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叫着她狗蛋, 说要跟她好好过日子的
到头来都是骗人的
林清玉跌跌撞撞跑出房间,入了夜的走廊里一片漆黑。
她苦笑,她就不该存些非分之想
林清玉一头扎进黑暗里,眼前的黑暗里忽然浮现点点银星, 她砰的倒了下去, 人事不省。
林清玉受不得刺激
床前, 兰卿站了许久,低敛眉目, 她不知道林清玉醒了之后,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屋里还有另一个年轻女子, 端坐在桌边。
女子长发高束, 鼻梁高挺,眉眼英气深邃, 比起清俊如竹的林清玉, 她扮起男子, 兴许男子气概十足。
林清玉的清俊温雅, 总透着一股子的病弱无害, 她可以轻易获得女子好感, 或许确切的说是保护欲, 却被真正的男子排挤
以至于, 她只有李思锦这一个同窗好友
一夜过去, 又一天过去,兰卿便不想着别的了,只盼着林清玉赶快醒来。
她给林清玉擦着脸,那女子又来了,英气的眉头紧皱,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兰卿, 兰卿的动作越轻柔越慢,她眼中不耐越盛。
忽而,她目光落在林清玉身上,一脸喜色站了起来,“快把东西还给我,不然我杀了她。”
“她是你救命恩人。”兰卿这般说着,却挡在了林清玉面前,“许大人,你若执意恩将仇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您自便。”
许慎一噎 ,又愤愤坐下,“她本来就要死了 ,我杀她怎么了”
“她不会死,你杀她,便是乱杀无辜。”兰卿勾唇,冷笑,“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大胆”许慎一拍桌子,噌的又站了,“罪臣之女也敢放肆,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兰卿还是那句话,眸里淡漠波澜不惊,“您自便。”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许慎狠狠握着腰间刀柄,凌厉的眉头压低,眼中是咄咄逼人的凶横,“把东西给我”
“已经说了 ,我不曾见过。”
“不可能,只有你能拿走它。老大夫说了,给我换衣服包扎伤口的人就是你”
这话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净是些无用的话。兰卿听的耳朵起茧,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她懒得再搭理许慎,给林清玉擦完了脸,便开始擦手。
林清玉身上没什么肉,手上也是白皙的肌肤上青筋清晰可见,骨节分明纤弱修长的似一折就断的细竹。
前天晚上林清玉晕倒,被前来找兰卿的许慎发现了。
又找了大夫问诊,大夫看过之后说治不了,药也没开便走了。
这也是许慎说林清玉快死了的原因,她觉得大夫没开药是因为林清玉已经药石无医了
是药三分毒,兰卿倒觉得,少吃些药也好。
这一路风尘仆仆,林清玉没条件吃药,精神看起来倒也不差。
她盯着林清玉的手,犹自出神,许慎不知何时停下了喋喋不休,语气里带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兰卿,你夫君醒了。”
昨日她可是见了,这书生晕倒时脸上还挂着泪,估摸着不是被兰卿气得,便是被伤的。反正跟她脱不了关系。
“我不是她夫君。”
林清玉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别过头,不去看兰卿望过来的眼神。
她拉起被子蒙住头,闷闷道“我要睡觉了,你们出去吧。”
林清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反正身体是有些酸痛的。
“是吗”许慎看了看咬着唇脸色发白的兰卿,起身走过来,“小书生,那你给我做夫君如何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林清玉没出声,兰卿瞪着许慎,许慎蹙眉疑惑道“你瞪着我干嘛我这可不算是抢,她自己说了不是你夫君。”
兰卿别过头,转身出了门。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林清玉一个没忍住,眼泪便争先恐后往外涌,她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然而,对于许慎这样的练武之人,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发现,林清玉这般呼吸絮乱,她一下子就猜到了。
一把掀了林清玉头上的被子,皱着眉头低斥道“哭什么哭她不要你我要你啊,我不比她强多了能文能武家世好,”她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长的也不比她差啊。”
“小书生,我说真的,做我夫君吧,以后什么事我都让着你,宠着你,绝不欺负你。我叫许慎,年二十一,是凤仪卫副统领”
林清玉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的小可怜
许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软,这么可爱的少女,心里满满的保护欲和同情。
兰卿那厮说好听了叫淡漠,说难听了就是冷漠无情,根本就没有心,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小书生在她面前受挫了也正常。
林清玉眼泪婆娑瞥了她一眼,一点儿都不信她,这个叫许慎的刚才还在凶她,哪里比得上小娘子
“你来干嘛”她问道。
“兰卿拿了我的东西,”许慎闻言,眼睛一亮,直勾勾盯着她,“小书生,你能帮我要回来吗我要赶着回去向陛下复命,陛下若知道我弄丢了那东西,肯定会治我的罪。”
林清玉瞬间就想到了那天看到的金令牌,那绝非小娘子身上带着的,小娘子被搜刮的一干二净,来时只有一身破旧衣衫,稍稍值钱些的东西都没有。
“我”林清玉为难,也不知如何向小娘子开口,“我现在不太想看到她”
小娘子拿人家的令牌应当是有用的,林清玉又苦笑,“大抵我在她心中的分量也不如你的东西”
“”
许慎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那东西确实贵重,全天下只有一块,若是兰卿若是拿着她的金牌做点儿大事,社稷都要跟着动荡了。
“我再想想办法吧,”许慎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林清玉又把头埋进被子里,她脑子里昏昏沉沉,却也知道这般下去这不是办法,早晚都要面对的。
大不了,便跟小娘子做姐妹算了
林清玉又为自己的鲁莽后悔,她翻来覆去 ,不如就说自己是在开玩笑好了,小娘子善解人意一定不会拆穿的
许慎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的兰卿,她抬手摸了摸后颈,“你到底想怎样”
“大不了鱼死网破,黄泉路上有你作伴也不孤单,”她顿了顿,又道“好歹我也是死里逃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不定陛下会放我一马”
而兰卿,这个胆大包天啥都敢私藏的罪臣之女,简直是找死,罪上加罪,只有死路一条。
兰卿置若罔闻,寒着脸问她,“许大人,你对待感情便是如此草率不过几日便谈婚论嫁,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许慎闻言愣了愣,才明白她是在说小书生的事,眉头一皱,“什么草率我活了这么多年只遇到过小书生这么一个合眼缘的,相中了便不想管旁的了,况且她未婚我未嫁,我为何不能让她做我夫君”
兰卿望着她,神色渐沉,一句话也没说。
“凭你能阻拦吗”看她吃瘪,许慎一扫心头沉闷,扬眉得意的笑,“方才小书生可是说了,她不想看见你。”
兰卿语气透着冷意,“这不管你的事。”
“动心了”许慎哈哈大笑,“反正我的话已经撂那儿了,就看小书生怎么选吧。”
“随你。”
兰卿转身回去,许慎也跟了上去。
林清玉下床,衣服还没穿好,房门便被推开了。
她慌忙揽着衣襟,一边鞠躬一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小兰姐姐,对不起,你莫放在心上,我昨日说的是玩笑话,你不要介意”
到了九月份,林清玉才满十八,叫声兰姐姐是没错。
兰卿看着她,又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看不清神色。
林清玉越发尴尬了,脸越来越红,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许慎从后面站出来,挡在林清玉身前, “兰卿,小书生这么诚恳的跟你道歉,你不闻不问是几个意思”
林清玉比许慎高了半个头,兰卿还是能看到她的,她定定看着林清玉,林清玉在许慎背后,看起来有几分唯唯诺诺的感觉
就似避她如避猛虎,兰卿低敛眉目,遮下眼中失望,半晌,开口“好。”
隐隐能听得出语气沉重
可有许慎在,根本不给人细细琢磨品味的机会,她转头去抓林清玉的胳膊,笑道 “小书生,我带你出去喝酒吧,咱们培养培养感情”
林清玉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兰卿,应了下来,“好,你等我换好衣服。”
“你们先出去可以吗”
客栈简陋,只在沐浴的地方竖了一方屏风,她这里,开门就能一览无余。
“好,你慢慢换,不急。”
许慎笑呵呵,抬脚出了门,见兰卿还站在原地未动,眉头一挑,“你怎么还不出来”
兰卿蹙着眉,脸色难堪,“她昏迷了两日,你便带着她去喝酒”
“不喝也行,主要是培养感情,你不是说我太草率了吗”许慎说着,又不满嘀咕了句, “培养感情也不对吗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
许慎虽是女儿身,但自小跟着老将军舞刀弄枪,跟着军营里的汉子里学得大大咧咧,在军中,培养感情便是喝酒和打架。
林清玉那么弱,自然不可能跟她比划,现在喝酒也不行,那要怎样
许慎皱着眉,绞尽脑汁思考着
让她跟许慎培养感情吗
林清玉身形颤了颤,咬着唇看着兰卿的背影,小娘子可是要她彻底死了心
兰卿深吸了好几口气,踱步到桌边端正坐下,她神色平静,低垂眉眼,宛如一尊泥菩萨。
“不喝酒,出去玩行吗我带小书生去城中转几圈,这余阳城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没人接许慎的话,她停下来,房间里也便静下来。
许慎索性点名,问林清玉道“小书生,你觉得怎么样”
林清玉眼眶泛红,一言不发。
许慎这才意识到兰卿坐的四平八稳,看起来压根不准备出去。
“兰卿”她恼了,低吼道“小书生现在是我夫君了,你能不能出去”
兰卿充耳未闻,身子比站桩还要稳,一动也不动。
“我不是你夫君,”林清玉也吼了出来,她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只觉身体发颤,胸口喘不过来,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她想说她不是物品,不想被推来推去
她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脸色瞬间血色尽褪,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落,浑身发冷。
林清玉身子不稳站不住,就又要倒下去,千钧一发之际,许慎拽住了她,没让她磕着地面。
“我去找大夫。”
“我去。”
许慎把林清玉交给兰卿,快步走出房门,一个纵跃从楼上跳下去,出了客栈一路狂奔。
她找的还是那个大夫,大夫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记性还不错记得她,得知又是给林清玉看病,摇着头拒绝,“不去,治不了,去了也没用。”
“庸医”
许慎气得拔刀,“你去不去,不去就杀了你”
“杀了我也治不好,”大夫叹了口气,不情不愿拿去药箱,“又晕了”
许慎想了想,“快晕了。”
林清玉歪倒在床上,闭着眼休息,她一眼不发,眼角湿润,披散着长发,委委屈屈娇柔脆弱的女子。
兰卿给她递水,她不接,说话她也不理,知她是真的生气了。
兰卿给她掖了掖被角,沉默着等待大夫到来。
约莫有一两刻钟,许慎终于带着大夫来了。
兰卿原是在床边站着,见到人来,自觉走到一边等着。
许慎可以强硬把人带来,却管不住大夫神色不耐,来到床边,“把衣衫脱了,我要施针。”
林清玉外衫没穿好,带子都没系上,兰卿帮着她把衣服脱了,向来从容淡然不卑不亢的人低下了头,对着大夫欠身一拜,“麻烦您了。”
大夫冷哼了声,没好气道“你夫君这病,想要治好,最起码得掏空一个太医院。还治什么治,凑合着活得了。”
太医院,几乎收集了天下的各种药材
此话一出,谁都明白林清玉的情况棘手了。
林清玉听了这话,倒没有多伤心,有气无力笑了下,“您说的是,人都是要死的。”
“你这会儿倒是豁达,隔两日就犯病”大夫嗤笑,看了眼兰卿,“娶了个恶妇”
兰卿低眉顺眼,怎么着看也跟恶妇不搭边,可林清玉这两天病倒,皆是被她刺激的。
“不管她的事”
“您教训的是”
兰卿耳尖泛红,脸欲滴血,“我以后不气她了”
许慎哈哈大笑,她当兰卿什么都不在意了呢,没想到还在乎脸面。
“您不想给我治病就算了,不必挖苦我们。”
林清玉冷了脸,“劳烦您白跑一趟,我不治了。”
她又躺回去,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感受着身上冷意,默默闭上了眼。
“你当我想给你治若不是她拿着刀”说了一半,他闭了嘴,起身收起银针就要离开。
“站住”许慎啪的一声把刀拍在桌上,不笑了,眼神凌厉,整个人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散发着逼人的寒芒与杀意, “今天没有我的允许,你若敢走出这个房门半步,下半生就在牢房里过吧。”
“笑话,你眼里还有王法吗”大夫停下步子,黑着脸,“人家有骨气不让我治,我还能求着她不成”
许慎理所当然,又不耐烦到了极点, “求着有用,那你就去求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清玉我以为是我的修罗场﹏
大夫没想到是我的  ̄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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