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晨, 谢承渊在外面和几个同僚谈天说地,甚至把皇宫里的星星和宫外的星星也说了一遍,说到一半, 听说镇北将军的案子被谢桓接了
谢承渊当场就变脸了
这么大的事, 连他自己当父亲的也是从别人口中知道, 其讽刺程度, 谢承渊突然就明白大家今晚恭维他的意思了。
这案子, 就是对抗太后和宁王的,办成了就是大功臣, 办不成就是大罪臣, 关键是现在太后把持朝政谁也没胆子接这个差事。
弄不好,就是株连九族
大家都知道这事搁谁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见谢承渊突然不发话了,就草草安慰了几句, 各回各家。
谢承渊一个人顶着月亮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刘管家扶上了马车, 刚回到家,正找不到机会当着把谢桓从被子里拉出来打一顿, 就看到院子里血淋淋的。
谢承渊挥着袖子嚷嚷道“我的老天爷呀”
下人赶紧解释道“老爷, 是少夫人”
灰蒙蒙的天色,谢承渊盯着地面上泛红的血迹, 突然意识到不妙“少夫人怎么了”
“少夫人被大夫人动了家法。”
谢承渊闻言, 一挥袖子道“拖出来”
刘管家“”
“去, 把那个小子拖出来, 一块打了打死干净气死我了”
话音刚落,谢梁氏就从里面出来了,“谁敢”
她大老远就看见谢承渊挥舞着袖子, 不禁敛眉“你怎么了,回来就要打打杀杀的”
谢承渊没好气道“我怎么了你能不能让这个家过得安生点,能不能把日子过得安生点能不能”
谢梁氏见他指着一地血迹,正愁张不开口跟他说这件事,既然他问了,索性开门见山解释道“我怎么不让你安生了,你要怪就怪你给儿子挑儿媳妇眼光差被查出来跟外男有私情我不正家风,非要等出事了你再来怪我管家不严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谢梁氏觉得,她还没跟谢承渊算这笔账呢,好端端的,坑了自己儿子
“陶妧有私情她整天被你吓的跟鹌鹑似的,她敢吗她有这个胆子吗你能不能用脑子好好想想我还正想问你呢,你是对我选的儿媳妇有偏见,还是你现在已经没脑子了”
谢梁氏本来理直气壮的事,被谢承渊问的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有理有据,怎么到他那成了胡搅蛮缠了
谢梁氏满腔愤怒道“谢承渊,你再说一遍我没脑子人家奸夫都找上门来了,你说我没脑子,我看你和桓儿都没了脑子”
不提谢桓还好,提起谢桓,谢承渊一肚子火气也升腾了“那还不是你养出了这么个畜生”
谢梁氏脑子嗡了一下,怎么骂畜生了
谢承渊心累道“他连家都不要了这个逆子他人在哪儿呢给我找出来,我打死他算了,省的将来连累全家”
“桓儿怎么了”
“那小子人呢”
谢梁氏没好气道“自然去给那个女人请大夫了”
谢承渊想到还有陶妧这档子事,脑瓜儿疼,“你说,说,那奸夫怎么回事”
“我连夜请来了冯小娘,说是她成亲之前就和其他男子有私情,你自己去问吧家门不幸,娶了这个一个东西我自己还心烦呢”
谢承渊起初不信,结果把人证物证凑齐后,冯小娘还特意大声嚷嚷着,这事在老家街坊四邻都知道。
言尽于此,谢承渊面子上也挂不住了,他不能让人私下传谢桓娶的妻子不守妇道,再加上冯小娘说,陶妧当初因为落水,早就不能生了,并非是谢梁氏那一碗绝育汤害得,反而她用这碗绝育汤卖了一个乖。
谢梁氏心里也叫嚣着冤枉,怪不得一碗绝育汤说喝就喝了。
她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让她欠了人情。
原来就算没有她,陶妧也不能生了,就为了这事,谢承渊和谢桓好阵子没给她好脸。
谢梁氏甚至觉得自己被平反了腰杆都坐直了几分
冯小娘见谢承渊拉着一张脸也不吭声,索性把当初给陶妧诊脉的大夫也搬出来了,药铺的名字,大夫的名字都有,还放言说,随时去问
谢承渊也不得不信,这儿媳不干净。
难怪当初好友一直不提成婚的事,还是冯小娘当初找人上门问了句要不要纳妾。
他当时以为是人家在怪他出尔反尔,他觉得不能不讲信义,就逼着谢桓把陶妧娶进门了。
现在想想,也或许好友觉得自己女儿不适合跟谢桓成婚了所以一直没提。
冯小娘见谢承渊是相信了,于是趁机给自己洗白道“当初,这也不是怕坑了你们家,老爷在世时,一直不让提成婚的事,生怕误了大公子,后来这不是老爷不在了吗我这孤儿寡母的带着俩孩子也不容易,再说,我陶沏还小,这陶妧不能耽搁了不是,她也不能就这么跟着我一辈子”
“那你就把她送来霍霍我儿子”谢梁氏没好气道。
冯小娘赶紧解释“原想着你们把她收了做妾也好反正是不能生了,模样也说得过去,她这辈子又有了依靠,我也能安心,谁知你们要娶妻这也怪不得我呀。”
“你”谢梁氏反而被冯小娘气的说不出话了。
分明是他们陶家没把话讲明白,这才娶了陶妧。
谢梁氏觉得这会儿再理论,说什么也晚了,索性对着谢承渊道“这媳妇,你要敢要,我就把那毒药再喝一次”
谢桓将陶妧抱在了床上,刚才还能听到她说话,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大夫给她喝了药,也无济于事。
谢桓盯着床上发丝散乱的女子,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皮,有些看不清她的模样,尝试着唤了她一声“阿妧”
谢桓抚摸她额头,本想帮她整理整理发丝,手心微颤了下,额头有些烫
小红在旁边解释道“公子,我们小姐受到重伤时,就会发热,一般药治不好她,需要找到我们老家的大夫才能医治。”
“快找人去请”
谢桓想帮她清理脸上的血迹,可女子柔弱的仿佛像一块白璧无瑕的美玉要碎掉一般,他连想抱一抱她都无从下手,“阿妧”
双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总觉得大公子现在对少夫人感觉怪怪的,虽然以前大公子也对少夫人好,但也从来没有像个雕像一般凝视过彼此,还一口一个阿妧,听得他浑身不自在,差点以为公子被什么附身了一般。
还是老话说得好,果然患难见真情啊。
双喜斟酌着开口道“大公子,人找到了。”
谢桓知道双喜说的是什么人,因为刚才雕像太久的缘故,忧郁的眼神变得沉静,“把他们看好了。”
这时,刘管家在外面见门开着,就进来了,对谢桓道“大公子,老爷回来了,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说我没空。”
这话回的,干脆利落,几乎无缝衔接,甚至是打断了。
刘管家顿了顿,瞥了眼床上的陶妧道“为的就是少夫人的事。”
谢桓不禁敛眉,瞥了眼身后的两个丫鬟“你们在这里照顾好少夫人。”
然后朝双喜道“你随我来。”
谢桓出门,天已经蒙蒙亮了,刘管家还以为谢桓要去大堂回话,刚要跟过去,只听见谢桓道“大夫怎么还没来,你去催催。”
刘管家
双喜“大公子,人可是刚去啊就算快马加鞭,那也要到天亮了之后了。”
何况,是架着马车,总不能让人家大夫骑马吧
刘管家知道大夫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试探着道“老爷说”
好巧不巧的,有人过来通报“刘管家,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呀,天不亮就敲门”刘管家不禁敛眉。
小厮谨慎的看了谢桓一眼“说是大公子的同僚,夏子元夏大人。”
“夏子元”
谢桓记得这个名字,是陶妧口中的那个人。
他胸口被莫名扎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外面的管家和刘管家也是一样的神情,“公子,天不亮就敲人家门,这会不会不太合适何况谢大人官位在您之上,还有谢侍郎,这”
“他是礼部,我是吏部,不用怕他,再敲。”
管家瞧着夏子元坚定的神色,为难道“咱们还带着一个大夫,会不会”
夏子元却是紧盯着谢家紧闭的大门“”
她胆子小,稍微受惊就会发热,若是寻常,他定然不会打扰她。
可是,冯小娘都连夜请去了,事情定然小不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带着她以前常用的大夫安心一些。
如果她不需要就不需要了,如果她能用得到,也有个大夫为她诊脉,顺便他也能知道她这些年身体是否安康。
管家见夏子元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又敲了敲门,这次开门了,里面站着的人却是谢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