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扫完了, 纪询和霍染因倒也没有喻慈生分道走。
两人还要去一趟霍染因的家里,喻慈生也要回家,正好顺路, 就一起行动了。
等到了样的区, 上了样的楼层, 喻慈生叩叩隔壁的门, 隔壁门打开,露出个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的老, 他的眉毛最为醒目, 长长的,十分丰茂, 像是画上的老寿星。
这是喻慈生的父亲, 喻凡海。
他今年六十七岁, 原本是香江人,后移民去了加坡。许是一直有些迷信,又许是他许成章夫妻关系好怕触景伤情, 自个意外的夜晚后不久,他们一家也搬离了这个区,只是这里的房子不太好卖,就留了下, 备主人们不时回。
这些都是后霍染因喻慈生的联系里得知的, 他自己再没见过这个长辈。
“喻叔叔好。”霍染因打一声招呼。
喻凡海看见了霍染因,眼里迸出惊讶似的光, 光凝在霍染因的眼眉处, 如他手里握的佛珠,缓缓,被主人转了一格, 落回了不可捉摸的空泛处“你与你母亲,长得真像什时候回的进坐坐”
久未相见的长辈看见晚辈,到底脱不了这些似是非的客套寒暄。
喻凡海的出现正好让惦记着墓地里无名坟的霍染因得直接询问。
喻凡海听完霍染因的询问,沉吟许久。
“她叫霍栖萤,萤火虫的萤。”他微微一,“很别致的字,吧一般人取玉字底的莹。或者截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里的盈字。用了这个萤字,就像是栖息的微末之光,生动又美丽。我记住她,就是因为她的名字,可惜你爷爷给她立的衣冠冢上是个无名碑。”
霍栖萤,霍栖语。霍染因在心里把这两个名字回念了一遍。她们的名字,按句诗取,霍栖萤就比霍栖语大一些。
霍栖萤的萤也许不止是萤火虫的萤,还是海萤的萤。
海萤,正是蓝眼泪。
“您知道她几岁,为什死吗”
喻凡海歉然摇,“我只打听到她被你爷爷从族谱上除了名,似是有些不为外人道的矛盾。或许,她根本就没死。”
说完了这些,寒暄终了。喻凡海便进了屋,于是,隔壁的门轻轻关上,将未曾深入下去的聊天阻隔。
“他有你家钥匙吗”纪询冷不丁的问。
霍染因愣了片刻“如果想要拿到,并不难。他能有什动机”
“我现在看谁都像嫌疑犯。”纪询叹了口气,“进屋吧。”
两人进了霍染因的老家。
纪询卷卷袖子,开始翻找箱子准备干活。
“你打算做什”霍染因问,这点他们在时的路上并没有沟通过,原本霍染因打算直接回警局,是纪询提议这里的。
“把放在这里的所有的有写字的本子都打包送回宁市。包括你父母的相册。”
“目的”
“笔迹鉴定。”
“之做过了,没有问题。”
“也不妨碍多做两次。日记本是造假的是最容易想到的推理。”纪询说,“我时经把你的日记本和你时期的其他文字一起送去了。现在补充些证据,二十年的纸张墨水虽然不能精准确定书写时间,可比检测样本间的相时间不过我有个问题。”
“什”
“我在你的箱子里翻找了半天,只找到二年级和六年级的课本,其他年级的呢”
“卖废品卖掉了。”霍染因略一思索,回答。
“卖了一部分,没有卖另一部分”纪询提出疑点。
“是升初的时候,六年级的离得近,没卖掉,二年级的”霍染因顿了片刻,“是我自己留下的。阿姨天叫了卖废纸张的人收书,我在整理东时,翻出了个笔记本,于是下意识的把个本子附近的书都留了下。”
“之没看到过”
“我是二年级开始他们一起住,这个本子,和当时二年级的课本放在一起,是大人们打包的,因为我后转校了,就用了的课本,所这些书一直是用箱子放在床底下。”
“他们”指的,自然是周召南一家。
也是从时候起,霍染因就住在个的房间里。
霍染因知道纪询想要判断的是什,他简单说“他们我有些面子上的客气,我住的间房,他们很少进,不动我的东。”
少年时发现日记时不可置信的心情模糊不清了,比之它更模糊的,则是日记本上记载的桩罪恶。
尽管他拼命的去捉些回忆,时间仍旧冷酷的抹去了它。
只有白纸黑字的稚嫩字迹一遍遍提醒他,是有可能发生过的真相。
纪询点点,不再说。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做什事情,都显得时间飞快。
当他们谈结束,纪询的工作也完成了,不一,他叫的快递也走上拿书。
等到全部东打包送上快递车,纪询看向霍染因。
霍染因说“回警局吧。把这个案子结了,别浪费他们的时间。”
只是短短一个早上,霍染因就像是经彻底摆脱了份文件所带的影响,雷厉风行一如寻常。
纪询短暂沉默,回了声好。
到了警局,也巧,赵雾和副队都在,还拿到了恐龙玩偶线上的唾液dna检验报告,证实了其确实与一根落在车上的毛发上的dna吻合。
这下就不用浪费时间了,霍染因让赵雾准备一个安静的地方,赵雾,副队,纪询,及他,个人一起,他完完整整将后情况告诉负责案子的赵雾和副队。
从到尾,纪询在旁边抱着双臂倚着墙。
他看见赵雾和副队的脸色在一路从迷惑变成不信,又从不信变作凝重。
最终,等霍染因把尾说完,副队经一副嘴巴里塞满了的欲言又止模样。
“这个案子进行在这里,恐怕要封存了。”霍染因说。
因为国家的法律不支持死的凶犯再进行法律问责。
“关于港炸案的事情,现在有的线索了吗”霍染因又问。
“这个”赵雾罕见地顿了下,恐怕是刚才霍染因说的事情太过于令人震惊。当然,在霍染因的注视下,他很快就冷静下,流畅说,“暂时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们紧跟着,只要有结果了,绝不忘记通知你们。至于佛像藏尸案,情况有点复杂,我要写个报告向上面讲清楚,再按照上面的指示做。”
“当然。”霍染因点。
一切都照办案流程走,这就是身挂警徽的人彼此最大的尊重。
两个不市的刑警队长轻轻一握,继分开。
接着,赵雾将两人送出警局,转抹了抹脸,沉声副队说。
“刚刚风说,港炸案里查到点东了。”
“有线索了”副队精神一振,很快又疑道,“你刚才还他们特意玩个花”
“我也没说错,有结果了肯定告诉他们。人不是铁打的,我们才是琴市警察。让他休息下吧。”赵雾,“我整理整理,把报告写了递上去,让领导和领导们接下。”
这个案子结束了,又没得到别的什进展,两人一时之间无所事事,干脆回了酒店。
说也巧,在他们到达酒店不久后,周局就给霍染因打电。
纪询站得近,能听见电里传周局不太满意的声音“两个兔崽子伤口恢复得怎样给你放了假,是让你养伤的,不是让你给兄弟单位递军火的明白吗”
周局这人,哪哪都好,就是嘴不好,嘴不好也就算了,再加上他一副可去唱男高音的大嗓门,办公室的门也是虚摆个样子装装相。
这也导致了周局每年都要因为证据确凿的骂人情况吃几个挂落,被上级领导说一说,批评批评。
不过他老人家反正没当一回事,天天一壶泡满下火野菊花的保温杯,有滋有味的当着自己的老领导,训着自己的子弟兵。
“没什事了,马上回去。”霍染因回答。
“马上是什时候”周局紧迫盯人。
“最快一班的车子。”纪询在旁边插。
“哼,纪询。”周局年纪不,耳朵挺尖,冷哼一声,“你也给我赶紧回,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一起办公室见我”
领导都发了,两人不可能再耽搁。
看看火车站发车的时间,还得及,于是收拾完行李,就近去医院换了个药后,立刻带着东上了车子,赶在当天晚上临,回到宁市。
这时其实也晚上七八点了。
按照正常情况,领导应该下班了。
等他们到达警局的时候,发现周局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抬手敲敲门,周局气十足的声音就从里传
“进。”
纪询转身要走。
霍染因扣住他的胳膊。
两人眼神交流
你去。
你也一起。
挨骂还要两人一起
不然呢
纪询最终在霍染因道友贫道一起死的眼神败下阵,他侧侧身,示意霍染因先进门,他则跟在霍染因身后,自觉缩了几公分,眼观鼻鼻观心,看不见周局就假装周局也看不见自己。
“终于肯回了出去一趟,东南北,个个都好看,乐不思蜀,家都找不着方向了吧”
进了门,周局的冷哼就传了。
坐在办公桌后的周局没看纪询两人,依然龙飞凤舞的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周广平。
继,“啪”的一声,钢笔合上。
周局方才抬起脸,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纪询和霍染因。他人到年,国字脸,年纪不知道是十多还是五十,满的发黑白相杂,全部梳向脑后,露出一个既广且平的额,据说拥有这样额的人,脑袋更大,也比他人更有智慧,当然,恐怕也更加脾气火爆。
阴阳怪气的刚刚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周广平径自伸了手
“病历拿。”
“”准备了一肚子报告的霍染因也只能先翻出自己的病历。
纪询继续将眼睛瞥向沙发,依然在玩皇帝的衣游戏。然很不幸,皇帝的衣被孩子叫破了,他也被周局叫破了。
“胳膊都还吊着,病历就遗失了”
“”好吧,纪询也只能规规矩矩将病历上供。
两个病历到了周广平手,他翻一翻,点点“年轻人火气壮,边去了半条命,养了半个月的居然回了,能够活蹦乱跳处了揽事,不错,不错。”
“周局”
“局你娘”
霍染因只说了两个字就被周局打断。一急起,周广平连自己也骂,铁面无私。
“天还没塌下,你急着查个屁的案子你的病历上写再换五次药,两天换一次,我告诉你,给你批一周的假,这周你不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养伤,你就别回了”
病历飞到了他怀里。
霍染因哑口无言。
“行了,出去,回家,一周后过销假。”周广平呵斥。
霍染因转身离去,纪询老老实实跟着。
“纪询留下。”
救我纪询立刻向霍染因投递眼神。
霍染因沉默片刻,想着周广平震耳欲聋的骂声,终于还是给他回了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眼神,决然离开。
办公室的门在眼合上。
到底只剩下纪询和周广平了。
“别吼了。”纪询转,面色沉重,“你嗓疼,我手疼。”
然看着纪询,周广平钢铁似的脸色渐渐和缓了,他将另一本病历轻轻拍在纪询怀里“回了”
“回不了,没编制。”
“兔崽子故意找骂是不是”
“也许快了。”纪询轻声回答。
不是回,是得到真正的答案。
他的目光穿过周广平,看向方身后的窗户。
从琴市到宁市,地点时间发生了变化,天气也跟着变化,上午还明亮的天,到了这时候,经狂风吹拂,黑云翻涌,看着马上就要下大雨暴雨了,将天地浇出一片泥淖。
可是,
终夜将近见黎明,暴雨之后有天光。
周广平看了纪询一,点点“你出事的时候,我让袁越没事多陪陪你,照顾照顾,现在霍染因也不容易,你没事也多陪陪他,照顾照顾。”
“放心。”
办公室耀目的灯光下,纪询终于露出容。
“一定照顾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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