岩放肆地巡视她的身体,“我不开玩笑。”
“我受伤了呀。”
“嗯,我知道。”他垂眸,平静的解开一颗纽扣,“我不碰那里。”再说也不可能碰到。
窗外阳光明媚,树梢随风摇摆,窗帘轻飘,周岩看着发丝凌乱的女孩儿,缓慢地吻着她问,“我是谁”
“老公”
“还有呢”
“周岩”
“还有呢”
还有什么呀,她不知道啊。
周岩轻笑,哄她“叫老师。”
啊
星沂羞愤的闭上眼。
周岩这个变态
星沂睡着后,周岩穿上衣服离开,陆匀和云佳已经查到是谁放的针,周岩不用问也能猜到是谁。
杨临在外面等他,见男人从陆家大宅院出来,忙上前说“是陆玥,陆先生和太太已经去她家了,先生,我们也去吗”
“嗯。”
陆玥悲愤的跪在地上,她脸色苍白,右脸有些红,像是被打过,身体紧张的颤栗着,显然是害怕极了的样子。
满屋子的长辈严肃的看着她,特别是陆匀和云佳,她总觉得云佳很想扑过来再给她几巴掌。
事实上她脸上的红印子就是云佳打的。一个小时前云佳见到她,不由分说就甩她两巴掌,陆玥挨了巴掌,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前因后果。
刚开始她当然不承认,直到陆匀和云佳带上证人,以及证人手机里偷拍到她放凶器的视频,她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事并不是天衣无缝。
陆家老二当然心疼女儿,就算忌惮大哥大嫂,也不会任由他们欺负,两家闹得不可开交,请动了陆家几个已经不怎么理事的长辈出来评理,现在陆玥就是被审问的那一个。
一位老太太开口“要不把沂沂那丫头也叫过来问问”
星沂当初在陆家只有个小名沂沂,没取大名,她用星沂这名字也很多年了,夫妻俩问过她的意思,她自己不想改,夫妻俩也没逼她。
云佳面对着长辈,冷淡的脸色也并没有多好看,“我家沂沂受伤了不能走路,在家里休息,我这个当妈的来给她讨公道。”
陆匀适时开口“证据确凿,也就不用叫沂沂过来了,陆玥这样的心肠,我怕我女儿过来,还会被她欺负。”
“我女儿刚找回来不久,在宴家时吃了很多苦,家里的人应该多照顾才是,没想到反倒去欺负她,这让我很寒心。”
“今天请各位出来,就是看看怎么处理这件事,陆玥伤了人,不可能轻轻揭过。”
陆二不服气的站起来“你们都打我女儿两巴掌了,还想怎样”
云佳一听这话就火了,一拍桌子也站起来,语气冷飕飕“才两巴掌你就想了事她可是用一根不算细的针扎我女儿的脚那是一双普通的脚吗那是跳舞的脚要是伤到经脉,让我女儿不能跳舞,我跟你们家没完”
陆二有点怕这个大嫂,憋半天,憋不出什么反击的话,闷闷的恨声说“你不可理喻”
云佳冷哼着坐下来,“你还就说对了,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沂沂就是我的命,陆玥伤了她,就是在挖我的心窝子医生说她还得修养两个星期以上才能好,你知道这两个星期里有多少重要的演出吗我的沂沂最喜欢跳舞,陆玥却伤她的脚不可原谅”她太过愤怒,嗓音带着些急促的颤抖。
已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动静的周岩舒展开紧皱的眉,星沂回陆家的时间不长,云佳却已经意识到跳舞对于星沂的重要。他从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她受伤时第一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第一个为她讨公道的也不是他,而是变成了她的父母。
虽然有失落,但周岩不讨厌,因为清楚的知道,他的星沂多了人疼。这很好,真的很好。
“陆玥确实做得不对。”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是另一位老人,他正在抽烟,用的是烟斗,他年纪最大,也最受尊重。
他活得实在久,从旧社会一直到现在,骨子里还有封建大家长的理念,也见不得同门残害。
老爷子敲了敲烟斗,精明的眼睛盯着陆玥看了半响,直把陆玥看得抖得更厉害,她最怕的就是陆家这位说一不二的老头子。
“心狠手辣害亲人,确实该罚,在国外的时候倒是规矩,就收拾收拾离开吧,国外的风水也很养人,不用回来了。”
老人轻飘飘的决定让陆玥整个身子软了下去。
门外的杨临问“周总,咱们还进去吗”
“她现在有人护着。”暂时不需要他。
“走吧。”
陆家的大家长定下的决定,陆二也没有反驳的权利,心里盘算着等这老家伙死了就把女儿接回来,可对上陆匀和云佳冷冰的眼神,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不可能了,有这夫妻俩在,陆玥想回国,难了。
陆玥离开的日子很急,云佳希望她争分夺秒的滚出清远,大概是恶有恶报,她刚到国外的第一天就进了医院,双脚被扎进很多针,得养小半年。
星沂知道这事的时候看向身旁正陪她吃晚饭的男人,状似不经意提起,“陆玥的事你知道吗”
他表情很淡“我做的。”
星沂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理所当然,筷子停顿在他面前的一盘青椒炒肉丝上。
周岩看她有点愣,平静的为她夹菜,“最近脚还疼吗”
她摇头,顿觉以后应该多注意,好好保护自己,才能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不让父母担心,更不让周岩担心,因为他担心了,总会以牙还牙。
她向来知道周岩不好惹的,跟在他身边后,但凡知道有谁欺负过她,他表面云淡风轻,却总会在恰当的时候回以反击。
星沂放下筷子坐到他怀里,这样的亲密对于俩人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他自然地圈住她的腰,轻吻她耳尖,“不吃了”
“喂我。”
他笑,并没有拒绝,用勺子为她盛汤。
陆匀和云佳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们的女儿坐在男人怀里,娇滴滴的张着嘴巴等人喂,而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只是淡笑了笑,十分温宠的一口一口的喂她喝汤,喝完了,还问“好喝吗”
女儿点头。
男人把碗放下,手掌压住她的脑袋,舔舐着她的唇,将她唇边的湿润都舔干净。
终于,女儿抬眼看到了他们,空气刹那间安静下来。
陆匀和云佳怔怔的立在那儿,双腿跟绑着铅球似的,怎么也迈不开。
星沂已经傻了,看周岩还要继续往下亲,连忙大力把他推开,慌乱的从他怀里起来,“爸妈”她脸上烧红一片,尴尬羞耻得无地自容。
周岩回头看到他们俩,倒是非常淡定平静,“爸妈,早。”
陆匀和云佳睁大眼,怎么就喊上爸妈了
星沂连忙给他们把椅子挪开,慌乱且乖巧的邀请“爸妈,坐,坐下吃饭。”
她心里懊悔,明明老管家说过他们俩忙公司的事情,不回来吃饭的呀
陆匀和云佳尴尬的点点头,分别坐下,眼神瞥向周岩,带着十二万分的不赞同。
周岩气定神闲牵着星沂坐在身边“爸妈有空吗”
陆匀哪里猜不到他准备谈什么。
“没空,最近很忙。”
周岩却像没听到,“我和沂沂的婚礼,我已经看好日子,就在下个月初。”
云佳瞪着眼“下个月这么急你想得美”
她的女儿才刚找到就要搬走,她不可能答应
周岩继续说“办婚礼后,沂沂想回家随时可以,你们想去看她,也随时可以,但如果二位不允许,我只有带着沂沂离开了。”
云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气得脸色通红,已经忘记这是跟自己世交多年的侄子,只想着她是拐走自己女儿的大灰狼,“你威胁我”
周岩平静的喝茶,“礼金和聘礼我都准备好了,过几天就送过来,我会请周家长辈出面,商量婚礼的细节。”
陆匀和云佳觉得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云佳更是差点气得仰倒,都给气笑了,“周岩,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想从我身边强娶我女儿,谁给你的胆子”
都以为周岩会强硬到底的时候,他却平静的放下茶杯,平静的站起来,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下,平静却毫不犹豫的跪下,就跪在陆匀和云佳的面前。
这样的举动,让陆匀和云佳震惊,也震撼着星沂。
周岩不觉得丢人,他看着陆匀和云佳,嗓音低沉,“我活到现在跪过四次,第一次是父母去世的时候,第二次是因为执意要把星沂带在身边,被周家那群老顽固罚。”
星沂不自觉站起来,怔怔的盯着周岩,这事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原来他为了她,竟向那些人弯过膝盖
“第三次,是桩乔山寺庙,我求佛祖赐我一人,一个我心心念念十年,触手可及,却不能触碰的人。”
他不信神佛,却为她真诚求拜,他求的哪里是神佛,他求的分明是她。
“第四次是现在。我知道你们疼星沂,找了她二十多年很不容易,想多留她一些日子。”
他笑着,说得坦然“但也请二老体谅我的心,体谅我的梦寐以求和思之如狂,我想娶沂沂,想和她分秒厮守。”
陆匀和云佳呆愣的看着他,有些佩服周岩的淡然,他居然能用这么沉稳冷静的语气说着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肉麻话,还非常具有说服力。
星沂已经听得面红耳赤,连忙过去把周岩拉起来,从桌上拿个馒头堵住他的嘴。
周岩知道她害羞,淡笑着拿下馒头,看着陆匀和云佳慢悠悠问,“陆叔陆婶,怎么样”
两口子被周岩这一跪弄得没了气势。
“考虑考虑。”
“先吃饭吧。”
气氛有些微妙,星沂安静的吃饭,可不敢再和周岩有什么亲密举动。陆匀和云佳在他们俩之间看来看去,也不知想什么。
陆家的生活一片祥和,宴家却不是这个样子。
宴徊最近很苦恼,他的生日快到了,可他最想见到的人已经离开宴家。
宴辙知道他不开心,最近也多次抽空陪伴他,小家伙心里还是惦记着姐姐,再一次问爸爸“我生日的时候,星沂姐姐会来吗”
宴辙神情顿了顿“爸爸不知道。”
星沂回到陆家之后,他们在晚宴上见过一次,她看起来过得很好,竟然也会认认真真叫他叔叔,不再是从前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了,她还问起宴徊,语气似乎有些怀念。
那天晚上的一切交流都很和谐,只是宴辙也不确定星沂会不会来,毕竟现在她已经不姓宴,姓陆了。
父子俩人都有些惆怅,却没想到,宴徊生日那天,星沂真的回来了,还给宴徊带了礼物。
见到心心念念的姐姐,宴徊反倒扑到妈妈的怀里痛哭流涕,近乡情怯到不敢看星沂。
桂榕不好意思的说“他害羞了。”
星沂蹲下来拍拍他脑袋,“宴徊”
宴徊慢吞吞从妈妈怀里转过头来看着姐姐,他眼睛哭得很红,像个被欺负的小朋友,却也是最帅气的小朋友。
星沂对他笑得温和,“宴徊,姐姐回来了。”
她在这座庄园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其实都来源于这个小家伙,她总是被这个小家伙挂念着,期待着。
一句姐姐回来了,小家伙儿哭得更厉害,这次却没有往妈妈怀里扑,而是朝星沂扑过来。
星沂将他接住,抱了起来,“小寿星哭起来真不可爱。”
“宴徊没有哭。”
“没有哭那这是什么她摸了摸他脸上的湿润。
宴徊用小手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他嘴角瘪着,抱住姐姐的颈弯呢喃,“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了”
宴辙和桂榕在旁看着,都有些无奈,大约还是有点感人的,宴辙的眼睛也有点湿润,“欢迎回家,星沂。”
桂榕也道“欢迎回家。”
很多事想明白之后就会豁然开朗许多,她现在才明白,宴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叔叔,桂榕虽然和她不亲近,但从没有苛刻她,宴徊也这么喜欢她。
宴家其实没有那么糟糕
她笑了起来“嗯,我回来了。”
他们一起去为宴徊庆祝生日,陪她许愿吹蜡烛,再一起切蛋糕。宴徊很开心,很满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幸福过,只要能待在姐姐身边,他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夜深的时候,宴徊靠在星沂怀里睡着,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星沂看他睡得香,再看看时间,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她把宴徊抱上床,给他盖好被子,亲亲他的小脸蛋,准备离开时,小家伙忽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指。
他没有起身,躺在被窝里安静的看着她。
印象里的宴徊看到她总是忍不住想和她亲近,简直像个热气球,有用不完的精力。现在的宴徊过完一个生日,像是突然长大了一些,看星沂的眼神,让她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姐姐要走了吗”
“嗯,要走了。”
“还会回来吗”
“会。”
“什么时候回来”
“下次你想见我的时候。”
“可是宴徊想要每天都能见到姐姐。”
星沂听了,心头柔软,温柔握住他的小手,“宴徊长大了,不能这么黏着姐姐。”
“好吧”只要是姐姐说的话,他都乖乖的听。
小男孩垂下长睫,已经会掩饰眼中的失落,“姐姐,我听人说,你回陆家了,你以后不会在宴家生活了,对吗”
“对。”
“为什么”
“因为姐姐也长大了,要回家了。”
“姐姐可以不长大吗”
“不可以哦。”
“好吧”小男生想了想,像是鼓起勇气,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姐姐可以靠近一点吗”
星沂笑着低下头,宴徊用稚嫩的手臂抱住她的脸,怯怯的,小心翼翼的亲亲她的脸。
“星沂姐姐,恭喜你长大。”
星沂愣了愣,温柔摸他的头,“谢谢。”
宴徊很聪明,他什么都懂,恭喜她长大的意思其实是恭喜她可以回家,尽管他舍不得她,却还是说出了这句恭喜,因为他能看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开心。
等再次把宴徊哄睡,星沂没有惊动任何人离开宴家,却在离开时看到桂榕和一个男人在说话,那男人转过身来,居然是姜澧的脸。
隔得远,星沂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桂榕脸上凄凉悲伤的眼泪和姜澧冷漠的表情。
姜澧离开的时候,星沂好奇的追了过去,然而她的跟踪技巧很差劲,姜澧没多久就发现她,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眼里的冷意慢慢散去,“是你。”
“嗯。”
“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他嘲弄的笑“别跟我装傻,你一路跟过来。”
星沂也觉得自己有点八卦,想说声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姜澧却忽然解释,“她是我妈。”
星沂愣住,往宴家庄园的方向看了看,心里震惊不已,桂榕这么年轻,可真是看不出来,她还以为还以为桂榕出轨了呢
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想法她才跟过来的。
姜澧提到这个似乎很烦躁,烦躁的拿出烟开始抽,“你肯定还是对我从前不告而别耿耿于怀吧,我那时候离开,就是因为我妈嫁进了宴家。”
“我不想让她去,可她那时候只想当阔太太,哪里会心疼我我因此成了孤儿,没钱上学,你当然见不到我。”
星沂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那后来你怎么过来的”
“后来的日子”他笑得嘲讽,不外乎为了生存什么都做呗,不过还是别说出来脏她耳朵了。
“宴星沂现在应该叫你陆星沂了吧,我刚知道你就是宴家大小姐的时候,还想过通过你报复桂榕的,可是我心软了,却也没有后悔。幸好,幸好没有做伤害你的事。”
“她看我过得不好,就想来可怜我。我姜澧就算过得不如一条狗也不会让她可怜”
他把一根烟抽完,看向沉默的星沂,朝她走进,星沂立即向后退,也就是这一步,让姜澧的脚钉在那儿,再也没有勇气上前。
其实他明白的,他们俩再也回不到曾经了,少女的一腔痴情,他没有好好保存,没有陪着她长大,也没能护她一护,所以现在,她身边有了别人。
对于星沂来说,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可对于姜澧来说,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活该造化弄人,活该他忘记她,活该没有用尽全力的去爱,所以现在也没有资格再拥有,他心知肚明,却也有些不甘。
姜澧低下头,逼退眼底涌上的湿润,他站在那路口,像极了当年命运的分水岭。
他轻声的,像和过去告别一般温柔的开口“宴星沂,我要走了。”他还是喜欢叫她这个名字。
星沂平静的问“去哪”
“曾经想去留学,你应该看过新闻,其实已经做好了入学准备,后来总想呆在你身边试一试,就没去,现在也该启程了。”
她说“祝你一路顺风。”
他点头,转过身却走得慢,好像在等什么,却终究没等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他选择了那条没点灯的路,一直往前走,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
星沂眼睛有点润,不是舍不得,只是想到了那些年与他一起逃过的课,打过的架,喝过的酒。年少时总以为朝夕相处,日久情深,总会开花结果,原来也会用这样的冷淡苍白来结尾。
她走向那条点灯的路。
最终,她和姜澧的方向,是截然不同的。
有缘却错过,她并没有遗憾,只是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珍重。
星沂回到家,宅院外面的灯笼挂着,那是等她归家的灯,不管多远都会亮着。
老管家坐在圈椅里,看到她回来,苍老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沂沂回来啦。”
星沂这才明白,原来有人等,是这样的温暖,万家灯火,总有一盏属于她。
“大家都等你呢。”老管家亲自为她提着灯笼,星沂想要接过来,他没给,执着的想要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靠近正屋时,她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声音,问老管家“谁来了”
老管家眯眼笑笑“都是你的家人呐。”
她云里雾里,还有些紧张。
到门外,老管家推开门,星沂看到里面的场景,气质雍容的老太太和年迈却有威严的老爷子坐在高堂,分坐在两边的是陆匀,云佳,周岩,还有一些她从没有见过面的人。
欢声笑语停止,一屋子人都看向门外的姑娘,来之前就听说她生得好,竟然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貌美,比云佳当年更要招人疼,所有人的眼神都热切起来。
两位老人看到她,不自觉站起来,脚不听使唤的往前走,那副又惊又喜的模样,直让人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云佳笑着过来牵她,将她牵到两位老人面前,“沂沂,叫外公外婆。”
两位老人期待的看着她。
星沂也不负众望的喊声,“外公,外婆。”
只是喊出来,却让老太太瞬间声泪俱下,抱着她哭得不要命一样,这哭声也勾出了云佳的泪,母女三人哭得抱成一团,屋子里其他人也偷偷抹眼泪。
哭完了,其他人坐不住,纷纷上前将星沂围住。
“丫头,我是你大舅舅。”儒雅随和的中年人温和的对她笑,却被一个有些凶的男人推开,他转过脸来看着星沂,露出憨憨的笑,“乖囡囡,先喊二舅。”
“你们别吓着囡囡囡囡,我是小姨。”美貌妇人欢喜的牵住她手,却被另一个年轻姑娘抢过去。
她好奇的围着星沂转圈,不住的打量,惊叹不已,“你可真漂亮,不愧是我的女神,沂沂,我是你表姐我其实是你的女粉丝,你跳舞可美了”
“囡囡,我是你表哥”俊朗的年轻男人往前站了站,企图获得一点关注。
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忽然将所有人推开,护在星沂面前,他凶得像只小兽,“你们都把表姐吓到了”
他转过身来,红着脸,别别扭扭的低声说“我是你表弟,星沂姐姐。”
星沂笑了笑,摸他头“嗯,表弟。”
少年的脸猛然更红。
众人又围拢上来。
他们对她既好奇又喜欢,每个人都想多了解她一点,星沂被包围在陌生却温暖的爱意里,有点不安和紧张,但更多的是喜悦和满足。
周岩看她被人争着抢着,脸色早就冷得堪比腊月霜,不过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大家的关注点都在星沂身上,这让周岩下定决心,一定要早点办婚礼
可要让陆匀和云佳点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夫妻俩觉得这场战役还可以拖得更久之时,一个夜晚,女儿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出现在夫妻俩的卧室外面。
看到她这副打扮,夫妻俩都很惊讶。
“爸妈,我可以跟你们睡吗我从来没有跟你们睡过。”
事实上她是有的,小时候还是一点点大的时候,她每天都被云佳和陆匀抱在怀里哄着睡,如果没有俞凝,她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陆匀和云佳心酸不已,哪里会不同意。
床很大,睡三个人也很足够,星沂睡在他们中间握住了父母的手,陆匀和云佳顿时一僵,紧张到直挺挺的躺着,也不敢乱动,怕惹她不高兴。
“爸妈。”
陆匀和云佳同时应声。
星沂笑了笑“谢谢你们生下我,带我来到这世间。从前在宴家的时候,被俞凝虐打的时候,我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如当初没有出生呢,但是现在,我很感恩。”
她感觉到父母握她的手收紧,有些颤抖,他们心疼她曾经的遭遇,也在愧疚没有保护好她。
“在宴家的时候,我每天都不想活,很想一死了之,可是离开宴家呆在周岩身边之后,我却想努力的活下来,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的活着,那样才可以陪着他。”
“刚开始呆在周岩身边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以为他会和俞凝宴赦一样,动不动对我打骂侮辱,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惹他生气。可是没有,一次也没有,他从未对我动手,连说句重话都没有。”
“他像个兄长一样尊重我,爱护我,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任何不适。”
“他教我很多道理,让我懂得,我并不是卑弱低下的物品,我应该获得平等和尊重。”
“但我不听话的时候,他也很头疼,却是打不得骂不得,我每次哭,他缴械投降,只能哄。”
“我打架逃课被叫家长,他被老师叫去训话,陪着我写检讨书,我却连写份检讨书都能写得语句不通顺,把他气得整夜没睡。无数次我都以为他肯定会放弃我的时候,他总是扶着我,推着我继续走。”
“他很忙,工作上的事已经够心烦,回到家还得管一个青春期正叛逆的小姑娘,他竟然都不嫌烦,每天监督我背书写作业,多晚都陪。”
“他鼓励我追寻梦想,不可否认我的成功有自己努力的加成,但更多是他的推波助澜,他一步步送我上更大的舞台,他想要越来越多的人可以看到我,想要我被别人认可。”
“当我第一次比赛获奖时,我竟从他眼里看到欣慰和骄傲,那时的我忍不住想,原来只会闯祸拖后腿的宴星沂,也可以成为周岩的骄傲啊,我想要一直做他的骄傲。”
“一念起,我越来越努力,跳舞也跳得越来越好,好像终于可以让他放心,可以不用麻烦他了。然而我心里却没有多高兴,很慌很慌,怕周岩真的不要我。”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周岩只是拿我当妹妹,我怕自己沦陷,也就只拿他当哥哥。”
“明白他的心意后,我惊讶的同时,也很欢喜。”
“我以为俞凝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所以害怕去面对,又开始逃避,可周岩还是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替我解决了这样的麻烦,他挡在我面前,护住了我。”
“现在我也要勇敢起来,不能再逃避。爸妈,我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你们可以准许我嫁给自己梦寐以求的人吗”
不知道何时,她已经泪湿枕面,云佳心疼的抚着女儿的头发,他们哪里还会不同意女儿的心已经飞到周岩身上,竟然用这样的招数来帮他,他们有什么办法
后半夜,星沂趁父母睡着溜出来,溜到周岩住的院子,她先去敲门,没人应,又去敲窗户,看到里面的灯亮起来。
周岩开窗,看到手脚并用爬上来的星沂,他拧起眉,星沂立刻抱住他,他迅速稳住她身体。
“怎么过来了”
“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周岩把她抱上床,重新关上窗户才过来坐下。
“说吧。”
星沂朝他勾手指头。
她应该是跑得急,衣服有些乱,头发也是,刚刚爬了窗,气没喘匀,这会儿勾着手指头看她,媚态横生,周岩喉结暗滚,却没动。
她有些不高兴“不想听算了。”
她最近脾气很大,分分钟生气,分分钟要人哄。
她以为周岩会立刻过来哄自己,没想到男人竟然开始脱衣服,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你干什么”
周岩捏紧她下巴,细细啄吻她的唇,“既然是好消息。”他挑着眉,兴味十足的勾开她一颗纽扣,“那就庆祝一下。”
星沂“”
每次都是这么冠冕堂皇
“那你快点哦,我要在天亮之前回去。”
周岩拍她屁股“说谁快”
“你打我”她用力眨眼睛妄图挤出两滴眼泪。
周岩被她逗笑,吻她时哄着问“什么好消息”
“我爸妈答应我嫁给你了。”
他动作一顿,继而吻得更重了些,笑道“乖宝,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陆匀和云佳第二天醒来,看着只剩个枕头的床,哪里还能不明白女儿去了哪里二人都觉得无奈又好笑,孩子大了,总归留不住的。
一晃眼,婚期将近。
周岩和星沂的婚礼是周陆两家的大事,因为两家都是大家族,过程还是繁琐且富有仪式感的。
婚礼前夕,两家年纪最大的长辈见面商谈婚礼细节,互相交换了周岩和星沂的庚贴。
婚期是周岩认认真真挑选的,聘礼和礼金都是他准备,按着星沂现在的身价翻了几翻。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财产,也都当着陆匀和云佳的面交到了星沂手里。
云佳打趣他现在穷得分文没有,周岩给她的回答,让她很满意。
他说,娶到了无价之宝。
要去娶她的前一天晚上,周岩整夜没睡,天没亮就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吉时到就可以出发去接他的新娘。
准时准点的时候,他打开门,却看到穿着婚纱手捧鲜花的女孩儿带着笑站在门外,娇俏对他说“周岩,吉时到,我来嫁你了”
星沂是跑着过来的,从破晓时分出发,她穿着这身婚纱,在路人疑惑,惊奇的目光下,义无反顾的朝他奔来,如无数次他向她走去那样,她也要勇敢的走向他。
周岩像被打败了一般低下头笑,其实到现在他都觉得很不真实,他们这一路走来太漫长,漫长到她渐渐成为遥不可及的梦,而现在这个梦,主动走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岩朝她伸手,星沂看了看他的掌心,没将手放进去,而是往前一步,踮起脚,跟随着心跳的节拍去吻他。
周岩伸出的手指微微蜷缩,惶惶然抱紧了她。
这个遥不可及的梦落进了怀抱,他已然摘到。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撒花撒花
今天写到现在终于写完了
双开文穿成甜宠文的花痴女配后又甜又爽又沙雕,大家去瞅一瞅啊
下本文爱我骄矜文名可能变动,求收
顶流影帝x心外科医生
那年父母离婚,樱桃随母亲回到乡下,小镇因为她的到来多了别样的色彩,不少男生偷偷喜欢她。
程桀见过她一次,那时她顶着一把遮阳伞,走两步路便停下来喘两口气,漂亮的脸蛋格外苍白。
程桀冷笑,可真他妈娇气。
后来爱上她时。
程桀每天背着她走回家,哄她“心肝,答应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没等来樱桃的回答,倒等来她出国的消息,他找去时只得到一封侮辱信件,她在信里骂他痴心妄想。
一别经年,当樱桃回国就任时,城市中已经随处可见属于程桀的广告,当初那个小镇少年,如今已成为年轻而耀眼的影帝。
樱桃的第一份工作是作为医生进剧组为演员们培训医疗常识,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位漂亮的女医生,只有程桀见到她时很不给面子,他掀翻了桌子,冷着眼匆匆离开。
她以为他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却没想到培训结束那天,程桀会死死抓住她的手,每个字都问得艰涩颤抖。
“我现在,可以痴心妄想了吗”
你问我从何时开始喜欢你
我没有出息。
初见时你轻轻瞥过来的一眼,无声无息。
我却俯首称臣。
程桀
顶流影帝x外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