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上厕所。”顾清附耳秦抚, 轻声说道。

    她总觉得会场里有人一直在看自己，可这种感觉明显不是边上的程母带来的。顾清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出现幻觉，打算去厕所安静的地方冷静一会儿。

    “要我陪你去吗”秦抚注意到顾清脸色有些不太好, 握住她的手询问道。

    顾清摇了摇头, 拢上皮草外套就起身, 离开时还朝程母点头致意。

    程母的眼睛就像是要钉在顾清身上一样, 直到顾清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才回过神看着程铨，慢条斯理地问道“甜甜,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那种被人盯看着的感觉, 并没有因为顾清离开了婚礼会场而消失。事实上，她反而觉得这种感觉更甚了。

    直到顾清走进洗手间, 背后被人窥视的感觉才彻底消失。说得迷信一点, 要是有鬼跟着顾清, 只怕这还是个懂礼貌的男鬼。

    会场里的婚礼还在继续，镜头不停在新郎新娘和宾客脸上切换。谁都不愿意放弃这出风头的机会, 所以洗手间里除了顾清，根本没有其他人。

    顾清站在洗手台前, 从那一片巨大的镜子里观察自己。右手无意识地插进皮草口袋，居然摸到了一个硬的盒子，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小孩子吃的那种钻石糖。

    这种东西只能是刚才秦抚偷偷塞进来的了。

    看着包装带上更加夺目璀璨的钻石, 顾清虽然觉得好笑，到底还是把糖塞回到了口袋里。也就是这个时候，洗手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程阿姨。”顾清从镜子里就看到了进来的人是谁，她转身朝着程母喊了一声。厕所不再是安静的地方，于是她又打算离开。

    “顾清你等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程母来洗手间似乎就是来找顾清的, “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另外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吧”

    顾清是在想不到她和程母能有什么好说的，但长辈面前，她也不想拂面子。

    两人来到会场外的角落，酒店大半的员工都在为这场世纪婚礼尽心尽力，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顾清只感觉自己胸口有些发闷。但在程母面前，她还是竭力掩藏好这种负面状态。

    “顾清你不要紧张。”程母拂唇笑了笑，她看着面前自带一身清冷气息的顾清，心里浮现出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我把你喊出来，只是想问问你。”

    “你妈妈这几年还好吗”

    顾清想过一万个程母会对自己说的话，比如和宋杉和秦抚甚至和程铨，可她真的没有想到，程母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看着孩子惊愕的表情，程母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突然了。她指着自己解释道“我和你妈妈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只是后来我出国念书了又嫁人了。”

    程家的家当大部分都在国外，也是最近几年才慢慢挪回国内的。而关于这个多年未见到的好友，程母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影。最后只是知晓了，顾清是好友的女儿。

    即便今天婚礼顾清不来，程母也是打算亲自去找她的。

    见顾清的神情还有些恍惚，程母拿出外套口袋里用袋子精心保存好的老旧照片。“你看，这是三十年前我们的合照。”

    照片虽然有些模糊，可顾清知道，那个五官出色笑容明媚数着齐刘海的女人，就是她的母亲。

    母亲脸上的笑容，是顾清生下来有记忆开始，她从未见到过的。

    也是这一瞬间，一滴泪啪嗒从顾清眼角滑落。

    顾清和程母谈话的地方，从不知名的角落转移到了离会场不远的咖啡店。

    “阿姨。”顾清过了许久才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让程母看到自己这样的狼狈，她有些羞赧。“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顾清，你妈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当时还说过以后结婚生孩子了，都是要当对方孩子的干妈的。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好嘛”程母有些担心地看着顾清，关于好友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顾清咬住嘴唇，直到铁腥味顺着缝隙流进嘴里，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嘴唇咬破了。

    关于当年发生的事情，顾清很难以旁观者的角度，平和地一一告知与程母。程母看不见的地方，顾清双手紧握成拳还发着颤抖。

    “他们一见面就吵架所以他很少回家，渐渐地我和妈妈也习惯了。直到有一天，外公的公司破产了，外公跑来和妈妈说了很多，回去以后外公就跳楼自杀了。”顾清闭上眼睛，尽可能稳住自己的状态。

    “他带着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回家，告诉我那是我姐姐她叫冯漪。他和妈妈争吵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我出生后就立下协议，可以不履行夫妻的义务，但为了我的成长不能在外找情人。”说到这里，顾清忍不住想要发笑。

    冯漪比她大两岁，这说明那个男人从这段婚姻刚开始，就已经出轨变心了。

    “外公公司破产了人也没了，妈妈一下子失去了所有。那一天晚上我睡不着去找她，发现她吃完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对当时还只有十岁出头的顾清而言，那个画面就是她的梦魇。

    因为小顾清发现及时，母亲被送到医院洗胃抢救过来了。可等她醒过来以后，她的精神状态却出现了问题。她开始变得歇斯底里，遇见人就会骂，尤其是对着小顾清。

    冯家把她母亲送到了郊区的疗养院，又向外界公开了冯漪的身份。即使天画公司因为这件事情跌了股价，可冯漪还是稳稳当当坐着天画千金的身份。

    顾清离开了冯家改了姓氏，她靠着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在社会上站稳了脚跟。

    故事说完，程母早已经是泪眼婆娑，更不用说顾清了。

    “小清这些年你受太多的苦了。”程母紧紧握着顾清的手心如刀绞。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好友，多年以后居然会沦落至这般境地。要是她早回来几年，早点打听到好友的状况，这些事情或许都不会发生。

    程母看着顾清那双包含了太多沧桑的眼睛，十分心疼。一个女孩子那么小的年纪，又是经历过多少的苦难，才能成为今天的顾清呢

    然而两人完全不知道的是，在角落有一个镜头直直地对准了她们，寻找着各种的角度。

    等两个人回到酒席上，距离她们离开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了。也是幸好程家康和宋杉的婚礼没有敬酒的环节，不然别人会以为顾清是有心想要避开宋杉呢。

    秦抚单看一眼，就察觉到了顾清低落的情绪，她连忙迎过去，又注意到了秦抚有些发肿的眼睛。“你哭了，为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顾清这个人除了在床上，秦抚还没看见她哭过呢。今天又是怎么了，总不可能是宋杉结婚顾清高兴哭的吧

    “不是。”顾清清清嗓子，拉过秦抚简单和她说了刚才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程铨他妈妈居然和我妈妈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真的假的”事情真的有这么巧合秦抚再偷偷去看了眼程母，只见程母眼睛微红，明显也是哭过的。“反正你没事情就好，我估摸着婚礼快差不多了，我们提早回去吧。”

    虽然整场婚礼宋杉没有提及顾清的名字，但秦抚第六感告诉她，这场鸿门宴远不止这么简单。

    顾清和秦抚来本来就不是奔着来祝福宋杉的，任务一完成，秦抚就打算带着顾清离开这里。

    “这么早就走了吗”程母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顾清，说实话要是今天场合特殊，她也想跟着顾清一起离开。

    “阿姨抱歉了，我公司还有点事情需要赶回去。”顾清解释道，“以后我们一定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好好，那你有空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程母眼神哀怨，又叹了口气。

    四个人里，秦抚尚且从顾清那里知道了一点，可程铨却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自己的妈和顾清这么难舍难分，怀疑两人刚才出去半个小时，不会是去义结金兰了吧

    顾清是开自己的车来的，可看她这个状态秦抚也不可能让她开车。于是秦抚开车，带着顾清离开了酒店。咔嚓一声，镜头也拍下了她们离开的画面。

    另一面宋杉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也是这个时候红姐凑上来，给她看那边安排好的人发过来的照片截图。

    “她怎么会和顾清在一起”看着照片上的程母，宋杉皱起精致的眉毛。而且从几张照片的角度来看，顾清是在哭吗

    顾清哭过吗宋杉和她认识了六七年，似乎从未见过她哭。程母到底和顾清说了什么，居然能把她说哭了再看程母，怎么她也是拧着一张脸看上去也很伤心的模样。

    今天一天下来宋杉太累了，以致于她甚至不想动脑，猜一猜程母和顾清凑在一起是因为什么事情。

    “不管了，你看这照片要怎么写最合适。反正尽量不要造成程家的负面影响就好了。”宋杉随手把手机还给红姐，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为了在大众面前呈现自己最好的状态，她已经一个月没好好进食了。

    红姐收起手机，回了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笑容给宋杉。“宋杉你放心吧，关于这些照片，我心里早就想好主意了。你只管等着看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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