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太子的减肥计划才一开始, 就搁浅了。
胤禛……胤禛表示暂时不想搭理爱吃又不爱动,偏还异想天开, 妄想一动不动从杨玉环变赵飞燕的敖放。
“四弟,四弟,你就再帮我想想办法嘛!”澳方拽住他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办法?没有办法。”胤禛坚定地掰开了他的手,“我要是有这本事,上辈子就开减肥会馆发大财了。”
“四弟~”
“我有正事, 没空帮你想。”
敖放突然就机灵了,“那你的意思是说,等你正事办完了, 就有空帮我了?”
说完, 他根本就不等胤禛反应,自顾自地拍板确定, “那好,就等你忙完了正事再帮我想。”
“诶, 你……”
胤禛尔康手, 却拽不回溜得飞快的小青龙。
“算了, 还是先干正事吧。”
接下来的日子,胤禛每天都忙得飞起。
他先前已经从康熙那里拿到了特权,从兵部和吏部分别调阅了大清现有的堪舆。
清朝的疆域最为广阔的时候, 一共有二十二个省级行政区。
不过,那都是雍正推行“改土归流”的政策之后,才会逐渐出现的盛况。
如今才康熙二十九年,被他穿了的雍正帝才十四岁,火耗归公、改土归流这类利国利民的政策,话不知道在哪里呢。
因而, 如今的大清,拥有的还是入关之后,将前朝的十三布政使司划分出来的十八个行政省。
所以,他得先把带过来的高人大致分成十八部分,然后再根据各地具体的情况进行调整。
边境之地和妖魔易出的地方就多放点法力高深的,和有神秘传说的少数民族混居的地方,就把精通各种秘术的派过去。
到时候如果能把对方的高人给招安了,那就更好了。
在人事的安排方面,胤禛不如揆叙擅长,甚至不能全权自作主张。
别忘了,道录司还有两个康熙安排过来的副手,满军旗的辉发那拉富源,还有汉军旗的赵岭。
通过胤禛和揆叙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洗脑拉拢,这两人已经倾向于道录司了。
可他们毕竟是隶属于康熙的人手,康熙若是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还真不好明着抗旨。
还好康熙手中没有擅长处理灵异事件的人才,康熙也知道此事关乎天下安危,并没有和胤禛唱反调的意思。
他只是让这二人在安排人世的时候,提一些中肯的建议而已,也算是给胤禛的完善和补充。
比如说分派给某地的人手,不能一下子全派过去,要分成两班或三班,在一定时限内轮流到地方值守。
剩余的人则是留在京城,以备不时之需。
若某地出现了灵异事件,就让值守的人一边处理,一边从特殊渠道给京城传信。
京城接到消息之后,先观望一阵,若是值守人员不能敌,再酌情派遣人手,前往支援。
对于这个建议,胤禛只接受了一半,他不能接受的在于“先观望,再酌情”。
胤禛认为,京城这边接到消息之后,应该立刻把原属于当地的人手全部派过去。
后续若是他们还是不能处理,京城这边才可以考虑“酌情”二字。
富源迟疑道:“四爷,若是当地只是出现了小精小怪,原本值守的人就能收拾了,京城这边再派许多人手过去,岂不是太过大材小用?”
胤禛正色道:“在你看来,道录司的建立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替朝廷收拢人才,还是为了多提供几个官位?”
富源一时呐呐,半晌不能言。
其实在他看来,朝廷创建道录司,就是为了收拢人才,收拢招安哪些桀骜不驯的和尚道士们,让他们受朝廷管控,为朝廷效力。
可是,他却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真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四爷根本不会顾及皇上的意愿,能直接把他从道录司扔出去。
他虽然没说,但神情却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胤禛冷笑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我之所以力主创建道录司,为的是让这天下百姓都不再受鬼狐侵扰,让他们能平平淡淡地安居乐业,不为神佛左右!”
在场之人皆是心神一震,有人依旧迷茫,有人却仿佛看到了一条虽有阻碍,却通往光明的道路。
富源就属于迷茫那一挂的,与他站在一起的赵岭却是双眼晶亮,看向胤禛的眼神就像看着指路的明灯,自己最坚定的信仰。
“四爷,臣明白了。这天下是普通人的天下,即不需要天神赐福,更不需要妖魔降灾。”赵岭有一种拨开云雾,始见青天的豁然。
只不过,他心头还有一些犹疑,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
胤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大声道:“不错。上古时期,洪水肆虐,有大禹带领我等人族治水;十日当空,有大羿张弓落九日;刑天伐天,失却头颅便以乳为目,以肚脐为口,虽败犹荣。
再往近了说,秦时都江堰、郑国渠;隋时大运河贯穿南北。便是当代,也有治水的能人可以改变河水流向,变灾祸为祥瑞。
我们人族所求,自己可以做到,不需要神仙妖魔要指手画脚!”
这一回,便是满心功名利禄的富源,也觉得豁然开朗,不禁热血沸腾。
然后,他转头就把胤禛说的话,报给了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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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沉默了片刻,忽而一笑,“果然是老四会说出来的话。”
早在胤禛向他请命创建道录司的时候,就已经说过类似的话。
只不过,那时候胤禛说得笼统,缺了几分条理,远没有如今这几句震撼人心,引人神往。
“果然是长进了,这几年都书没白读。”
康熙哈哈一笑,吩咐魏珠,“传旨,晋揆叙为鸿胪寺卿,兼翰林院学士。就说他教导四贝勒有功。”
没有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而康熙更是望子成龙中的佼佼者。
他是宁愿自己的儿子怀才不遇郁郁而终,也不愿他们庸庸碌碌,混吃等死一世。
更别说,从这几句话里,他看出了胤禛的“纯”。
他调查过揆叙,知道揆叙和他阿玛明珠不一样,颇有上古君子之风,忠孝节义具全,却又不迂腐,懂变通。
康熙觉得,正是因为有揆叙这个老师言传身教,才教得一直如此高风亮节,将天下苍生放在了私人感情之上。
而这样一个儿子,就算手里有再多的权利,他也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他清楚,只要他的所作所为有益于天下,这个儿子是永远不会反他的。
有这样一个儿子在侧,也能时刻警醒他,不要为了私欲而罔顾天下百姓。
一时之间,康熙又是欢喜又是苦恼。
欢喜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好儿子,身为人父,他无比骄傲;苦恼做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因着自身经历的缘故,他太容易纵容心腹。
此时的康熙,还不像往年那样刚愎自用,还懂得反思,还知道身为帝王不能偏听偏信。
若是到了晚年他有这样一个儿子,第一反应就是警惕,然后就是不遗余力地打压。
那时的康熙,已经享受了太多的赞誉,他接受不了有人将他的短板明晃晃地揭示出来。
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但是现在康熙只为这个儿子骄傲,更是于自己的行事作风,会不会导致他以后和这个儿子反目成仇。
他想着:是不是应该再给老四安排一个老师,掰一掰他这过于目下无尘的性子。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被他自己否定了。
——皇室中养出一个竹林七贤般的人物,多么难得呀。若是因这一点私心就毁了,岂不可惜?
或许,朝廷可以把老四打造成一面招牌,一块面向天下黎庶的招牌。就像纳兰成德是面向汉人学子的招牌一样。
既然不能改变胤禛,那就只能克制一下自己,听取太子的建议,对待臣子不能只要求忠心,还得要求一下私德?
可水至清则无鱼,官员的俸禄就那么一点,当官的若是不贪墨一点,哪来的钱财让父母妻儿呼奴使俾呢?
将心比心,康熙觉得,若是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当官的又哪能全心全意为朝廷办差?
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做得没错,是太子对官员要求太高了。
这样下去不行呀,从前太子也不是这样的,这几年怎么越发左性了呢?
他正挠头呢,就听魏珠通禀,“万岁爷,太子殿下求见。”
好嘛,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宣太子进来。”
“嗻。”
魏珠应了一声,面向大殿门口,气存丹田,扬声道:“皇上有旨,宣太子殿下觐见。”
这句话由小太监们一个一个地传递出去,等传到门口,太子这才走进殿来,打千行礼,“儿臣胤礽奉旨觐见,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我父子,不必多礼。”
对于这句话,太子是只管谢恩,但下回再来,该有的礼数却从来不少。
有些亏吃一次就够了,都读档重来了,还能在同一个关卡挂两次吗?
“多谢汗阿玛恩典。”
康熙也早就习惯了太子如此,若是平时,他还会无奈地说上两句,感慨一下儿子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但今天他心里有事,看太子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也就懒得在这些枝稍末节上扯闲篇了。
“你来得正好,昨天太后还和朕提起,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娶媳妇了。对于太子妃,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太子妃?
太子微微一怔,想到了他前世的妻子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温柔贤惠,大气端庄,能容得下东宫的一众侧妃侍妾,又有手段将她们治的服服帖帖。
这样的人,无疑是极合适做太子妃甚至是做皇后的。
但她却并不适合做一个妻子,至少不适合做胤礽的妻子。
胤礽生而丧母,父亲又有太多的儿子,他无疑是渴望亲情的。
前世对于亲情,母亲他无法期待,父亲他又求而不得,就只能把所有对亲情的期待寄托到妻子身上。
可是,他的妻子却是一个皇室贵妇的模板,对自己的要求唯有贤良淑德,在乎自己的名声多过于在乎自己的丈夫。
胤礽失望不已,与妻子渐行渐远。
是人不明所以,想当然地以为太子不喜欢太子妃,是因为太子妃不够美貌,进而臆测出太子喜好美色。
可谁又明白,在心中,“结发夫妻”的分量,哪里是外在的眉毛可以比拟的?
回忆只是一瞬间,太子暗暗一叹,压下心思,直言不讳地提出来自己的要求。
“儿臣希望和以后的妻子,能向汗阿玛和汗额娘那样,琴瑟和鸣,相爱相亲。”
前世康熙也问过这个问题,但那时候的太子对康熙还是满心孺慕,觉得汗阿玛肯定会给自己挑一个最好的,于是就羞涩而期待地回来一句,“但凭汗阿玛做主,儿臣相信汗阿玛的眼光。”
结果可到好,康熙果然给他挑了个最好的,规矩最好的,维护自己太子妃地位的手段最好的。
至于太子好不好,在人家心里,只要太子不被废,那都无所谓。
如今时光倒转,他又有了一次机会,绝对不会再那么傻乎乎的了。
想到这里,太子特别强调,“不要规矩太好的,在外人面前过得去就行。儿子是娶媳妇过日子的,不是娶教养嬷嬷过规矩的。”
这时候的太子,倒是难得显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康熙欣慰之余,笑骂道:“你倒是会给朕找麻烦。”
听太子提起仁孝皇后,康熙心头也有些唏嘘。
那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他的第一位皇后,也是拼死为他但下继承人的女子。
记得两人刚成婚的时候,私底下也会打打闹闹,凑在一起吐槽前朝的大臣、后宫的妃子。
仁孝皇后本也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只是现实逼得她不得不把规矩刻在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后越来越稳重,能帮他的地方越来越多,让他能够完全放下后宫事物,专心和前朝的大臣们斗智斗勇。
只可惜红颜薄命,皇后薨逝的时候才二十多岁,正是桃李灿烂的年华。
“好吧,朕会和皇贵妃说,不要找太规矩的。”
“多谢汗阿玛。”太子真心实意地欢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汗阿玛,您和皇贵妃和好了吗?”
康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太子心头一跳,暗悔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按理说,皇父的后宫,太子着实不该过问。
只因胤禛是皇贵妃的养子,皇贵妃得宠与否,直接关系到胤禛平日的待遇,他就不能不多问一句。
这两位也不知闹了什么别扭,先是康熙许久不踏入承乾宫,后来就算偶尔去了,也再也不曾留宿过,只是坐坐就走,最多用一顿午膳。
宫里的人最会看风向,暗地理早有流言传出,说皇贵妃失宠了。
太子绝不相信,这种流言皇贵妃不知道。但承乾宫那边却从来没有出面制止过。
双方的应对都如此诡异,让那些有心搅混了水,再浑水摸鱼的嫔妃望而却步,一时间倒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只是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太子心念数转,一撩衣摆就跪了下去,情深意切地说:“汗阿玛,汗额娘已经不在了,儿臣只希望您能够一直好好的。
这些年,眼见承乾宫娘娘将您照顾得无微不至,儿臣暗地里也十分替汗阿玛高兴。只是如今……儿臣实在是担忧您!”
“无微不至?呵,她是无微不至。”康熙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对太子道,“行了,你先起来吧,这种事不是你该管的。”
——只怕表妹的无微不至,不是对他这个表哥,而是王氏那个狐媚子吧?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把王氏带回宫,不曾想带回来一个祸害!
偏生这种事情他又不好对外说,只能自己憋在肚子里,噎声咽气地把这个闷亏给吃了。
就算看在胤禛的脸面上,他也不能把皇贵妃如何。更别说皇贵妃还是他的嫡亲表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罢了,罢了!
康熙努力说服自己:权当是把亲表妹养在了宫里吧。
若不然,他还能如何呢?
“是。”太子暗暗松了口气,转而道,“儿臣今日前来,是为了山西巡葛礼贪墨一事,还请汗阿玛下旨严查此事。”
康熙一顿,心道:这真是巧了,他正想找机会和太子好好说道说道,太子自己就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太子呀,葛礼贪墨的数额并不高,且自己上了请罪折子深切忏悔,朕已允许他将功补过,你就不要再揪着不放了吧。”
这个葛礼,就是康熙一手提拔培养的,十分得康熙重用。
这人做事的手段很可以,但有一点,就是十分贪酷。每到一地做官,都会找各种借口贪墨。
这次更过分,他竟公然勒索汉族官员,被人一本参到了御前。
康熙对自己人一向优荣,这次也向往常一样,准备轻轻放过。
但他准备松手放过,太子却不想高抬贵手。
而且,他并不觉得,向同僚勒索五万两银子,是一件小事。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