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颜拿着公主的请柬来得很早, 她既然拿了特殊的请柬自然是想在同窗面前多炫耀一番。
你们只能跟着父亲坐在后排,但是她拿着请柬可是坐到了内圈。
等找到了自己的座次,林欣颜不仅皱了皱眉, 虽是坐在了离主位不远的前排但却是一个靠墙的位置未免太偏了。
看着前面一排排案桌,她突然觉得还不如跟着父亲坐在第一排好, 虽然离皇子们远, 但是至少看表演方便也更打眼。
等林欣颜看到林清清被五公主挽着手一连走过好几个台阶甚至最后直接走到了最高处的席位上, 她忍不住死死捏住了袖中的手帕。
在府里林清清被母亲弟弟看重就算了,来了宫中五公主还偏爱她。
她已经这么努力去讨好五公主了, 每日辛辛苦苦陪公主蹴鞠射箭,小心翼翼奉承她哄她开心, 也不过被安排了这么个偏僻的角落,凭什么林清清什么都没做就能被她偏爱。
林欣颜死死盯着高台上的林清清, 看着林清清和五公主谈笑风生, 双颊绯红,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暗暗咬牙。
她不懂为什么重来一次还会这样, 她明明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她敛了性子, 磨了脾气,刻意讨好每一个她觉得用得上的人, 这些人最后却还是心里偏袒林清清。
林清清却不知道林欣颜盯着她, 她现在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只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裴弈投过来的目光, 若有似无的, 一会扫过她的胸,一会看向她的腰。
忽隐忽现的痒意让她羞愤地朝裴弈看去, 要将这个色狼抓现行,一抬眸却抓了个空,他并没有在看她。
只见裴弈一身天青色朝服坐得笔直, 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如玉的手指仿佛百无聊赖般轻扣着杯沿,一副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清贵模样。
谁能知道这个色狼竟然在偷偷看小姑娘的胸口,林清清不由得有些气结。
这回可好,离得这么远,他又不抬头,她如何再和裴弈沟通。
低着头的裴弈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就连轻扣杯沿的手指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林清清的位置离他有些远其实他看不太清,不过他对视线一向敏感,刚刚林姑娘突然看向他,他忍不住有些慌张地低下头。
捧起茶杯,他只敢再偶尔用余光偷偷瞟几眼高台上的林清清,毕竟总是盯着一个姑娘看有失礼数。
低下头后他却又感觉到有一道热烈的视线从林姑娘那处传来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裴弈看了眼自己的天青色云纹朝服,忍不住伸手将衣摆捋得更加平整,看来没白费功夫特意置办这一身,果然清清很喜欢这个颜色。
等皇上满脸笑意带着皇后和贵妃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鞠躬行礼。
“臣恭迎皇上,皇后,贵妃娘娘。”
宫宴正式开始,一位位漂亮的舞姬也鱼贯而入。
林清清在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觉得有了这些裴弈应该不会再看向她了。
毕竟宫宴开始前无事可做,裴弈在这个殿里又没有什么朋友,她和裴弈也算亦师亦友关系亲密,裴弈多看她一会也很正常。
就是看姑娘的胸和腰不应当
等五公主喊她看舞姬表演时,林清清看到裴弈也抬起头向舞姬看去,心下稍安,果然有了歌舞吃食应该不会再看她了。
等脸,脖子,胸和腰都传来连续不断的痒意,林清清不得不将视线越过重重舞姬努力地像裴弈使劲眨了下眼。
别看我,看表演。
裴弈这个混蛋每天根本就是假正经,装作看舞姬表演却将她看得全身都过敏发痒。
看着裴弈完全不能理会的样子林清清有些无奈,第一次想在心中翻白眼觉得这人是个笨蛋。
她只得忍住身上的难受看着眼前的歌舞在五公主地热情推荐下用起膳食。
据五公主说这碗糖蒸酥酪嫩滑可口,香甜浓郁,听起来应该是她最爱的口味,可惜送入口中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痒,所有美食都大打折扣。
小统好狠的心弄出这么个酷刑。
这场宫宴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只想快点结束然后赶紧找个没有裴弈的地方呆着。
好不容易捱到表演结束,林清清感觉自己身上的痒意褪去,这个混蛋终于不能再借着看表演偷看她了。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走上前公布每次宫宴最后的环节,最开始只是宫宴上歌舞结束后会行飞花令,后来不知怎么就演变了做诗。
这宫宴上做诗不仅可以在权贵圈中扬名更可以获得皇上的青睐,一举多得,在场的小辈们无一不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许多人甚至早已提前押题,就等着今日能获得皇上青眼。
有人准备了咏秋日,有人准备了吟菊花,有人准备了颂盛世
林欣颜自然知道这一次的宫宴题目,因为林清清上辈子可是靠这首诗一举成名获得皇上青睐。
果然随着王公公拂尘一摆尖细的声音传来,“圣上口谕上半年大公主与崂国和亲,因没有亲自送别深感遗憾,希望诸位在这一柱香内作一首送别诗送与大公主。”
王公公话音一落丫鬟们恭敬地将吃食撤去在案桌上摆上了笔墨纸砚。
林清清发现王公公说完这句话,身旁的五公主端着酒盅久久没有放下,眉眼间再也没有平日的傲慢和跋扈只有深深的无力和荒凉。
林清清在案桌下悄悄握了握五公主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已然一片冰凉。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五公主,老师让她好好学习兵法后她才知道原来繁荣的大盛朝竟然有两个邻国经常在边境发生战事。
一个是右下角的崂国另一个就是现下正在师父那处趁火打劫的纥国。
本来听完王公公的题目,她第一个念头便想到小时候在渡口送哥哥去州府求学,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流水将哥哥的小舟越送越远直到目不所及。
但是看着这样悲伤的五公主,她心念一动拿起案桌上的笔写下了另一首诗。
当所有诗作被交上去之后,林清清又感觉到了裴弈似有若无的目光,她算是发现了这个人只要没事就会看她。
林清清身上发痒看着宫殿里安静凝重的气氛忍住了想要瞪裴弈的眼。
镇南侯倒是诧异地横了裴弈一眼,这个没用的儿子已经多年没有动笔参加过这些活动了,怎么今日竟然
看了看裴弈孤僻冷漠的样子,镇南侯哼了一声,灾星就是灾星看着就让人不舒服,一点没有裴涵可爱讨喜。
皇上拿着王公公交上来的诗作,一页页翻去,时而凝眉时而沉思,有时将手中的诗页交给皇后和贵妃商量。
众人低着头用余光看着高台上的动作皆心情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会是那首诗被皇上选中。
直到皇上拿到一首诗,这次他没有凝眉也没有沉思更没有与宫妃讨论,而是面露惊叹瞪大了眼睛直接将这首诗拿出来放在了第一名的竹筒里。
林欣颜看着皇上的动作心下一喜。
她要成名了
马上,她就要在所有人面前获得皇上的赞美和嘉奖,赢得所有人的掌声,在京城真正地扬名立万,在侯府真正地站稳脚跟。
林欣颜激动得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发颤,肯定是她写的那首诗被皇上选中成了魁首。
过了好一会皇上将所有诗作欣赏完,将递给皇后看的诗作放在了第二个竹筒,另一个诗作放进了第三个竹筒。
“现在朕已经将诸君的诗作全部看完。”皇上忍不住感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这次的诗作优秀的着实不少,让我看得有时惆怅万分,有时豪情万丈。”
“不过这第一首,的确当之无愧,凌然众人,实在是做得太好了。”
皇上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诸位的千金真的是才华横溢更胜男儿。”
听到千金,林欣颜激动地抿紧了唇,是她,皇上夸地肯定是她。
她不敢直视圣颜只能紧紧盯着皇上的脚尖,忍不住双脚发颤
她最辉煌的时刻要来了
皇上拿起王公公捧着的竹简将第一个竹简打开,声音沧桑却感慨万千,
“孤辇连夜发,送行淡月微。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所有人听到这首诗不由得心中一动,仿佛都感同身受了一般。
裴弈突然直直地看向林清清,他觉得这首诗就是林清清写的。
写的是她是他或许亦是在场的所有人。
林欣颜听到第一个字便满脸的不可置信,脸色猛然惨白,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用指甲深深地掐紧了手心,这首诗这首诗不是她写的。
难道
她愤恨地死死地盯着林清清,是不是是不是她又做出了更好的诗。
凭什么,凭什么林清清每次都坏了她的好事
明明她写的那首诗就该是这次宫宴的第一名,明明她就该得到京城第一闺秀的称号
“林清清做得这首诗实在是太出色,让朕心毫不犹豫地放进了第一名的竹筒。”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相信不仅我这么觉得,在场诸君应该皆有所感。”
“林爱卿,相信你也为有这么个女儿而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苏轼临江仙送钱穆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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