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苏惜卿睡意朦胧的桃花眼儿瞬间变得亮晶晶的,漂亮极了。
推开窗棂,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陆珩微微愣了下,将盛得满满当当的食盒塞进她怀中。
他明知故问“在等我”
苏惜卿抿着唇偷偷笑着,没有回他,只是看着食盒问道这是什么
“好吃的。”
苏惜卿将食盒抱到桌上放好,打开一瞧,里头不止有色泽枣红透亮的山楂糕,还有色泽浅黄,清凉爽口的豌豆黄儿,及晶莹剔透,弥漫着桂花甜香的水晶桂花糕。
都是她爱吃的。
苏惜卿舔舔唇,还没吃,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快睡了,别吃太多。”
苏惜卿刚想回头找陆珩说话,就发现这人不知何时翻进屋内。
她吓了一跳,连忙比个了噤声的动作嘘珩哥哥小声点
没有生气,也没有赶他出去,还怕他被人发现。
陆珩失笑落座,一把将人抱到自己怀中。
珩哥哥受伤了,怎么能抱我。
苏惜卿抬手推推他,一双脚沾不到地,全身重量都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没事,都是皮肉伤,你别听陆画胡说。”
不知道是糕点太香,还是小姑娘字句不离他的情意太浓,陆珩感觉心被扔进蜜罐一样,甜得都要化了。
他伸手将琉璃盘子取了出来,拿起筷子夹了块桂花糕,喂进她小嘴里。
一块,两块,苏惜卿嘴里一下都是甜香的味道。
陆珩怕她吃得渴了,添了杯茶给她,漫不经心地问“听陆画说,府里来了客人,义勇侯还让他在侯府里住下。”
珩哥哥来找我居然不是说提亲的事,而是问江先生
陆珩目光微微一黯。
江先生。
他磨磨牙,脑海中突然掠过一抹极不确定的想法。
陆珩不知为何想到了江宴。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治好表妹哑疾一事,前世他双腿残疾之后,新帝也就是当今的太子,为报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曾问他有没有什么心愿。
他说,他想治好苏惜卿的嗓子。
新帝为此广贴皇榜,遍寻天下名医为她诊治。
后来的确找到了人,但那人医术虽然了得,擅长的却是施针之术,要医治好苏惜卿的哑疾需要贴身为她施针。
当时他身残容毁,心态几乎扭曲到可怕,阴鸷得连一粒沙都容不下,自然不可能同意苏惜卿与别人如此亲密接触。
但那也是陆珩最后悔的一件事。
想起前世种种之后,陆珩立刻派人下江南寻江宴,只是江南路途遥远,他派下去的人如今还未寻到人。
苏惜卿对背着陆珩,点点头,压根没发现少年的眼底一闪而逝的酸意与痛楚。
她抢过他手里的筷子,也喂他吃了块豌豆黄,淋着蜜的豌豆黄香甜软糯,入口即化,苏惜卿看着嘴馋,自己也吃了一块。
她舔舔沾了蜜的嘴唇,心中嘟囔珩哥哥怎么不提下聘的事,陆画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苏惜卿心里惦记着,又不好意思问,只不住地用眼角余光偷瞄陆珩。
她还记得前世陆珩跟别人定了两次亲,虽然都无疾而终,却让她酸得要命。
后来她嫁进国公府,也是陆珩的继弟陆可枫骑着马,代替双腿残疾的陆珩迎娶她。
没人看好她与陆珩的亲事。
是以苏惜卿得知镇国公点头同意时,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像在做梦。
真的所有事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陆珩听见小姑娘的心音,思绪一下被拉回来。
他没想到苏惜卿这么在意提亲这件事。
见她情绪忽然低落,陆珩侧过头在她耳根处亲了亲。
半晌又忍不住捏住她的下颚,轻轻扳过她的脸,温柔的吻过她的嘴角,声音含糊不清,缠绵又温柔“我已经取得父亲同意,很快就会上门提亲。”
苏惜卿听得整个人都绵软了,开心又害羞的捂住脸,往后倒去。
少女赖在他怀里,将因为过度兴奋而止不住笑意的小脸埋进他怀中,像只开心的小猫一样,贴在他身上,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两人挨的几乎严丝合缝。
陆珩眼神一暗,眸色幽深,隐忍克制。
他微微俯身,手探过她的膝窝,直接将人抱到榻上。
给她脱了鞋,又帮她盖好锦被,像是在照顾最心爱、最珍惜的宝贝一样。
苏惜卿迷迷瞪瞪的看着他,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襟,陆珩顺从的低下头,俊脸几不可察的染上一丝绯红“怎么了”
珩哥哥要回去了
这么快珩哥哥就不想再跟我多说些话吗
苏惜卿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那不舍的小眼神和甜软的心音看得陆珩眸色更深,他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她。
两人浅尝辄止的亲昵了一会儿,才又悄无声息地分开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吃完桂花糕的关系,苏惜卿这个吻比之前几次都还要甜。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在看最珍贵的东西,心里甜滋滋的想着珩哥哥今天好甜。
“”
陆珩眼底情绪浓重,心脏跳得很厉害,良久,他默默别开眼,低声道“以后别这么看我。”
苏惜卿下意识舔了下湿漉漉的嘴唇为什么啊
陆珩伸手盖住她的眼,轻吻了吻她的脸“成亲之后才能这样看我。”
他压着嗓音,又沉又哑。
“到时,我日日夜夜都陪着你。”
苏惜卿不是懵懂的小姑娘,脸瞬间就红了。
卷翘的睫毛扑闪起来,挠过陆珩掌心,勾起心底深处某种不可言喻的情绪。
少女双颊酡红和绵软撒娇的声调,几乎与昨晚的梦如出一辙,被勾起的东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陆珩喉结轻滚了滚,转身就走。
再待下去会出事。
有些事得等到明媒正娶,拜堂成亲之后才能做。
苏惜卿看着少年熟练的翻出窗外,再带上窗子,呆坐在床榻上半晌,才捂着脸倒下去,在上头翻来覆去的打滚。
翌日。
苏惜卿用完午膳不久,终于得知那位江先生的身份。
江宴出生医学世家,他的祖父与父亲年皆是江南一代名医,江宴自幼钻研医书,承袭祖父与父亲医术,青出于蓝胜于蓝,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名气极响,找他看病的人几乎踏破门坎,找麻烦的人自然也不少。
苏以恒因缘际会救下江宴,又经过一番软磨硬泡,百般恳求他上京帮突患哑疾的妹妹看病,并答应他,只要不伤天害理,愿意无条件帮他做一件事,才终于将人带回京城。
昨日,义勇侯听闻小儿子夸下海口,那江宴竟也敢应,不禁怀疑小儿子是不是受人蒙骗。
这位江先生气质非凡,不像医术精湛的大夫,更像江南百年大族里的世家公子。
江宴看着冷,不好亲近,察觉到义勇侯质疑的目光却无半分不悦之色,表情淡淡,慢条斯理道“听闻苏姑娘当初是从火场死里逃生,方患上哑疾,先祖父曾成功治好过一名与她情况相似的哑症患者。”
义勇侯闻言,目光不由一亮,语气略微激动的追问“江先生此言为真囡囡的嗓子真能恢复”
“是真的。”苏以恒代他答道。
他也是知晓此事,才会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带回来。
苏宸神色略微一变,问道“敢问先生有几成把握能医治好家妹的哑疾”
江宴微微颔首“八成。”
苏宸微微笑了起来。
义勇侯面色亦是一喜,追问道“那请问先生何时可开始医治”
“随时,只是”江宴垂眸片刻,方又道“只是此哑疾医治之法不止得服药,还需每日按时施针,双管齐下调理身子,方能痊愈。”
义勇侯面色纠结“居然还得每日施针疼吗需要多长的时间”
“快则数日,慢则数月。”
义勇侯心中大喜,可苏惜卿到底是待字闺秀的少女,若得每日施针,免不了要与江宴共处一室。
这件事他还得问过囡囡才行。
能治好嗓子这件事,终究不是小事,义勇侯犹豫了一个早上,最终还是在午膳过后,将苏惜卿叫到书房,将昨日江宴所言,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苏惜卿起初得知二哥的朋友能医好她的嗓子,脸上全是掩不住的兴奋及喜悦,听见义勇侯说医治的代价是她必需每日施针,面上笑容登时凝住。
她扁了扁嘴,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写道“疼吗”
义勇侯笑容无奈“江先生医术高明,想来应该不会太疼。”
苏惜卿心底还是有些犹豫。
施针避免不了肌肤相触,苏惜卿并不想陌生男子触碰自己,更担心陆珩知道之后会介意,也担心陆老太太又会拿这个理由为难她。
苏惜卿提笔写道“爹爹让女儿考虑几日。”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义勇侯急了,“你不是一直想治好嗓子的吗当初就连太医院们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江先生却说他有八成把握能治好你,这么好的机会,还要考虑什么”
苏惜卿提笔写道“珩哥哥已经取得国公爷同意,很快就会来提亲,女儿不想在国公府下聘前有任何意外。”
“他要来提亲”义勇侯看到女儿那些不知害臊的直话言词,头痛得不得了,“你可知昨日我们前脚刚走,陆老太太后脚就去了何府”
“陆老太太明显更钟意何家千金当孙媳妇,就算镇国公答应让他娶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之后嫁进国公府的日子又是如何”
没想到苏惜卿却笑着写道“女儿自然知道不受婆母喜爱的日子有多难熬,但女儿相信珩哥哥必不会让我受那等委屈。”
“”光是相信有个屁用
义勇侯气得脱口而出“男人的甜言蜜语与承诺,是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苏惜卿抿了抿唇,又写“珩哥哥不一样。”
“就算爹爹所言为真,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女儿只想与珩哥哥结为连理,共度终身。”
“况且,爹爹不是说江先生能治好我的哑疾吗只要我哑疾好了,老太太定然会对我改变态度。”
“你”
义勇侯痛心疾首,只叹亡妻早逝,女儿不知成亲之后的相处之道,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如今镇国公父子不顾陆老太太反对,铁了心要上门提亲,老太太被扎了心,威严荡然无存,就算将来苏惜卿嗓子好了,老太太却不一定吞得下这口气。
两日后,镇国公府。
老承恩伯寿宴那日相看时,何老太太对陆珩十分满意,话里话外都是称赞,前两日,陆老太太亲自登门拜访,就是想将亲事尽早定下来,哪知何老太太碰巧出门礼佛。
陆老太太原想今日再去一趟何府,没想到何家一早就让人递了信过来。
此时林氏正在读信。
“怎么就突然作罢了”陆老太太原本悠哉的喝着茶,听清楚信里都写了什么,愤然而起,将手中茶杯“砰”地一声摔在地上,打了个粉碎。
她一把抢过林氏手里的信。
陆老太太原以为这门亲事十拿九稳,没想到何老太太突然改变态度,说何家还想多留何玥婷一段时日,婚事作罢。
林氏微微一叹“那日珩哥儿当众说他要娶卿丫头的事,早就传得风风雨雨,外头不知多少人羡慕卿丫头,何家知道珩哥儿已有意中人,自是舍不得孙女嫁进来受苦。”
陆珩混世魔王的名号儿时便响彻京城,只是这几年他都不在京中,众人也就忘了他以前的所做所为有多令人头疼,想着他回京这两个月都没闹出什么事,应当已经痛改前非,十分稳重,哪想到老承恩伯寿宴上立刻闹了出大的。
“既然何家的婚事没了,国公爷也心意已决,今日已经让人看好日子,过几日便要上义勇侯府提亲,您不如就成全珩哥儿和卿丫头。”林氏趁机劝道。
陆老太太脸色铁青,仍是那句话“一个哑巴如何当国公府主母”
今日是七巧节,陆画与苏惜卿约好了晚上一块去御街,特地盛妆打扮,准备出门,经过堂屋时听见老太太的话,脚步一顿。
“姑娘”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喊了声。
陆画站在堂屋外听了半晌,方将心里那股闷气按回去,在丫鬟的簇拥下出了门。
来到义勇侯府时,楚宁也在。
楚宁与苏惜卿自幼交好,以往七巧节两人都是一块过的,一大早就过来义勇侯府。
陆画被冬葵领进宝月轩时,楚宁正在询问苏惜卿江宴的事。
“那位江先生真能治好你的哑疾”
“楚姑娘刚才所言何意”陆画提着裙摆急忙而入。
苏惜卿眨了眨眼睛,见到比平日里还要娇俏可人的陆画,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陆大姑娘怎么来了”楚宁柳眉轻挑,有些不明白陆画怎么就突然跟好友变得亲近。
阿卿不是从小就和陆画不对付
陆画跟镇国公父子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听见楚宁略微阴阳怪气的语调,她置若罔闻,甚至脸上浮起一丝冷意,下颌微扬、神情傲慢。
待来到苏惜卿身旁,陆画脸色才放柔下来“真有人能治好表妹哑疾”
楚宁瞬间就被陆画倨傲不可一世的态度激怒。
这陆家兄妹到底有什么毛病陆珩次次将她当空气便罢,居然连陆画也对她视而不见。
难不成陆家的家训是用下巴看人吗
眼见楚宁就要开口怼人,苏惜卿连忙按住她的手,笑容无奈的摇摇头,楚宁这才不甘不愿地撇撇嘴。
没想到刚安抚好楚宁,就听见陆画不满的嘟囔声“表妹我问你话呢,你看她做什么”
“你问阿卿,她就一定要回你”楚宁冲陆画笑了笑,挑衅意味十足。
“你说什么”
苏惜卿头疼极了,不明白这两人怎么每次见面都能吵,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画舫上也是因为楚宁与陆画起了冲突,苏明语才会有机可趁。
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苏惜卿再次深深感受到无法说话的痛苦及难处。
虽然珩哥哥可能会生气,但是苏惜卿眸色黯然的摸摸白皙脖颈,若是那位江先生真能治好她的嗓子,她还是想试一试。
陆画与楚宁大概是发现到苏惜卿的失落,两人斗没一会儿便讪讪的闭了嘴。
大齐男女之防并不大,七巧节可说热闹非常,傍晚出门,大街堵得比白天时还严重。
苏惜卿鲜少看到这种热闹阵仗,不由挑起车窗上的布帘,向外张望,好奇地打量街上的行人。
只见只见路上行人皆神色兴奋的向御街赶去,各家各户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平时可并行三辆马车的宽敞街道,也被堵得水泄不通。
看着商铺人潮川流不行,酒楼食客络绎不绝,人声鼎沸,时不时还夹杂着马儿嘶鸣声。
苏惜卿不过看了一小会,心情便好了起来。
心想,之前足不出户的那三年,自己可真是错过太多太多。
马车走走停停,不减苏惜卿的心情,陆画却是有些受不住了,忍不住抱怨“就说要早点出门,傍晚是人潮最为汹涌之时,我订的酒楼又在御街,离义勇侯府好几条街,如今这阵仗,也不知天黑前能不能赶到御街。”
楚宁好笑道“陆大姑娘要是嫌弃马车太慢,不如下马车用走得比较快。”
陆画冷笑。
两人四目相对,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斗起嘴。
从义勇侯府到御街,短短两刻钟,苏惜卿已经听她们从儿时五岁的事,算到不久前她被陆画挤下水的事。
马车一停下,陆画头一扭,抬着下巴,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楚宁面无表情跟在后头,苏惜卿哭笑不得。
进到酒楼雅间时,里头已经有人等着。
楚宁发现陆画订的居然是能容纳十人的大雅间,再看看斜倚在窗边凭栏,姿态慵懒的锦衣男子,与起身向苏惜卿迎来的陆珩,心里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珩今日终于不再是绀青色束袖锦袍,而是一身儒雅白衣,雪白衣裳外头罩着一件雪白色竹叶长衫,将他颀长又不失健硕的身形掩于其中,就连武将独有的刚毅与野性也都冲淡许多,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清隽雅致,风度翩翩。
苏惜卿从来没看过陆珩做这种儒雅打扮,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热,浮现荳蔻般的绯红。
珩哥哥今日好像比平时还要好看,像天上的仙人。
陆珩听见小姑娘傻乎乎的心音,又想将她揉到怀里,咬住她的嘴唇。
可是这么多人,要如何跟珩哥哥说江先生能治好我哑疾的事呢苏惜卿看到太子也在,就知道今日她没什么时间能与陆珩独处。
陆珩怔了怔。
表妹刚刚说什么
陆画见雅间内只有太子及兄长俩,不禁扭头问陆珩“不是说好苏二公子及长乐也要过来”
陆珩回过神,却没有理陆画,而是上前牵过苏惜卿的手,将人带到席间落座,跟着在她右手边的席位坐了下来。
“”陆画好气。
楚宁飞快占走苏惜卿左手边的席位。
陆画更气了。
“那是我的席位”
“哦我可没看到上头写了陆姑娘的名字。”
陆画听见楚宁那得意的小语气,气得头都要冒烟。
要不是太子跟陆珩都在,得保持大家闺秀的模样免得丢了国公府的脸面,她决不会轻易放过楚宁。
最后陆画绷着一张脸安静入座。
不久,木门再度被推开,苏天扬果然如陆画所说,带着苏长乐到雅间。
苏长乐一来就直往倚斜在窗边的太子殿下奔去。
“太子哥哥”
太子眼疾手快的接住人。
“乐乐终于又见到你了,乐乐每天都好想太子哥哥。”
太子面无表情,耳根默默的红了。
苏天扬跟在后头脸都黑了“不是说好出来之后不会跑跑跳跳你手还没好呢,要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爹肯定要把我的头扭下来”
苏长乐不管兄长,依旧一点也不矜持的直往太子怀里钻。
苏惜卿惊愕的看着一来就不管不顾,扑进太子怀中撒娇的堂妹。
她记得堂妹以前跟太子分明水火不容,比陆画及楚宁还要不对付,怎么
陆珩微微侧身,凑到苏惜卿耳边低声道“苏大姑娘落马之后便一直都是这样。”
苏惜卿张了张嘴,这才想起来堂妹落马摔傻的事。
这也傻得太彻底
但是,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点羡慕。
她刚刚看到珩哥哥时,其实也想扑进他怀里。
苏惜卿看着太子与堂妹,脑中不知为何就冒出了些前世自己与陆珩的羞人画面。
陆珩捂脸失笑,耳根不受控的发热。
这丫头平日里到底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陆画与楚宁也都震惊在苏大姑娘的大胆奔放中,怔怔地看着她与太子。
陆珩心头一动,趁着无人注意,一把握住苏惜卿小手,道“我爹已经让人看好日子,再过三天我和他便会带着媒人上义勇侯府。”
苏惜卿听着他低低的声音与耳畔响起一声短促的低笑,一颗心越跳越快。
少年温柔的呼吸掠过她耳朵,感觉一阵热血上头,苏惜卿晕乎乎的看着他,半晌后知后觉的垂下脑袋,羞涩的藏起红得像桃花瓣的小脸。
苏惜卿忍不住又偷瞄了眼苏长乐与太子。
苏长乐手伤未愈,太子不敢碰着她,正绷着脸,浑身僵硬,温声细语的哄着人回到席间坐好。
可只余七岁心智的苏长乐哪里肯听他的,仍七手八脚地往他怀里挤,脸上表情还有些委屈,扁扁嘴,追问太子“太子哥哥那么多天没见乐乐就都不想乐乐吗”
太子被苏长乐大胆直白的话语问得脸上脖颈绯红一片,被逼得没辙,偏过头去,支支吾吾道“想孤也想你。”
“那太子哥哥为什么不看乐乐”
“”
苏惜卿默默的收回目光,也委屈的扁扁嘴。
呜呜她好羡慕小堂妹。
陆珩忍着笑,打算再听听小姑娘可爱得要命的心音,就发现握在掌心的小手动了动。
苏惜卿反握住他的手,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势。
陆珩目光微微一暗,突然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出战边关前就将人八抬大轿娶回家。
想要尽快落实关系,把她整个人都变成自己的,不想有任何变故。
但是他舍不得。
陆珩知道接下来这场仗并不轻松,最快也得耗费一年的时间,他舍不得让苏惜卿一个人待在国公府。
陆老太太虽然待她如亲外孙女,却不满意她这个孙媳妇,他不在时老人家指不定会对她说什么,或是逼着她主动和离。
陆珩安静的看着她。
苏惜卿被他看得害羞,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苏长乐身上,一鼓作气告诉陆珩她哑疾有望一事。
“你说以恒表弟带回来的那位大夫叫江宴”陆珩如墨般的双眸浮现阴暗的占有欲,俊美的脸庞也带上一丝阴狠的暴戾。
心底深处被他完美隐藏起来的炽热情感亦蠢蠢欲动,似就要喷涌而出的火山。
苏惜卿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力道忽地重了许多,握得她手生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觉得陆珩似乎不太高兴。
难道珩哥哥不想听到我的声音苏惜卿心里这么想,嘴巴也跟着无声问道。
陆珩懊悔地闭了闭眼,微微放松力道,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怎么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说话。”
“想再听你喊我珩哥哥。”他声音压抑在喉咙最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低哑缠绵。
苏惜卿听得耳根都麻了,那股酥麻顺着耳根蔓延到脸颊,烫得她白净脸庞都红了。
夕阳完全沉入大河,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高悬的红色灯笼将夜色照亮,也将她红彤彤的小脸映衬得极为好看,也极为魅惑人心。
御街上响起激昂的奏乐及锣鼓声,玉皇庙前的唱神戏正式开演。
陆珩抬眸,飞快扫视众人,确定没人注意他们,都在看外头的唱神戏,又凑近她,低声道“还有夫君。”
剎那间,苏惜卿只觉得两人十指交握的那只手烫得厉害。
她猛地挣开他的手,心跳如雷。
苏长乐左手受伤,用一根布条绕过手臂和脖子,吊了起来。
膳食上来没多久,苏惜卿就看到小堂妹眼珠古溜古溜地转动,没一会就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子,说“我没办法吃饭,要太子哥哥喂。”
苏惜卿忍笑。
苏天扬忍无可忍,道“你右手还好好的,怎么就没法吃饭了”
苏长乐委屈的扁扁嘴“要太子哥哥喂。”
苏天扬“”
妹妹傻了之后变得极为娇气怎么办
太子也是,之前明明那么讨厌乐乐,为什么乐乐傻了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呢看到她居然也不跟她拌嘴,也不嫌弃她举止粗鲁了。
苏天扬黑着脸捧起碗要喂她,苏长乐却一溜烟躲到太子身后。苏天扬开始后悔带她出门了。
陆珩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家兄妹的互动。
要不是他听得见心音,都要以为苏长乐是在装疯卖傻。
可惜她是真的傻。
陆画就坐在楚宁身旁,看了一会苏长乐的情况,忍不住凑过去跟她咬耳朵“之前有听说苏大姑娘情况不好,却没想到如此糟糕。”
楚宁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
随即发现两人姿态亲密得像手帕交的好姐妹,立刻绷起脸,对她翻了个白眼,冷酷无情道“别挨这么近,我们不熟。”
“”陆画鼻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即坐直身。
因为苏长乐的关系,这顿饭远比苏惜卿想象中要来得轻松惬意,用完膳,她犹豫片刻,终是拉过陆珩的手,将治哑疾需要施针的事告诉他。
珩哥哥同意吗
陆珩看着她,表情有些无奈“我不同意难道你就不治了”
他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她,没想到小姑娘居然认真思考起来,最后,看着他,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可爱得要命。
陆珩失笑,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当然同意。”
他顿了下,又接着说“卿卿要记住一件事。”
嘿嘿珩哥哥又喊我卿卿了。
苏惜卿嘴角微勾,很快又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小姑娘认真的模样与可爱到不行的心音形成严重的反差,陆珩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出声。
他以拳抵唇干咳了下,才又道“表妹要记住一件事,无论何时,我的意见或想法都不重要,你自己如何想才是最重要的。”
才不,珩哥哥的想法也很重要的
陆珩无奈的摇了摇头,满眼都是宠溺。
散席之后,陆珩跟前世一样,在暗中护送苏惜卿回府。
苏惜卿一回房便迫不及待打开窗棂。
冬葵看到姑娘的举动,还有那兴奋又期待的小眼神,最后又找借口将自己与紫芙支开,无奈的摇了摇头。
心想陆世子肯定待会儿又要过来。
果不其然,两人退出门外不久,本该回府的陆珩又去而复返,出现在苏惜卿窗外。
而她亦跟前世一样,抿着唇,朝他招了招手。
在他走近,微微俯身的同时,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好幸福啊。
陆珩离去前,听到了小姑娘心满意足的心音。
那心音像沾了蜜,化成糖淌进胸腔,甜入心扉。
苏惜卿原本担心陆老太太为了阻止镇国公上门提亲,会使劲浑身解数,没想到三日后,镇国公夫妇却真如陆珩所言,带着他及媒人上义勇侯府提亲。
没想到两家刚商议好纳采的日子,义勇侯府的管事便进来禀报“镇国公府的人来报,说宫里刚刚传来旨意,要陆世子即刻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