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打打杀杀的吗”女人倚靠在坐在沙发上的人一旁, 她坐下时身上的旗袍起了褶皱。雪白的肌肤从旗袍的高开叉露出来，吸引住了旁人的目光。

    一只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啪得拍在了女人的大腿上。“爷要是不打打杀杀，怎么供你一个月做五身旗袍。”

    顾清嫌弃地拍开那手, 满不在意地说道“我又不是非要做新的旗袍。”

    “可是我喜欢看你穿旗袍, 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那人拦住顾清的细软腰肢, 在她脸颊处亲了一口。

    那人起身整了整西装, 捏了一把顾清的下巴。“等着爷凯旋，明天再陪你去买点首饰。”

    跟随在那人后面的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这群人走在街上, 旁的人吓得退避三舍根本不敢和他们对视。

    要知道那是上海最大的帮、派赤烈帮, 头目秦抚虽然是个女人，但她的手段狠厉又头脑聪明, 不然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里让赤烈帮成为上海第一帮。

    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知道又是去干什么。

    “老大, 请上车。”马仔恭敬地替秦抚打开车门，秦抚扬起痞气的笑容, 从怀里摸出一枚银元丢给马仔，马仔忙不迭地弯腰道谢。

    看着上个月刚从西洋海运过来的小轿车飞驰离去, 刚才还一脸谄媚的马仔对着小轿车冷哼一声。“女人，就该嫁人生孩子。在道上混，你看看你有命嘛。”

    顾清正好撑着伞走出来, 她听见了马仔说的那句话，震惊地掉了拿在手上的包。跟在身后的人当即挟制住了马仔，拿木仓抵着他的脑袋，问他是谁派来的。

    顾清等不到从马仔口中吐露出些什么，她踩着高跟鞋追着小轿车离去的方向。她刚才听到，秦抚要去的是城东。

    她朝着城东的方向奔跑着, 中途就连高跟鞋掉了都没有察觉到。顾清才走到城隍庙附近，远远就看见了一团烈火和向上飘的滚滚浓烟。

    那一瞬间，顾清只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清楚，只听见着火的方向一直有个声音在喊她。

    顾清拨开人群，蓬头垢面地穿越过去，等她好不容易走进了最里面的圈，小轿车砰地迎来又一次的爆炸。热浪迅速袭来，顾清和其他人一起被冲击力推倒在地。

    也是这一瞬间，顺在床边的顾清清醒了过来。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睡在病床上的秦抚，梦里的那张脸和眼前遍体鳞伤的脸对上，激得顾清扑簌簌又落下泪来。

    听见动静，睡在沙发上的苏忆也醒了过来。她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走到了顾清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师父你怎么又醒了”

    顾清随手用袖子擦去眼泪，视线却始终落在秦抚苍白的面孔上。“我做梦，梦里的秦抚也出车祸了”

    闻言，苏忆心里也吓了一跳。可这种时间，她必须稳住。“师父，梦里的事情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突然有人从病房外面走进来，张尔凡朝苏忆招了招手。苏忆好不容易哄好了顾清，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啸风那里怎么样了”两个人直走到离病房最远的楼梯间，这才张着嘶哑的嗓子问道。

    “他没事刚才已经醒过来了，我和他说了车祸的事情，他非要闹着来看看秦抚。我好不容易劝着他又睡下了，我这才过来找你的。”张尔凡重重叹了口气，“你看了手机上热搜没”

    张尔凡拿出手机调出热搜，苏忆看了不到两分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宋杉这是什么意思，秦抚和啸风才是受害者”

    当时，驾驶货车的司机心脏病发作，直接把货车开到了对面路面上，最终导致七辆车相撞。第一辆被擦到的跑车上坐着宋杉，而当时胡啸风开的车被翻倒的货车车尾压住。

    消防员花费一个小时才把货车吊起，救出满身是血的胡啸风和秦抚。听说秦抚被送往医院的路上休克，差点没救回来。

    可现在微博热搜上铺天盖地的全是宋杉遭遇车祸的消息，关于秦抚和胡啸风的根本没有。而且宋杉那辆跑车听说只是被擦到了，人根本没什么事情。

    “苏忆姐，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张尔凡紧紧握住手机，一脸迟疑。

    “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该说的，你说吧。”苏忆觉得，世上不会再有比眼前更麻烦的事情了。

    张尔凡一脸严肃地打开自己手机的微信群，将里面的聊天内容给苏忆看。

    眼见苏忆的脸又白转红，张尔凡连忙安抚道“姐，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

    向来冷静的苏忆怒目圆睁，双手紧紧掐着张尔凡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道“这起车祸要真的是宋杉策划的，那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身败名裂永无出头之日”

    病房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放在病床边上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音。

    顾清被梦惊醒以后，明明感觉到身体精神十分疲惫，可就是睡不着。她索性坐靠在病床一旁，直愣愣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秦抚。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秦抚，以往的秦抚总是明艳四射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便是早晨刚睡醒时，那双狐狸眼也总是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气。

    反正不是眼前这幅面无血色的模样。

    顾清弯腰仰在秦抚的上空，垂下的发丝落在刺眼的蓝白条纹病服上，和秦抚沾着血还来不及清理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才拿了奖，你就想给自己放大假了吗”顾清呢喃自语道，她多想听到一声回应，可躺在病床上的人依旧紧闭双眼，舍不得睁开那双盼兮巧目、张开不带着血丝的嘴唇。

    “你不是想知道我之前在寺庙里抽到的签是什么意思吗我现在告诉你。”

    “签上说我有血光之灾，又说我有贵人相助。我当时就猜到我的贵人可能是你，我担心牵连你所以才冷落了你那段日子。”顾清说话间尚不自知，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低落，啪嗒落在被子上。

    “要是我知道，血光之灾会转移到贵人身上，我就算再舍不得也会和你分开的。”寂静无声的病房里，顾清终于敞开心怀，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一一吐露。

    可即便顾清说得太多，睡在床上的人也不会坐起来，双手叉腰笑骂她封、建迷信。

    好不容易等到了窗外天泛着白光，顾清终于有了睡意，靠在病床边小憩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就被来查房的医生护士吵醒。

    因为秦抚迟迟不醒，所以医生要给她做检查。顾清收回一直落在秦抚身上的视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她注意到站在门口正在说话的苏忆张尔凡，朝她们走了过去。

    因为角度问题，两个人都没有发现顾清，仍旧继续着讨论的话题。

    “我听记者说宋杉和程家康在闹离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如果是程家康要求离婚，现在宋杉出了车祸，只要程家康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提离婚的事情。”苏忆不得不阴谋论道。

    “宋杉那边的事情你不用这么操心，我和几个关系好的记者都说过了，只要她那里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秦抚的事情。”张尔凡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总该联系她的家人。”

    但听说秦抚的手机早就变成了一堆零件，问小米她们也说不知道秦抚家人的联系方式。

    两个人说着说着，张尔凡抬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颈。她们这些码字的本来肩颈就不太好，一晚上没睡现在已经是极度疲惫状态了。

    也是这个时候，张尔凡终于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清。“师父”

    完了，刚才她们说的话不会都被听见了吧

    顾清缓步走过去站立在张尔凡面前，“尔凡，你带我去啸风那里看看。然后你和苏忆就先回家收拾收拾，好好睡一觉。”

    “师父，你一晚上也没有睡好，我守着秦抚，你回家去休息吧。”苏忆当即扶住顾清的手臂，她看着顾清眼底的青黑十分心疼。

    “不用了，等会儿我在秦抚边上的沙发睡一觉就好了。”顾清摆了摆手，她说话声音虽然轻但神情严肃，很明显任苏忆怎么劝说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最后没有办法，张尔凡带了顾清去了胡啸风的病房。

    胡啸风当时虽然和秦抚在一辆车上，但因为他的驾驶位正好避开了倒下来的货车，所以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也就精神看上去不是特别好。

    “师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当时我反应再快一点，秦抚就不会出事了。”胡啸风双手紧握成拳，根本不敢去看顾清。

    “不，这些都是我的错。”顾清疲惫地摇了摇脑袋，“啸风，你也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养伤。你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是你的福气。”

    顾清也没有打扰胡啸风很久，走出病房她赶紧让张尔凡和苏忆打车回家休息。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上一行行的字，因为一晚上没睡好而变得苍白的面色一下子涨红。顾清紧紧握住手机，心里第一次燃起恨意。

    走到秦抚的病房门口，顾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开门走了进去。她不希望秦抚从她身上感受到负能量。

    然而，窗户前站着一个不像是医护人员的陌生人。那人顶着一头灿黄的金发，听见开门的动静回过头来，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和秦抚极为相似的狐狸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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