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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裴宴用指腹摸了摸
    裴宴眼波微动, 再和郑岚对视时,又恢复了毫无情绪的一张脸。

    两人都站着,中间却好似隔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郑岚不作声, 实际上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这样突然的情况。工作了几年, 他已经会在相应的场合说一些哄人的漂亮话了,但每一次遇到裴宴, 他就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容易害羞的、总是沉默的留学生。

    郑岚干脆坐下来, 衣服就在他手里, 他总还是要换衣服的。他是有事做留在这儿了, 裴宴才是突然闯进来的人。

    郑岚开始不太顾忌旁人地解自己的衣服。

    他穿的都是些宽松的, 外套、卫衣, 全是一拉就从身上下来。

    他低着头, 衣服脱了就扔到一边的沙发上, 也不管扔成了什么样, 他不敢看裴宴, 坐在一张单独的椅子上,弓着脊背换衣服。

    只剩最后一件毛衣,郑岚抓着衣服的下摆顿了顿,拉了一截儿露出半圈腰时, 裴宴走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

    手指在厚重的毛衣间挣扎几分, 郑岚频率很高地眨着眼, 水花挤作一团,啪嗒一声滴在裤头,那水滴圆圆的,恰好从眼珠子里掉出来, 一点都没碰着妆。

    郑岚站起来,走去门边反锁好,才脱掉了最后一件毛衣,将顾煊拿过来的衣服尽数换上。

    穿好衣服,在化妆镜前又坐了一会儿,造型师才姗姗来迟。

    这次换了工具,很烫的各种东西在他头发上裹来裹去,郑岚任人摆弄,没了那点好奇心。

    造型师见他低落的样子,也没主动和他搭话,不吭声地给他弄着头发。

    趁着造型师换工具时,郑岚打开手机拉黑了顾煊的微信。

    到了片场,顾煊坐在一把椅子上看几页纸,郑岚绕开他去了另一边坐下。

    这个房间被装扮成一间温馨的心理咨询室,各种各样黑黢黢的机器,大大小小地堆着。

    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声音也杂,每个人都匆匆忙忙,郑岚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只待在椅子上发呆。

    后来有人过来叫他,说他先来带他找机位,郑岚才站起身来,正式开始今天的工作。

    学习新的东西对于郑岚来说并不算复杂,他也努力让自己专心一些。

    郑岚只需要扮演正在对患者进行诊断的医生,镜头会在他的脸上停留五秒钟,他要做出一些交流的手势。

    这期的主题是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所以与郑岚对戏的是一个小姑娘。好在郑岚和顾煊的戏份基本是分开的,只要注意一点,往后都不用再见着他了。

    这么想着,郑岚又四下看了眼。顾煊就站在镜头后面,和导演一起看着这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擦过,顾煊忽然变得冷淡,那眸子里似乎对郑岚多了几分恨意,竟转身走了。

    郑岚想不明白,由爱生恨可以这么快吗他觉得滑稽,控制不住去人群里找一个身影。

    直到导演叫他,说马上开始了。

    拍摄过程比郑岚想象中艰难得多,他找准了机位,按照要求摆出表情和姿势,可是导演却频频叫停。

    “郑医生,您自然一点。”

    郑岚每次都应下来,调整状态,也还是不行。

    导演招招手,干脆将人叫到面前来看。

    郑岚坐过去,专注而虚心地看着镜头中的自己。

    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总而言之就是别扭,郑岚也明白导演为什么不满意了。

    他的脸像扑克一样僵硬,完全没有表现出对病人的关怀呀。

    知道了问题所在,郑岚反而更犯难,这就是他平时接待病人的模样,虽然看起来不那么和蔼可亲,但至少专业。

    而现在不能同导演说这些,郑岚只好自己找办法克服。

    他不给谁添堵,乖乖人下错来,说“我再试一试。”

    导演也理解他的不容易,安慰了几句,又说了一些帮助他调整感觉的方法,郑岚有些紧张了,深呼吸几口调整状态,导演又喊开始。

    他抬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小演员,那眼神虚晃一下,装进了镜头之后的人。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郑岚微顿一瞬,想起自己要做什么,镜头恰好扫在他脸上。

    郑岚慌乱地笑出来,那一下,他对面的小演员也没绷住笑了,郑岚想自己怎么这点事儿都做不好,还总是在裴宴面前出丑,竟然也跟着自嘲地笑出来。

    导演语调很高地说可以了的时候,郑岚没缓过劲。

    可以了

    怎么就可以了

    工作人员为他鼓掌,郑岚恍惚地站起来,和小演员握手,又和周围的人简单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再忐忑地望向镜头那边,人已经没了。

    之前带他走戏的老师见他走神,叫了一声,问他“郑医生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华舟请客。”

    郑岚看着那处空荡荡的地方,想了片刻,说好,和那位老师加了微信方便联系。

    开始下一场戏了,郑岚安静地退出片场,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折腾了快一上午了。

    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的戏服,回到刚才的休息间去换衣服。这回记得要先锁好门了,他快速地换完,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喝了口水,万寒给他发消息,问他有空没。

    郑岚猜是向从扬把遇到自己的事情和万寒说了,他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遇到向从扬了”万寒问。

    “是,”郑岚责怪起她来,“你和向从扬在一起了,怎么都没告诉我”

    万寒笑了笑,说“没有多长时间,本来是打算回国之后请你到我新家吃饭再和你说的,当初不是也感谢你和”

    万寒主动消了音。

    “那谁嘛”

    “好啊,”郑岚语气正常,“我等着你这顿。”

    “听他说你在拍公益片”万寒有些新奇地问,“顺利吗片场好玩吗”

    “不顺利”这句倒是十分诚实。

    万寒听出他的疲惫,联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娱乐圈小说,以为他是被导演批评了,连忙安慰道“你是第一次,做不好很正常的,而且这又不是你的专业。”

    “我知道,”郑岚笑,万寒竟然这么紧张,“谢谢你。”

    “没事的。”万寒说。

    两人没再聊下去,万寒也知道郑岚估计想要休息了,便挂了电话。

    郑岚也没有多待下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走。

    他从电梯直接进了地下车库,和柏皓、主任都说了声这边结束回家了,才开车上了路。

    半天下来,郑岚身心俱疲。洗澡的时候他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化妆师和造型师都没白忙活。

    工作时又忙又累,郑岚从来没时间打理头发,那位老师花了几个小时,每根头发丝儿都给他理清楚了。鬓角一根碎的都没有,刘海一并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

    妆很淡,恰好能放大眉眼。郑岚拿手指轻轻一搓,指腹上亮闪闪的,很薄一层粉。

    他没想到其实是化妆师忙忘了给他卸妆,自己用洗面奶鼓捣一阵,脸上也还是黏糊糊的。

    洗手台上被他弄出一滩水,郑岚也又洗了一遍,放弃了,想着晚上那顿饭局,再去找人问一问。

    他舒服地泡了个澡,一觉睡到傍晚。

    郑岚是被饿醒的,肚子翻滚着,疼着叫着,才让他迷糊地想起中午忘了吃饭。

    手机上发来晚餐的时间地点,还来得及,郑岚换了身衣服,翻了包饼干出来垫肚子,才下楼开了车。

    一天时间光花在来来回回上了,郑岚觉得自己的日子天天都过得如同今天一样囫囵,车在斑马线前等了一会儿,他才发觉自己最近想这些没用的事儿想得太多。

    包间里有一个小客厅,隔了扇屏风则是大圆桌。

    郑岚走进去,一眼扫完整张桌子,没有顾煊,没有裴宴,倒是有陈嘉言。

    化妆师坐在边儿上,见他来了,赶紧把他叫住,很抱歉地说“我上午太忙,忘了给您卸妆,等我去化妆间找您您人都不在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郑岚没忍住伸手碰了下自己的鼻尖,指腹黏黏的,上午那点儿妆他还没洗干净。

    化妆师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看着他的表情有几分紧张,时不时就往他脸上瞟,郑岚估计她也是害怕挨骂,体贴地说“我也不懂这个,怪不得上午回去之后用洗面奶洗了四五次都觉得滑滑的,还以为是过期了,不过剩着也还挺好看的。”

    化妆师被逗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两瓶卸妆水和一包卸妆巾,让郑岚跟着她,说“我们先去洗手台那边卸了吧。”

    郑岚说好,正要走,陈嘉言叫住他,问“郑医生,怎么刚来就走”

    郑岚回身道“陈总好,上午我赶着走,妆没卸好,现在麻烦小姑娘再帮我卸一下。”

    “行,”陈嘉言大方地朝他笑,“等您回来再上菜。”

    他话这么讲,一桌子人都知道郑岚和陈嘉言关系不一般了。

    剧组里的人都精,立刻就明白自己该向着谁,看郑岚的眼光都变了几分。

    郑岚倒是从容地和化妆师一道走了。

    小姑娘跟在他身边长舒一口气,说“真的谢谢您,是我的工作失误。”

    “没关系的。”

    于他只是一句话而已。

    两人到了卫生间,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偏偏洗手池是分开的。

    小姑娘尴尬地举着东西,“郑医生,没办法了,我简单跟您说说,麻烦您自己卸一卸。”

    郑岚说好,小姑娘歉疚地说完了怎么弄,看着他走进去,甚至想把脑袋也一并塞进来。

    郑岚把东西放在洗手池上,折回来和她说“没事的,我会了,你先回去吧。”

    化妆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姑娘挺好玩儿。郑岚按着她说的拆了卸妆巾,先把卸眼妆的摇匀了倒上去,再往眼睛上擦。

    再拿下来,棉纸上沾了一层粉。

    他只能闭着眼,纸往眼睛的地方挪,偶尔也会戳到自己。

    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郑岚没睁眼,没管。

    过一会儿门响了声,那人停在他身边,打开了水龙头。

    水声特别清晰,郑岚甚至觉得有一两滴水溅在自己手背上,温温热热的。

    洗好了手,水被关掉,那人又抽了张纸,纸张被揉起来扔进垃圾桶,发出一阵沙沙声。

    郑岚的手指仍然按着卸妆巾,因为走神去注意身边人了,纸摁得太往里,在眼角的位置渗了液体进去,刺得他一疼,嘶了声。

    一只有些凉的手抵着他的指尖拿走纸,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颊。

    郑岚睫毛轻颤,忽然听那人问“好了没”

    声音里诸多不耐烦,眼角的痛却突然缓解了,郑岚忙着睁开眼睛,液体又流了一些进去,他那一只眼里都红透了。

    裴宴的轮廓模糊地出现在他视野里,隔着层朦胧的水雾。

    郑岚只卸掉了眼妆,脸蛋上的粉还剩着,擦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像只小花猫一样。

    他没来得及说话,手里的东西全被接走。

    “闭眼。”裴宴俯身过来,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到郑岚脸上。

    郑岚的手指抓着洗手台的边沿,掌心捂着水,身体微微倾斜。

    脸朝上仰着,沾着水的卸妆巾擦过他的额头、眉梢、鬓角、鼻梁,那嘴唇红润得仿佛连口红都没卸净,尖下巴被裴宴捏在手中,几根指头包裹着。

    裴宴没用多大力气,只是纸片有些粗糙。

    他略略皱着眉头,有些地方一次抹不干净,裴宴不理解,又擦几次,那一处便轻而易举地红起来。

    怎么这么容易就伤到了

    裴宴用指腹摸了摸,指尖下的皮肤柔软细腻,像他家里那截儿柔软的丝绸床单。

    再用一张,纸巾上终于没有多少粉底的颜色了,裴宴这才松了手,团了纸随手一扔。

    “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各种憋不住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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